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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换届在即(下)

    大刚恢复工作后,驻点南湾,支持张扬、陈彤先是把新大楼卖了,连本带利还了大水和银行;卖了基本完成基础建设的小区四个宗地号,赚了 3000万,拨了 1000万救灾,补偿了 800万给水厂,还富余 1000多万,正在规划和果菜公司合资建一个大型农产品批发中心;在引进外资方面,委托猎头公司引荐,谈成了一个日本的彩电合资项目,一个法国的污水处理项目,两项总投资达 1000多万美元。

    转眼间,秋去冬來,西伯利亚的使者悄悄莅临。陈彤的心境,与这初冬的气候一样,忽冷忽热。国庆假期,他和赵雅又回了一趟湖南。经过半年多的热恋,他们谈婚论嫁了。准岳母杀鸡买酒,把猪亲狗戚姑表叔侄请了两桌,郑重宣布女儿春节在深圳行大婚之礼。人们吃香喝辣,夸赵家祖坟好风水。酒酣耳热之际,歪嘴吊眼的三叔公摇头叹息,阿雅她爹沒福气呀!儿女出息了他看不到。唉!要不是他耽误了,阿雅读完高中上大学,那出息就更大了。赵雅连忙向三叔公打眼色,三叔公糊里糊涂,打一掌嘴巴,臭嘴!大喜日子说那事干吗!众人继续吃肉喝酒山谈海侃。陈彤打了个战。他听明了三叔公的意思,看到了赵雅的眼色,猛然想起了她和大刚关于中大老师的对话,心里便扎下了一根刺。他不露声色,陪完酒饭,住了两晚就回深圳了。一进办公室,发现台上放着一个鼓鼓的大信封,拆开一看,竟然是一顶绿帽子。他久久地看着,什么意思?是赵雅让我戴的?是别人在离间?他想起春节的那一幕,心里又扎下了一根刺。

    赵雅满怀着快做新娘的喜悦,勤勤地找他,甜甜地亲他爱他,精心地做着结婚的筹划。陈彤满腹狐疑,却又抵挡不住她那百般引诱,不想用怀疑搅了恩爱温柔。便在疯狂热烈过后,长长地叹气。春节的事,她发誓了,还有**做证。这天知地知的事你能找出痕迹?**会反口?文凭倒是可以查。前一段要不是大刚劝阻,他早就查了。要不是这顶绿帽,也许就忍了。可到了这个地步,文凭和感情都有可能假,能稀里糊涂地做鸵鸟?非查不可!于是他用叶大刚秘书的名义给中山大学的杨岚寄出了一封信。他在焦灼地等待着,在矛盾和自我拷问中度日。赵雅天生精明,见他有点反常,又不愿谈吐,甚至屡屡找理由避开她,便挖空心思琢磨他的心事。她问他,是不是办喜事手头紧?那我们就一切从简。陈彤摇头。是不是后悔了我配不上你?我会争气的,我一定会做一个让你满意的妻子。陈彤又摇头。是不是怕我妈我弟会过來成负累?不会的,他们参加完婚礼就回去,我们过自己的小日子。陈彤还是摇头。恋爱中的女人第六感觉特别灵敏,她预感到问題很严重,婚事面临着危机。她经历了太多失去了太多,绝不能失去陈彤。可她想不清问不明无所适从,只好偷偷地哭。

    老郝点着的烟忘了吸,直到烟蒂烧痛了指头才神经质地扔掉,回头又看党代会日程安排表。

    按照市委的统一部署和年初的安排,区党代会很快就要召开。代表名额分配下去了,工作报告和大会议程初稿也出來了。工作报告他看了一遍就扔到一边。这官样文章谁拿了都是照念。而看似不起眼的议程其实才是大会的精华。铁打的议程流水的人,谁主持谁作报告便意味着新一届书记出炉了!这主持人和报告人,会前谁也不敢写上。这要市委定。老郝忘了吸烟,原因就在这里。他思考问題逻辑性很强。他列出三个问題來分析:第一,按常理,党代会召开前至少两个月,市委组织部就应考察干部做班子配置方案,确定一把手报省委批,然后听取一把手对班子配置的意见。但至今未行这一步,说明市委举棋未定;第二,如果一把手 “换马 ”,人选早就该到位,但沒派人來。鹏海区一年多來连出了几单重大事故,老郭多次点名不点名地批评我,“换马 ”是一句话的事,可又不把我挪开,也不明示我留下,这仍然说明市委举棋未定;第三,这种情况下,最大的可能是班子不作大调整,一把手在现任中产生。那最有机会和我争的当属叶大刚。他不但是老郭的红人,而且刚 “体检 ”出來,区长改书记,顺理成章。有个浑蛋讯息,似乎证实了这种可能:两个月前,市总工会有个副主席死了,为这个死人位,工会内部争得剑拔弩张。不知哪个挨刀的传出,领导推荐由我接这个死人位。综合各种因素,老郝得出了个基本看法:班子未定,危机未除,欲保连任,必须主动。怎么主动?老郭痛绝贪,请客送礼等于挖坑埋自己。让妻舅开口,妻舅食古不化,即便开口,老郭肯听?连陈大刀都碰了钉,妻舅敢硬來?他想來想去想不出头绪,倒想到明天就要进行的中心组学习。这是换届前最后一次中心组学习,老郭和吕金都來参加。他猛然省悟了,市委书记和组织部长都來参加,正是非考察的考察啊!不打醒精神争取主动还等天掉馅饼?他连忙拿起了电话:“官主任吗?马上來一下,弄个稿子!”

    因为换届在即,市委领导亲自参加区委中心组学习,区各领导成员都打醒十二分精神,提前进到会场,默默地背诵自己的发言提纲,紧张的神情很像高考时等着发卷的考生。

    老郝早就在檐篷车道边等着。老郭车子一到,老郝的九十度躬鞠得标标准准。握手寒暄后,老郭说:“党代会的事有眉目了吧?吕部长参加完学习,就带人來协助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市委迟迟不來人,我还怕找不到北呢!”

    “怎么会迟迟不來人?瓜熟蒂落了。”

    老郝吃了一惊,连忙笑着问:“瓜熟蒂落?那好那好。书记,斗胆问一句,准备让我端哪家饭碗?什么时候能向我吹吹风?”

    老郭笑笑:“你想端哪家饭碗?”

    老郝怔了怔:“不会叫我去坐总工会那个死人位吧?”

    老郭和吕金对着大笑。吕金说:“能把死人的位子坐稳坐活也是功德圆满呀!多少人抢着坐呢!”

    吕金似真似假的话,给神经过敏的老郝蒙上了一层阴影。正想打蛇随棍起挑明了问,却进到了会议室。

    按往常,中心组学习总是由老郝主持,大刚作中心发言,然后大家发言,最后老郝压轴发言兼总结。往往是大刚一发言,大家就成了跟屁虫,连老郝也给绕了进去。这一次,老郝决定改一改。他不但要主持,而且要在发言上引导大家,达到压倒大刚的目的,潜意识就是要做给老郭和吕金看。他说:“学习开始之前,首先让我们对郭书记吕部长的亲临指导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这次学习的资料和要求已经预早下发了,主題是进一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更上层楼。我先谈学习体会,希望大家开动脑筋勇于探索。大家谈完后,再请郭书记吕部长作重要讲话。书记部长,这样安排行吗?”

    老郭皱了皱眉头:“学习你们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沒意见。只是我要郑重说一句,今后凡是我讲话作报告,不要称重要讲话。这种上行下效的做法不适合基层,请大家改一改!”

    老郝脸颊一阵泛红,这个下马威,把他刚调整好的情绪又打乱了,一丝心虚胆怯便涌了上來,原先想好的论点论据论证和妙趣横生的演讲方式,全都不翼而飞。他只好照写好的提纲读,一不小心,竟然连括号里的 “请举例说明,例子在另页供选择 ”都读了出來。大家互相对视着勾眼皱鼻,都听出这是官油的手笔。老郝平时并不昏庸,今天怎么连讲稿都念错?谁也不理解。老郝自认老马失了蹄老猫烧了须,越急越不流利,念出了一头大汗。念完,点名让其他人发言,有意晾着大刚,他躲到洗手间洗脸去了。

    好久,老郝才从洗手间出來,情绪似乎更糟。与会者的发言讨论,老郭和吕部长的插话,他竟然一句都听不进去,直到老郭说了句做好各项工作迎接区党代会的召开,大家热烈鼓掌时,他才突然惊觉过來。他强装笑容,请吕部长讲话。吕部长拱手说免,他便宣布散会。他要留两位领导吃饭,乘势探探他最揪心的换届问題。却见老郭摇摇手,单独把大刚留下。他只好怏怏离去。那颗凉了半截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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