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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逼上梁山

    5.逼上梁山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天突然间小孟的弟弟来家,报告了一则不太好的消息,说老爸病了,且病得不轻,现已住进了市人民医院。

    “什么病?”小孟惶惶地问。

    “头疼,疼得像炸开。三天过去了,医生也没诊出个名堂来,天天就在那挂吊针,活受罪。”

    “那怎么行啊,得赶快治,求求大夫吗?”

    “主治大夫说,她还从未见过这号子病。说要从外面请个专家来看看。”

    “那就赶快请呀。”小孟愁眉着急地。

    “说得容易,那是自己要出钱的。张口就是一两千。”

    “啊?天哟。那怎么办?请,还是不请?”

    “老妈也拿不定主意,说等你去了再说。”

    星期天,小孟早早往市上人民医院赶。她老爸一见女儿则老泪纵横,呜呜呜地哭诉道:“儿呀,我是活不长了。看来,时候已到了。回,咱们回家吧……”跟着又呜呜呜地哭上了。他总觉得自己是气数已尽。

    小孟见老爸这样悲观,禁不住也一包眼泪含上了。劝她爸道:“爸,您别胡思乱想地,没你想得那么绝望。医生不是说还要准备请专家来诊断吗。这病肯定会搞清楚的,不着急。没听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现在要静养……”一阵,小孟被她妈叫到走廊里,道:“医生今早查房问,说要不要请专家。要的话他们就准备去联系,费用是两千左右。”

    小孟眨了下眼:“要命哩,怎么会这样贵?”

    “可不。现在一举一动都收你的钱。什么送一次药多少钱,查一下体温多少钱,护士给你扫下扽下床单多少钱……总之,放个屁都要钱。没有不收钱的。到下午你看好了,电脑账单打一溜,给你准时送到,记得可牢。这住了才一个来星期,带下的五千元钱已花得差不多了?我就发愁着呢,这专家请还是不请?”正说着,主治大夫手里拿着听诊器笑着过来了。她问道:“你们商量好了吧?”

    小孟和她妈笑笑。小孟道:“大夫,这专家出诊费是不是太贵了;我爸又不是公职人员,一点报销都没有……”

    这女大夫眼朝走廊两头扫了扫,小声道:“请专家其实由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公道,由院方操作。当然收费要贵喽。另一条是私道,绕开院方,由我私下去请,你们直接交钱给专家,起码便宜一半。这你们自己看着办好喽?”

    小孟和她妈一听私道可省一半,立刻两眼闪亮高兴地道:“哎呀你请你请,大夫还是你请。能省一半,我们真太感谢了,真的。”

    这位女大夫又道:“不过丑话说前面,既是私道私下做,咱们在别人面前就不要乱说,等于从没这档子事?”

    “放心放心。我们怎能坏自己的事……懂。”小孟和她妈一个劲地直保证。

    女大夫最后说:“好,一千元整?我去沟通请专家,你们准备好钱就是了。”

    小孟和她妈高兴地想,这下可占了个小便宣,不住地给这大夫直点头:“行,行……谢谢,谢谢……”

    “那就说定了?”

    “说定说定,我们同意。”小孟妈客气地保证下。

    回到病房,小孟高兴地告诉她老爸:“爸,你的病有希望了。”

    他爸躺在病床上,哼哼哼,头疼得一阵阵子了不得。没奈只好撕了根布带子给扎上,似还能管上几分钟。现一听有望了,睁眼道:“啊,是…是怎么回事?”

    小孟为了不露机密,扒在他爸耳朵上给嘀咕了一阵。她爸听后道:“专家专家,遍地开花;印个名片,就成专家。现在这专家也太多了,这医院里哪个医生不称是专家?这大专家小专家,专家摞砖(专)家,至今也没给我这病搞出点名堂来。难道这外头的和尚经就一定念得好?”

    小孟她妈一听,这老头子说话不恭,岂不坏了便宜事。赶紧劝道:“医生说了,不要多说话多想事,要静养。具体该怎么办,我们清楚呢。”

    三天后,中午,医生护士都下班了。这位女大夫领了一位高个男子,鼻梁上架了副眼镜进了医生办公室。她从衣架上拿了件白大挂让他套上,笑道:“现在正好都下班了,我们赶快去那边病房。我就说你是自治区空军医院的专家林主任。”

    这位男子听了有点怯,道:“这么说蒙别人行吗?”

    女大夫眼一瞪,严肃地道:“你蠢了,现在说这话?给。”她递给他一个听诊器。又道:“进去海阔天空地侃就行了,那些个病人懂个屁呀。”

    “好好好,我就按你说下的去演。”

    这女大夫头一挥:“那走。早了早结束。”说罢,她领着这位“专家”进了小孟爸的病房。

    女大夫胸挂听诊器笑道:“哦,这位就是请来的专家林主任,现让林主任好好地查一下。”说着把这位专家让到前面。

    小孟妈想,这一定是个高人,巴望着,赶忙给她爸道:“喂,你放展喽,专家来了。”

    小孟爸听了要撑坐起。“哦不用,躺着正好正好。”专家按住他。接着,女大夫毕恭毕敬上前对专家介绍起小孟爸的病况来。专家听后,把了下脉,摸摸她爸的头,又翻翻她爸的眼。掀开被褥,拿一把小木锤在她爸腿关节上四下里敲敲打打,又扽扽,叫张口望了望舌面。他转过身来对小孟和她妈道:“患者由于年老体衰,肾不纳气,故尔身虚体弱;用我们祖国医学中医的话说,这叫阳气不足。气不足,则血不畅;血不畅则夲不固;夲不固,则杆不壮。加之平素冷暖不均、饥饱不匀,生活压力大,结果是邪气乘虚而入。最大的特点,老人一到冬季爱感冒,是吧?”

    小孟妈一听,那道是。赶忙接话道:“对对。他感冒没边数,别说冬季,夏天一不小心都会感冒。”

    这专家又道:“可不能小看这感冒;感冒感冒,百病之门户。只要突破了这道门槛,那,百病皆可生啊。什么风湿性心脏病,哮喘,气管炎,脑膜炎,糖尿病,高血压等一串串都会跟着来。这就像潘多拉盒子被打开,魔鬼一旦被放出,那是覆水难收,不可逆转。”

    “什么?什么盒……子?”小孟妈被这新鲜词儿搞蒙了。

    主治女大夫笑着解释道:“他是说病一旦得上,就像魔鬼附身,从此就完了。”

    小孟对她妈道:“这是形容,比喻。你不懂。”

    “啊啊,”她妈傻笑笑,“我还以为是你爸得了个什么希奇古怪的病呢。我是不懂。”

    这位专家继续道:“斩草要除根,治病先固夲。这老人家从脉象上来看,体虚脉弱,得大补。这样,我开个方子。先把老人家的气提起来,下面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小孟妈听了一个劲地诺诺,不一会,专家就和主治女大夫出去了。小孟愣了一阵:想这就诊完了?具体是什么病也没说?她有点疑惑。

    又一会女大夫进来把她娘俩示意了下叫出去,在走廊里悄悄道:“林主任在医生办给你爸写方子呢,你们趁这会自己把钱就亲自给他吧。我下班先回去了。”

    小孟和她妈真不情愿付这笔钱,总觉得不值。可这病,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实在磨不开这个脸。没法,不情愿不情愿还是去那边把一千元现金给了这位专家。专家接过钱,递给小孟妈一个方子。方子上写着:

    “人参1000克,黄芪1000克,每日各少许,泡服。”

    小孟妈捏着方子回到病房,小孟接过一看,道:“就这,一千元?”她两眼直视着她妈。她妈也直视着她:“可不。”样子显得苦苦的。小孟刚要张嘴说什么,她妈用手止住,拽她到走廊里去说。正说着,见主治女大夫领着专家提着包从医生办出来往外去。小孟道:“行了,这钱不用说他们一人五百。就算咱们请了客了。”小孟妈听了没吱声,两眼在灰暗的走廊里似含着泪水,表情难过得无法形容。她心疼啊,可怜自己的这点钱,就像根长面包,顶不住马上就要被宰完了。

    下午上班,主治女大夫过来催了道:“你们赶快把药抓来泡上喝,用滚烫的开水。”

    小孟妈道:“大夫,这药行吗?”

    “怎不行?人参大补,起死回生。黄芪活血提气,有益无坏。人家是专家,治了多少疑难杂症。我们是一百个信。快,下午就把药买来,晚上泡上,明早就喝。别拖,越早越好。”

    事已到此,只好跟着女大夫说的转。人参一百克四十五元,一千克四百五十元。黄芪一千克三十元。两药买来花了近五百元。这一天下来别的不算,单专家和买药这两项就去了一千五多。这真是:她宰你,你接血,叫你咋干就咋干。小孟妈捂着钱袋子,痛苦地心里直发抖。“我的天哎,这钱去得也太快了。怎么所有的地方都是别人说了算?说多少就得赶紧给多少?不给好像就活不成?搁旧社会,这钱要是被地主资夲家、国民党土匪硬给剥削抢了去,我也心甘了。因为,那是一个黑暗的世道,没地说。可后来说是解放了,人民当家做了主人;我不就是人民;可说真的,俺很少有这种当家做主人的感觉吔。在改革开放前那会儿,总觉着头上有条鞭子在趋赶着你,教训着你;干什么都要先想想毛主席是怎么教导的。想着他老人家住在天上玉皇大帝那儿,谁干什么不干什么他都看得清清的,全记着呢。要是被他老人家逮着了,可不吓死了。现在他走了,改革开放了,又说这回是真正地民主,让俺们当家做主人。并说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回过头来再拉俺们一把也富起来。唉—— 这都快二十年了,还不见影子。没准又是在耍俺呢。说一千道一万,龙是龙来凤还是凤,生下了老鼠去打洞。”小孟的妈这会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又道:“等着吧,看她能治成个什么样子。”

    唿地一个星期过去了,人生水服了,黄芪汤也喝了,可她爸的病依然好转不多。一坐起就头晕,一下地就摇晃。测下来颅压还是低。女大夫说:“不急,病这东西就这样,神出鬼没地没一定。要真弄个明白,得摸着石头来。最近药房又来了一批好药,我给你挂上?”

    小孟妈一听吓一跳,结巴道:“别…再别…挂了。就这,我们巳吃不消了。准备回呢。”

    “回?”女大夫有点不高兴,“这病还没好呢怎么能回?你们来一趟不容易,我们治一个也不容易,咱们大家都不容易。既然住下了,咱就好好地合作?”

    小孟妈听了气得想:只有我们不容易,你们还会不容易?我们这些老百姓,今天是压在最底下的一层砖,谁过来了都是雁过拔毛,捋一把,纠一下。亏你也说得出口,“都不容易”?她妈白了女大夫一眼,拿了个碗出去买饭了。

    出了医院大门,她想着去买几个馕饼子。左一拐,右一转,一抬头撞见个男人。那人一咋道:

    “嗐—— 老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哩,怎夹着个破碗儿在这大街上溜?”

    小孟妈一愣,原是个同乡,兴奋地:“啊哟——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我正发愁着呢。”

    “怎么了?这么好的国际国内形势你发的是什么愁来着。”

    “唉—— 这床上有病人,地上有愁人。我们家老头子现在医院躺着呢,都半月了。”

    “恁严重?是什么病呀?”

    “治到现在也没确诊,钱都花了七八千。要走吧可病没治好,继续治吧再也掏不起那个钱了。我寻思着……借点钱再住一阵……还是……?哎,我的老乡,你说这咋办哩,真是难啊?”

    她妈的这位老乡听了低眉沉思道:“没钱治病,可也不能吊在这棵树上等死啊?找些不花几个钱的偏方试试?”

    “嗐,正儿八经的方都不管用还偏方?”

    “呃,不见的。小小偏方撞上了,搞不好也能治大病。”

    小孟妈两眼急切:“那你给咱找找看?”

    “不急,老姐姐。时下咱们这传来了一道功法,好学,易掌握,能克百病,箭不虚发。关键是花不几个钱,咱穷老百姓能承受得起。我现就跟着一位师傅正练着呢,感觉特好。如果你们家老汉愿意,我把这位师傅请来给发一下功,打通任督两脉。若任督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全身十二经络通。所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就是这个原理。”

    “真的?这功叫啥,有这么神吗?”小孟的妈两眼放光,求之不得。

    “呃,叫天地。”这位同乡扯开包,“我这还有怎样练此功的书呢,通俗易懂,识几个大字就能看。真的,学这玩意,有病治病,无病健身。现在这医药费用高得邪乎,只有大款和首长们能看得起病。他们由人民全额报销。咱下层老百姓可没那个福气,所以没法子,只能找个偏方什么的试试。死马当做活马医。这天地功,练练能治病。权当是个偏方吧,碰一下?”说着,这同乡把几夲子天地功的教材拽出给她妈看。

    “多少钱这些书?”

    “百来块。”

    “百来快?”她妈一瞪,“那是不贵。”

    “你思想一下,都是治病,一个要你一百,一个宰你万儿八千,哪个你能承受得起?不里现在学这功的人像赶趟子放跑马水,一个个疯了样不喊自到。”

    “啊——哟哟——真的?”小孟妈听是这样,高兴得只眨眼,脑袋似开了窍。她道:“兄弟,这几本书我先借去看看。要是好的话改天我也买几夲,让我们老头,儿子闺女都学起来。总之是省钱就行。”

    “行行行。你要看了好,你就搁下。我不难弄到。”说着,俩人不知不觉混入了一人群。一抬头:见一帮戴大盖帽穿制服的警察,荷枪实弹,凛然不犯,把一群人死死地围住。其中一个站在个二台子上正吆喝:“注意,请各位注意,我们现宣布几条纪律:一、不准围攻政府。二、不准围堵政府领导。三、不得阻碍交通,破坏公共设施。四、所有上访者立即回到护栏边上去……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各位市民请不要围观……若有不听劝告者,将以法治罪论处……”

    小孟妈和那同乡驻足一问,原来是某化工厂的职工在上访请愿呢。上百号男男女女或站或坐,在市政府大院护栏边上扎了一片。打着的横幅上写着:“党是母亲政府是家,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吃饭。坚决反对卖掉厂子。”

    临近中午,市政府前的这块街面上人越聚越多。认识不认识都相互议论着,纷纷道:

    “对付几个手无寸铁饥肠咕噜的穷百姓,用得着这般地戒备森严?”

    “这是为了政府首脑的安全,以防万一杀出个恐怖分子。嘻嘻。”

    “不错,他们是安全了,可这些人却风吹日晒地在要饭吃。为人父为人母,上有老下有小,厂子卖了没了工作,这摊到谁头上也撑不住呀。”

    “听人说这厂子原先挺不错。可先后来了几拨头儿,你一铲子我一瓢,终于把个好端端的国企给掏空了。现在又以改革的名誉把厂子给卖掉,把工人重新‘洗一下牌’,最后有些人落得个是一无所有被抛向社会。据说现在有的…连孩子上学打面粉的钱都拿不出。惨啊…奶奶的。”

    “这厂子的人也真傻,事先怎不早些向政府揭发呢?”

    “噢哟哟哟—— 天真哩。这官商一家,利益共享,早就串通好了,任尔呼天抢地,你根本就告!不!动!”

    “那还可以向党的纪检,人大等部门告啊?”

    “嗐,纪检是各级共党自己造出来的,人大是各级政府拉出来的,民主党派是他们一手捏出来的;值望着儿子整老子猪巴戒啃猪蹄?吃家饭拉野屎?怎么可能呢!全他妈是做秀!欺骗!”

    “这倒是。记得吧,当初耀邦在台上蹦达那几年,就喊着整党啊整顿呀什么的……这都二十多年要过去了,口号换了好几打,换到今天叫‘反腐败’。都见那反下来的是些个什么东西?全是副职,其实是那帮人中掉队落马,失宠的几粒渣渣儿,拉过来垫垫背。真老虎他妈一个没有。话又说回来,就算把那几个有限的渣渣撂进监狱里,那日子肯定也比这些上访请愿的人好过啊。总之,下地狱,他们还被排在最上面。”

    “据说现在腐败不腐败,反谁不反谁你老百姓没发言权;由第一权力部门定。腐败往往不是反出来的,是不慎自个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也太偶然了吧。”

    “嗐,这就难怪了,这腐败腐败,是越反越腐越反越败。唉,嗐,看来咱们这辈子是活不到反腐大捷的那一天喽。”

    “别说你活不到,搞不好你儿你孙也活不到。纯粹是他妈康特拉的太阳城,莫尔的乌托帮——空想。”

    ……

    这些个人正说得上劲,不料过来几个察子,叫道:“都走都走,不要围观。若聚众闹事要严厉打击。”像哄羊。见一部分人散去,几个察子靠在路边的树杆上笑笑道:“和俺们老共干,没你们好吃的。”这帮察子,一个个都穿着展挂族新的制服,扮像好不威武。

    可笑。小孟的妈和那同乡,张着个脸稀里糊涂在人群中混了几圈;听着东一句西一句也不知是怎么回子事。被几个察子一顿哄赶跑开了。

    “走走走。赶快走。”她妈催了道。“我是要去前面有个打馕的铺子买几个馕儿回医院头吃,正午了。”

    那同乡道:“好,好,我也要达车回了。你多保重。你要是不住了回来透个风,我就把那位师傅请来给老哥哥施一下功。碰吗。嗐嗐。”

    小孟妈嗳,嗳地道了谢;买了几个馕回到病房悄悄地道:“他爸,这医院我看不住了;咱真住不起啊。”

    她爸道:“我也这么想着呢。”

    “我说咱回家找偏方治,不就是个头疼吗。”她磕磕腾腾把揣着的几本书拿给小孟爸看,道:“现在世上正流行着一道功,说治百病。那,先看看这书就清楚了。”又把刚才遇见的同乡说给他听。

    小孟爸听后一怔,接过书,正反瞧瞧,还真细细看起来。小孟妈在旁也拿着一本陪了看。晚上,小孟妈问:“咋样?”

    小孟爸照她一眼:“也许行。我看也只有走这条路了,没法子啊。”

    小孟妈又道:“你想好喽,明天医生查房时咱就说出院。不住了,没钱了。”

    “那是。趁着还有半条命,赶快滚吧。不然该收尸了。”

    两天后,小孟的爸出院回了家。之后,他闭门谢客,开始潜心修练天地功。希望能碰好自己的球病。

    小孟爸的这趟病,用她妈的话说:“生得可不便宜,一下子就投进去了八千多块。”来家后更觉柴米油盐贵。她弟她妹,在她们那个小土县城上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就像路边的石头蛋子没人瞥。出外转悠转悠、打工不仅不挣,反倒贴去一把。这一家四人,全凭她妈开下的个杂货店维持生计。然而这店本小利薄,又处陋巷背角,实在就赚不上几个小钱儿。加之她爸这一病……谁一瞧都明白,这日子过得可够艰难啊。

    一天她弟,大老远坐车跑来,叫苦道:“姐,老爸这趟一病,家里可紧巴了。老妈说你借家里的那四千元钱什么时候能拿回,家里正等着要用呢?”

    小孟一愣,思谋了一会道:“是老妈要这钱还是你要这钱?”

    她老弟弟也一愣,挑眉道:“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本来就是嘛,我的是我的妈的也是我的。结婚生子传种接代,外加养老送终,到时不都靠我?说的话也不嫌可笑。”他弟生气地,脸一扭,拨根烟抽上了。

    小孟顿了下道:“老弟,你和老妹现都在家都干啥呢?”

    她弟一抬头,不满道:“什么意思!老弟老妹的,我还没你说的那么老吧。”

    “这倒是。我是说你们也该出外找点事儿做,总不能在家一年四季空消费,要不怎么会紧巴呢。”

    “找事做,说得容易。打铁?好男不打铁;卖锅?遍地是锅。开车?车比人多;炒股?倒贴一把。没听说吗,这年头,干啥赔啥。不如守着。常言道:守着三年拉不动,跑着三年搞个空。越折腾越穷。”

    小孟一听,这话也对,另道:“不瞒你说,自打结婚以来,我们是一个子儿没攒下,挂账倒两万多。”

    她弟听了,张嘴倒吸一口冷气:“个张军干啥呢,负这么多的债?真想不来。”

    小孟一笔笔竹筒倒豆给他叙出,她弟一加,“噢哟,真的两万多”。心头想:张军这小子也真够呛,这般下去,他再欠上两三万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此折腾,家里的四千块,何年何月能还得上。这不打水漂了吗。不行,这更要早点拿回家里的四千块。至于今后,他想咋搞咋搞去。她弟道:“姐,老爸这回住院花了近万元,回来后还继续吃着药,这又是一笔钱。真的,家里小商店连进货都是问题了。要不,把店盘了,全家去喝西北风?”

    小孟听了,心里好难过。老爸老妈一辈子辛辛苦苦到现还抽不出身,送了大的愁小的,养大了小的还送不出,送出的还稳不住。到如今又大病一场,前路难料。真是老鼠下崽,一窝不如一窝。难啊。她琢磨着,家里的钱,无论如何得还上。得天天念叨,让张军警钟长鸣。不然,他还以为这钱算是给了他了呢,一身轻松,乐不思蜀,好再借钱花?想到这层,她对她弟坚决道:“你回家说,让老妈放心,这钱一定得还上;就是砸锅卖铁,卖他张军的摩托车,也得还!”

    尽管小孟对他弟一再保证,可她弟住着,非见钱拿了就是不走。

    张军问小孟:“你们家,还真的就缺这四千块钱是怎么地?”

    小孟道:“我们家情形,你还能不知道。搁住常,风调雨顺也就将就;一旦遇个天灾人祸什么的,那日子就吃紧了。现在老爸一病,可想,钱自然是特别紧张啊。不然,他们能会张这口?所以,还钱,无论如何得赶快想办法凑上。”

    张军道:“办法办法,真有办法我们还会挂那么多的账!”

    小孟道:“你看我弟,非等着这钱,真是愁死人。”

    张军想:难道还真没办法了?卸磨杀驴,举家食粥,卖我的摩托车?我操,操他娘一脚。想想这几年是怎么回子事,没一天安生过。他忿忿、焦躁,不时地两手交互地搓着,苦啊——

    傍晚,他骑上他的爱车照样地出去溜,放松放松。这会儿正是六月里。风,清纯,果冻般柔软舒爽可感。它掠过微黄的麦尖,钻进瓜棚豆架。张军骑着摩托信马由缰,一会在大道上奔,一会拐入农田小路上绕;他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车轮徐徐地滚着,突然一只半大的野兔从田埂上跳下,小尾泛白,一撅三跳,沿张军骑行的小路往前窜。张军一把捏了档,车站住,他要看看这小东西最终会往哪儿去。然而他站住,小兔跟着也站住,且回过头来张望他。张军没动,小兔也没动。

    “傻冒,逗人哩。挑战我呢?”张军蓦地来了劲。他档一松,呼地一声追上去。然小野兔也毫不示弱,刨开蹄子,不左不右地直往前儿奔。可这田间小道,再快的摩托也难显优势,张军眼巴巴望着小兔奔出地块,窜向一黄土高坡。他车也出了地块,一哄油门跟着小兔也上了坡。天模糊了,小野兔不见了踪影。眼前是一片戈壁高地,地势坦荡,土黏,有几座私家砖窑在此开足马力地加紧生产,老远望见高高的烟囱浓烟飘荡。张军顺着一条土路唿唿地蹓过去,在一轮窑的打砖机旁停了下来。他看大块大块的黄泥轻而易举地被揉成团,打成饼,切成块,码好一流流顺顺当当装上板车被运去晒,感覚好玩,像小时候过家家做游戏。他很忘情地驻足看了一会,挺满足,脸一直挂着笑。这是他生平头一次认认真真地把打砖的来龙去脉看了个懂。他把烦恼全忘了。张军的心理像个牧民,渴望于广阔的境界。他喜欢车,喜欢马、山、水、流云,乃至狐狸野兔猫头鹰儿什么的。他喜欢户外行动,待不下。只要是在外面跑事,他便心胸宽广心情畅快;有时还放声高歌,激情飞翔;不免还热情洋溢。这会儿他离开了打砖机上了轮窑,看了一会人家如何添煤又如何上坯如何出砖。这时窑场上停了不少小四轮机子在等砖拉,有的车没人到处停。有的车看上去跟甩了似的放在那,驾驶员都跑去看砖了,谁也不认谁,谁也不管谁的闲。张军骑着摩托从旁边过,突地想:现趁乱要开它一辆走并不难呀?他四下环顾,发现根本没人注意他。他磨了一会,天差不多完全黑下来了,打砖机的动力声更为聒噪,有的车装好了砖急死忙活地往路上赶,这儿的人挣钱不管白和夜。一会,张军又骑着摩托在窑场周围蹓了几圈,一个大胆的计划一下子就在他大脑中基本搞定下来:也许掂一台小四轮托拉机子走并不是难事,让小孟她弟开走倒掉不就顶了账了吗;这真是一个绝隹的机会。他立马出了窑场往家赶,三十分钟后把车定在家门口。他进屋见小孟和她弟都在看电视,装着轻松没事的样,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抽上。小孟问去哪了?他说没去哪,胡搂了一圈。小孟便没管闲。总之张军在外干啥不干啥她从来搞不清。他想好了,这事自然不能给小孟说;一说准坏事。干毕就去他妈的蛋,天知道!一会他轻轻踢了小孟弟一脚,摆了下头,示意他跟己出去一下。小孟弟领会,慢慢起身出去了;一会张军也出去了。在院门处张军悄声对小孟弟道:

    “有件事你跟我去一趟。”

    “什么?”小孟弟奇怪,想已天黑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

    张军载着他小舅子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刚才的窑场边,停了车,下来道:

    “你不是会开小四轮机子吗?”

    “对。”

    “那好;现有一个机会可以试下。”

    “搞什么了?你……?”他小舅子莫名其妙。

    张军笑笑,郑重地道:“《三国演义》不是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今国人也是这么个情况,‘三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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