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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接第十六章

    市人民医院外科四楼33号床的病床上,躺着昨天受伤的男孩。男孩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精神却比昨天好多了;仍旧处于沉睡之中。他的母亲和婆婆守护在病床旁边。杨学辉和王玉芬走进来,直接走到33号病床的面前,向坐在床边的中年妇女和老太婆问道:“这个男孩是不是昨天用公共汽车送来的?”

    中年妇女惊诧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是,你们是?”

    杨学辉急忙:“我们是公共汽车公司的,来看看他的伤情好些没有?”

    一听说是公共汽车公司的人,中年妇女和老太婆立即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他们坐,老太婆热情地:“请坐,我孙儿现在好多了。”

    王玉芬把老太婆按到椅子上坐下:“只要脱离了危险,我们就放心了。”

    中年妇女:“昨天,不是你们那位师傅来得快,再晚到十分钟我的儿子就没救了。我们全家人都感谢那个驾驶员;昨天,他专门把我们送到医院来,影响了你们的生意,该多少运费我们就给多少运费。”

    杨学辉:“大姐,你误解了,我们不是来找你们要运费的。我们是来看看小孩的伤情好了些没有,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你们是不是要处理那个师傅乱开车?要是你们认为那个师傅违反了你们单位的规定,要对他进行处理,不管你们罚他多少款都由我们承担。你们大单位的规矩多,只要我孙子得救了,丢点钱算个啥。”老太婆做出一副只要孙子好,钱不算什么的样子。

    杨学辉:“驾驶员、售票员做好事是我们公司一贯提倡的,我们不会处理他。我们想了解一下昨天的详细情况,对他们的做法要进行表扬。昨天,你们上车的时间是几点钟,驾驶员是个什么样子?”

    老太婆是个快嘴、快语的人。她急忙说道:“具体时间我们不记得了,大概是在半中午;驾驶员的长相我说不出来,反正有四十多岁,是个男的。”

    杨学辉把眼光投向了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当时我急昏了头,只顾抱着儿子哭,连驾驶员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请你们把那个驾驶员的名字告诉我们,孩子他爸要当面感谢他。”

    杨学辉见问不出什么新情况,就郑重地告诉她们:“送你们到医院的驾驶员我们还没有落实,一旦有了眉目,我们马上告诉你们。祝你们的孩子早日康复。”说完,分别与中年妇女和老太婆握手道别。

    从医院出来,杨学辉和王玉芬都陷入了困境;一件好事,却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怎么向公司交代呢?

    第三天《岭南日报》的头版上出现了一篇连续报道:“做好事不留名,受伤男孩盼望恩人早日现身。”内容是:“昨天,我们报道了17路公共汽车一名驾驶员,为了抢救一个受伤男孩的生命,用了25分钟就完成了平时需要四十多分钟才能跑完的路程,为男孩赢得了最佳的抢救时间;男孩的家人恳求公共汽车公司在百忙中帮我们找到那位好心的驾驶员。公共汽车公司的领导经过一天的查找,没有找到那位驾驶员。希望那位做好事的驾驶员,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处或有什么困惑,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尽量帮助你解决。希望你立即现身,还男孩一个心愿。真诚希望公共汽车公司的领导,继续寻找那位做好事不愿意留名的驾驶员。”

    继续报道登出之后,立即受到市民普遍关注,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林志山看了前后两篇报道陷入了沉思,是谁?是谁做了好事不愿意承认?公司早就有明确规定,凡是做了好事的职工,公司在年终时给予一次性奖励。这个人怎么连奖金都不要了?那么大的一辆公共汽车开到市人民医院,就没有人看见吗?不对?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仔细。他立即打电话把杨学辉和张洪发叫到办公室:“这么大的一件好事,是树立我们公交形象的好题材,却找不到做好事的驾驶员。你们说,17路那么大一辆车开到市人民医院就没有人看见吗?就不留一点蛛丝马迹吗?”

    杨学辉:“昨天,我们到医院去看了那个受伤男孩,想从他的母亲和婆婆身上了解一些情况;她们当时为了救孩子,驾驶员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林志山:“你们的工作是做了的,可是效果呢?刚才,建委主任又打来电话询问,是哪个驾驶员做的好事,他要亲自到场进行表彰,请电视台的记者到现场采访,进行专题报道。我怎么向主任答复,说驾驶员还没有找到。同志哥,做事情要多动动脑筋。”

    从林经理办公屋出来,张洪发和杨学辉直接来到优质服务科办公室,经过他们认真研究,决定到交警一、二大队走走,看他们能不能够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交警一大队的监视器里,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他们便来到二大队大队长办公室,杨学辉向大队长说明了他们要了解的事,大队长把他们带到负责红绿灯监视器办公室,请正在值班的小张查一下最近几天到石牛镇的公共汽车有没有异常情况。一到监视器办公室,小张听说他们是公共汽车公司的,就向他们说:“我正准备找你们领导呢?你们就来了。你们17路有一辆公共汽车,车牌照为05632的车,9号上午连闯了3次红灯,按规定是要重罚的,你们马上通知驾驶员到大队接受处理。”一听说17路05632号车连闯了三个红灯,杨学辉的情绪一下子好起来,他高兴地向张洪发:“很可能就是这辆车。”张洪发对大队长:“你们看了这几天的《岭南日报》吗?我们正在找这辆车;如果驾驶员为了救人闯了红灯,还罚不罚款?”

    大队长:“那篇报道我看了,非常感人;如果驾驶员是为了抢救男孩闯了红灯,我敢签这个不罚款的字。”

    张洪发立即打电话到营运科,请他们查一下车牌号是05632这辆车对应公司自编号是多少?对方请他稍等了一下便作出了回答:“是359号车。”

    杨学辉一听到是359号车。就知道驾驶员是谁了?就是曾经给他出过难题的敬青山。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做了好事呢?他打电话与现场调度进行了核实,证实了9号上午开车的驾驶员就是敬青山。此时,他忽然明白了敬青山不承认做好事的原因了。他叫现场调度转告敬青山,下班后马上到他办公室来。

    12点10分,敬青山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杨学辉的办公室,向正在写材料的杨学辉问道:“杨经理,你找我?”

    杨学辉头也不抬地:“不错,就是找你。”说完,他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走进来的敬青山,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待敬青山坐好之后,他很认真地向敬青山问道:“老敬,最近几天你违反交通法规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道路法规和公司的规定我都牢记在心,怎敢去违规?现在违规的经济损失太大。”

    “9号上午,你闯了几个红灯?“杨学辉单刀直入地问道。

    敬青山脱口而出:“两三个。”他猛然觉得失言,急忙又改口道:“没有,哦,好像有一个。”

    “好一个敬青山,到现在你还支支吾吾的,你违反了道路法规定,连闯了三个红灯,交警的处罚通知来了,通知你去参加半个月的学习;你说,你为什么要闯红灯?”

    敬青山不敢再隐瞒事实了,老老实实地:“9号上午从石牛镇出来,走到土庙村时,看见路边有两个妇女带着一个受伤的男孩,就把他们搭上了。我看见男孩的伤势很重,心里非常着急,为了把男孩尽快地送到医院,就加大油门,开着快车向市医院奔去;至于闯了几个红灯确实记不清了。”

    “前天现场调度打电话问你,你为什么说没有拉过受伤男孩?”杨学辉追问道。

    “我怕交警处罚了以后公司再处理我;所以不敢承认。现在,你们知道我闯了几个红灯,我心甘情愿接受公司的处理。”他如负释重地说。

    杨学辉看着他认真地:“敬师傅,从年龄上讲,你比我大几岁;我们都是男子汉,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当;不管是坏事还是好事,都要有敢于承认的精神。你怕违反了交通法规后再受到公司的处理;你要分析一下你为什么要去违反。现在,我郑重地宣布:交警队已经免除你闯红灯的处罚。”

    敬青山听说交警队免除了对他的处罚,惊愕地看着杨学辉。杨学辉继续:“你那天的做法受到媒体的表扬,公司还准备奖励你。敬师傅,你为我们一分公司争了光,我要感谢你!”说完,他从坐位上站起来,紧紧地握住了敬青山的手。

    此时的敬青山心情相当复杂。没有想到自己的举手之劳,却让他们这么看重,他有些语无伦次地:“我没有做什么,有什么感谢的。”

    报社记者听说找到了救人的驾驶员,亲自到线路上采访敬青山。并将男孩家人的意见转告了他。第四天的《岭南日报》头版上,出现了在医院病房里的一张照片:“坐在病床上的男孩将一束鲜花送给了站在床边的敬青山;敬青山笑容满面地接过男孩给他的鲜花。”照片旁边有一排文字:“感谢你!我的救命恩人。”公交司机抢救的小男孩脱离了生命危险,身体正在恢复之中。这位做好事不愿意留名的驾驶员,经过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了。公交司机无私奉献的感人情怀,给乘客带来了阳光雨露;

    星期三下午一分公司二楼会议室里,三十多个驾驶员和售票员坐在会议室下面。会议室正面悬挂着一幅标语,上面写着:“为了一个生命”表彰会。林志山和建委主任坐在台上,敬青山坐在前排,两名电视台记者肩杠着摄像机在摄像。这时,小男孩的母亲和父亲一道走进来,她们手里拿着一面锦旗,在张洪发的带领下来到前排就坐。林志山看到参加会议的人员基本到齐,对着话筒大声宣布:“表彰大会开始,请男孩的父亲讲话。”

    男孩的父亲个子不高,大约四十来岁,身板结实,皮肤呈古铜色。他从前排站起来,林志山请他到主席台讲话,他摇了摇头:“我就站在这里讲几句,上了主席台说不定我就讲不出来了。”张洪发见林志山没有坚持请他上主席台,就把话筒递到他手上,他接过话筒中气十足地说:“公交公司的朋友们,以前,我对你们的了解不太多,总认为你们对我们农民有歧视的感觉,看不起我们农民。通过这次我儿子被摔伤,被你们抢救一事,深深地感受到你们是为我们农民,为广大市民服务的。我儿子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其他车辆都弃他而去,只有你们公共汽车的驾驶员,我的好哥哥敬青山师傅,不顾个人安危,用最短的时间把我的儿子送到了医院,为挽救他的生命赢得了时间。在这里,我向公共汽车公司的领导表示谢意,是你们教育出了这么好的驾驶员和售票员,也向在坐的驾驶员和售票员表示感谢!你们用自己的行动在为我们农民服务。”说完,他首先转过身去,向坐在主席台上的建委主任和林志山深深地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过身来,向台下的驾驶员和售票员也深深地敬了一个礼。会场上立即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与此同时,他把自己精心制作的一面锦旗,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林志山的手上:“感谢你,林经理。”

    林志山接过锦旗,与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林志山把锦旗向台下展示,只见锦旗上写着8个字:“生命再生,来自公交。”

    林志山把锦旗交给张洪发,然后接过话筒:“同志们,以前常听职工讲,我们中间没有见义勇为的人,也没有做好事的人。今天,做好事的人就在你们的身边,他就是敬青山师傅。他代表了我们公交人的精神。公共汽车是城市公共交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为市民服务的;乘客的困难就是我们自己的困难。敬青山同志所做的一切,就是体现了这种精神,体现了我们公交人为乘客服务的态度。每个公交职工在自己平凡工作岗位上,都要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急为乘客所急,想为乘客所想,当市民需要我们的时候,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为他们服好务。全体职工要向敬青山学习,学习他在市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们解决了困难。”林志山的话还没有讲完,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一停,林志山接着:“请建委刘主任讲话。”

    刘主任对着话筒:“今天这个会我很激动,是第一次到你们一分公司参加表彰大会。这个表彰大会为什么要在你们一分公司召开呢?因为这件好人好事就发生在你们分公司;发生17路公共汽车的驾驶员身上;这件事惊动了市民,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大家想一想,那么多的大大小小车辆车从受伤的男孩身边经过,没有一辆车停下来看看,也没有一辆车愿意拉他们?他们就没有看见路边的人需要救助吗?老太太在求助无援的情况下跪下来肯求那些小车伸出援助的手,那些小车们视若无睹绕道而去。只有我们公共汽车,在他们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向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这是为什么呢?是我们公共汽车职工有一种为市民排犹解难的责任感;该车驾驶员为了抢救受伤男孩,采取了高车速、甩站、闯红灯等方式,仅用了25分钟就完成了平时需要四十多分钟才能跑完的里程;他虽然违反了交通法规和公司的规定,但是,他是在抢救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生命与我们的规章制度相比哪个重要?同志们,违反了法规和规章制度理应受到处罚。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去了就不会再生。驾驶员做好事不愿意留名,这是什么精神呢?这就是我们公交人为市民服务、时刻为市民着想的精神。希望每一个公交职工都要向他学习,以他为榜样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公共汽车这个精神文明窗口绽放出更加鲜艳的花朵。”

    他的讲话一结束,台下即刻响起一片热烈地掌声。随后,他代表市建委向敬青山颁发了证书和奖金。

    电视台的记者在表彰会结束之后,单独采访了敬青山。记者向敬青山问道:“受伤的男孩被他母亲抱上车之后,你为什么要采取高速度把他们直接送往医院,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敬青山想了一下:“看见男孩双腿被鲜血染红,呼吸又极度微弱,知道他的伤势严重;我是一个为人之父的男人,知道儿子在父母心中的份量;把男孩尽快送到医院抢救是我当时的唯一想法,不顾违章和超速把车子开得很快。孩子养到这么大真不容易。”

    敬青山没有什么华丽的词汇,却道出了一个男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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