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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两情才相忆 四

    “爷?”

    盛夕钰欺近身,在盛绝前三步打住,低低询问道。

    “坐。”盛绝轻吐一字。

    盛夕钰心下一抖,果然言简意赅啊,可她敢与君王同坐吗?盛绝这话一出,后头跟木桩子一般立着的三人同时朝盛夕钰看去,皆有几分紧张,也都瞧着盛夕钰会有何反应。

    盛夕钰果然背上冷汗下来了,半响道,“臣、我……”

    “来,于我身边坐。”盛绝哪里听她那些个字不成词,词不成句的话来,当即执起她的手往身边的圆凳拉。

    他的掌,厚实干爽而温热,她的手,纤巧汗湿而冰冷,这一相碰,绝了,盛夕钰那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那手啊,抖得个不停。

    盛绝抬眼,眸光闲闲散散的全部打在她的脸上,盛夕钰面色再一窘,脸红了。

    盛绝心下微微一顿,抑制不住的涟漪一圈再一圈在心底间漾开。他的心是一湖如镜面平静的心潮,她便是这拂动水面的春风,她这春风,暖了他这湖水,也荡漾了他的心。

    哪有男子的手、如此柔若无骨?

    盛绝抬眼再看她熏红的面颊,因黄酱涂脸,盖过了红晕,细看却不免看出熏红的迹象。是男子,何须羞涩这些个?

    钰儿啊钰儿,你叫我如何是好?

    盛夕钰人是坐下了,可如坐针毡呐,臀下似火烧般。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王会不会因此举而揭了她脑袋?与君王平坐,传将出去那边是谋逆的死罪,要诛九族的。当然,九族是不可能,诛她一族是够的。

    “适才喝的是何酒,与九叔也喝上一杯?”盛绝清冷孤傲的声音缓缓吐落,他的声调总是那么漫不经心,明明屋任何冷戾之色,可听在人耳里却是不寒而栗。

    就和硕三人,那是只听王的声音,那便也是双腿发抖的。瞧这进屋半刻功夫了,三人那头是越低越下,几乎快埋进胸膛了,竟也未觉憋气。

    “九叔……钰儿今日……”

    “喝多了?”盛绝那语调看似缓慢,却及时劫过她的话反问道。

    “不,不,钰儿今儿还能喝,适才是有些个晕了,可过了这会子功夫,这头脑又清醒了。能喝,还能喝。”盛夕钰头冒大汗,立马接话道。

    “汝等如何?”盛绝倒还仁慈,竟未一门心思扑在盛夕钰身上,侧目而去,问和硕几人。

    和硕几人本就意志快被摧毁,盛绝这一出声,那当下便跪地不起,横滨、清原二人便是更不用说了,只待和硕抖着音量回道:

    “回爷,我等、酒量浅薄……不如王爷、不如钰公子,还请王……”

    和硕那磕磕巴巴的请辞呢,盛夕钰当即出声道,“弟弟真是说笑了,平日你我二人拼酒,为兄可不是你的对手呐,横滨与清原皆是有酒量的好男儿,今儿我们难得一聚,就陪我九叔一起喝上一壶?”

    笑话,她能让他们安生了?她这被针扎得厉害着呢,岂能让和硕这小子得了便宜这么快就走?他们一走,岂不独剩她一人与九叔相对?要死,也得抓个垫背的,兴许有他们在,这气氛就好了呢?

    盛夕钰笑意浓浓的看向盛绝请示,盛绝墨黑清冷的眸子独独注视着她,少时方反问道:

    “拼酒?”

    盛夕钰嘴角挂的笑意凝了凝,九叔,您老人家如何听话听不到个重点?她那话总的来就表达了这意思?

    “偶尔,偶尔。”盛夕钰当即解释道。

    盛绝略微点头,盛夕钰以为这岔子过了却听盛绝再道,“酒虽是好物,却也不可多沾,你身子弱,浅尝可以,多饮便会伤了身体根本,往后需忌口。”

    盛夕钰连连点头,道,“是,是,九叔教训的是,钰儿谨记。”

    盛绝对她那态度还是不太满意,他是为她好,如何她却说是'教训'?不过,今日她这表现,已经好过以往太多,便也罢了。

    “那便,齐坐饮上一壶。”盛绝对跪地三人道。

    “九叔说多饮会伤身体根本……”盛夕钰那话没说完呢,盛绝眸光便扫向她,当下一股清冷之意灌顶,即时闭口。

    和硕平时也算个猖狂人儿了,可今日,竟是小媳妇般扭捏起来。说起横滨、清原二人心悸情有可原,那毕竟是极少面圣,唯有的几次,也是在朝堂之上。然,即便是朝堂之上,天子高坐金銮殿上,他们身为臣子岂可偷窥天颜?而和硕与盛夕钰面圣次数不在少了,却也这般惶恐。

    盛夕钰心里叹了几叹,确实为难与人了,这要是王不怪罪还好,一怪罪,那都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她这当真就是在害人了。起身将人拉起来,一一让人坐下。

    盛绝左右两边是他的两个侄子,盛夕钰和和硕,横滨与清原因不敢直视圣颜,所以坐得稍远。

    盛夕钰让高仁换来小二,给了银子让小二去十里飘香去买两坛子霜凝露过来。那小二拿着沉甸甸的银子,眼里冒出亮光来,盛夕钰道:

    “你只管去取,剩下的便都是你的。”

    “欸,小的马上就去。”店小二立马一点头,一溜儿转身去了。高仁问盛夕钰可要进去伺候,盛夕钰摇头,还是守门好些个。

    因其他三人正襟危坐与那木桩子无差别,而盛绝又是活祖宗,这进进出出便是盛夕钰担了。店小二脚程到快,不到半刻钟酒便取来了,足足四坛。

    酒一上桌,立时酒香四溢,下酒的菜肴一一上齐。自然了,这桌上伺候的也得她亲力亲为,没人可使唤嘛。

    盛夕钰揭开酒盖儿的瞬间,这雅致的屋子里瞬间被香醇的酒香充斥满了,盛绝当即出声赞道:“如斯佳酿,难怪钰儿贪杯。”

    盛夕钰兴许当真未把今日的盛绝当成帝王,应对起来比往日轻松许多。听得盛绝这话,眸光闪烁,看向盛绝,瞳孔中满是笑意与满足,道:

    “九叔,今儿喝不完,钰儿便扛回府中,改日再请九叔入府中再接着喝。”

    盛绝漆黑如墨的眸光看着,这样毫无顾忌的钰儿,他喜欢。

    “甚好。”盛绝道。

    盛夕钰在倒上第一杯酒时,道,“九叔,钰儿等今日越矩,还请九叔万莫恼怒,事后再将钰儿等几位好友问罪,钰儿再此便要九叔一言,只要九叔首肯,钰儿等便放开一喝,与九叔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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