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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另一对青梅竹马

    好心地“指点”了别人太久,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走廊已经寂静无声。虽然离下班时间刚过了几分钟而已,但是人的潜力不容小觑,如果计算一下上班族在下班时冲出公司的速度,说不定可以打破奥运会的短跑记录。

    听着一个人的脚步声阴恻恻地从一扇扇紧闭的大门上反射回来,影子随着灯光的强弱在雪白的墙壁上忽大忽小地变化着,任又君突然觉得这个在白天里看似充满无限生机的商业盛地到了日暮之际和自己医院里的太平间也没什么两样。

    他就是这样,作为一个医生却对太平间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连忙拼命地甩甩头想要找些其他事情以转开思维,最后决定端正一下自己最近只要不当值,都提前从医院开溜跑来这里的目的。

    正在后悔是否真的如季少静所说错过了机会,任又君却意外地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周清影。和之前几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周清影依然穿着那一身平平整整、不带任何花样装饰的黑色职业装,脑后垂着一束简单的马尾,前额的刘海和所有碎发都被一个同样朴素的黑色发箍束到了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然而唯一一点不同的是,此刻她的唇边有一抹明显的弧度,不是在人前的那种强颜欢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掩饰不住的笑意。

    任又君不觉有趣地笑了。他会注意到周清影的很大一个因素就是她的神情。每个姑娘在家里都是娇生惯养心肝宝贝,即使入了职场之后必须学会不露声色,也都会有一时半刻难免的失控,他就见识过院里一个工龄十年以上的主治医师在自己办公室里大喊大叫,丝毫不亚于从来没受过委屈的千金小姐的模样。另外还有那难以判断真伪的在同事遇到不幸时挥洒的眼泪、因为听到一个笑话而笑得见牙不见眼、挨了领导训斥之后愤愤不平在背后的诋毁,似乎都与周清影无缘。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和颜悦色的样子,但是与其说她是喜怒不形于色,还不如说是任何事情都波动不了她的内心。任又君没有意识到,这副淡漠却不失礼节的神情像极了他自己。

    周清影不像季少静那样美得耀眼夸张,也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浓妆艳抹首饰加身,以任又君阅女无数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她根本就没有化妆——不是淡妆,不是裸妆,是根本就没有人工的粉饰,只有天生的柳眉杏眼和修长身姿。虽然她的天生条件并不差,可能还比其他女人好了那么一点点,但是由于没有化妆品的外援,整体分数却要落后许多了。她的职业装是最普通的样式,没有荷叶边,没有束腰,没有镶水钻的腰带,皮包也是很不起眼的一个包身加两条带子,没有任何伪造的LOGO。任又君不禁好奇,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来说,有什么能让她不爱打扮自己又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但此刻周清影却在真心地笑着,那一瞬间的表情才符合这个年龄的女子应该充满的娇怯与希冀,这样的笑容令她绽放了全部的活力,朴素的面庞顿时艳若桃李一般。她过于沉浸在自己不知名的美好当中,以至于忽视了不远处站定一直注目于她的任又君,几乎撞了个正着。

    “啊,对不起!”发觉自己撞上了人,周清影立即退开一步道歉,丝毫没意识到是这个人故意向前迈进一步送上自己让她撞上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即就要绕过任又君继续前行,压根就没有想到要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

    这个行为让从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任又君有点小小的被忽视的愠怒,于是他再度上前一步拦住了她,仗着身高的优势一扬手臂就到了周清影的颈部,倒像是把她圈在了怀里似的。

    周清影方才抬头看着这个路障,无辜地眨眨眼睛:“请问,你是……”她确实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她不会不记得这张脸。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的人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

    任又君嘴角不易察觉地一抽。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已经至少在她面前自我介绍过三次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撞上了我。”任又君已经决定霸王硬上弓了。

    “哦,对不起。”周清影非常干练地道歉,没有一丝辩白。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任又君觉得自己理屈词穷,居然把这种老掉牙的段子都搬了出来。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我不介意去派出所解决。”周清影平平淡淡地道,毫无听到这句缺乏新意的搞笑台词后应该有的表情,甚至连刚才那一抹笑意也隐去了。

    从来只有女人争先恐后地在他面前露出笑容的任又君突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茫然感,像是十五岁那年一个人初到国外,身处喧闹的人群中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孤寂,仿佛整个人被丢进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虽然看得到外面的繁华,却融不进那个世界。

    一个恍惚的瞬间,手臂已经不知不觉地垂了下来。周清影轻巧得如同一尾鱼般从任又君怀里溜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下一层的楼梯转角处,平跟鞋踩在地板砖上发出的声音沉闷得像有什么钝器击打着肉体一般。

    费尽心神才在心底深处埋藏好的寂寞一旦被翻了上来就很难重新压制下去,一种名为孤独和恐慌的潮水顷刻间荡漾了任又君的全身。他开始害怕,怕得发抖,在原地沉默了两分钟,然后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地随便选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当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人娇笑的声音时,他直截了当地开口,甚至懒得去辨认那个声音的主人:“晚上来我家。”

    夕阳尚未来得及和地平线完全重合,街道两旁的店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亮起了五彩斑斓的招牌,向路过的人们毫不吝惜地卖弄着风情。同样是一天之中最拥挤的时刻之一,晚上的这个时候却明显比早上生机勃勃得多。终于从一天的忙碌中解脱出来的人心情都是愉悦的,连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弥漫着喜庆的原子。

    被这种喜庆氛围满满地包裹着的周清影几乎是用跑的爬上自家五层楼的楼梯,兴冲冲地推开家门大叫一声“我回来了”,就急着冲进里面,却不料想正和周清裕撞了个正着。实践证明所谓的冤家路窄是个颠扑不灭的真理,在这套在相同阶级中还算上乘的不到二百平米的四室套房中,两个彼此都看不顺眼的人撞上的机率总是会被碰到。

    正以为那个平头家伙会一如既往地用他那双三角眼向睨视她一番然后再冷嘲热讽一番,周清裕居然目不斜视地起身走开,好像刚才撞到的是一个隐形人。真是出乎意料。看来他学会了鄙视人的最好方法不是冷嘲热讽,而是无视——对这种大脑简单的家伙来说,真是可贵的进步。

    不过周清影显然没有把他的无视放在心里,如果周清裕把她当作空气的话,那么在她心里周清裕就始终是一氧化碳,只有屏住呼吸的份。趁着刚刚那件大事还在心里兴致勃勃的时候,周清影飞快地钻进了离大门最远的那间房间,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甚至盖过了开关门的重声。

    “哥!我回来了!”

    周清然从窗前的那张小书桌前回过头来,手里还捧着一本没来得及放下的书。和公司里不一样的是,他的白衬衫的纽扣此刻解到了第三颗,若隐若现着一点棱角分明的锁骨,和他柔和的脸部曲线形成了一种外柔内刚的鲜明对比。烘托在他身后的是夕阳还未落尽的余晖,在这样的橘红色的温暖光芒笼罩之下仿佛一个天使。

    然而就是为了这个天使,堕落进地狱也是心甘情愿。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不能在她心中激起半点涟漪。周清影这么想着,径直扑上去搂住周清然的脖子转了一圈:“哥哥,我告诉你,今天我给你出了一口气哦!”

    “什么?”周清然顺手把书合在桌上,宠爱地揉了揉周清影的头发,顺便解掉了她的发绳。看得出来清影是一回家就直奔他这里来的,头发没有散开,职业装也没有脱掉。

    束得紧紧的发绳一旦失去了拉力,周清影满头柔顺的青丝顿时倾泻而下,丝毫不见任何被束缚过的痕迹,服帖地散落在肩上,一直垂过了腰部还要以下的部位。如果说头发是随心草的话,那么从这样的柔顺程度来看,周清影的心情已经好得能飞上了天。

    扯着他的耳朵,周清影小小声却喜形于色地道:“我告诉你,今天我特意下班后多留了一会,趁你们广告部的人都走掉的时候进去,把齐远那个混蛋的电脑格掉了喔!”

    “嗯?”周清然的反应却完全没有符合周清影想象中的欣慰或是惊喜,他的口气甚至会让人一时误会他想不起来齐远这个人是谁。当然,毕竟是同一个部门、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想不起来是不可能的。

    周清影见没有得到自己期望之中的回应,又急急地补充道:“这样就有他好看的了!资料和设计稿全丢,他至少得补一个多月,肯定没有时间好好完成现在的任务了,新官上任拿不出成绩,搞不好创意组长的位子也会被撤掉,这样哥哥你就有机会了啊!谁让他上次剽窃你的创意才当上的这个组长嘛!”

    周清然方才记起是有这么一件事。年初春节假期之前那阵子,广告部的部长因私事离职,恰逢下属的创意组要提拔一个新的组长。新来的部长对这些成员一直以来的表现和潜在能力不是很了解,所以就决定只看最近的一项设计来决定新组长人选。本来周清然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在部里的人缘也好,但是由于他本人向来对领导职位的漫不经心,以及周清影口中的“缺乏专利保护意识”而一时疏忽被齐远盗走了他当时的设计,才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创意组组长。事后周清然只感叹了那么一小下,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齐远也没有太仗势欺人排除异己,相反大概也自知理亏的对周清然还算客气,于是日子也就那么继续平淡无波地过下去了。

    “真想不到你还记得。”周清然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哭笑不得:“大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谁会不把自己的重要资料备份啊。”

    “怎么会没想过!”周清影格外自豪地挺起纤瘦的小身体,得意洋洋道:“我早就从他女朋友那里套出话来了,再说了,如果一个人会周密到想得到给自己的资料备份,那这个人会不要脸到去剽窃别人的创意吗?”

    这个逻辑关系听起来毫不搭界,但是实际上经得起事实的考验。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世界,少数服从多数在其中成为了绝对真理。就比如说,如果在一个宿舍里所有人都不叠被子,那么唯一叠被子的那个人就会被视作异类。照此推算,如果在一个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没有备份资料的习惯,那么唯一备份的那个人不仅会被嘲笑杞人忧天,更会因下班时延误的那两三分钟而被迫承担下确认安保的任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一个人对三天以后的事情有周密的打算,那么这个人坚持自我意识的概率至少在90%以上,如此遗世独立且不同流合污,自然不屑于去做某些下三滥的行为。周清然是为数不多的这样的人之一,但是他不保证也无所谓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

    所以,他并不是很介意被人盗走创意和抢走位子的那件事,他现在只剩下哭笑不得和不以为然。仅仅是为了一件他没有升到组长的小事,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周清影居然连动手时机、人际套话都计划得一清二楚,丝毫不符合她平时与世无争的性格。

    周清影的兴奋终于在周清然的长时间沉默中被磨没,像花朵竭尽全力开放却发现无人欣赏,失望地拉拉后者的袖子道:“哥哥,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不是,这个……”周清然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该纠正她的一些错误:“这个事情吧,本身私下里捣乱就是一种不好的行为。别人有错在先是他的不对,我们不能为了纠正他而再去做出其他错误的行为,就好比说甲杀了乙,丙要帮乙报仇只能诉诸法律程序,而不能去直接杀了甲,知道吗?”

    “明明正当防卫可以的……就因为要走所谓的程序,才会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周清影失望地垮下小脸,像一朵凋零的残花一样垂头丧气满含幽怨,“哦”了一声道:“可是,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没有很在乎那个职位。”周清然捏捏她垂下的嘴角道,“我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向上爬的雄心壮志,我现在做的是我喜欢的工作,还有充足的业余时间满足我爱好的摄影和读书,这不是很好吗?还是说,你很希望我能高升?”

    “我不是!”周清影急急地辩解,“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头衔和薪水,但是我认为你的能力必须是第一!更何况别人靠着你的作品上位,你都不会生气的吗?我了解你的,我知道你即使生气也不会表露出来,所以我……”

    “好了,”周清然温和地打断了妹妹的话,“这只能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我确实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相信我,工作之余闲来无事喝喝茶水看看小说,对我来说远比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强得多。”

    这个时候的夕阳已经完全和地平线融为了一体,刚才还暖洋洋的余光再看不到了。虽然周清然还是那样背对着窗子的姿势,但他身后已经失去了那大片柔和的背景光线,脸部表情在渐渐迫上的黑暗中正陷入模糊。这样的环境之下,即使两个人离得很近,也都看不清彼此。

    周清影为了避免尴尬地“哦”了一声,怔怔地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这里。周清然却丝毫不以为意,随手按下了天花板上顶灯的开关,房间里顿时又亮如白昼了。

    “你如果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想想改户籍的事吧。”周清然笑着说,也许他是真的没把那种小事放在心上。

    “改户籍?”周清影惊讶地回问。

    “啊,虽然改了户籍也还是要入回来,真是麻烦,但是没办法,必须要多此这一举啊。”周清然习惯性地揉乱清影的头发,拉着她随意地坐在床沿上。

    “为什么要改户籍啊?”周清影呆呆地问,惹来她哥哥无奈的眼神。

    “你笨啊,不改户籍的话我们就还是兄妹,怎么办理结婚登记啊?”周清然说得很是轻松随意,好像人活着要吃饭一样理所当然,周清影却愣住了,半天没有接下话头。

    半晌,周清影才向清然身边挪了挪,怯怯地问:“你……真的这么想吗?”

    “当然,”周清然搂搂他名义上的妹妹的肩膀,“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也不小了,我想是时候向爸妈说了。”

    如果换做在平时的任何一个时候,周清影恐怕都会兴奋地雀跃起来,但是偏偏这样一件令人喜悦羞涩的事情在刚刚一腔热情落了空的情况下发生,就好像一盆热水泼在了一块冰上,不仅没有将冰融化,反而连热水也被降了温。周清影正不知道如何作答,恰好此刻从大厅里传来喊声:“开饭咯!”

    “走吧。”周清然起身,清影抿了抿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感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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