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４．无志者常立志
４．无志者常立志
张军的摩托车被铁路上的那帮小伙子扣走后，起初他索性不要了，就算顶了债，扯平。可一旦沟子下没了那玩意，不仅他不习惯，就是别人见了他也觉得不习惯。见面总是问：“你车呢？”这让他好丧脸。他开始回家给小孟吊脸子，找事儿，旁敲侧击地甩话头；小孟当然清楚这小丈夫的心思儿。“车扣走了好，扯平了。也少了个饮油的祸害。求之不得。”她起初暗兴，对张军的心思故作不解，不予回应。这下张军可气恼了，一天他抑止不住地对小孟直截了当道：
“哎？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没感觉到夲丈夫心里不快吗这几天？”
“怎么了？”小孟盯着他。
“直说了吧：我那摩托就算扔了？”
“怎么叫‘扔了’？不扯平了吗？”
“胡他妈的扯蛋。谁说扯平了？他们那是抢了我的车？”
“可人家手中握有你打下的欠条，证明你的确欠了他们的钱；并称多次问你要而你不还且回避。所以把你车才扣走了，这不明摆着‘平’了吗？换句话说：谁也没吃亏。就算舍钱消灾吧。”
张军一听，两眼瞪得跟蛋样：“你这什么话？！”
“我这是据实而言。这会儿再返回去，不找事吗？你若不趁早和这帮黑道地痞流氓了断了，迟早会有你好果子吃。完了就完了，再别和这种人有一丝一毫地往来。谢天谢地。”
“不！我并不是说要和这帮人往来什么，我的意思是要把我的车要回来？”
“怎么要？难道搞一帮人打过去？”
“笑话。弄把钱给他们还上，把车拿回就是了。”
小孟一听可真恼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军中无戏言。”
“好，你说钱从何来？”
“这你别管，反正我有办法。”
“借。对吧？！”
张军不吭声。小孟又道：“这到底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张军还是不吭声。那意思是：车，无论如何我是要定了。
小孟对他这种孤注一掷、不计一切后果的性格太反感了，一怒道：“车！一天到晚就是车车车！你干脆就和摩托车过去吧。这家还要它干啥！难道你不清楚我们现在的欠账是一个子没还？没还不说还在继续欠，你准备欠多少又欠到什么时候去？”
张军一瞪反诘道：“你就知道钱！一天到晚就是钱钱钱！一天不提钱就活不成。”
“毛主席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又是万万不能的。难道我们很有钱吗？你没看别人的女人都穿些啥，你的女人又穿些啥？别人家的孩子买些啥，你的孩子又买过些啥？常言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自然是钱钱钱的问题喽。”
张军听了这话不言语，绷着脸一会道：“好，你既然认为我是一个没钱的汉，那咱们就离。我就不信咱这辈子出不了头。告诉你：离了婚的男人是个宝，二婚的女人是根草。”说罢，一撅沟子准备走。
小孟不知他是去上班还是表示要出走，赶紧追了一句：“喂？你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流浪去。”
小孟追出去：“你回来……”张军更来了劲，一头撞出院。小孟不由嘣出一句：“个杂皮。”无奈地只好定在院中站着。
张军这一走两天没回家，小孟的痛苦很快挂在了脸子上。她办公室新进了个小媳妇叫刘爱华，一个劲地鼓动道：“和他离。赶快离。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行，你小孟不能次次都让着他。活人还教尿憋死？以前他张军干下的那些事，你没计较就很不错了；他还，还越来越不是他了。”
小孟听了道：“哼，这回我也想好了，他走他走去，我决不会再去找他。啥球玩意。牲口。一点不负责任。去妈的……”她又开始发愤起来。
马吉和李惠琴一听，相互笑笑、眨眨眼。一个道：“有志者事竟成。”另一个道：“无志者常立志。”
小孟听了这话不知所云，蒙着呢，侧过头，疑视着她俩人什么意思？
这俩人见她滑稽可笑竟这么木，不禁嗄嘎嘎大笑开来。
这一笑，小孟悟出点味儿：原来你们是结伙儿轻视戏弄我，怪不得这几日总有人在我脑后叽叽咕咕的。她“嗯”地一声，怨气地，把个正改着的个夲子嘣一下甩出老远，恨恨道：“这回我非教你们看看，我绝对硬得下来，我绝对再不会去找他了。”
李惠琴一看小孟真气了，笑着劝道：“小孟，别听这帮小媳妇胡诌。轮着她们自己绝对不会说离就离，说翻就翻。在这方面，教别人容易，自个儿做难。结果说不准，没一定。只能跟着感觉走，自己看着办。”
马吉，刘爱华这俩小媳妇听了格格儿直笑，又圆过话来一递一个道：
“是是，开个玩笑，胡说八道哩。”
“自己人，彼此彼此，彼此彼此。”
小孟心里滴咕道：有些人唯恐他人不乱，大有炸平庐山；跟嘛林秃子样；等着吧，阿哥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
一阵，小孟走后，李惠琴嘻嘻道：“喂，对小孟的事，再别出什么招儿。她这人小孩的脸，一天三变。自己也拎不清。”
刘爱华道：“看她一天到晚受折腾，苦命像，于心不忍啊。”
马吉道：“嗐，真不知道咋给她说。你不理她的事吧，她认为你看不起她；你关心她，给她说几句吧，她又可能认为你不怀好意。不信，小刘你看着好了，到后来，她绝对会漫地里又主动去找张军。没出息，离了男人就活不成。”
又过了两天，张军还是未归。这天，张军的爸来镇信用社贷款种地，小孟知道后赶紧去找了问：“张军这几天是否在家住呢？”
张军爸一跺脚：“哪有的事！这么几天了也不早些来问，是不是又去找那帮地痞流氓了？找死吗。去赶快找！”
小孟道：“不着急，我去农经站问过，他来过站上，让他下队呢。可他就是不来家里住。”
“又是为什么了？”
小孟只得把事情嘀哩嘟噜道了一遍。
张军爸听了，哎地叹了一声，道：“摩托车摩托车，这个松娃子我可是知道，他只要喜欢上个什么，十头黄牛都拽不回；无论是女人，还是个什么球铁疙瘩。非操出点事情来不收兵。”
小孟一看老公公大有光火的症兆，道：“不说了不说了，中午下了班你来家咱们再说。”
捱到中午放了学，张军爸来家；小孟做饭，他抽烟。张军爸道：“……他喜欢摩托这个东西，有瘾呢，要没有它，你拴不哈（下）他的心。再说了，他工作经常要下队，没有车也是个麻烦事啊。这，这咋办哩。”他老爹褪掉鞋，赤脚片子蹲在沙发上儿直犯愁。
小孟道：“爸，不是我不乐意让他骑摩托；实在是再承受不起那玩意。现在，我们手上的欠账粗粗也有一万八千多；再透支下去，还过不过了。”
张军的爸：哎，嗐；嗐嗐地叹了好一会子气。道：“我们现在也难呢；年年花钱靠种地，种地年年靠贷款。其实也是年年吃欠账。现在哪家不是的，靠自己的力量种地的几乎不见。呃当然，队上那些个有权仗势拉着一把子上下关系的人还是可以的。效益不错。哎——”张军爸一仰头，摆摆手又道：“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一说起来都是气，现在的当官人，心黑得像锅底。真的，比那旧社会的地主老财可黑多了。黑就黑吧，可还像孔老二样满嘴仁义道德邪乎地喷，说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就如……”
小孟一看张军爸不由地马上要走题了，赶紧把饭给端上，止住道：“爸，哪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想那些烂事干啥。”
张军爸突然醒悟道：“呃是是，管不了管不了。我们草民一个，把自己的事挖抓挖抓好就是了。”他抓起筷子赶紧吃饭。吃了一阵他突然想起道：“呃，小孟，你刚才说……你们挂下的账都一万八了？”
“可不。实际一万八都过了。”小孟扳着指头一笔一笔地给他算。
张军爸听后琢磨着，道：“这样，下午我在信用社多贷点，给你们两千。将来能还就还，不能还就算。你们自己再凑两千，把那摩托车赎回来，张军工作要用。要知道，搞个工作占个穴，当初弄来多不容易啊。”
小孟一听有这样的好事，老公公愿为此报销一半，立马道：“行行行；我也是这样想的，没车他怎么下队呀。”下午一上班，小孟又问学校借了两千元整，说好在她每月工资当中扣。
四千元赎金很快筹好了，小孟便四处打听张军找他回来。张军的狗鼻子自然也灵光得很，有钱不请自到。到家后像换了个人似的，里里外外洗洗刷刷，整理院落打扫卫生全是主动找事干。感觉是荣光焕发，心情好极了。两天后，张军把摩托赎回来了。小孟脸上的愁云也为之一扫而去。至此，他们的挂账已突破两万元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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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的摩托车被铁路上的那帮小伙子扣走后，起初他索性不要了，就算顶了债，扯平。可一旦沟子下没了那玩意，不仅他不习惯，就是别人见了他也觉得不习惯。见面总是问：“你车呢？”这让他好丧脸。他开始回家给小孟吊脸子，找事儿，旁敲侧击地甩话头；小孟当然清楚这小丈夫的心思儿。“车扣走了好，扯平了。也少了个饮油的祸害。求之不得。”她起初暗兴，对张军的心思故作不解，不予回应。这下张军可气恼了，一天他抑止不住地对小孟直截了当道：
“哎？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没感觉到夲丈夫心里不快吗这几天？”
“怎么了？”小孟盯着他。
“直说了吧：我那摩托就算扔了？”
“怎么叫‘扔了’？不扯平了吗？”
“胡他妈的扯蛋。谁说扯平了？他们那是抢了我的车？”
“可人家手中握有你打下的欠条，证明你的确欠了他们的钱；并称多次问你要而你不还且回避。所以把你车才扣走了，这不明摆着‘平’了吗？换句话说：谁也没吃亏。就算舍钱消灾吧。”
张军一听，两眼瞪得跟蛋样：“你这什么话？！”
“我这是据实而言。这会儿再返回去，不找事吗？你若不趁早和这帮黑道地痞流氓了断了，迟早会有你好果子吃。完了就完了，再别和这种人有一丝一毫地往来。谢天谢地。”
“不！我并不是说要和这帮人往来什么，我的意思是要把我的车要回来？”
“怎么要？难道搞一帮人打过去？”
“笑话。弄把钱给他们还上，把车拿回就是了。”
小孟一听可真恼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军中无戏言。”
“好，你说钱从何来？”
“这你别管，反正我有办法。”
“借。对吧？！”
张军不吭声。小孟又道：“这到底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张军还是不吭声。那意思是：车，无论如何我是要定了。
小孟对他这种孤注一掷、不计一切后果的性格太反感了，一怒道：“车！一天到晚就是车车车！你干脆就和摩托车过去吧。这家还要它干啥！难道你不清楚我们现在的欠账是一个子没还？没还不说还在继续欠，你准备欠多少又欠到什么时候去？”
张军一瞪反诘道：“你就知道钱！一天到晚就是钱钱钱！一天不提钱就活不成。”
“毛主席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又是万万不能的。难道我们很有钱吗？你没看别人的女人都穿些啥，你的女人又穿些啥？别人家的孩子买些啥，你的孩子又买过些啥？常言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自然是钱钱钱的问题喽。”
张军听了这话不言语，绷着脸一会道：“好，你既然认为我是一个没钱的汉，那咱们就离。我就不信咱这辈子出不了头。告诉你：离了婚的男人是个宝，二婚的女人是根草。”说罢，一撅沟子准备走。
小孟不知他是去上班还是表示要出走，赶紧追了一句：“喂？你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流浪去。”
小孟追出去：“你回来……”张军更来了劲，一头撞出院。小孟不由嘣出一句：“个杂皮。”无奈地只好定在院中站着。
张军这一走两天没回家，小孟的痛苦很快挂在了脸子上。她办公室新进了个小媳妇叫刘爱华，一个劲地鼓动道：“和他离。赶快离。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行，你小孟不能次次都让着他。活人还教尿憋死？以前他张军干下的那些事，你没计较就很不错了；他还，还越来越不是他了。”
小孟听了道：“哼，这回我也想好了，他走他走去，我决不会再去找他。啥球玩意。牲口。一点不负责任。去妈的……”她又开始发愤起来。
马吉和李惠琴一听，相互笑笑、眨眨眼。一个道：“有志者事竟成。”另一个道：“无志者常立志。”
小孟听了这话不知所云，蒙着呢，侧过头，疑视着她俩人什么意思？
这俩人见她滑稽可笑竟这么木，不禁嗄嘎嘎大笑开来。
这一笑，小孟悟出点味儿：原来你们是结伙儿轻视戏弄我，怪不得这几日总有人在我脑后叽叽咕咕的。她“嗯”地一声，怨气地，把个正改着的个夲子嘣一下甩出老远，恨恨道：“这回我非教你们看看，我绝对硬得下来，我绝对再不会去找他了。”
李惠琴一看小孟真气了，笑着劝道：“小孟，别听这帮小媳妇胡诌。轮着她们自己绝对不会说离就离，说翻就翻。在这方面，教别人容易，自个儿做难。结果说不准，没一定。只能跟着感觉走，自己看着办。”
马吉，刘爱华这俩小媳妇听了格格儿直笑，又圆过话来一递一个道：
“是是，开个玩笑，胡说八道哩。”
“自己人，彼此彼此，彼此彼此。”
小孟心里滴咕道：有些人唯恐他人不乱，大有炸平庐山；跟嘛林秃子样；等着吧，阿哥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
一阵，小孟走后，李惠琴嘻嘻道：“喂，对小孟的事，再别出什么招儿。她这人小孩的脸，一天三变。自己也拎不清。”
刘爱华道：“看她一天到晚受折腾，苦命像，于心不忍啊。”
马吉道：“嗐，真不知道咋给她说。你不理她的事吧，她认为你看不起她；你关心她，给她说几句吧，她又可能认为你不怀好意。不信，小刘你看着好了，到后来，她绝对会漫地里又主动去找张军。没出息，离了男人就活不成。”
又过了两天，张军还是未归。这天，张军的爸来镇信用社贷款种地，小孟知道后赶紧去找了问：“张军这几天是否在家住呢？”
张军爸一跺脚：“哪有的事！这么几天了也不早些来问，是不是又去找那帮地痞流氓了？找死吗。去赶快找！”
小孟道：“不着急，我去农经站问过，他来过站上，让他下队呢。可他就是不来家里住。”
“又是为什么了？”
小孟只得把事情嘀哩嘟噜道了一遍。
张军爸听了，哎地叹了一声，道：“摩托车摩托车，这个松娃子我可是知道，他只要喜欢上个什么，十头黄牛都拽不回；无论是女人，还是个什么球铁疙瘩。非操出点事情来不收兵。”
小孟一看老公公大有光火的症兆，道：“不说了不说了，中午下了班你来家咱们再说。”
捱到中午放了学，张军爸来家；小孟做饭，他抽烟。张军爸道：“……他喜欢摩托这个东西，有瘾呢，要没有它，你拴不哈（下）他的心。再说了，他工作经常要下队，没有车也是个麻烦事啊。这，这咋办哩。”他老爹褪掉鞋，赤脚片子蹲在沙发上儿直犯愁。
小孟道：“爸，不是我不乐意让他骑摩托；实在是再承受不起那玩意。现在，我们手上的欠账粗粗也有一万八千多；再透支下去，还过不过了。”
张军的爸：哎，嗐；嗐嗐地叹了好一会子气。道：“我们现在也难呢；年年花钱靠种地，种地年年靠贷款。其实也是年年吃欠账。现在哪家不是的，靠自己的力量种地的几乎不见。呃当然，队上那些个有权仗势拉着一把子上下关系的人还是可以的。效益不错。哎——”张军爸一仰头，摆摆手又道：“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一说起来都是气，现在的当官人，心黑得像锅底。真的，比那旧社会的地主老财可黑多了。黑就黑吧，可还像孔老二样满嘴仁义道德邪乎地喷，说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就如……”
小孟一看张军爸不由地马上要走题了，赶紧把饭给端上，止住道：“爸，哪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想那些烂事干啥。”
张军爸突然醒悟道：“呃是是，管不了管不了。我们草民一个，把自己的事挖抓挖抓好就是了。”他抓起筷子赶紧吃饭。吃了一阵他突然想起道：“呃，小孟，你刚才说……你们挂下的账都一万八了？”
“可不。实际一万八都过了。”小孟扳着指头一笔一笔地给他算。
张军爸听后琢磨着，道：“这样，下午我在信用社多贷点，给你们两千。将来能还就还，不能还就算。你们自己再凑两千，把那摩托车赎回来，张军工作要用。要知道，搞个工作占个穴，当初弄来多不容易啊。”
小孟一听有这样的好事，老公公愿为此报销一半，立马道：“行行行；我也是这样想的，没车他怎么下队呀。”下午一上班，小孟又问学校借了两千元整，说好在她每月工资当中扣。
四千元赎金很快筹好了，小孟便四处打听张军找他回来。张军的狗鼻子自然也灵光得很，有钱不请自到。到家后像换了个人似的，里里外外洗洗刷刷，整理院落打扫卫生全是主动找事干。感觉是荣光焕发，心情好极了。两天后，张军把摩托赎回来了。小孟脸上的愁云也为之一扫而去。至此，他们的挂账已突破两万元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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