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问道（二）
照片里面的我们深深浅浅地笑着，一脸懵懂，都不明白青春流逝，世事无常。
我用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些面孔，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在上面。所有人的脸都慢慢模糊、晕开，就像岁月的尘埃悄悄蒙起，但再也无法吹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起头，那位方先生正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有些费力地开口道：“我尊重老九的想法，但我想知道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对方摇摇头：“这些我们都会安排，如果真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随时告诉你。反正我们离得近，也很方便。”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微笑道：“我也在广州。我重新做个自我介绍，萧总，我姓方，叫方楠。”
§§§ 02
方楠？雷博的董事长？马胖子的老板？董事长的政敌？老九父亲的老部下？
这几个角色瞬间纠结在一起，我的脑子突然有些不够用。
方楠注视着我：“我们于公于私也都算是应该不陌生的人，可是正式见面今天却是第一次，这的确是比较有趣的一件事。老实说，我们这样的关系，今天却在这样的一个城市，这样的一个场合，因为这样的一个机缘才能谋面，我也断然沒有想到。”
他接着说：“恕我直言，之前我对你的了解不多，都是从侧面和一面之词中获取信息，比如华枫，比如马平川，比如董泽成。甚至还可以说多少有些成见，但是这次分家后远大的业务拓展也好，团队面貌也好，尤其是这次活动的完美策划，都令我对你刮目相看。”
我笑着摇了摇头。
“更重要的是，我从老九对你的感情和你对此事表现的至情至性，让我有些震撼。至少这些再次印证了华枫对你的评价：东楼是个仁义之人。”
身份的变化突然让我不知道这次见面的定位和目的，迷惑之余也有隐隐的担心。说是兄弟单位，但实则明里暗里都是针锋相对，今天对方的董事长跟我坐在一起，我们的话題会往哪里去对我來说确实不占任何主动权，因为对方早已知道我是谁，而我却刚从梦中醒來。
“反过來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萧总也应该从各个方面有过些了解。我不能给自己下什么结论，我只能告诉萧总我是个坦率之人。所以今日相见，办完私事有几句公事也想跟你聊聊，如果萧总听不入耳，那么我们今天就以私交开始，到私交结束，公务之事就当我从未提起，你看这样可好？”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事情变化既然出乎我的意料，我也只能见招拆招，多听少说。
“我开门见山地说，董泽成此人心计深沉且极度虚伪，在系统内是出了名的伪君子，表面学识渊博、与世无争，实则心胸狭隘、善谋权术，我们系统内的前任老领导曾对此人有过一句一阵见血的评价：董泽成喜权谋、擅纵横，可利用而不可重用。但是他现在牢牢抱紧我们系统二把手的大腿，几次沉浮都未能将之打倒，也算是个不倒翁，我当初与他初为同袍时曾视为知己，但后來几乎被他不动声色地置于死地，他现在仍旧视我为眼中钉，只不过是因为他心中有根刺，那就是我太了解他的底细。”
方楠说话毫无回旋和掩饰，如此**直接，令我无从招架。
“萧总，我直言不讳地说我很欣赏你，你留在董泽成身边将來决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马平川当初是什么样的状况你看得很清楚，我承认老马这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做起事來也不失是把好手，而且此人也是董泽成一手招进來的，也委以重任，并且进來时是要他架空马平川的前任，可是很快当他觉得此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一手控制时，他就又动了同样的心思，这也就是你为什么会进入远大，马平川于是遭遇当初同样的下场，我坦率说我会挺他也是看不惯董泽成的这种行径，我想早晚你也会遭遇同样的尴尬，只是时间问題罢了。”
看我面无表情，他笑了笑：“萧总，这次你玩的够悬的，如果不是最后力挽狂澜，恐怕现在你已经死的很难看了。我不知道你们的董事长时候对你这次的成功作何评价，但是我想不痛快是就此留下了根子。第一，你自作主张的行为本身令他感到了失控，这是他的大忌；第二，你险些给他带來的仕途危机令他后怕不已；第三，据我所知他已经在活动前一晚上报了一份处理报告，内容不得而知，反正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找借口出差到了上海，我想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并且做好了丢卒保车的打算，你的翻盘在他的预估中实在沒有预备10%的希望，所以即便你这次成功，也只是化解了他的危机，但是功劳是绝对算不到他的头上了。因为如果以我对他的了解，沒猜错的话他已经最大可能地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來了。”
我联想到董事长前后的态度，隐隐觉得似乎符合方楠所说的逻辑，不由地有些动摇，背后一缕冷汗缓缓流下。
“长话短说，我希望你能过來帮我，我看好你也绝对能给到你相应的空间，至于位置，我这人不搞阴的，來之前我就跟马平川打过招呼，对他前阵子的表现不够满意，我甚至告诉了他我会跟你沟通，如果你愿意过來，要么他给你做副手，如果你们有任何一方不舒服，沒关系我可以为他另外安排去处，你们都不必担忧，我只是希望能人尽其用。我不会亏待老马，更不会亏待你！至于调动的理由和手续，你不用担心一切由我这边搞定！”
方楠做事的手段狠辣直接倒也不失磊落，不过我心里也清楚，无论他所说的董事长之行径到底真假水分有多少，他和董事长是政敌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挖我过去对董事长是三重打击，一则可以从心理和面子上重创对手，二则令对手群龙无首，三则自己提高团队实力，此消彼长这场战争几乎必胜无疑。
方楠久经官场，自然很容易猜到我心里在盘算什么，于是微笑着补充道：“我不否认我这么做是为这场竞争的胜利增添砝码，但也请你相信我对你的邀请也是发自肺腑的欣赏，我需要你，而且不忍心看到你被董泽成伤害，无论如何，我们之间还有个老九的人情。”
话已至此，我不可能永久地表示沉默，我终于开口道：“方董，我感谢您对我的厚爱，也感谢您能对我直言，但是无论如何，董事长对我而言是有知遇之恩，而且迄今为止待我不薄，更何况临阵倒戈的事情我实在也做不出。说句不该说的傻话，如果真有一天我做了炮灰，那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人未负我而要我先负人，这对我來说难如登天。因此，”我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辜负您的一片心意，我只能说，很抱歉。”
方楠脸上明显露出失望之色，欲待再次劝说却终究沒有开口，沉默了片刻，他笑了笑：“老九猜的沒错，他说你一定不会过來。他说你有时候偏执得令人恼火，但也正是你的可贵之处。不过你有什么想法的改变，我随时恭候大驾。好了，正如我们前面约定的，公事到此为止，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沒说过，今天我们坐在一起因为都是老九的朋友，仅此而已，别无其他。服务员，添茶！”
§§§ 03
去往机场的高速路上，我拿出那张照片凝视了很久，最后把它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默默地感受着那一丝残存的温暖。
我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祖董，我今晚的航班到达杭州，明天一早我去公司向您报到！”
祖贺贤声音中虽然有着一丝疲惫，却毫不迟疑地说：“晚上我们在酒店见，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我用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些面孔，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在上面。所有人的脸都慢慢模糊、晕开，就像岁月的尘埃悄悄蒙起，但再也无法吹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起头，那位方先生正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有些费力地开口道：“我尊重老九的想法，但我想知道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对方摇摇头：“这些我们都会安排，如果真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随时告诉你。反正我们离得近，也很方便。”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微笑道：“我也在广州。我重新做个自我介绍，萧总，我姓方，叫方楠。”
§§§ 02
方楠？雷博的董事长？马胖子的老板？董事长的政敌？老九父亲的老部下？
这几个角色瞬间纠结在一起，我的脑子突然有些不够用。
方楠注视着我：“我们于公于私也都算是应该不陌生的人，可是正式见面今天却是第一次，这的确是比较有趣的一件事。老实说，我们这样的关系，今天却在这样的一个城市，这样的一个场合，因为这样的一个机缘才能谋面，我也断然沒有想到。”
他接着说：“恕我直言，之前我对你的了解不多，都是从侧面和一面之词中获取信息，比如华枫，比如马平川，比如董泽成。甚至还可以说多少有些成见，但是这次分家后远大的业务拓展也好，团队面貌也好，尤其是这次活动的完美策划，都令我对你刮目相看。”
我笑着摇了摇头。
“更重要的是，我从老九对你的感情和你对此事表现的至情至性，让我有些震撼。至少这些再次印证了华枫对你的评价：东楼是个仁义之人。”
身份的变化突然让我不知道这次见面的定位和目的，迷惑之余也有隐隐的担心。说是兄弟单位，但实则明里暗里都是针锋相对，今天对方的董事长跟我坐在一起，我们的话題会往哪里去对我來说确实不占任何主动权，因为对方早已知道我是谁，而我却刚从梦中醒來。
“反过來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萧总也应该从各个方面有过些了解。我不能给自己下什么结论，我只能告诉萧总我是个坦率之人。所以今日相见，办完私事有几句公事也想跟你聊聊，如果萧总听不入耳，那么我们今天就以私交开始，到私交结束，公务之事就当我从未提起，你看这样可好？”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事情变化既然出乎我的意料，我也只能见招拆招，多听少说。
“我开门见山地说，董泽成此人心计深沉且极度虚伪，在系统内是出了名的伪君子，表面学识渊博、与世无争，实则心胸狭隘、善谋权术，我们系统内的前任老领导曾对此人有过一句一阵见血的评价：董泽成喜权谋、擅纵横，可利用而不可重用。但是他现在牢牢抱紧我们系统二把手的大腿，几次沉浮都未能将之打倒，也算是个不倒翁，我当初与他初为同袍时曾视为知己，但后來几乎被他不动声色地置于死地，他现在仍旧视我为眼中钉，只不过是因为他心中有根刺，那就是我太了解他的底细。”
方楠说话毫无回旋和掩饰，如此**直接，令我无从招架。
“萧总，我直言不讳地说我很欣赏你，你留在董泽成身边将來决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马平川当初是什么样的状况你看得很清楚，我承认老马这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做起事來也不失是把好手，而且此人也是董泽成一手招进來的，也委以重任，并且进來时是要他架空马平川的前任，可是很快当他觉得此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一手控制时，他就又动了同样的心思，这也就是你为什么会进入远大，马平川于是遭遇当初同样的下场，我坦率说我会挺他也是看不惯董泽成的这种行径，我想早晚你也会遭遇同样的尴尬，只是时间问題罢了。”
看我面无表情，他笑了笑：“萧总，这次你玩的够悬的，如果不是最后力挽狂澜，恐怕现在你已经死的很难看了。我不知道你们的董事长时候对你这次的成功作何评价，但是我想不痛快是就此留下了根子。第一，你自作主张的行为本身令他感到了失控，这是他的大忌；第二，你险些给他带來的仕途危机令他后怕不已；第三，据我所知他已经在活动前一晚上报了一份处理报告，内容不得而知，反正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找借口出差到了上海，我想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并且做好了丢卒保车的打算，你的翻盘在他的预估中实在沒有预备10%的希望，所以即便你这次成功，也只是化解了他的危机，但是功劳是绝对算不到他的头上了。因为如果以我对他的了解，沒猜错的话他已经最大可能地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來了。”
我联想到董事长前后的态度，隐隐觉得似乎符合方楠所说的逻辑，不由地有些动摇，背后一缕冷汗缓缓流下。
“长话短说，我希望你能过來帮我，我看好你也绝对能给到你相应的空间，至于位置，我这人不搞阴的，來之前我就跟马平川打过招呼，对他前阵子的表现不够满意，我甚至告诉了他我会跟你沟通，如果你愿意过來，要么他给你做副手，如果你们有任何一方不舒服，沒关系我可以为他另外安排去处，你们都不必担忧，我只是希望能人尽其用。我不会亏待老马，更不会亏待你！至于调动的理由和手续，你不用担心一切由我这边搞定！”
方楠做事的手段狠辣直接倒也不失磊落，不过我心里也清楚，无论他所说的董事长之行径到底真假水分有多少，他和董事长是政敌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挖我过去对董事长是三重打击，一则可以从心理和面子上重创对手，二则令对手群龙无首，三则自己提高团队实力，此消彼长这场战争几乎必胜无疑。
方楠久经官场，自然很容易猜到我心里在盘算什么，于是微笑着补充道：“我不否认我这么做是为这场竞争的胜利增添砝码，但也请你相信我对你的邀请也是发自肺腑的欣赏，我需要你，而且不忍心看到你被董泽成伤害，无论如何，我们之间还有个老九的人情。”
话已至此，我不可能永久地表示沉默，我终于开口道：“方董，我感谢您对我的厚爱，也感谢您能对我直言，但是无论如何，董事长对我而言是有知遇之恩，而且迄今为止待我不薄，更何况临阵倒戈的事情我实在也做不出。说句不该说的傻话，如果真有一天我做了炮灰，那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人未负我而要我先负人，这对我來说难如登天。因此，”我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辜负您的一片心意，我只能说，很抱歉。”
方楠脸上明显露出失望之色，欲待再次劝说却终究沒有开口，沉默了片刻，他笑了笑：“老九猜的沒错，他说你一定不会过來。他说你有时候偏执得令人恼火，但也正是你的可贵之处。不过你有什么想法的改变，我随时恭候大驾。好了，正如我们前面约定的，公事到此为止，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沒说过，今天我们坐在一起因为都是老九的朋友，仅此而已，别无其他。服务员，添茶！”
§§§ 03
去往机场的高速路上，我拿出那张照片凝视了很久，最后把它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默默地感受着那一丝残存的温暖。
我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祖董，我今晚的航班到达杭州，明天一早我去公司向您报到！”
祖贺贤声音中虽然有着一丝疲惫，却毫不迟疑地说：“晚上我们在酒店见，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