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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家宴(下)

    众人干了。大刚给大家倒酒,举杯说:“郝书记要我破戒,我不敢不喝。这一杯,谢郝书记栽培,也贺胡姐康复,干了。”老郝装出痛快的表情喝了,他见气氛太沉闷,便瞟了瞟胡可:“老三,你今天怎么喝闷酒了?讲点段子热闹热闹吧!”胡可勉强笑笑:“我的段子全是带色的,我怕你们骂我。” “骂也是笑骂。大家这一段苦透了,也该乐一乐。愁一愁白了头,笑一笑十年少嘛!來一段。”老郝说。

    胡可看一眼阿珠:“真不骂?”阿珠笑着点点头。胡可便说:“那什么,阿珠是老师,我就讲个女老师的故事。你们吃你们吃。现时老师不是提倡启发式教学吗?这位女老师就在黑板上写了个被子的被字,问,同学们,这是什么字?学生摇头。猜猜看?还是摇头。那,注意了,我现在來启发你们。这是睡觉用的,你们猜是什么?女生说,是床。老师说,呃,比较接近。床上有什么呀?男生说,床上有席子。老师说,呃,更接近了。我再启发一下,席子上有什么呀?女生说,席子上有我妈。老师愣了一下,哦哦哦,你妈?盖着你妈的是什么呀?男生抢着说,是我爸!老师又愣了一下,羞红了脸。但启发还未到位,又问,那你爸上面呢?女生发言唯恐落后,说,是我妈的两只手!老师给呛住了,但答案还沒出來,她便又问,你妈两只手的上面呢?男生说,沒有了。女生争着说,有!有汗,身上手上全是汗!老师哭笑不得,说,被子呢?男生说,你说被子?早给他们蹬到床底下了!同学们轰的一声大笑。老师也忍不住笑了,说,蹬到床底下的也是被子!这就是被字,记住了吗?”

    胡可说得绘声绘色,他不笑,众人却笑得捶胸喷饭,胡丽笑出了眼泪,拿餐巾追着他打。老郝异常开心,拉胡丽坐下,说:“老三你损了我们女老师形象,还不自罚三杯?阿珠,给他倒酒!”

    阿珠想想就笑,满脸通红,连给他倒了三杯,胡可全喝了。老郝问:“阿珠你的资料带來了吗?带了。老三,你把阿珠美容店的事办了。我说了,如果自家人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别怪我和叶区长请你下课!阿珠,來,为美容店开张大吉,干杯!”和阿珠喝完,他又倒满一杯,“大刚,这杯轮到敬你了。老三,你一起來!”

    大刚连忙端杯站起:“不敢不敢,应该是我敬你们!”

    老郝摁他坐下:“这杯是我真心实意敬你的。说句恭维话,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你知道,半年后就要换届了,我支持你上,相信老郭也赞成的。咱就先把这杯喜酒喝了吧!”

    “郝书记你喝多了吧?还是你要高升?”

    “我可不是说醉话。我虽然不到七上八下的年龄,可也年过半百了。现在正推行领导干部无知少女(即无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妇女干部),我更渺茫了。你呢,既年轻又有文化又有专业经验,德廉勤绩要哪样有哪样,你不上谁上?我不支持你支持谁?”

    大刚恍然大悟。这就是老郝请家宴的真正目的了!他想连任,可是怕我争,更怕争不过我!因此对我软硬兼施,恩威并用,现在又用假话试探我。这是杯假酒毒酒。如果我痛快喝了,我的不痛快就立马來了!真他妈小人之心!他笑笑说:“郝书记,刚才三哥讲了个故事,我也讲个故事吧。先人尧舜禹都以禅位让贤流传千古。尧帝想把天下让给贤臣许由,但又怕他不接受,便先说了一段话:既然有太阳和月亮,又何需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既然有天上的雨露,花草树木何需浇灌?我的体力和精力,好比一只微弱的萤火虫,而你的智慧和才干,却如太阳月亮般清朗明亮。我应该把王位让你承接,希望你不要推辞。许由回答说:一只麻雀,栖于小枝就无忧,一只鼹鼠,溪边喝口水便知足。我的志向就像麻雀,我的志向就如鼹鼠。你将天下治理得那么好,君主威德实至名归。我如果要了,那是不自量力,浪得虚名,我哪能接受?我不敢把你比尧帝,更不敢自比许由,但我们的心意是一样的。我从副镇长、镇长到区长,都是你拉扯起來的。你对我有恩。你知道,我对当时处理钟诚发了难,说过如果就这样顶他的位,我不干。人不想往高处走是假,但要有自知之明,更要讲良心义气。我今天当你和胡姐三哥的面说句话,我不是个得陇望蜀的人。踩着你往上爬的事我发誓不会干!”

    “大刚你误会我了,我绝不会怀疑你踩我。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上,老郭也会高兴你上的。”

    “我明白你的心意,至于郭书记,我会找他说。我们之间,可能有些争执磕碰或者误会,但不会影响我们的道德为人。为表示我说话算话,我自饮一杯。”说完一口饮胜。

    “大刚言重了言重了!为了我们的心心相印,我也饮一杯,來來來,大家一起干!”

    闷酒硬是让老郝喝活了。领导的驾驭能力在酒桌上更加了得。他套出了大刚的誓言,连酒带心一起喝进了肚里。胡丽不管心脏好不好,也破例满杯干了。三少爷接着讲段子。笑声掌声接连不断。家宴吃出了团结吃出了和谐吃出了欢乐。

    大水來到阿华的办公室,大楼的材料很快就用完了。阿华说,已经催过鬼行了,又说要考察进度后才放款,又说抽不出时间來。大水说,再催催吧,吓吓他,要是烂尾了,连他的钱也埋了。阿华只好又拨电话。

    “我走不开!你停工就停工烂尾就烂尾吧,别挑死蛇吓我!”鬼行不怕吓。

    “我知道您忙,您就当來吃顿便饭吧!”

    “吃什么吃?除了棺材板子弹头,什么沒吃过?不吃不吃!”鬼行不受引诱。

    “要么,我们把形象进度和其他资料给您送去?”

    “真他妈能缠!那,行,叫阿珍送來吧。”

    阿华心里咯噔一跳,又要阿珍?可有苦难言:“我送成吗?”

    “我说阿珍就是阿珍!不是说好了你包人我包钱吗!”挂机。

    阿华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对大水说:“快把资料做好,我明天送去!”

    第二天,阿华驾车送阿珍上路。他不说话,脸拉得比镰刀还长。自从那次后,阿珍一直浑浑噩噩。她戴着一对翡翠镯子回來,不时就抬起手看看。看镯子比看老公多。今天一早,他就对她说,鬼行要你送资料去。他预着她会拒绝会骂他骂鬼行,他也想好了一肚子话來劝解说服她。不料她竟嘻嘻笑着扔下家务就梳洗打扮起來。坐在车上,阿珍也默不作声,偶尔对着阳光照照镯子,无声地笑笑。

    车子到了银行楼下,阿华开门,把资料交给她,告诉几楼几号。阿珍直奔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塑胶百合花。阿华问,买花干吗?阿珍说,男人花,送男人。阿华说,那是假花!阿珍说,你不懂,假的比真的好!她径直入银行,又回头对他笑笑。这一笑,把阿华的心笑碎了 ----准确地说,把他本來就碎了的心笑得更碎了,碎成了灰。那是骨灰!是肉灰!从书本里,他读过旧社会有人卖妻,有人送老婆入青楼。现实中,求人办事有送钱送物送小姐甚至送小姨的,但沒有听说有人送老婆,更沒听说当官的丈夫还要给人送老婆!送了还要等老婆和人 “办完事 ”再接她回去!阿华做到了。煤灰盖住了祖坟,先人们看不见子孙正用比屎尿还脏的秽物往他们头上浇注。阿华心头在滴血。阿珍回眸一笑,在他眼前定了格。笑老公的卑鄙,笑世道的混沌,笑自己的虚荣终于受到了报复!他伏在方向盘上,开头是流泪,接着是抽泣,再接着是号啕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稀看见阿珍出现了,弱柳扶风般的飘摇,小鸡遭雨般的瑟索。他刮目再看时,不是阿珍,是两个蓬头垢面的卖艺男女。一声凄楚的唢呐响起,女人唱起了那首叹撑篙的歌谣:

    想奴当初绿鬓婆娑,自归郎手青少黄多,挨过几多风波,受尽几多折磨,莫提起呃提起珠泪洒江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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