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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两情才相忆 五

    “好,依你。今日,我、与各位宗亲之后相交,如钰儿言,不涉及朝堂。”盛绝当即道。

    盛夕钰总算放了心,这便开始喝了。

    三杯下肚,和硕渐渐有话了,横滨与清原二人虽不及盛夕钰与和硕,却也不似最初那般木讷。

    外面的高仁进屋来伺候,盛夕钰见高仁进来,门外定是来了接应之人,再者楼下还有她们四人的家将,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这高仁进来却是端着一盅汤进来,盛绝将盛夕钰的酒杯扫近他面前,与她跟前放了只碗,将盅内的热汤倒入碗种。盛夕钰不明,出声问道:

    “九叔?”

    “适才我便说你该忌口,今日你已喝下不少,喝些这汤,让胃里缓缓。”盛绝声音压低了几分,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淳厚温和。

    盛夕钰嗫嚅着唇,其实她当真喝不下了,在船上她可是喝下了整整三壶,早就过了她能承受的量。适才的清醒,那因为面圣的紧张,都是潜意识里逼出来的,这一时放松下来,醉意上头了。

    捧着碗咕噜几口喝下,菜未吃几口,这胃就已经装满了。

    和硕确实能喝,和硕有一半北疆的血统,北疆人天生能喝,游牧民族有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性子,和硕留着北疆人的血,自然也随了北疆人的性子。几人中,就和硕还能硬撑着,横滨和清原与盛夕钰一样,上岸是已有醉意,适才未倒下,是因为恐慌至极,这一刻松缓之际,哪还压得下一波一波上涌的醉意?

    和硕听盛绝那话,向盛夕钰调侃道:“九叔,钰哥确实得好好管管,家里头还没个贤内助,这些寻常间的小事也无人提点,所以钰哥那日子过得相当凑合。”

    和硕那意思是,盛夕钰身边没有女人,生活上自然就会放纵,也不知和硕是不是故意说此话。若是曾经,这话当然不可说,谁都知道蛊王喜好男儿,可现在蛊王已经在澄清这荒唐传言,表明她是正常男儿,所以和硕此言倒是应对得紧。

    盛夕钰感激的看了眼和硕,不愧是她的好兄弟,这时候还想着为她说话。

    盛绝侧目看她,她那面色酡红更甚了,黄酱已经掩盖不住透露出来。盛绝恍惚了神色,问道:

    “和硕所言当真?你身边连个使唤的女婢都没有?”

    想来她身子虚弱,定也与身边人粗心有关,盛绝当即心中愤怒,只想端了那王府,将她拿进宫来自己守着护着。

    “听他胡言,和硕的话岂能当真?九叔,我好歹也是圣谕亲封的亲王,身边婢女丫鬟数十,怎可像和硕说的那般不堪?”盛夕钰笑道。

    盛绝目光如炬,与盛夕钰对视,盛夕钰在王面前,即便一句戏言那便都如跳梁小丑一般,自惭形秽。盛夕钰缓缓缓下眼睑,悄悄将目光撤退,不敢再接着王的目光。虽说王的目光不似平日冷戾,这瞧得片刻心下还是惧意肆起。

    盛夕钰岔岔的笑了几声,有些个干,侧目横了眼和硕,和硕哈哈大笑起来,又喝了几杯。

    午时已过,王出宫的时间已久,高仁已大胆提醒两次。盛夕钰侧目看向面有难色的高公公,心里叹着,都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伴的是她九叔这只喜怒无常的猛虎。理解,甚是理解。

    “九叔,政务重要,还是……”盛夕钰出声了。

    盛绝看向她,沉默少时,点头。当即盛夕钰等四人立马起身跪地,“恭送爷!”

    盛绝身形微顿,侧身回头看她,须臾,道,“钰儿,随我一同走?”

    这是邀请,还是圣旨?

    这是盛夕钰第一个反应,然,这片刻时间,如何让她猜得出这是邀请还是圣旨?然,无论是邀请还是圣旨,都是圣意,还能说个‘不’字?

    “钰儿遵命!”盛夕钰起身,跟上九叔。

    盛夕钰出门时,身形恍了几恍,真是喝多了,适才坐着并未觉察,这一站起来,果然,感觉来了。

    “公子可好?”高仁及时扶了一把,前行的盛绝如同后脑生了第三只眼一般,灼得高仁手上一瞬震痛,当即收手。

    “还好。”盛夕钰无所觉察,稳了稳身形,跟着王下楼。

    后面和硕依然恢复了郡王平日的颜笑,起身把横滨和清原二人拉起来,谁知,他一碰,两人就那么倒了,这个和硕登时吓得跳开好几步。

    “二位这是……怎么个意思?”和硕稳了稳,这才再次接近,双双往鼻息一探,绝了,二人都醉沉了!

    “二位哥哥——真乃神人也!”已是如此烂醉如泥,竟然在君上面前半点无失礼之处,这也算是好本事了。和硕心里叹着,也真是难为清原与横滨二位了。

    盛夕钰走出酒楼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候在外面,适才进来时还没有。盛绝上前,早有奴才跪地,盛绝踏上那奴才背脊上了马车。盛夕钰微愣,她甚少踏过人背,总觉如此做太过分,毕竟还受着前世教育的影响。

    “钰儿,”盛绝清冷如冰雪融水一般的声音至车内传出来,即刻探出一只厚实宽大的手掌来,道,“来。”

    盛夕钰心底微微顿了顿,不知起了何般心思,须臾,竟当真将手递上前去,由王握着,踏上那奴才背脊上了马车,入车后觉得身为局促,即便这车内算得宽敞了,可她却觉得空间不够,一时间又紧张了,惶恐得很。

    盛绝侧目看她,伸手再次握上她的手道,“钰儿手凉了,秋冬将至,这天气一日里几个变化,你身子弱,多注意些。”

    马车晃悠,坐垫柔软,车内还焚有淡雅清香,微醺之际又听得甘醇如清泉一般的男子声音,低低响起。盛夕钰晃神得越发厉害了,霜凝露甘醇清甜,后劲儿却很足,这一入马车,盛夕钰便已经睁不开眼了。眼睛微微合上,又使劲睁开,大力甩了下头,清醒几分,才道:

    “是,九叔说得是,钰儿谨记。”

    这酒劲上头,熏香燃起之时,盛夕钰再也支撑不住,神志混沌间只觉满天飞花撒下,心湖如被暖风轻抚一般,起手拈起飞花一瓣,往鼻尖轻闻,竟然又是一股幽香袭来。

    盛夕钰微合眼眸望着盛绝,盛绝潋滟眸色看着盛夕钰,伸手拿下她细闻的发丝,低哑沉声道:

    “钰儿,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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