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１．厚脸皮是怎样炼成的？
１．厚脸皮是怎样炼成的？
好，上面一章说完了小孟和张军两口子的事，现咱们该回过头去说说超导一帮人同时又在干了些什么耳。
还记得吧，上个学期末马老二甩开学区自己搞了个简单的总结会便把老师们鬼催般地放走了，这让学区主任王建军如同摘了乌纱帽，几若蒙羞。好在学区教研主任老齐出了个金点子：索性把全学区总结大会放下，延后，待来年春上开学后一把子收过来再搞。曰：溜得快不如我网撒得开，你马老二再能翻也出不了我如来佛的手掌心。如此，他们借着三&#8226；八妇女节这天上午开起了“马粪沟镇学区教育总结大会”。一般来说，总结大会在一个学期末了就搞完了，而夲学期刚开学才几天却冒出了个总结大会来，这让不知情者感到怪眉土眼不可理解。而知情者都哈哈一笑，视此为一场游戏耳。这会儿总结大会正开着，会场上进进出出嗡嗡嚷嚷，所有的人都显得很没劲很无聊，都覚着这会开得多么得不合节拍。像倒回去一个季节似的。可对学区主任王建军来讲，合不合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向大伙表明：学区还在，我还是一镇学区的最高行政长官。他看到会场这么乱轰轰的，有点不满。他话一转批评起教师中的不正之风来了。他说道：
“……我看有些人，他根本就不能胜任教师这一行，根本就不合格。一天到晚东游西窜，不务正业，整天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升官发财，打牌赌博；吃喝玩乐，酗（xiong）酒成瘾……”
他把“酗（xu）酒”念成了酗（xiong），下面立马有人窃窃道：“什么呀？这字读酗（xu）酒。自己一校之长，错别字满天飞，还说别人不合格，自己合格吗？脸皮也真挂得住？”
可他并不知底下在议论着什么，又把这个词错误地重复了几遍。这下底下的人可笑开了，有的人干脆仰起头来告诉他：
“酗（xu），读酗（xu）酒，不读酗（xiong）酒。……”
“什么？”他没听清，依然蒙在那里。这时超导大声道：“这个词应读酗（xu）酒，不读酗（xiong）酒。搞错了。”啊哈哈哈……全场又都笑开了。
这一下他可听清楚了，原来下边的人在纠正他的错别字呢。臊死了，说别人不合格，自己合格吗？不问自愧。他的脸一下红到了脖颈上，愣愣地审视着台下。老齐见状立马掩饰道：“不要走题好不好。王主任刚才批评得很对，有些老师……这里主要指的是一些个别的，少量的，比较年青一点的……啊这个小教师，作风、纪律不怎么讲究。这个问题要重视起来。古人云：德者，才之帅也。不论哪朝哪代，做老师，都是如此……”老齐借机发挥，啰啰嗦嗦讲了一长串，终于把刚才的尴尬给挡了过去。
散会后，有的人还一个劲地戏谑道：“吃喝玩乐，酗（xiong）酒成瘾……嘻嘻。酗（xiong）酒……”
三&#8226；八节上半天搞了学区总结大会，下半天在中学大礼堂搞“三&#8226；八节演讲比赛”。代理校长张建民忙前忙后，刷标语，挂横幅，终于把会场布置妥了。下午铃子一响，中学全体师生加全学区各学校教职员工齐集过来，呼隆呼隆地往大礼堂里进。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协调着各班间距，各班主任一个个都支在本班队伍的后面，压镇。各教学点的老师在礼堂后面坐一片。这演讲比赛还是学区主办，会场在中学自然由中学来布置。这会儿人进得差不多了，代校长张建民站在台子上两手拨拉叫安静，安静…… 一会嘈杂声略为小了些，王建军走到讲台前对着话筒试了试音：
“喂，喂喂。”他侧身对张道：“可以，好呢。”他转过脸对着下面的师生开始道：“同学们，老斯〔师〕们，今天是国际三&#8226；八妇女节。借此机会，我们马粪沟镇学区全体教职员工在这里……”在这里干什么？他没词了，掯在那。底下有学生连忙给他递词道：
“欢聚，欢聚一堂。”
“放屁！该说纪念。呸！”
被喷者伸嘴弹了对方一口唾沫星：“你才放屁！”
“你拉屎！”
“你撒尿！”
“你是猪！”
“你是狗！”
……
跟着，一个噌地站起，伸手敲了对方一个大饼儿。
这下可乱了套了，被扇的学生嘣地也跳起来，噼哩啪啦五划大耍地两个人在队伍里操开了。顿时会场秩序大乱，人头攒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扯了过去。
张建民站在台上：“嗐嗐，干什么呢！嗐！……”
整队的体育老师一握老拳冲了过去：“都给我住手！”抓住两个人的肩膀就往开里拽。“谁再敢动手？谁再动手我就收拾你。一个个吃撑了是吧……”体育老师的一顿整治，会场终于安定下来。王建军和张建民两个愣在台上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王建军似乎想了好一会才把刚才的话续上，他说：“为了庆祝三&#8226；八妇女节，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一个演讲比赛。”他扭过头去看了看高高挂着的横幅。
底下马上有人道：“还‘庆祝’呢？连常识都没有，可笑。准确地应该说‘纪念’。”接着有学生举起手。王建军点道：“你说，你有什么事？”这位学生用手指着上面的横幅道：“那上面演讲的‘ ’少了一横。还有比赛的‘ ’少了两大撇。”听了这话，会场上的人都静了下来，抬头仔细一瞧，果真是的。盆口大的九个字真真地错了两个。接着就暴出一片笑声……“对”与“不对”又嚷成一锅粥了。
王建军问张建民：“这是谁一个…写下的？”
张建民哼哼吸了两下清鼻涕，抽动了下嘴角，哭样地道：“我，我写的；急死忙慌地。”
“唉——”王建军叹了口气，面对下面一双双诘问、嘲笑的眼神，他拨拉拨拉两手道：“行了行了，再不要嚷了。评分的老师都快点上来。讲演比赛现在开始。”接着乱轰轰翻跟头样跳上来几个老师，一人手里拎了张纸片子，在台上坐一溜。会场上又开始嗡嗡嚷嚷起来。
在人们的记忆里，王建军曾负责主持过多次大型活动，比如上一年全镇农民运动会，从开幕式到运动会结束，只一天半就完了完。总之是乱轰轰一窝蜂，毫无程序、内容。土里土气，没一点现代气味和章法。难道说一个农民出身的干部就一定充满了愚昧？未必。问题是后天他都在努力地学习？或曰提高？还是在谋什么别的玩意？这就可想而知了。
嗡嗡就嗡嗡，“撑得住脸不怕臭，时间长了自来厚。”三&#8226；八节演讲活动就这样乱糟糟地开始了。要问厚脸皮是怎样练成的，厚脸皮就是这般硬撑撑出来的。
演讲比赛开始后，上来演讲的全是清一色的女教师，当然是因为“三&#8226；八”的缘故喽。然而不知怎么回子事，听这些人演讲浑身净起鸡皮疙瘩汗不敢出。那演讲的人她们不是在“讲”，而是在“诵”，在演话剧，背台词。缺乏朴实诚恳的风度和可信的材料。自己不深刻，所言又怎么可能深刻。一个个如同鹦鹉学舌呀呀学语。也许连她自己都感到假死人了，就不要说感动上帝了。唉——这一个个都三十好几，前有夫后有崽，站在台上像一介小丑，竟不觉得臊得慌。真不知是辱没糟踏了“演讲”这门庄重体面的艺术形式。一句话，还是脸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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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上面一章说完了小孟和张军两口子的事，现咱们该回过头去说说超导一帮人同时又在干了些什么耳。
还记得吧，上个学期末马老二甩开学区自己搞了个简单的总结会便把老师们鬼催般地放走了，这让学区主任王建军如同摘了乌纱帽，几若蒙羞。好在学区教研主任老齐出了个金点子：索性把全学区总结大会放下，延后，待来年春上开学后一把子收过来再搞。曰：溜得快不如我网撒得开，你马老二再能翻也出不了我如来佛的手掌心。如此，他们借着三&#8226；八妇女节这天上午开起了“马粪沟镇学区教育总结大会”。一般来说，总结大会在一个学期末了就搞完了，而夲学期刚开学才几天却冒出了个总结大会来，这让不知情者感到怪眉土眼不可理解。而知情者都哈哈一笑，视此为一场游戏耳。这会儿总结大会正开着，会场上进进出出嗡嗡嚷嚷，所有的人都显得很没劲很无聊，都覚着这会开得多么得不合节拍。像倒回去一个季节似的。可对学区主任王建军来讲，合不合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向大伙表明：学区还在，我还是一镇学区的最高行政长官。他看到会场这么乱轰轰的，有点不满。他话一转批评起教师中的不正之风来了。他说道：
“……我看有些人，他根本就不能胜任教师这一行，根本就不合格。一天到晚东游西窜，不务正业，整天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升官发财，打牌赌博；吃喝玩乐，酗（xiong）酒成瘾……”
他把“酗（xu）酒”念成了酗（xiong），下面立马有人窃窃道：“什么呀？这字读酗（xu）酒。自己一校之长，错别字满天飞，还说别人不合格，自己合格吗？脸皮也真挂得住？”
可他并不知底下在议论着什么，又把这个词错误地重复了几遍。这下底下的人可笑开了，有的人干脆仰起头来告诉他：
“酗（xu），读酗（xu）酒，不读酗（xiong）酒。……”
“什么？”他没听清，依然蒙在那里。这时超导大声道：“这个词应读酗（xu）酒，不读酗（xiong）酒。搞错了。”啊哈哈哈……全场又都笑开了。
这一下他可听清楚了，原来下边的人在纠正他的错别字呢。臊死了，说别人不合格，自己合格吗？不问自愧。他的脸一下红到了脖颈上，愣愣地审视着台下。老齐见状立马掩饰道：“不要走题好不好。王主任刚才批评得很对，有些老师……这里主要指的是一些个别的，少量的，比较年青一点的……啊这个小教师，作风、纪律不怎么讲究。这个问题要重视起来。古人云：德者，才之帅也。不论哪朝哪代，做老师，都是如此……”老齐借机发挥，啰啰嗦嗦讲了一长串，终于把刚才的尴尬给挡了过去。
散会后，有的人还一个劲地戏谑道：“吃喝玩乐，酗（xiong）酒成瘾……嘻嘻。酗（xiong）酒……”
三&#8226；八节上半天搞了学区总结大会，下半天在中学大礼堂搞“三&#8226；八节演讲比赛”。代理校长张建民忙前忙后，刷标语，挂横幅，终于把会场布置妥了。下午铃子一响，中学全体师生加全学区各学校教职员工齐集过来，呼隆呼隆地往大礼堂里进。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协调着各班间距，各班主任一个个都支在本班队伍的后面，压镇。各教学点的老师在礼堂后面坐一片。这演讲比赛还是学区主办，会场在中学自然由中学来布置。这会儿人进得差不多了，代校长张建民站在台子上两手拨拉叫安静，安静…… 一会嘈杂声略为小了些，王建军走到讲台前对着话筒试了试音：
“喂，喂喂。”他侧身对张道：“可以，好呢。”他转过脸对着下面的师生开始道：“同学们，老斯〔师〕们，今天是国际三&#8226；八妇女节。借此机会，我们马粪沟镇学区全体教职员工在这里……”在这里干什么？他没词了，掯在那。底下有学生连忙给他递词道：
“欢聚，欢聚一堂。”
“放屁！该说纪念。呸！”
被喷者伸嘴弹了对方一口唾沫星：“你才放屁！”
“你拉屎！”
“你撒尿！”
“你是猪！”
“你是狗！”
……
跟着，一个噌地站起，伸手敲了对方一个大饼儿。
这下可乱了套了，被扇的学生嘣地也跳起来，噼哩啪啦五划大耍地两个人在队伍里操开了。顿时会场秩序大乱，人头攒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扯了过去。
张建民站在台上：“嗐嗐，干什么呢！嗐！……”
整队的体育老师一握老拳冲了过去：“都给我住手！”抓住两个人的肩膀就往开里拽。“谁再敢动手？谁再动手我就收拾你。一个个吃撑了是吧……”体育老师的一顿整治，会场终于安定下来。王建军和张建民两个愣在台上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王建军似乎想了好一会才把刚才的话续上，他说：“为了庆祝三&#8226；八妇女节，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一个演讲比赛。”他扭过头去看了看高高挂着的横幅。
底下马上有人道：“还‘庆祝’呢？连常识都没有，可笑。准确地应该说‘纪念’。”接着有学生举起手。王建军点道：“你说，你有什么事？”这位学生用手指着上面的横幅道：“那上面演讲的‘ ’少了一横。还有比赛的‘ ’少了两大撇。”听了这话，会场上的人都静了下来，抬头仔细一瞧，果真是的。盆口大的九个字真真地错了两个。接着就暴出一片笑声……“对”与“不对”又嚷成一锅粥了。
王建军问张建民：“这是谁一个…写下的？”
张建民哼哼吸了两下清鼻涕，抽动了下嘴角，哭样地道：“我，我写的；急死忙慌地。”
“唉——”王建军叹了口气，面对下面一双双诘问、嘲笑的眼神，他拨拉拨拉两手道：“行了行了，再不要嚷了。评分的老师都快点上来。讲演比赛现在开始。”接着乱轰轰翻跟头样跳上来几个老师，一人手里拎了张纸片子，在台上坐一溜。会场上又开始嗡嗡嚷嚷起来。
在人们的记忆里，王建军曾负责主持过多次大型活动，比如上一年全镇农民运动会，从开幕式到运动会结束，只一天半就完了完。总之是乱轰轰一窝蜂，毫无程序、内容。土里土气，没一点现代气味和章法。难道说一个农民出身的干部就一定充满了愚昧？未必。问题是后天他都在努力地学习？或曰提高？还是在谋什么别的玩意？这就可想而知了。
嗡嗡就嗡嗡，“撑得住脸不怕臭，时间长了自来厚。”三&#8226；八节演讲活动就这样乱糟糟地开始了。要问厚脸皮是怎样练成的，厚脸皮就是这般硬撑撑出来的。
演讲比赛开始后，上来演讲的全是清一色的女教师，当然是因为“三&#8226；八”的缘故喽。然而不知怎么回子事，听这些人演讲浑身净起鸡皮疙瘩汗不敢出。那演讲的人她们不是在“讲”，而是在“诵”，在演话剧，背台词。缺乏朴实诚恳的风度和可信的材料。自己不深刻，所言又怎么可能深刻。一个个如同鹦鹉学舌呀呀学语。也许连她自己都感到假死人了，就不要说感动上帝了。唉——这一个个都三十好几，前有夫后有崽，站在台上像一介小丑，竟不觉得臊得慌。真不知是辱没糟踏了“演讲”这门庄重体面的艺术形式。一句话，还是脸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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