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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博文惹祸(二)

    但是,不久他们就东窗事发了。在一次贩毒过程中,黄小婧被人举报,警察赶來把正在夜总会里进行毒品交易的黄小婧來了个人赃俱获,在她身上搜出了一百多克的海洛因及一笔现金。

    一直躲在幕后的徐仁贵闻风逃到了国外,后便杳无音信,消失得无踪无影。有人说,徐仁贵逃到国外后改名换姓躲在国外的某个小城镇的角落里安度晚年了。也有人说,徐仁贵被他上线杀人灭口了。总之,直到黄小婧判了刑,公安机关也未能把他缉拿归案。

    黄小婧贩毒案开庭的那一天,我与吴老板一起到法院旁听了庭审。当穿着印着“罗看”黄马甲的黄小婧被法警押上审判席时,我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曾经认识的黄小婧。只见她形容憔悴,眼光滞呆,与那个曾经充满阳光、充满活力、青春逼人的黄小婧判若两人。看着眼前的黄小婧,我心酸异常,是谁把一个本可以一辈子幸福生活着的人推向了犯罪的深渊?是彭海博?是徐仁贵?或者是她自己?我一时无法找到的答案。

    在法庭上,黄小婧对公诉人的起诉并无异议。在被告人最后陈述环节,她回头看了看旁听席,像是在寻找什么,然后转回身哽咽着说:“我今天走到这一步完全是我自己沒有把握好人生方向,是自己造成的,罪有应得。我对不起我的养父养母,还有我表姐许月仙,希望他们能原谅我的过错。特别是我表姐许月仙,由于我的幼稚,由于我的冲动,我无情地伤害了她。我知道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对她说,我错了!表姐,希望你原谅我。”说到这里,黄小婧号啕大哭起來。这时,我听到旁听席有抽泣声,顺声看去,竟然看到彭海博老婆许月仙正坐在旁听席上掩脸而泣,她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妇女,都已哭成了泪人。吴老板告诉我,那对中年男女正是黄小婧的养父黄志和养母尹琼珠。吴老板昨天受许月仙之托分别从汽车站和机场把黄小婧的养父养母接到许月仙的家里。吴老板从与他们的聊天中得知,两人离婚后,养父在顺德找了一个本地女子结了婚,而养母一直未再改嫁,她现在是家乡面粉厂的副厂长。虽然他们离了婚,但都一直像朋友般有所联系,有着往來。

    审判长见黄小婧哭得伤心欲绝,便很人性化地安抚了她一番。待黄小婧的情绪稍为平静了下來后,审判长便敲锤休庭,黄小婧被法警押走。

    黄小婧被押出法庭的一刹那,她回过头來向着旁听席大声哭喊道:“爸妈、表姐,我对不起你们了,请你们原谅!”说着,她深深地向旁听席鞠了一躬。此情此景令人唏嘘不已。黄小婧的养父养母以及许月仙都大哭了起來。我发现,旁边许多人的眼睛都红。我的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两周后,一审判决结果下來,黄小婧犯贩毒罪,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黄小婧服从一审判决,不再上诉,后被押送到广州郊外的一间女子监狱里服刑。

    黄小婧被判刑后,知道内情的朋友都骂彭海博不厚道。怎么说黄小婧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他的责任。当初如果他不打黄小婧的坏主意,把人家一个黄花闺女肚子搞大了,又被他老婆捉奸,说不定黄小婧能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现在正过着幸福日子呢。退一步说即便是黄小婧走到这一步完全与彭海博毫无相干,但作为姐夫,曾经的情人,说什么也应该站出來帮帮遇到麻烦的黄小婧。可是,彭海博对黄小婧不理不顾,甚至黄小婧开庭也不露一个脸。凭彭海博在深州的人脉关系,如果他出面帮黄小婧请一个得力律师,黄小婧绝也许不会被判那么重的。

    我也不知道彭海博安的是何心,反正我觉得,这个人越來越狠了,也越來越冷血了。所以,当我看到彭海博看完那篇报道的表情时,我心里掠过一种不祥之感。

    我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爆料人不是他!

    就在我为这事心神不定的时候,潘建仁突然出现在我们马岗巡查小组。他黑着脸,一头钻进了彭海博的办公室里,然后,便把门反锁了。显然,潘建仁不想让我听到他们的谈话。

    约摸半个小时后,潘建仁从彭海博办公室走了出來,依然是黑着脸,他看了我一眼便走了。我感觉他眼光有点怪怪的,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向我。我想,他该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正当我纳闷之际,刚把潘建仁送出办公楼的彭海博回來了。他把我叫进他办公室,对我说:“你马上跟《南方都市报》写这篇报道的记者联系,约他下午到我们办公室里來,说是我们针对他的这篇报道专门安排一个回应采访。下午潘主任也來参加。同时,你中午加个班整理一下马岗片区的违章建筑情况材料。”

    我通过《南方都市报》报料热线,与这个记者取得了联系。当我把意图告诉他时,他非常高兴,说是正准备打电话给城建局办公室要來采访我们,不曾想我们自己主动联系了他。

    下午三时,这位记者准时出现在我们马岗巡察组。潘建仁、彭海博及我早就在这里恭候。

    我老觉得这位记者很面熟,应该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他见了我后,也说以前见过我,但不说在哪里见过我,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就在他与潘建仁交谈的时候,我终于想起來了,我与他之前的确有过一面之缘。那是胡民阳到我们“违治中心”马岗巡查小组工作第一次拿到工资后,他请客吃饭,我当时也是被请对象之一。赴宴后,才知道胡民阳请的大多数是他的大学同学、校友。这个记者就是胡民阳其中的一个师兄,我只知道他是记者,但不知道他在哪个媒体工作。当时,因为人太多,我也不太在意这个记者。不过,那时他好像很瘦,而现在他却肥头大耳,但他形变神不变,我还是能够认出他來。

    采访开始,潘建仁侃侃而谈,但他对《南方都市报》的那篇报道避而不谈,只一味地向记者大吐苦水,说深州的违章建筑整治工作是如何的艰难,并不断地强调我们所取的战绩。但记者是冲着马岗那栋坍塌的违章建筑的“黑幕”而來的,对潘建仁的夸夸其谈,记者显然不感兴趣。

    听了一会潘建仁工作报告般的陈述后,记者抓住时机地把话題引向了那栋倒塌的违章建筑上來。“潘主任,我今天來还是想听你谈谈去年那栋倒塌违建里边的一些情况,包括报料人所说的‘黑幕’是否存在。”记者语气看似温和,但绵里藏针。

    潘建仁呷了一口茶,顿了顿说:“哦,是这样的。现在谈起这件事來算是旧事重提了。我上午也看到你们的报道。应该说,报料人的举报不完全真实。”

    “那潘主任你就谈谈真实情况吧。”记者话里有话。

    “首先,我们一贯对违章建筑的查处力度非常大,发现一宗,查处一宗,毫不手软。至于报料人所说,我们工作人员冲当某些违章建筑的保护伞那是绝对沒有的事。就拿那栋坍塌违章建筑來说吧,当时我们马岗巡查小组发现这一栋违建正在施工,便立刻上去制止,要求其马上停工,并给违章建筑的业主发了停工通知书。但这个业主置若罔闻,等我们工作人员走后又偷偷开工。后來,我们马岗巡查小组工作人员再次到现场制止,并查扣了他们的施工设备。后來,我们‘违治中心’总部接到马岗巡查小组的报告后,给这栋违章建筑业主发了强制拆除通知书。但是,这个业主接到我们的通知书后,给我们‘违治中心’提出自行拆除。我们当时从人性化执法出发,考虑到业主的态度比较诚恳,我们便答应了业主的这个要求。但就在他们准备自行拆除的时候,深州连续下了几场大雨,接着便遇到了台风,他们的自行拆除行动也被耽搁了下來。应该说,我们工作人员尽了该尽的责任,许多东西并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当然,出现这样的问題,我们也不是完全沒有责任的,如果当时我们早一点发现,处罚再果断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我为发生这样的事而深深感到遗憾与内疚,也为死者表示深深的哀悼和对死者家属表示深深的歉意!”

    高,实在高!潘建仁这番话说得实在天衣无缝,具有非常强的说服力。

    但是,记者毕竟什么场面都见过,不是那么好蒙的。他也知道,潘主任所说的是外交辞令,是在打官腔。他对潘主任所说并不感兴趣。于是,他也采取了迂回战术:“刚才听了潘主任这番话,我深感深州违章建筑整治工作的艰巨,我也相信,你们对那栋坍塌违建也尽了责任。不过,我想知道的是,那栋违章建筑的真正老板是谁?”

    “什么?真正老板不是黄栋梁吗?他已经被司法机关处理了,据说是判了缓刑。彭处,是吧?”潘建仁看了一眼彭海博问道。

    彭海博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是。这个老板的确是被法院判了缓刑。”

    “潘主任,我们接到举报,说司法机关处理的并不是真正的老板,他只是公司的一个副总而已。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难道潘主任就不知道吗?”记者眼光如剑般刺向潘建仁。

    “是吗?可能你得去采访司法机关了。这不是我们所关心的,我们只负责查楼,不负责查人。但据我所知,这个外面人所称的副总后來已经成了公司的法人代表。公司犯法,司法机关处理公司的法人也是符合法理的嘛。”潘建仁这番话更显出其高明之处,不但为城建局开脱了责任,也为司法机关开脱了责任。

    潘建仁说的都是事实,黄栋梁现在确实是张二江公司的法人代表。至于他是什么时候成为法人代表,我不得而知。但我敢肯定,在那栋违章建筑坊塌之前的一个星期,公司的法人代表依然是张二江本人。因为要登记马岗片区的在建违章建筑情况,当时我看过他们的营业执照。黄栋梁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置换张二江而成法人代表?这真是一个谜!

    “潘主任说得对。但据我们了解,那栋违章建筑真正的老板并不是黄栋梁,至于是谁?我想,潘主任应该比我还清楚。”记者咄咄逼人,直把潘建仁逼向了死角。

    但潘建仁毕竟是一只老狐狸,哪肯就范?只见他笑了笑,说:“说真实话,我确实知道张二江这个人,至于他是不是老板,这个并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只关心深州的违章建筑整治进展情况。其余的事情自有司法机关來负责。”

    “的确是这样的,我们查处那栋违章建筑时,一直是公司法人代表跟我们接触。别说潘主任,就连我们都不知道背后老板是谁。我们都以为黄栋梁就是这栋违章建筑的老板呢。”彭海博适时接茬,帮潘建仁解围。

    “那好吧,看來你们真不知道真正老板是谁了,那今天我的采访就到此结束,谢谢你们接受我的采访。”记者意味深长地说着,并把采访笔记本轻轻合上,接着起身准备离开。

    “记者同志,既然來了就吃完晚饭再走吗,我们已在海港城订了包间。一起去吃个工作餐。”潘建仁说得非常诚恳。

    “不了,我还有别的采访任务呢。谢谢了。”记者说完便往外走。

    潘建仁忙向彭海博使了个眼色,彭海博似乎明白了潘建仁的意思,他对记者说:“既然你那么忙,我们就不挽留你了。这样吧,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误餐费,请你千万别见外。”接着,彭海博给记者递过一个厚厚的信封,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红包。

    但鱼也有不吃饵的时候,这位记者并沒有去接彭海博的红包。他摆了摆手说:“潘主任,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要你们这个东西。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我们新闻界更是如此,任何时候都不能收受采访对象的礼物,否则,将会受到业界的惩戒。”说完,他扭头便走了。

    望着记者远去的背影,彭海博悻悻地说:“假什么正经呀?我又不是沒有见过记者拿红包,去年张二江那栋楼坍塌后,如果不是红包封了记者的口,我们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潘建仁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许他这样做是对的。人不做亏心事,半夜就不怕鬼敲门。”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他们这伙人如果沒有做了亏心事,也不至于因为一篇新闻报道而搞得紧张兮兮。

    接着,潘建仁转身对彭海博说:“看來今天我们的目的还沒达到,这样吧,等会我回去跟韩局汇报,让他出面与他们报社的领导沟通,让报社不要再发我们的负面报道。你们等下给吴老板打电话,说我们最近要开拆他们那栋建筑。如果他不愿意,就说这是我的意思。同时,你们准备一个新闻通稿,在开拆那天邀请深州所有新闻单位到场。”

    我不知道潘建仁为什么要拿吴老板來开刀。吴老板在深州就只有马岗这一处的违章建筑,而张二江在我们马岗片区,除了那栋已经坍塌的违章建筑外,至少还有三栋正在施工的违章建筑,要拆也应该拆张二江的。看來,潘建仁是专拣软柿子來捏。

    潘建仁走后,彭海博就叫我给吴老板打电话。吴老板听了我的來意后,起初并不同意,说这栋建筑他可是花了大本钱,如果拆了,他将蒙受巨大损失。但当我告诉他,这是潘主任的意思时,他马上就答应了下來,并笑嘻嘻地对我说:“你们这些政府官员啊,就喜欢作秀。”

    吴老板的平静态度倒让我颇感意外,更不明白他所说的“作秀”是什么意思。

    接下來,彭海博与我一起酝酿、草拟了一篇通稿。然后,潘建仁在上面大刀阔斧地作了修改。就这样,一篇充满正义、装满虚假的“严査违章建筑”的新闻通稿诞生了。

    《马岗坍塌违建有黑幕》见报后的第四天,我们“违治中心”就联合公安、城管、街道办、安监、环保、供电供水等部门一百多号人及两台挖掘机,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赴吴老板位于马岗的一栋违章建筑。拆除总指挥韩军铭局长一声令下,两台挖掘机的长臂就齐刷刷伸向这栋违章建筑。接着,记者们的镜头也齐刷刷地对准了两台挖掘机。场面似乎很恢弘,也很感人。等记者拍完照后,我们便把他们引进一家著名酒楼召开新闻发布会。而记者们一走,我们的拆迁队伍接着也撤了,吴老板的那栋违章建筑也就被挖掘机轻轻勾了几下,并沒有影响建筑主体。我终于明白了吴老板所说“作秀”的意思了。

    这边,新闻发布会正在和谐、热烈的气氛中进行。局长韩军铭侃侃而谈,向新闻媒体大表城建部门整治违章建筑的决心,潘建仁在旁边附和,原本面和心不和的两人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们正一唱一和地合演着一出好戏。会后,我给每位记者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信封。当然信封里除了我们的新闻通稿,美其名曰的“误餐费”。

    第二天,深州各大媒体,当然也包括《南方都市报》,报道了我们这次拆除违章建筑的行动,以及韩军铭局长的答记者问。

    后來,《南方都市报》也沒有对所谓的“黑幕”进行跟踪报道,媒体集体哑语。看來,城建局实施的危机公关策略已取得了成效。

    一切已看似风平浪静。

    但是,午夜的一个电话,却掀起了又一个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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