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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赤子心赤

    杜杰林抱着杜淦本来也想去看看热闹,可是不知怎地,都已经走到了杜杰森家门口,杜淦就开始大哭,越往里走哭得越是厉害,像是看见了自己不想看的东西,双腿直蹬。无奈,杜杰林只好抱着他往回走,在回来的路上,他无意间看到孔之麟的屋里还亮着灯,便朝坑南方向走去。刚刚还一直大哭的杜淦渐渐地不哭了,走到孔之麟篱笆院前的时候,杜淦竟然睡着了。

    杜杰林来到屋里坐下,问他怎么不去看热闹。孔之麟摆了摆手,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这样的热闹,不看也罢。”

    “这可是我们村里的头等大事,八月十五都没有这么热闹过。”杜杰林边说边晃动着双腿。

    “热闹的背后,又是什么呢?”孔之麟笑着反问道。

    “是钱啊!没有钱,哪里能买电视机啊?”杜杰林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商丘口音,带着中年男子特有的浑厚声音,划破了坑南寂静的夜空,惹得林中晚归的还没有熟睡的鸟儿一片骚动。

    “钱是哪里来的呢?”

    “钱是挣来的。我们这儿有句俗话:‘人勤地生宝,人懒地生草’,只要人去挣,都会挣到钱的。”

    “那你哥哥勤快吗?”

    “勤快。每年到交公粮的时候他就会挨家挨户地通知,然后让我们一起去交,要是让我去挨家挨户通知,我宁愿不干这个村长。”杜杰林笑道。

    “那和你比呢?”

    “这个嘛,”杜杰林笑得更厉害了,“可是我没有我哥哥有本事。只会出蛮劲,动脑子的事都是我哥的。”

    孔之麟也随之笑了一下,看到杜杰林怀中的孩子,说道:“这个就是小淦吧?”

    “对啊,”杜杰林也看了看杜淦,然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孔之麟复述了一遍。

    孔之麟听后,深深地说了一句:“还是赤子心赤啊!”

    杜杰林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不过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坏话,也就没有刨根究底地去问。

    “他妈妈呢?”

    “一个人在家里给他缝棉袄呢。”杜杰林听到孔之麟突然问道自己的妻子,感觉很奇怪,“怎么了?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事。”孔之麟见杜杰林这么上心,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明天我去你们家坐坐。”

    “什么时候都行啊,现在去吧?”杜杰林说着便站起身来,抱着杜淦,走到院子里,“老哥,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回家了,这孩子怕冷。”

    “好的,你先回去吧。”孔之麟送他到篱笆墙外,便止了步。侧转身来到坑畔,望着隔岸的黑蒙蒙的一片,往日的点点灯光今夜没了踪影,只留给孔之麟无尽的空荡。孔之麟站了好久,不禁打了个寒战,便起身回屋,着衣入睡。

    杜杰林抱着杜淦,快走到自家门前时,听到从哥哥家传来的欢声笑语,再去一次的念头油然而生,心想这次淦儿睡着了,到那儿就不会哭了。于是,杜杰林又抱着杜淦原路返回。就在他到杜杰森家门前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一直熟睡的杜淦登时大哭起来。这一哭倒是把杜杰林吓住了,他飞快地抱着杜淦离开,现在即使杜淦不哭,杜杰林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

    回到家中,王爱华已经把棉袄缝好,躺在床上,正暖被窝。看到杜杰林这么早回来,一脸的惊疑。杜杰林把刚刚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一开始她还不相信,以为杜杰林在和她说笑呢,可是看到丈夫认真的表情,容不得丝毫的怀疑,便接过杜淦,“你啊,就会烦你爸,看以后你爸不打好你!”话毕,王爱华便让杜杰林也上床,暖暖被窝。

    杜杰林上床之后,把手放进被窝里,一动不动。

    “看把你给冻的,幸亏是小淦跟着你,不然不把你冻坏才怪呢!”王爱华看着杜杰林的样子有点可笑,便和他打起浑来。

    “是。要不是抱着他,我的手能冻成这样?”杜杰林一脸委屈,“我说不让他去吧,你还非让他跟着,天那么冷,让他跟着,不冻死,也吓死了。”

    第二天,孔之麟起床很早,先是到树林里看了一下,光秃秃的树枝身上披了淡淡地白霜,偶尔有几只麻雀从树洞里钻出来,叽叽喳喳,好像是在呼唤同伴,告诉同伴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废洞,可以安家了;又好像是在警告孔之麟不要在上前,否则对你不客气。孔之麟怎敢冒犯冬天的精灵,于是便识趣走开了。小麻雀继续叽叽喳喳,像是在欢呼自己的胜利。

    稍焉,一轮旭日渐渐地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光秃秃的树枝慢慢地脱下了洁白的单衣;鸟儿们更加欢快,你追我赶,好不快活。沉闷已久的大地重新焕发生机:渐渐地,地开裂了,昨夜还坚硬的地面,在阳光的爱抚下,也软下了心肠,流下了忏悔的泪水,润湿了干瘪的脸庞;水面的冰也开裂了,在东风的吹拂下,慵懒地梳理着阔别已久的滋味;水边的几棵大柳树,虽然显得有点儿萧条,但是远远看来,像是一团雾霭,静静地伫立在水面上。嘎嘎•••几声清脆的天籁,引出来几只洁白的天使。夏天,人是水的主人;而冬天,它们则是水的主宰。比起鸡鸣,孔之麟倒是很喜欢鸭子的叫声。它不像鸡那么烦人,一大清早就打碎无数的美梦;也不像鸡那样高傲,非要“雄鸡一唱天下白”。它很知趣,特别是下雨的时候,料到人们会烦闷,便成群结队扬颈高歌,替人们解忧消愁,不惜自己被雨打风吹。看着成群的白鸭,孔之麟忽然意识到:它们难道不是遗落在凡间的仙鹅吗?它们来到人间,是为了什么呢?是宿命,还是别的什么?看着看着,孔之麟便着了迷,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他本是一只白色的天鹅,后来不知为什么,在天鹅群里独独容不下他,于是他便来到了鸭群里,可是鸭子又视他为异类怪物,对他不理不睬,一时间,他感到自己是一个仗剑去乡的侠客,注定要孤独终老,为此,他还写过一首《问天》:

    谁能读懂我

    一个飘渺的侠客?

    谁能读懂我

    一个孤独的行者?

    谁能读懂我

    一世无尽的漂泊?

    这个巨大的问号啊

    羁旅他乡的游子叫它做寂寞

    宦海沉浮的仕子称它为落魄

    还有那撕心裂肺的折磨

    恭敬地道出了一声

    “堕落”

    堕落着了颜色

    颜色业已脱落

    正如那

    今年花落颜色改

    明年花开复谁在?

    回首灯火阑珊处

    哪有故人入梦来?

    待梦醒时候,已是日上杆头,孔之麟便起身回去,踩着忏悔的泪水,虽然地面没有晚上那么坚实,但却是那么坦荡。

    吃罢午饭,孔之麟踱步至杜杰林家,这是他第一次来杜杰林家。当他出现的时候,王爱华竟以为他是上边派来的查计划生育的,筷子倏地从手上滑落,脸色瞬即苍白。杜杰林看到正吃着饭的妻子丢了筷子,脸色也很难看,也以为是计划生育的来了,心开始砰砰跳个不停。孔之麟一说话,杜杰林才放下碗筷,转身邀孔之麟进屋来坐。王爱华见状,方才弯腰拾起筷子,在衣服上擦擦,然后横在碗上。

    “我是来看淦儿的。”孔之麟给杜杰林示意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你们继续吃,他在里边床上吧?”

    王爱华连道“是”,站起来准备把杜淦抱出来,被孔之麟阻止了。

    “别了,以后机会多的是,小孩儿刚刚睡着,再抱他,会把他弄醒的,倒不如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来得踏实。”

    “孔大哥,你可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忒能睡。”杜杰林站起来收拾碗筷,王爱华见状,便道:“我来收拾,你还是和咱大哥说说话吧。再说,你什么时候收拾过啊?”杜杰林笑了笑,孔之麟也随之而笑。

    “我们村里的老人说,从一个人小的时候可以看出这个人的上辈子,我看淦儿这么能睡,上辈子不愁是头猪。”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听说过轮回吗?”

    “嗯,我们这儿的人大都相信轮回。前几年我们村的王二奶奶临死前说自己上辈子作尽了难,这辈子本应该享福的,没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孝顺的,就算是死了,也不痛快。当时我们都以为她在说胡话,便也没有当真,当天晚上,她便咽了气。她的三个儿子草草给她置了顶棺材,便把她埋了,等到头七去烧纸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棺材里有声响,把她那三个儿子吓了一跳,纸没有烧完便跑回来,边跑边说有鬼,最后还是老五叔胆子大,带着一帮子名为帮忙实为看稀罕的人,把坟头挖开,棺材打开的一刹那,只见王二奶奶正端坐在里边,脸憋得通红通红的,老五叔也不害怕,把她拉了出来。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以后,她又活了三年多,而且她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孝顺。这事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杜杰林料到自己说完孔之麟一定会感到惊奇的,可是看到孔之麟平静的表情,显然是不足为怪,便问:“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事?”

    “世上奇怪的事情何止这些,我只是见怪不怪罢了。”孔之麟笑道。

    “你也遇到过一样的事情?”

    “嗯。”

    “那是什么?说出来看看!”

    “那都是一些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孔之麟静静地看着杜杰林,“你怎么不吸烟?村里的人好像就你一个不吸烟吧?”

    “不是不想吸。”杜杰林没好意思往下说,这个时候王爱华走了进来,接着说道:“是没钱买!”杜杰林看一下妻子又看了看孔之麟,苦笑了一下,“现在连孩子都养不起,谁还有心思去吸那东西?”

    “大哥,你怎么想起来问这?”

    “哦。我见到过的村里人嘴里都衔着烟,唯独你••••••”孔之麟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爱华抢了去。

    “大哥这话说的便不对了,大哥不是也没有吸烟吗?”

    话毕,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杜淦哭了。王爱华便快步走到里边,把他用满是补丁的毛毯裹着抱在怀里,嘴里哼着“呼呼,乖乖不哭,妈妈在这儿呢•••”

    “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把他吵醒了,以后啊说话还不能大声啊。”说完孔之麟又笑起来。

    “小孩子一醒就知道闹人。”

    “是饿了吧?”

    “嗯,可能吧,我喂他吃奶看看。”王爱华欲在堂屋里喂,转而又想到有外人在,便走进里边去喂了,果然,杜淦一会儿就不哭了。

    “小孩子不会说话,饿了就会哭。”王爱华边说边从里边走了出来,“吃罢之后就又睡觉,活像一头猪,跟他爸一样。”

    “像猪也是一种福气呀。”

    “像猪能有什么福气啊?小时候就这么能睡,长大了还不真是头猪啊?整天睡了吃,吃了睡,能有什么出息啊?”

    “这辈子能睡,说明这辈子是来享福的。”

    “照你这么说,我上辈子肯定享福太多了,所以这辈子让我来受罪。”杜杰林听到这话,恶狠狠地瞪了一下王爱华。

    “话虽如此,但也并不绝对。”孔之麟继续说道,“生在农村是你的不幸,却是农村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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