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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遭遇不测(二)

    杜师兄甚是淡定地说:“我在东湖公园里的‘四面佛’等你,你先把‘水果’供在佛坛上,我稍后到。你一人來就行了。”末了,杜副检察长不忘提醒我,他毕竟是搞检察工作的,懂得如何逃避监察,规避风险。我心想,这狐狸够狡猾的!

    我按照杜师兄长的指引,來到了“四面佛”坛,用红色大胶袋装着二十万元现金。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在胶袋四周铺一层冥币,以假乱真,同时,在现金的上面放些苹果、橙子和香蕉之类的拜神水果。我把满满的一袋“水果”放到佛坛上,然后点起三炷香装模作样地跪拜了起來。

    “这位香客好虔诚啊。”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转身一看,來人正是我的师兄、副检察长杜秋耕同志。他正脸带微笑地向我走來,大腹便便的。我注意到他手里也拎着一袋水果。当然他的这袋水果与我那袋“水果”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位老板也是來烧香的吧?”我故意大声问。

    “正是。佛度有缘人。”说着,他把那袋水果往佛坛一放,与我那个袋子挨得非常近。

    接着,杜副检察长也点着了三炷香,跪在佛前念念有词,他究竟是在念什么,我不得而知,但看他那副虔诚的样子,应该是真心求佛保佑他平安无事。他也有心虚的时候。据我的一位佛教界的朋友说,现在到寺里烧香拜佛的一般两类人居多,一类是身体有病的人,他们祈求佛祖保佑身体健康。另一类就是一些政府官员,他们祈求佛祖保佑他们平安无事,安全着陆。许浩能跟我说过,杜秋耕早就皈依了佛门,现在也算是佛门弟子了,他有个法号叫释能居士。

    释能居士拜完佛后,笑眯眯地起身把我的那袋“贡品”拎起,并掂了掂,然后一阵风似的溜走了,颇像得道之人。我心领神会,朝着他远去的身影,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脱口而出。实际上,我心里想说的是“丢你老母”。但在佛面前,我的尘根被净化了,“丢你老母”很自然就说成了“阿弥陀佛”。我在想,人应多念“阿弥陀佛”,少说“丢你老母”。

    杜师兄走后,我也无心拎走他留下的那袋水果,还是留给佛吧。

    佛,尘世的这一切您都瞧见了吧?请原谅我的大不敬,尘世本如此,我在您面前如此下作也是被逼的啊。

    释能居士拿走我的“贡品”后,果真法力无边,第三天他就打电话告诉我:“你明天下午去看守所接人吧。”

    这消息让我兴奋异常,连忙给已回到厦门静候消息的李小曼打电话报喜。

    李小曼听了后,一个劲地说:“出來就好,出來就好。”她声音有点哽噎,显然,她比我还激动。

    我问李小曼來不來接胡民阳,她低沉地答道:“他人已经出來,我就不再去干涉他的生活了。对了,你千万不要把我來深州及那二十万元的事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心里有什么负担。”

    我答应了李小曼,但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你就不想他把钱还给你吗,毕竟这钱数目不小啊。”

    李小曼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至于钱,不管数目多少,对我來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后能够好好在深州活着。”

    听了李小曼这番话,我的眼睛竟模糊起來。在深州,好久沒有什么可以让我为之感动了!这女人真不容易,为了一个曾经的恋人,她已经付出够多了!

    第二天下午,新洲派出所肖姓民警打电话告诉我,胡民阳的取保候审手续已经办妥,要我去看守所接人。

    我忙赶到深州第三看守所,肖姓民警已经先于我到达看守所。他正在看守所里给胡民阳办理释放手续。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胡民阳便步履蹒跚、东张西望地向我走來,嘴里挂着怪怪的微笑。才几天,胡民阳就瘦得让我差点认不出來了。他眼睛深陷,颧骨高耸,头发和胡子都长到了一起。一点都看不到过去他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身体也变得虚弱不堪。

    胡民阳见了我,忙小跑着向我走來,然后猛地抱住我,眼泪“哗哗”地流了下來,像一个在外面受欺负的孩子见了母亲后万般委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别哭。天亮了不是?”

    听了我的话,胡民阳抬起头來,眯着眼睛看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终于又可以看到太阳了!”

    “出來就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先跟我去宾馆里洗个澡吧,把你身上的晦气都给洗掉。然后再一起去吃饭。”

    胡民阳点了点头,表示听从我的安排,但他要求我不要开车去。我颇感惊奇地问他:“为什么?”

    他平静地回答我:“我只有走在深州的土地上心里才踏实。”

    我理解他的心境,他此刻就像一只从笼子里放出來的小鸟,见到天空后,便表露出对天空的无比眷恋与依赖。

    我按照胡民阳的建议,把车开到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停好。然后,我们两人像情侣般偎依着默默地走在深州的路上。

    胡民阳像一个贪婪的孩子吮吸母亲的乳汁般边走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深州的空气,并不时喃喃地说着:“我以为我死了呢,原來还活着,冯哥,我原來还活着。”

    我回应他说:“你当然还活着,而且还要好好活着。”

    大概走了三个多小时的路后,我们來到了爱国路的一间商务酒店里。在接胡民阳之前,我已经委托朋友在这里开了一间标间,并按照广东人的习俗,弄了一小袋子的柚子叶放在房间里。据说,用柚子叶洗澡,可以把人身上的晦气洗掉。我想,人之所以迷信,是因为人有时无法掌控自己手中的命运,只有寄希望于神灵。

    胡民阳按照我的要求,淋漓尽致地洗了一个柚子叶泡水澡,然后把野蛮生长起來的胡须毫不留情地刮掉了,因为头发还來不及剃,我便用电吹风帮他把头发吹齐整了一点。接着,他换上了我给他新买的牛仔裤及一件红色T恤。经一番梳理,胡民阳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恢复了原來的胡民阳形象。

    收拾停当后,我问胡民阳今晚最想吃什么。他想都不想地答道:“我想吃湛江白切鸡。”

    胡民阳喜欢吃湛江白切鸡,这我是知道的。他几乎每周都要吃一次湛江白切鸡,他告诉过我,湛江白切鸡肉软、皮滑、味香,非常开胃,百吃不厌。

    于是,我把他带到位于罗湖区布心路的“湛江鸡饭店”。以前胡民阳经常请我到这里來吃饭,他介绍说,这里的湛江白切鸡做得非常地道、正宗,味道最好。

    坐下后,我由胡民阳点菜。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白切鸡,可这次他一下子就点了两只,并吩咐服务员不要切开,要整只上。两人要点两只鸡?而且整只上?胡民阳这个举动让我及负责点菜的服务员都非常惊愕。

    我不解地问他:“你要拜神啊?”

    胡民阳怪怪地笑了笑:“拜啥神呀?拜我自己呢。你不知道,我在看守所里整天吃的是白萝卜,一点油都沒有。一到夜里,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响,睡觉就不踏实。一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李小曼双手各拎着一只湛江白切鸡向我走來,我激动地向她扑去,抢过鸡就拼命地啃起來。还未等我把鸡肉咽入肚里,我的脸一疼就醒了。原來是睡在我旁边的一个犯人踹了我一脚,我问他为什么踹我。他说,你还好意思问我呢,你刚才咬了我的脚趾知道不?因为在看守所里犯人都是首尾相邻地交叉睡在大通铺上的,即如果一个头向里,挨着睡的那个头就得向外。所以,每人头部都会被四只臭脚丫分左右边地夹着。我可能是做梦时把那个老兄的臭脚丫当白切鸡给咬着了。”

    我听了直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來,心里反倒变得异常沉重,并且酸溜溜的。

    不一会儿,服务员把两个整只白切鸡端了上來。

    胡民阳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鸡,边撕边吃,一副狼吞虎咽的架势。直看得我目瞪口呆,心里暗笑:鬼子进村了!

    胡民阳的这一举动引起餐厅里的小小骚动,邻桌的食客及服务员都投來了异样的眼光像看怪物般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胡民阳。

    我听见有人悄悄地议论道:“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啊?”

    我忙低声提醒胡民阳:“老兄,注意点形象,大家都看着你呢。”但他不理不顾,依然我行我素,直到手里的一只鸡只剩骨架,他才稍作停顿。他用舌头把嘴唇转了一圈,又把十只沾满鸡油的手指挨个吮吸一遍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说:“真爽,梦想终于成为现实了!”

    接着,他指着另一只鸡问我:“你干吗不吃?”

    我笑了笑,说:“都留给你吃呀。”

    他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又抓起另一只鸡撕吃起來。不过,比起刚才來,现在他的动作斯文了许多。估计有前一只鸡垫底,现在他不那么馋了。

    第二只鸡下肚后,胡民阳抹了抹嘴,说:“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好久都沒梦过李小曼了,那天一梦到她就给我送白切鸡。”

    我本想说:“她何止在梦中给你送鸡,现实中她还送钱给你呢。”但想到李小曼那天对我的叮嘱,我沒有接胡民阳的茬,更沒有向胡民阳提起李小曼为他的事专门从厦门赶來深州及二十万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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