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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龙洲道人

    自从杜淦出生,月亮今晚是第60次全圆。

    古来文人骚客很少有赞美太阳的,而多倾情于月亮,李青莲是一个典型,据说最后死就是因为醉中捉月,对月亮的痴心可见一斑。其实,我们着实冤枉了太阳。它为了给我们光明,不惜燃烧自己,晚上还担心我们生活在黑暗里,便把光借给月球,通过它来继续照耀着它的子民。可是,它的东方子民并不领情。熟悉一点外国文学的人都知道,其实太阳在西方还是很受推崇和赞美的,典型就是法国的那个自称“太阳神”的路易十四。这从另一面反映了东西方审美观念的不同。太阳代表阳刚,月亮象征阴柔。东方人喜欢阴柔美,而西方人则喜欢阳刚美。故西方的雕塑多倾向于男子的刚健,如《大卫》、《掷铁饼者》等等;而东方的雕塑多倾注于女子的柔美,如敦煌的飞天女神、龙门的卢舍那大佛等等。关于东西方美的交融,最典型的莫过于观世音菩萨了。在这个一到东方就变了性别的菩萨身上,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东方人有多么崇拜阴柔之美。

    今晚的月色则是阴柔之美的极致——雨霁风清,月光一泄无遗,整个大地一偏静寂,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微风阵阵,送来丝丝凉意;麦浪绵绵,飘来缕缕馨香。李白如果还在,必然会吟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千古佳句;今人有效法者乎?

    孔之麟于中庭摆好八仙桌,桌上一盘花生米,一盘蒜泥黄瓜,一碟豆皮,旁边立着一瓶鹿邑大曲,外加一副碗筷。面对这样的良辰美景,显然他是不想被打扰的;而不想被打扰的最好办法就是喝醉。酒过三巡,孔之麟已有些恍惚,便伏桌而睡。在梦中,他问韩信:“萧何追你,你为什么回来?”韩信说:“不为别的,但怕辜负了美好的月色。”又问李白:“为什么你要站在水边?”李白说:“如此美景,此时不死,更待何时?”只听扑通一声,孔之麟从梦中惊醒,原来是自己伸手要去拦李白,把酒瓶打翻在地,不禁哑然一笑。此时已是半夜时分,孔之麟感到有些凉意,便起身回屋,躺床而睡。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如琼浆泄到孔之麟身上,便化作了霜。稍焉,但见孔之麟起身而坐,寻思这样酩酊大醉,岂不辜负了如此娇美的月光!于是,他便推开窗子,望着南面在月光下波澜起伏的麦海,不觉一股激情涌向心头。

    梦静时分,是思考人生的绝佳时段。在这个时段,既不怕别人打扰,又不用担心打扰别人。

    于是,孔之麟在八仙桌上铺好宣纸,拿起他用了大半生的燕牌剑达湖笔,工工整整地写了一副对联:

    有书为患,几不容于天地之间;无家可归,但落魄于江湖之上。

    看到如此美景,他想到了龙洲道人刘改之,这个终生流浪江湖的侠客兼布衣。望着皎洁的月光,孔之麟满眼泪花,嘴里咕噜噜念叨着:

    有生而穷者,有死而穷者。而先生家徒壁立,无担石储,此所谓生而穷者;冢芜岩隈,荒草延蔓,此所谓死而穷者。先生何穷之至是哉!然横用黄金,雄吞酒海,生虽穷而气不穷;诗满天下,身霸骚坛,死虽穷而名不穷。乃知先生之穷异乎常人之穷也!

    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东方露出鱼肚儿,他才上床歇息。

    同样的月光下演绎着不同的人生场景。就在孔之麟醉后恍惚的时候,而杜杰林和妻子正坐在院中,看着杜淦呼吸均匀的熟睡,发起愁来。

    “淦儿今晚就整整五岁了,别人的孩子一两岁都会说话了,你看看咱的孩子•;;•;;•;;”王爱华埋怨道,“还不都是因为咱家穷,孩子营养跟不上,才会这样。咱大哥家三个小孩都活蹦乱跳的,说话一个比一个溜,就到咱这儿,给咱一个•;;•;;•;;”王爱华看看睡在旁边的杜淦,泪珠在眼里打转。

    “你发愁,我比你还愁,光愁有什么用,明天我带他上市里医院看看•;;•;;•;;看看是真哑还是假哑。”

    “如果是真哑呢?”

    “真哑?”杜杰林右手盖着嘴,“真哑咱就给他治!”

    “如果治不好呢?”

    “治不好也要治啊?咱就这一个孩子,不治怎么办?”

    “要是当初我不出去买东西,也就不会这样了•;;•;;•;;”

    杜杰林听到这话,心头一酸,想起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当时杜杰林忙了一上午,躺在床上睡午觉。王爱华快做好饭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没有盐,于是叫他出去买。他嫌累不想去,继续躺在床上睡觉。王爱华见他这样就自己出去。不料在小卖铺门口被几个人架上车,直拉到乡里,送回来的时候告知已被结扎。

    “明天你就去吧?咱再也不能等了,孩子越来越大,我怕•;;•;;•;;”

    “好,明天我就带淦儿去。”

    “咱家现在还剩一百多块钱,你看够不够啊?如果不够,就向咱大哥借点,毕竟他是咱大哥的,咱向他借钱他应该不会不借吧?”

    “向他借钱?我看没戏。”

    “那也要试试啊,明一早你就去,先试试再说。”

    “嗯,也只有这样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向孔大哥借点,他应该会借的吧?”

    “他肯定会借啊,你看淦儿是他的干儿子,淦儿如果要是哑巴了,他脸上也不光彩啊。”

    杜杰森点点头,淡淡地说道:“也只有这样了。”

    翌日,杜杰林早早地起来了。他走到他大哥家的时候,杜杰森家的门还没有开,于是就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韶依,手背上还粘着灰。

    “二叔。”韶依平时就喜欢上他家逗杜淦玩,而且一去就是一天,饭也在杜杰林家吃,所以和杜杰林比较亲近。“进来吧。”

    “小丫头,就你一个人在做饭啊?你妈呢?”杜杰林摸摸韶依的头,“看看手上操得都是灰。”

    “二叔,你吃了吗?正好我家快做好饭了,一块儿吃吧?”韶依说完便跑到厨房,高兴地对张紫英说,“妈,二叔来了。”

    张紫英一听这话,心想不会有什么事吧。待杜杰林进得厨房,便问:“小林,咋了?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大哥还没有起床•;;•;;•;;韶依,赶快叫你爸起来,就说你二叔来了,快去。”韶依正准备去,被杜杰林拦住了,“不了,嫂子,我来是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啊?”

    “你看淦儿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肯定是得了什么病,我和爱华昨晚商量好了,想带他去市医院看看•;;•;;•;;”

    “淦儿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真是个问题,去看看也好。是不是要我陪爱华一块去啊?”张紫英面带微笑,“这个好说,等会我吃好早饭就去。”

    “不是,嫂子。我想•;;•;;•;;”杜杰林看着韶依在场,又不好意思起来,“我想还是我去吧?”

    “你去也行啊,省得我再跟着跑一趟了。”张紫英转过身去掀开锅盖,用勺子推了一下米粥,对韶依说:“好了,别烧了,去叫你爸还有你哥起来吃饭。”

    杜杰林看到韶依出去,便趁机对张紫英说:“嫂子,我想向你借点钱,我怕我家的钱不够•;;•;;•;;”

    “借钱啊?”张紫英此时才明白他来的目的,心开始烦起来 ,但又不好意思把话说僵,便道:“这个•;;•;;•;;恐怕还要问你哥,钱的事情都是他说的算。”

    杜杰林一听这话,便知道一二,就出来了。张紫英留他吃饭,他推辞说还要回家做饭,就走了。等韶依再进厨房的时候,一看杜杰林不在,便问道:“妈,二叔是不是走了?怎么不留他吃饭啊?”

    张紫英只管自己盛饭,“韶依,赶紧端饭吧。”

    韶依是个聪明的女孩,看到张紫英有点不高兴,便不敢再往下问,只好一碗一碗地往堂屋端饭。

    杜杰林在张紫英那里吃了闭门羹,心想张紫英真不是个东西,平时用得着自己的时候,比亲兄弟还亲;等到用不着的时候,就一脚自己踹开。在抱怨张紫英的同时也埋怨自己,心骂道自己就是不长记性,经过这么多事了,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吗?如果不是她天天跟妈妈生气,妈妈能那么早就走了吗?想到这儿,还嗔怪哥哥,枉费妈妈这样疼他,他媳妇欺负妈妈的时候就当缩头乌龟,真是个怕媳妇的窝囊废。想到哥哥,又想到小时候哥哥和自己去捉鱼的时候,自己滑倒水里,不会游泳,差点淹死,还是哥哥救了自己,当时哥哥也不会游泳。那个时候,自己和哥哥那是何等地亲密。还有哥哥舍不得吃冰糕,剩下的给自己吃。可是自从哥哥结婚以后就变了,变得那么小气,都是张紫英的事•;;•;;•;;•;;•;;•;;杜杰林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张紫英的坏事,最后叹了一口气:“有什么都不能有病,缺什么就不能缺钱!”

    杜杰林回到家里就一直叹气,埋怨自己的哥哥忘恩负义,咒骂嫂子唯利是图。王爱华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把你当弟弟吗?”

    “这事不能怪他,都是咱嫂子搞的鬼!”杜杰林一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亲自问杜杰森,哪知道他借不借?感觉这样说他有点冤枉。

    “咱哥怕老婆是出了名的,咱嫂子不说借,他敢吱声?”王爱华说着便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咱不治了,他爱是哑巴就是哑巴,不是哑巴最好,咱也省得为这发愁了。”

    “我去找孔大哥,他兴许会借。”杜杰林说完就出门了,王爱华依旧倚着门哭泣。

    杜杰林快步走到孔之麟家,但见门大开着,以为他早已起床了,还不进门便喊:“孔大哥,孔大哥•;;•;;•;;”当他看到孔之麟还躺在床上时,才算住了口。起初杜杰林以为他病了,待看到桌上的剩菜残羹,才明白原来是昨晚喝酒了,估计要到晚上才能醒来,于是便从孔之麟屋里出来,独自一人向地里走去,快到中午的时候,方才回家。

    待到晚上,杜杰林跟孔之麟说了这件事,孔之麟答应是答应了,但还是劝他不要去,说杜淦不是哑巴。可是杜杰林坚持要去市医院检查,孔之麟也不好说什么,便拿给了他五百块钱。杜杰林说到秋后就还,被孔之麟婉言谢绝了。杜杰林第二天便带着杜淦进商丘市人民医院,挂的是聋哑耳鸣科,到那里医生让杜淦伸开舌头,看了看舌根,然后又拿铁钳敲了敲桌子,问杜淦能不能听到声音,杜淦点点头。那个医生告诉杜杰林,“这个小孩子不是哑巴,他的声带都很正常,只是说话早晚的问题。”听到这话,杜杰林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虽然来回折腾,花去三百多,但是“花钱买放心”,还是值得的。

    一次,王爱华领着杜淦去玩,和隔壁的王大婶一起去杜杰森家看电视,当时正在看碟子《小二黑结婚》,正看到兴头上,杜淦哭了起来。王爱华忙问他是不是饿了,杜淦摇摇头,低下头,用手指着自己,坐在旁边的大伙都笑了,特别是张紫英,笑得最是厉害:“他是想尿尿了。”王爱华羞得满脸通红,就领着杜淦出去了。

    晚上,杜杰林领着杜淦来到孔之麟家,准备让孔之麟给他起个正式的名字,也就是学堂名。今晚没有月光,但漫天的繁星,足以让大地不再寂寞。借着荧荧星光,杜杰林看到孔之麟的屋门紧闭着,以为他早已歇息,便没有去敲门,领着杜淦又径直回去了。其实,孔之麟并没有在家,而是在坑边水旁。尽管水旁潮湿,多蚊虫,但是孔之麟不在乎这些。他之所以那么钟情于水,完全在于水能够接纳他,而且是毫无条件的接纳,对于一个漂泊异乡的游子,水可谓是再好不过的伙伴。孔之麟蹲下掬了一手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继而又让它慢慢地从指缝中渗漏下去,接着又再掬一手水,再渗漏下去,再掬•;;•;;•;;水是最温柔的,也是最和蔼可亲的,无论你怎么样烦它、戏弄它、招惹它,甚至拿辫子抽它,拿剑砍它,它都不会给你抱怨一句,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你不烦闷的时候,能给它一张微笑的脸庞。正在孔之麟沉浸在对水的钟爱中,一只受惊的青蛙,突然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在暗淡的夜空中划了一条完美的弧线,扑通一声,毫不顾忌地便投入了水的怀抱。听到声响,孔之麟不觉笑了笑:“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没想到你还躲在我后面。恐怕现在的这个时候,也只有你我,才有如此雅兴来此了吧?就是不知道你是青蛙呢,还是癞蛤蟆?”想到这儿,孔之麟又联想到水的宽容,“水真是一个智者,无论是青蛙还是癞蛤蟆。在它眼中都是一样,没有好坏美丑之分。或许就是因为它是智者,知道是非善恶美丑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只是隔了一层薄膜,而且这层薄膜还是人为强加的。所以才会这样。”

    晚上的水面是可爱的,尤其是在夏日的晚上。从它脸上,你可以看见漫天的星斗,且是富有动感的星斗,在这里,你完全可以控制平日遥不可及的星宿,只要你愿意伸手碰它的脸。春天的晚上,水面上飘落的都是柳絮,给人带来一种污浊之感;秋天的晚上,水面上又聚满了枯黄的落叶,给人一种衰败之感;冬天的晚上,水面则新垒砌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墙,给人一种封闭之感;而夏日的晚上,水面上空无杂物,给人的是一种舒服恬适之感。

    想到这儿,孔之麟抬头看看对面依稀可见的灯火,想必那是一位慈母在为儿子缝补衣衫吧。正在思索的时候,一只蚊子狠狠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孔之麟的兴致一下全消,不得已,暂且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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