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一生丶一誓（一）
1
五年的时间也许在晟敏身上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但是带给厉旭的变化还是显而易见的，厉旭已经从一个孩子长成了挺拔的少年，是个像模像样的太子了。
“父皇，敏敏，儿臣来请安。”
“昨天练功的伤好点了么？”
赫宰一直在教厉旭武功，昨天习武时厉旭不小心被赫宰伤了手臂。
“好多了。”厉旭说着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臂表示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厉旭，我和你父皇商量了下，明天开始你就去永安殿帮你父皇批阅奏折吧，这几年你常随你皇叔在民间走动，百姓的生活你也大概了解，早点和你父皇学学怎么处理朝政早做准备。”
“这么快啊……可是我们都去永安殿，敏敏一个人不是很无聊？往常儿臣多少还可以陪您解闷。”
“我哪有国家重要，我无聊了可以自己找事情做，听话。”
“好吧。”
赫宰在帝都兴建了王爷府，钟云带着几位妃嫔和小仙一同搬去，孩子们都留在宫中由赫宰和晟敏照顾，顺便给厉旭做伴。
“启禀皇上，新入宫的秀女已经在永安殿外候着。”
“厉旭，你带着弟弟妹妹一同去一人挑几个放在自己宫里听差就是，朕就不去了。”
厉旭一个人住景逸宫，晟敏总怕下人照顾不周。
“是。”
“启禀皇上，宝蓝阁的姑娘们已到了官驿住下。”
“她们来了？那就去把各个别院都打扫干净，让她们明日进宫。”
“喏。”
“殿下，奴家见您这两天忙就没和您商量擅自写信叫他们来，奴家逾矩了。”
“傻瓜，你我之间哪有逾矩一说，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赫宰握住晟敏的手。
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这已经成了赫宰的口头禅，五年来只要是晟敏提起的事情，没有一件赫宰不同意。
因为当初慎贵人的缘故，晟敏与赫宰商量，干脆将谨贵人以公主的身份赐婚给忠武将军做将军夫人，从此废了三宫六院，独宠晟敏一人。
本来朝中大臣们对此还颇有微辞，但是一一被赫宰挡了回去，况且赫宰确实治国有方，所以大臣们也干脆由着他。
以前也有刚入宫的宫女太监对晟敏指指点点出言不逊，被赫宰抓了四个典型，绑到御花园要一人打二十大板，还是晟敏得到消息赶去劝阻，才饶了他们。
慢慢的大家都知道，皇宫上下帝都内外，谁都不许说晟敏一个不好。
这一日，厉旭正在永安殿和赫宰阅折子，父子俩不时商议着哪份折子怎么批复较为妥当，太监在门口通报说大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赫宰的注意力还在厉旭那里，随口的应了一句。
将军甫一进门，看到这情景，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其实将军只是来汇报边疆的各种情况，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着厉旭，五年来他几乎没怎么见到厉旭，不止是因为赫宰和晟敏将厉旭保护的很好，将军自己也在逃避。
勉强将事情汇报完毕，将军撇了厉旭一眼便匆匆离开。
那个眼神厉旭印象深刻，小时候起将军看自己便是这种眼神，带着厌恶和嫌弃，只是今日再见，其中还夹杂了一丝悲愤。
下午晟敏去景逸宫看厉旭时，厉旭便向晟敏提及此事。
“为什么从小将军看儿臣就是那副眼神，现在还是那样？”
慎贵人自尽时厉旭尚小，那一段恩怨他也并不了解，是以一直不明白将军对他的不满是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是么？也许是小旭你多想了。”晟敏顾左右而言他，自从五年前慎贵人在永安殿自尽，晟敏和赫宰一直都小心的保护厉旭不要和将军接触，总觉得将军一直对女儿的死而耿耿于怀，怕他对厉旭不利。
在永安殿看到厉旭后，将军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他一直想要忘记在五年前的那一幕，可是却总是在午夜梦回之时泪流满面哭着醒来。
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情和厉旭无关，却还是忍不住会想起若是没有厉旭，他的女儿想必还活的好好的，他的宝贝孙儿也一定正快乐的成长着……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2
“厉旭，想我们没有？”
只要是宝蓝阁的姑娘们来，皇宫里就热闹非凡。
“当然想啊！”一年没见了，这次来的又多了几个新面孔。
“拜晟敏你所赐，现在宝蓝阁生意好的不得了，姑娘们各个都是身价百倍。”现在的花魁大赛已经不是简单的民间活动了，谁不知道宝蓝阁背后撑腰的是宫里的人。
“有钱挣还不好？难怪你都顾不上来帝都！”晟敏拉着希澈的手抱怨，去年还是晟敏和厉旭一同专程跑去宝蓝阁住了段日子。
“可是很累好不好！”
“都说了你可以不要管那边的生意就在宫里住着，你又不乐意。”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脑子？宫里岂是我们常住之地？再说我们自在惯了，宫里规矩太多，一时半会新鲜尚可，久了总还是有诸多不便。”赫宰和晟敏的故事在民间都被说书的传遍了，宫里再养这么一群戏子歌舞伎，岂不是又要落人口实，希澈最不喜欢被人背后里说三道四。
“好啦，讲不过你。”
有几位姑娘是头一次进宫，自然对这种不用赔笑脸还天天有人伺候的生活格外留恋，渐渐的便动了要留在宫里享荣华富贵的念头，虽然不敢高攀厉旭，但是还有其他几位皇子，所以明里暗里的混在一起玩，想尽办法想让他们留住自己。
皇子们还未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只是觉得天天和姐姐们在一起很开心，她们懂的多见识的也多，从她们那里可以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看姐姐们今天弄到了什么！”
“不就是酒呗，宫里多的是。”
“这可不一样，这是民间的酒，怎样？要不要尝尝？”
“这……”几位皇子一商量，若是公然在宫里和女子喝酒，万一被皇上知道恐怕是个大麻烦，但是又实在不想扫兴，不如叫厉旭来一起，到时责罚下来多少有厉旭在前面挡着。
“厉旭，来和我们一起吧，他们在那边正玩着，热闹的紧！”
“喝酒吗？可是父皇和敏敏不让我多喝酒的……”
“就这么一次，再说了又不教你多喝，就是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咱们都是兄弟，难不成我们还会害你？大不了你喝几杯就回来。”
“那好吧……说好了我去坐坐就回来，而且最好不要让我父皇知道。”
“好啦！走吧！”
厉旭就被三皇子连拉带拽的带去了姑娘们住的纺春阁。
几位姑娘教皇子们行酒令，猜拳，从吃过晚饭一直玩到入夜，厉旭已喝的头脑发昏辨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心里仍记得要回景逸宫，怕明日晟敏见不着他要着急。
“这么晚了，就别回……了吧。”几位姑娘也喝的东倒西歪，有两位皇子都已经睡下了。
“不行……得回去。”
“那奴家送您回去吧……”有一位还算清醒些的姑娘好心扶住厉旭。
“那就……就劳烦姐姐了……”
“你们先睡吧，我等会便回来。”姑娘给姐妹们嘱咐一句。
“路上注意安全，送下太子爷就快回来。”
“知道啦！这皇宫里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呵呵，太子殿下，走吧。”
景逸宫的宫人见厉旭醉成这样回来，急忙烧水熬汤，伺候厉旭洗干净，喝了醒酒汤睡在床上，这才想起那位送厉旭回来的姑娘，可是找了找人已经不在景逸宫，天色已晚，宫人们也熬不下去，干脆都去歇了。
第二天清晨，一声尖叫从御花园响起，扰了宫中所有人的梦。
御花园的湖里，漂着一具尸体。
有人莫名的死在皇宫里这还了得？赫宰连早朝都不上了，第一时间下令关闭城门，亲自调查这件事。
厉旭睡的正香就被宫女叫起来，说是出事了，皇上让他去永泰宫。
一进永泰宫便见赫宰坐在院中，面无表情不怒自威，脚边有白布盖着的什么东西，昨夜一同喝酒的几位皇子和姑娘都已经跪了一排。身边的晟敏两道眉拧在一处，看向厉旭的目光中饱含着担忧的神色。
“父皇？”
“还不跪下！”赫宰低喝一句，厉旭急忙上前跪下半个字也不敢多说，看这情形，想是昨夜里喝酒的事情被父皇发现了。
“你昨天干什么了？”
“儿臣和几位姐姐和弟弟一同在纺春阁喝酒……”
“喝到什么时辰？”
“回父皇……儿臣……儿臣记不清了……”
“那你是怎么回景逸宫的你可记得？”
“是一位姐姐送儿臣回来的。”
“哪一位？”
“这……她人不在这里……”厉旭在几位姑娘中仔细看了看，没有印象中的那个。
“可是这一位？”赫宰伸手掀开脚边的白布，几位姑娘顿时吓的叫出声来，有两位忍不住躲到院外呕了起来。
“……正是……”厉旭强忍着阵阵反胃点头回答。
几位皇子互相看一眼，心知这次真的闯了大祸。
3
从景逸宫回纺春阁并不需要经过御花园，有景逸宫的宫人作证厉旭回宫时那位姑娘还好好的，厉旭也是一回来很快就睡了。况且姑娘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根据大小一看便知是成年人所为。
尸体衣冠不整，死前似乎受到强暴，从这一点更加可以确定凶手是成年男子。
排查了当天夜里所有在宫中巡夜的侍卫，一个一个的挨着审，准备如果没有头绪就将范围扩大到所有侍卫。
“殿下，累了就歇歇吧。”晟敏心疼的端了茶过来。
“厉旭人呢？”
“奴家罚他在景逸宫思过。”
“没事，你去歇着吧。”
两人正说着，有守城的士兵报告说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想趁夜翻墙出城，而且此人还有几分身手，在城墙上和士兵大打出手，最后终于被大伙制服。
“为什么才将人带来？”
“卑职们本以为是什么毛贼，想等换班后送去刑部审问一下，结果今早收到封锁城门的消息才知是宫中出事。”
“传下去，昨天晚上当班的士兵有功，每人赏银一百两。”
“谢皇上。”
“退下吧，以后还是要继续尽心尽力。”
“喏。”
被抓住的人才看到死去的姑娘那被湖水泡的发白的尸体就全部招了。
他前些日子在宫中巡逻不小心撞到一位宝蓝阁的姑娘，结果被姑娘连挖苦带讽刺的训斥了一番心中一直咽不下这口气，那天晚上不是他当班，于是独自一人躲在宫中喝闷酒，碰着这位醉酒的姑娘，一时间兽性大发上前想要施暴，谁知姑娘拼死反抗还大叫救命，侍卫不得已掐住她的脖子，却不想就这样将人掐死，无奈之下只好将尸体抱进御花园扔进湖中，自己想连夜逃跑，最后反而被守城的士兵给抓住。
虽然凶手很快被绳之以法并且立刻斩首示众，但是这件事已经闹到帝都上下满城风雨，希澈是自然不能再继续在宫里住下去，而且以后都不能再来。
皇子们在宫中和民间女子一同喝的酩酊大醉，男男女女共处一室，而且太子也在其中，民间已经将这件事传的绘声绘色。
赫宰不得已下令处罚当天在场的所有皇室成员。
几位皇子一律被减了俸禄，罚在各自宫中闭门思过三个月。
厉旭被罚在民间务农一个月不得回宫。
“父皇！为什么儿臣被罚的最重！儿臣只是被他们叫去而已！”
“你现在应该回景逸宫准备了。”
“可是父皇，儿臣明明是无辜的……”厉旭跪在永安殿内室已经快要哭出来。
“怎么？听不懂朕的话了？”
“厉旭你就听你父皇的话好不好？就一个月，坚持一下很快就过去。”晟敏在一边想扶起厉旭，他也不舍得厉旭出去吃苦，可是若不这样做实在是难以服众，大家的眼睛都在看着，赫宰其实也是在帮厉旭。
“父皇！”
“来人，带太子回宫。”
“喏！太子殿下，您就跟我们走吧……”
“不！我不走！”厉旭赌气挣开侍卫的手。
“朕看以前是宠你宠的太过了！你现在竟然敢公然顶撞朕！不去？那就再加罚你一个月！你现在马上给朕出去！两个月后朕会去看你做的好坏！若做的不好你就不要回来了！在这期间谁也不许去看你！”赫宰狠狠的将手中的毛笔拍在桌上。
“父皇你好狠的心！”厉旭看到赫宰这副样子，大吼一句气话，抹着眼泪冲出门去。满腹的委屈和无辜无处诉说，明明他是被弟弟叫去而已，为什么出了事弟弟们都没事，他却要到民间去吃苦？
“厉旭！”晟敏刚想追出去，却见赫宰站立不稳重重的跌回椅子里，只好回来先顾着赫宰。
“殿下……”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会心疼他。可是我却不得不这样，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就已经闹的大臣联名上折，我若不趁我还在位，尚可帮他多赢得一些民心赢得一些支持，他以后真的登基了如何有威信让大家信服？”
厉旭一边哭一边出了永安殿，正碰着将军迎面而来。
“呵呵，微臣听说太子被罚去民间了？”
“是又如何？”厉旭本能的对将军怀有一种畏惧的心理，小心的退后一步保持一定距离。
“皇上也真是够狠心的，要知道务农是很苦很累的。”
“将军您也觉得我父皇狠心吗？”
“当然，太子殿下毕竟还小，怎么能去做那些粗活。”
“父皇以往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太子一定很好奇为什么现在皇上突然这样吧？”
“可是小旭想破头也想不出……”
“太子殿下先听皇上的话，好好的接受惩罚，如果您做的好，微臣就告诉您皇上他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您知道？”
“当然。”
“那说好了，改天您一定要告诉小旭。”
“好，日后有机会微臣一定如实相告和盘托出。”
厉旭转身时，没看到将军的眼神突然变的复杂。
虽然当年的事和厉旭无关，但是丧子之痛让老夫一人承担未免太过残忍。
4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农家粗茶淡饭的生活两个月对于厉旭是极大的考验，但是他还是赌着一口气坚持下来。
赫宰每过几天都要微服出宫，一个人躲在老远的看着厉旭跟着百姓在田间忙碌，看着他一天天的适应这样的生活，从最开始的不情愿到后来脸上终于也会有笑容，赫宰觉得很欣慰。
“殿下，厉旭他……”
“他今天进步很大，看的出是用心了的。”赫宰一边和晟敏说着一边换下自己的便装在桌前坐下。
晟敏取出一本什么书摆在赫宰面前，而后立在一旁研墨，赫宰翻开书到空白页提笔开始写字。
“殿下真是细心，这厉旭成长录已经写了十本了，奴家都没想到要记这些。”
“看到他一天天长大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记下来。”
“呐，殿下您准备记到什么时候？”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也许到他弱冠？也许到他成家？”
“呵呵，那还得有几年了。”
两人聊着，说笑着，设想着以后的生活。
两个月很快便过去，厉旭任务完成，回到景逸宫。
晟敏一早就等在景逸宫门口候着，见到厉旭回来立刻上前拉着手仔细打量起来。
“黑了瘦了，但是变结实了！”
“敏敏……”厉旭抱着晟敏，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叫了一句。
“小旭啊，辛苦了。”晟敏心疼的轻轻摸着厉旭的脑袋。
“厉旭你回来了。”赫宰下了朝也急忙赶到景逸宫。
“父皇。”厉旭恭敬的对赫宰鞠一个躬。
“朕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你爱吃的饭菜和点心……”
“回父皇，儿臣不饿。”
“厉旭……！”晟敏已经看到赫宰脸上的惊讶和难过。
“儿臣累了，敏敏可以陪儿臣说说话吗？”
“好，好啊……”晟敏对赫宰点点头，带着厉旭进了景逸宫。
留下赫宰一个人看着厉旭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小旭，为什么对父皇那样的态度？是还在生父皇的气么？”
“儿臣没有。”
“怎么？跟敏敏也不说心里话了吗？”
“敏敏，儿臣不懂为什么父皇要这样，明明大家都知道儿臣是无辜的，他却还要特意重罚儿臣。”
“你父皇他也是为了你好，现在给你说你可能不懂，但是你长大了就知道，他不会害你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心疼你。”
“真的？”
“当然，不相信敏敏吗？”
“那他为什么都没有去看过儿臣？”
“他去过，只是小旭你不知道而已。”
“真的？”
“是，他每次去看过你，回来都告诉敏敏你今天学会了什么，你今天又笑了，你今天手受伤了，看到你进步，他很高兴。”
“……”
“小旭，累了就睡吧，醒了以后不可以再生父皇的气咯！”
“好……”
赫宰一个人坐在永泰宫的书房发呆，面前摆着厉旭成长录。
“殿下怎么躲在这里？”哄厉旭睡着后，晟敏立刻出来找赫宰。
“晟敏，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你看到厉旭的眼神了吗？对我充满了防备和疏离。”赫宰双眼泛红，愣愣的看着晟敏。
“怎么会，殿下这都是为了厉旭好，他长大以后会懂的。”晟敏伸手抚上赫宰的脸。
赫宰抓晟敏的手覆在自己眼前，晟敏可以感受到手心一阵温热。
“殿下，请不要难过，别忘了，天下人皆负您，奴家也不会有负于您。他们不懂您，晟敏懂，晟敏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还好……还好有你在，我李赫宰何德何能，上天将你赐予我……”
虽然晟敏看不到赫宰的表情，却可以听出赫宰声音中的哽咽。
“奴家才要感谢上苍，感谢老天爷教奴家遇着殿下。”
感谢命运的安排，让我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
感谢天上的神灵，让我在漫长的岁月中陪伴你。
5
“父皇，您感觉好些了么？”厉旭在晟敏的调和下终于不再对赫宰抱有怨气。
“头还是疼的厉害，今儿个就不上朝了，小旭你把今天的折子收了来永泰宫批阅吧，有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地方就问父皇。”赫宰躺在床上，晟敏在一边照顾着。
“是。”
“眼见都入夏了，怎么会突然受了风寒……”
“别担心了，御医都说好生吃药，过几天就会好。”
“我去看着熬药，殿下先歇着。”
公公已经给大臣们传话说今儿个无大事的话就退朝，是以厉旭到永安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小旭，在民间锻炼了两个月，感觉怎么样？”
“将军，您还没回去啊。”
“是啊，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要告诉你有关你父皇的事情么。”
“小旭洗耳恭听。”
“其实很简单，因为你不是皇上亲生的。”
“这个小旭知道的。可是父皇待小旭犹如亲生，一直疼爱有加。”
“那是因为他心里觉得有愧于你。”
“有愧？此话怎讲？”
“也许太子殿下并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吧？”
“听父皇说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没错，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你娘是被皇上逼死的。”
“什么！”
“后金的天下是篡位所得，太子你去过民间应该有所耳闻，篡谁的位？是你亲生父亲的皇位，他们本是兄弟，皇上为了抢夺皇位起兵造反，成王败寇，你的生父不幸是失败的那一个，就是在这里，在永安殿，你的生父被皇上赐了毒酒，而你的生母早在帝都被攻破的时候就在永泰宫自缢而死了。”
“你骗人！”
“是不是骗人，你去问你皇叔，他最清楚，你的生父被处死的时候，你皇叔就在一旁。”
“不可能！这不可能！”
“皇上对你好，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但是他罚你的时候毫不留情，也是因为你不但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而且还是他昔日对手的儿子。”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厉旭扔下手中的奏折，一路向宫外跑去。
王府
“厉旭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父皇呢？晟敏呢？”钟云听说了前阵子厉旭受罚的事，还专门托人送了银两过去关照过。
“皇叔，您回答小旭一个问题，小旭的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不是被我父皇赐了毒酒？”
“你这是听谁说的！”
“是不是！”
“不是！”
“外面传言父皇的王位是杀父弑兄所得，所谓弑兄就是杀了我的亲生父亲对不对？而且我的生父被赐死时，皇叔您就在当场！对不对！”
“你这是听谁胡说的！赶紧回宫去！”钟云嘴上说着，脑海中却回忆起那天发生在永安殿的一切，两个心痛欲绝的男人，一个赐酒后愤然离去，一个将毒酒一饮而尽。
曾几何时，看到晟敏伴在赫宰左右，钟云都很想问一句，如果当初知道晟敏没死，赫宰还会不会赐那杯酒，可是问了又怎样？时光无法倒回，一切都无法挽回。
“皇叔……求求您……告诉小旭真相吧！”厉旭哭着跪倒在钟云面前。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厉旭，听话回去吧，现在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知道怎么问钟云也不会说，厉旭只得独自擦着眼泪回到宫里，见晟敏正等在景逸宫门口。
“小旭你跑哪去了？怎么去永安殿拿折子就不见了？真个要急死我不成？”
“……”厉旭只是看了晟敏一眼，并不说话。
“小旭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告诉敏敏，谁又欺负你了？”
“……”厉旭还是一句话不说，径直去了永泰宫。
“父皇……”
“小旭你怎么才回来？折子呢？”
“父皇今日可否当着天地的面回答儿臣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这么严重？问吧，朕如实回答你就是了。”
“儿臣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
“厉旭！”听到厉旭的问题，晟敏也吃了一惊。
“儿臣的生父，和父皇是什么关系？是否是兄弟？”厉旭问完这一句，眼泪再度留下来。
“朕和你的生父……确实是兄弟，你既然这样问我，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真相。”赫宰的表情很平静。
“所以将军说的是真的？父皇为了抢夺王位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厉旭，你父皇他不是……他是因为……他是因为我所以才……”晟敏在一旁想要帮赫宰开脱。
“因为敏敏？所以敏敏你也默许了这件事情？你们联手杀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是的，厉旭，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恨你们！”
厉旭说完就跑出永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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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的时间也许在晟敏身上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但是带给厉旭的变化还是显而易见的，厉旭已经从一个孩子长成了挺拔的少年，是个像模像样的太子了。
“父皇，敏敏，儿臣来请安。”
“昨天练功的伤好点了么？”
赫宰一直在教厉旭武功，昨天习武时厉旭不小心被赫宰伤了手臂。
“好多了。”厉旭说着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臂表示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厉旭，我和你父皇商量了下，明天开始你就去永安殿帮你父皇批阅奏折吧，这几年你常随你皇叔在民间走动，百姓的生活你也大概了解，早点和你父皇学学怎么处理朝政早做准备。”
“这么快啊……可是我们都去永安殿，敏敏一个人不是很无聊？往常儿臣多少还可以陪您解闷。”
“我哪有国家重要，我无聊了可以自己找事情做，听话。”
“好吧。”
赫宰在帝都兴建了王爷府，钟云带着几位妃嫔和小仙一同搬去，孩子们都留在宫中由赫宰和晟敏照顾，顺便给厉旭做伴。
“启禀皇上，新入宫的秀女已经在永安殿外候着。”
“厉旭，你带着弟弟妹妹一同去一人挑几个放在自己宫里听差就是，朕就不去了。”
厉旭一个人住景逸宫，晟敏总怕下人照顾不周。
“是。”
“启禀皇上，宝蓝阁的姑娘们已到了官驿住下。”
“她们来了？那就去把各个别院都打扫干净，让她们明日进宫。”
“喏。”
“殿下，奴家见您这两天忙就没和您商量擅自写信叫他们来，奴家逾矩了。”
“傻瓜，你我之间哪有逾矩一说，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赫宰握住晟敏的手。
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这已经成了赫宰的口头禅，五年来只要是晟敏提起的事情，没有一件赫宰不同意。
因为当初慎贵人的缘故，晟敏与赫宰商量，干脆将谨贵人以公主的身份赐婚给忠武将军做将军夫人，从此废了三宫六院，独宠晟敏一人。
本来朝中大臣们对此还颇有微辞，但是一一被赫宰挡了回去，况且赫宰确实治国有方，所以大臣们也干脆由着他。
以前也有刚入宫的宫女太监对晟敏指指点点出言不逊，被赫宰抓了四个典型，绑到御花园要一人打二十大板，还是晟敏得到消息赶去劝阻，才饶了他们。
慢慢的大家都知道，皇宫上下帝都内外，谁都不许说晟敏一个不好。
这一日，厉旭正在永安殿和赫宰阅折子，父子俩不时商议着哪份折子怎么批复较为妥当，太监在门口通报说大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赫宰的注意力还在厉旭那里，随口的应了一句。
将军甫一进门，看到这情景，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其实将军只是来汇报边疆的各种情况，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着厉旭，五年来他几乎没怎么见到厉旭，不止是因为赫宰和晟敏将厉旭保护的很好，将军自己也在逃避。
勉强将事情汇报完毕，将军撇了厉旭一眼便匆匆离开。
那个眼神厉旭印象深刻，小时候起将军看自己便是这种眼神，带着厌恶和嫌弃，只是今日再见，其中还夹杂了一丝悲愤。
下午晟敏去景逸宫看厉旭时，厉旭便向晟敏提及此事。
“为什么从小将军看儿臣就是那副眼神，现在还是那样？”
慎贵人自尽时厉旭尚小，那一段恩怨他也并不了解，是以一直不明白将军对他的不满是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是么？也许是小旭你多想了。”晟敏顾左右而言他，自从五年前慎贵人在永安殿自尽，晟敏和赫宰一直都小心的保护厉旭不要和将军接触，总觉得将军一直对女儿的死而耿耿于怀，怕他对厉旭不利。
在永安殿看到厉旭后，将军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他一直想要忘记在五年前的那一幕，可是却总是在午夜梦回之时泪流满面哭着醒来。
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情和厉旭无关，却还是忍不住会想起若是没有厉旭，他的女儿想必还活的好好的，他的宝贝孙儿也一定正快乐的成长着……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2
“厉旭，想我们没有？”
只要是宝蓝阁的姑娘们来，皇宫里就热闹非凡。
“当然想啊！”一年没见了，这次来的又多了几个新面孔。
“拜晟敏你所赐，现在宝蓝阁生意好的不得了，姑娘们各个都是身价百倍。”现在的花魁大赛已经不是简单的民间活动了，谁不知道宝蓝阁背后撑腰的是宫里的人。
“有钱挣还不好？难怪你都顾不上来帝都！”晟敏拉着希澈的手抱怨，去年还是晟敏和厉旭一同专程跑去宝蓝阁住了段日子。
“可是很累好不好！”
“都说了你可以不要管那边的生意就在宫里住着，你又不乐意。”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脑子？宫里岂是我们常住之地？再说我们自在惯了，宫里规矩太多，一时半会新鲜尚可，久了总还是有诸多不便。”赫宰和晟敏的故事在民间都被说书的传遍了，宫里再养这么一群戏子歌舞伎，岂不是又要落人口实，希澈最不喜欢被人背后里说三道四。
“好啦，讲不过你。”
有几位姑娘是头一次进宫，自然对这种不用赔笑脸还天天有人伺候的生活格外留恋，渐渐的便动了要留在宫里享荣华富贵的念头，虽然不敢高攀厉旭，但是还有其他几位皇子，所以明里暗里的混在一起玩，想尽办法想让他们留住自己。
皇子们还未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只是觉得天天和姐姐们在一起很开心，她们懂的多见识的也多，从她们那里可以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看姐姐们今天弄到了什么！”
“不就是酒呗，宫里多的是。”
“这可不一样，这是民间的酒，怎样？要不要尝尝？”
“这……”几位皇子一商量，若是公然在宫里和女子喝酒，万一被皇上知道恐怕是个大麻烦，但是又实在不想扫兴，不如叫厉旭来一起，到时责罚下来多少有厉旭在前面挡着。
“厉旭，来和我们一起吧，他们在那边正玩着，热闹的紧！”
“喝酒吗？可是父皇和敏敏不让我多喝酒的……”
“就这么一次，再说了又不教你多喝，就是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咱们都是兄弟，难不成我们还会害你？大不了你喝几杯就回来。”
“那好吧……说好了我去坐坐就回来，而且最好不要让我父皇知道。”
“好啦！走吧！”
厉旭就被三皇子连拉带拽的带去了姑娘们住的纺春阁。
几位姑娘教皇子们行酒令，猜拳，从吃过晚饭一直玩到入夜，厉旭已喝的头脑发昏辨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心里仍记得要回景逸宫，怕明日晟敏见不着他要着急。
“这么晚了，就别回……了吧。”几位姑娘也喝的东倒西歪，有两位皇子都已经睡下了。
“不行……得回去。”
“那奴家送您回去吧……”有一位还算清醒些的姑娘好心扶住厉旭。
“那就……就劳烦姐姐了……”
“你们先睡吧，我等会便回来。”姑娘给姐妹们嘱咐一句。
“路上注意安全，送下太子爷就快回来。”
“知道啦！这皇宫里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呵呵，太子殿下，走吧。”
景逸宫的宫人见厉旭醉成这样回来，急忙烧水熬汤，伺候厉旭洗干净，喝了醒酒汤睡在床上，这才想起那位送厉旭回来的姑娘，可是找了找人已经不在景逸宫，天色已晚，宫人们也熬不下去，干脆都去歇了。
第二天清晨，一声尖叫从御花园响起，扰了宫中所有人的梦。
御花园的湖里，漂着一具尸体。
有人莫名的死在皇宫里这还了得？赫宰连早朝都不上了，第一时间下令关闭城门，亲自调查这件事。
厉旭睡的正香就被宫女叫起来，说是出事了，皇上让他去永泰宫。
一进永泰宫便见赫宰坐在院中，面无表情不怒自威，脚边有白布盖着的什么东西，昨夜一同喝酒的几位皇子和姑娘都已经跪了一排。身边的晟敏两道眉拧在一处，看向厉旭的目光中饱含着担忧的神色。
“父皇？”
“还不跪下！”赫宰低喝一句，厉旭急忙上前跪下半个字也不敢多说，看这情形，想是昨夜里喝酒的事情被父皇发现了。
“你昨天干什么了？”
“儿臣和几位姐姐和弟弟一同在纺春阁喝酒……”
“喝到什么时辰？”
“回父皇……儿臣……儿臣记不清了……”
“那你是怎么回景逸宫的你可记得？”
“是一位姐姐送儿臣回来的。”
“哪一位？”
“这……她人不在这里……”厉旭在几位姑娘中仔细看了看，没有印象中的那个。
“可是这一位？”赫宰伸手掀开脚边的白布，几位姑娘顿时吓的叫出声来，有两位忍不住躲到院外呕了起来。
“……正是……”厉旭强忍着阵阵反胃点头回答。
几位皇子互相看一眼，心知这次真的闯了大祸。
3
从景逸宫回纺春阁并不需要经过御花园，有景逸宫的宫人作证厉旭回宫时那位姑娘还好好的，厉旭也是一回来很快就睡了。况且姑娘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根据大小一看便知是成年人所为。
尸体衣冠不整，死前似乎受到强暴，从这一点更加可以确定凶手是成年男子。
排查了当天夜里所有在宫中巡夜的侍卫，一个一个的挨着审，准备如果没有头绪就将范围扩大到所有侍卫。
“殿下，累了就歇歇吧。”晟敏心疼的端了茶过来。
“厉旭人呢？”
“奴家罚他在景逸宫思过。”
“没事，你去歇着吧。”
两人正说着，有守城的士兵报告说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想趁夜翻墙出城，而且此人还有几分身手，在城墙上和士兵大打出手，最后终于被大伙制服。
“为什么才将人带来？”
“卑职们本以为是什么毛贼，想等换班后送去刑部审问一下，结果今早收到封锁城门的消息才知是宫中出事。”
“传下去，昨天晚上当班的士兵有功，每人赏银一百两。”
“谢皇上。”
“退下吧，以后还是要继续尽心尽力。”
“喏。”
被抓住的人才看到死去的姑娘那被湖水泡的发白的尸体就全部招了。
他前些日子在宫中巡逻不小心撞到一位宝蓝阁的姑娘，结果被姑娘连挖苦带讽刺的训斥了一番心中一直咽不下这口气，那天晚上不是他当班，于是独自一人躲在宫中喝闷酒，碰着这位醉酒的姑娘，一时间兽性大发上前想要施暴，谁知姑娘拼死反抗还大叫救命，侍卫不得已掐住她的脖子，却不想就这样将人掐死，无奈之下只好将尸体抱进御花园扔进湖中，自己想连夜逃跑，最后反而被守城的士兵给抓住。
虽然凶手很快被绳之以法并且立刻斩首示众，但是这件事已经闹到帝都上下满城风雨，希澈是自然不能再继续在宫里住下去，而且以后都不能再来。
皇子们在宫中和民间女子一同喝的酩酊大醉，男男女女共处一室，而且太子也在其中，民间已经将这件事传的绘声绘色。
赫宰不得已下令处罚当天在场的所有皇室成员。
几位皇子一律被减了俸禄，罚在各自宫中闭门思过三个月。
厉旭被罚在民间务农一个月不得回宫。
“父皇！为什么儿臣被罚的最重！儿臣只是被他们叫去而已！”
“你现在应该回景逸宫准备了。”
“可是父皇，儿臣明明是无辜的……”厉旭跪在永安殿内室已经快要哭出来。
“怎么？听不懂朕的话了？”
“厉旭你就听你父皇的话好不好？就一个月，坚持一下很快就过去。”晟敏在一边想扶起厉旭，他也不舍得厉旭出去吃苦，可是若不这样做实在是难以服众，大家的眼睛都在看着，赫宰其实也是在帮厉旭。
“父皇！”
“来人，带太子回宫。”
“喏！太子殿下，您就跟我们走吧……”
“不！我不走！”厉旭赌气挣开侍卫的手。
“朕看以前是宠你宠的太过了！你现在竟然敢公然顶撞朕！不去？那就再加罚你一个月！你现在马上给朕出去！两个月后朕会去看你做的好坏！若做的不好你就不要回来了！在这期间谁也不许去看你！”赫宰狠狠的将手中的毛笔拍在桌上。
“父皇你好狠的心！”厉旭看到赫宰这副样子，大吼一句气话，抹着眼泪冲出门去。满腹的委屈和无辜无处诉说，明明他是被弟弟叫去而已，为什么出了事弟弟们都没事，他却要到民间去吃苦？
“厉旭！”晟敏刚想追出去，却见赫宰站立不稳重重的跌回椅子里，只好回来先顾着赫宰。
“殿下……”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会心疼他。可是我却不得不这样，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就已经闹的大臣联名上折，我若不趁我还在位，尚可帮他多赢得一些民心赢得一些支持，他以后真的登基了如何有威信让大家信服？”
厉旭一边哭一边出了永安殿，正碰着将军迎面而来。
“呵呵，微臣听说太子被罚去民间了？”
“是又如何？”厉旭本能的对将军怀有一种畏惧的心理，小心的退后一步保持一定距离。
“皇上也真是够狠心的，要知道务农是很苦很累的。”
“将军您也觉得我父皇狠心吗？”
“当然，太子殿下毕竟还小，怎么能去做那些粗活。”
“父皇以往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太子一定很好奇为什么现在皇上突然这样吧？”
“可是小旭想破头也想不出……”
“太子殿下先听皇上的话，好好的接受惩罚，如果您做的好，微臣就告诉您皇上他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您知道？”
“当然。”
“那说好了，改天您一定要告诉小旭。”
“好，日后有机会微臣一定如实相告和盘托出。”
厉旭转身时，没看到将军的眼神突然变的复杂。
虽然当年的事和厉旭无关，但是丧子之痛让老夫一人承担未免太过残忍。
4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农家粗茶淡饭的生活两个月对于厉旭是极大的考验，但是他还是赌着一口气坚持下来。
赫宰每过几天都要微服出宫，一个人躲在老远的看着厉旭跟着百姓在田间忙碌，看着他一天天的适应这样的生活，从最开始的不情愿到后来脸上终于也会有笑容，赫宰觉得很欣慰。
“殿下，厉旭他……”
“他今天进步很大，看的出是用心了的。”赫宰一边和晟敏说着一边换下自己的便装在桌前坐下。
晟敏取出一本什么书摆在赫宰面前，而后立在一旁研墨，赫宰翻开书到空白页提笔开始写字。
“殿下真是细心，这厉旭成长录已经写了十本了，奴家都没想到要记这些。”
“看到他一天天长大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记下来。”
“呐，殿下您准备记到什么时候？”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也许到他弱冠？也许到他成家？”
“呵呵，那还得有几年了。”
两人聊着，说笑着，设想着以后的生活。
两个月很快便过去，厉旭任务完成，回到景逸宫。
晟敏一早就等在景逸宫门口候着，见到厉旭回来立刻上前拉着手仔细打量起来。
“黑了瘦了，但是变结实了！”
“敏敏……”厉旭抱着晟敏，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叫了一句。
“小旭啊，辛苦了。”晟敏心疼的轻轻摸着厉旭的脑袋。
“厉旭你回来了。”赫宰下了朝也急忙赶到景逸宫。
“父皇。”厉旭恭敬的对赫宰鞠一个躬。
“朕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你爱吃的饭菜和点心……”
“回父皇，儿臣不饿。”
“厉旭……！”晟敏已经看到赫宰脸上的惊讶和难过。
“儿臣累了，敏敏可以陪儿臣说说话吗？”
“好，好啊……”晟敏对赫宰点点头，带着厉旭进了景逸宫。
留下赫宰一个人看着厉旭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小旭，为什么对父皇那样的态度？是还在生父皇的气么？”
“儿臣没有。”
“怎么？跟敏敏也不说心里话了吗？”
“敏敏，儿臣不懂为什么父皇要这样，明明大家都知道儿臣是无辜的，他却还要特意重罚儿臣。”
“你父皇他也是为了你好，现在给你说你可能不懂，但是你长大了就知道，他不会害你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心疼你。”
“真的？”
“当然，不相信敏敏吗？”
“那他为什么都没有去看过儿臣？”
“他去过，只是小旭你不知道而已。”
“真的？”
“是，他每次去看过你，回来都告诉敏敏你今天学会了什么，你今天又笑了，你今天手受伤了，看到你进步，他很高兴。”
“……”
“小旭，累了就睡吧，醒了以后不可以再生父皇的气咯！”
“好……”
赫宰一个人坐在永泰宫的书房发呆，面前摆着厉旭成长录。
“殿下怎么躲在这里？”哄厉旭睡着后，晟敏立刻出来找赫宰。
“晟敏，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你看到厉旭的眼神了吗？对我充满了防备和疏离。”赫宰双眼泛红，愣愣的看着晟敏。
“怎么会，殿下这都是为了厉旭好，他长大以后会懂的。”晟敏伸手抚上赫宰的脸。
赫宰抓晟敏的手覆在自己眼前，晟敏可以感受到手心一阵温热。
“殿下，请不要难过，别忘了，天下人皆负您，奴家也不会有负于您。他们不懂您，晟敏懂，晟敏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还好……还好有你在，我李赫宰何德何能，上天将你赐予我……”
虽然晟敏看不到赫宰的表情，却可以听出赫宰声音中的哽咽。
“奴家才要感谢上苍，感谢老天爷教奴家遇着殿下。”
感谢命运的安排，让我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
感谢天上的神灵，让我在漫长的岁月中陪伴你。
5
“父皇，您感觉好些了么？”厉旭在晟敏的调和下终于不再对赫宰抱有怨气。
“头还是疼的厉害，今儿个就不上朝了，小旭你把今天的折子收了来永泰宫批阅吧，有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地方就问父皇。”赫宰躺在床上，晟敏在一边照顾着。
“是。”
“眼见都入夏了，怎么会突然受了风寒……”
“别担心了，御医都说好生吃药，过几天就会好。”
“我去看着熬药，殿下先歇着。”
公公已经给大臣们传话说今儿个无大事的话就退朝，是以厉旭到永安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小旭，在民间锻炼了两个月，感觉怎么样？”
“将军，您还没回去啊。”
“是啊，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要告诉你有关你父皇的事情么。”
“小旭洗耳恭听。”
“其实很简单，因为你不是皇上亲生的。”
“这个小旭知道的。可是父皇待小旭犹如亲生，一直疼爱有加。”
“那是因为他心里觉得有愧于你。”
“有愧？此话怎讲？”
“也许太子殿下并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吧？”
“听父皇说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没错，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你娘是被皇上逼死的。”
“什么！”
“后金的天下是篡位所得，太子你去过民间应该有所耳闻，篡谁的位？是你亲生父亲的皇位，他们本是兄弟，皇上为了抢夺皇位起兵造反，成王败寇，你的生父不幸是失败的那一个，就是在这里，在永安殿，你的生父被皇上赐了毒酒，而你的生母早在帝都被攻破的时候就在永泰宫自缢而死了。”
“你骗人！”
“是不是骗人，你去问你皇叔，他最清楚，你的生父被处死的时候，你皇叔就在一旁。”
“不可能！这不可能！”
“皇上对你好，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但是他罚你的时候毫不留情，也是因为你不但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而且还是他昔日对手的儿子。”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厉旭扔下手中的奏折，一路向宫外跑去。
王府
“厉旭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父皇呢？晟敏呢？”钟云听说了前阵子厉旭受罚的事，还专门托人送了银两过去关照过。
“皇叔，您回答小旭一个问题，小旭的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不是被我父皇赐了毒酒？”
“你这是听谁说的！”
“是不是！”
“不是！”
“外面传言父皇的王位是杀父弑兄所得，所谓弑兄就是杀了我的亲生父亲对不对？而且我的生父被赐死时，皇叔您就在当场！对不对！”
“你这是听谁胡说的！赶紧回宫去！”钟云嘴上说着，脑海中却回忆起那天发生在永安殿的一切，两个心痛欲绝的男人，一个赐酒后愤然离去，一个将毒酒一饮而尽。
曾几何时，看到晟敏伴在赫宰左右，钟云都很想问一句，如果当初知道晟敏没死，赫宰还会不会赐那杯酒，可是问了又怎样？时光无法倒回，一切都无法挽回。
“皇叔……求求您……告诉小旭真相吧！”厉旭哭着跪倒在钟云面前。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厉旭，听话回去吧，现在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知道怎么问钟云也不会说，厉旭只得独自擦着眼泪回到宫里，见晟敏正等在景逸宫门口。
“小旭你跑哪去了？怎么去永安殿拿折子就不见了？真个要急死我不成？”
“……”厉旭只是看了晟敏一眼，并不说话。
“小旭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告诉敏敏，谁又欺负你了？”
“……”厉旭还是一句话不说，径直去了永泰宫。
“父皇……”
“小旭你怎么才回来？折子呢？”
“父皇今日可否当着天地的面回答儿臣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这么严重？问吧，朕如实回答你就是了。”
“儿臣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
“厉旭！”听到厉旭的问题，晟敏也吃了一惊。
“儿臣的生父，和父皇是什么关系？是否是兄弟？”厉旭问完这一句，眼泪再度留下来。
“朕和你的生父……确实是兄弟，你既然这样问我，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真相。”赫宰的表情很平静。
“所以将军说的是真的？父皇为了抢夺王位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厉旭，你父皇他不是……他是因为……他是因为我所以才……”晟敏在一旁想要帮赫宰开脱。
“因为敏敏？所以敏敏你也默许了这件事情？你们联手杀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是的，厉旭，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恨你们！”
厉旭说完就跑出永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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