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一生一世不够（一）
1
有一种宠爱，叫变本加厉。
“晟敏，这整个国家都是你的，跟我上朝算什么。”
“不要啦，上朝好无聊。”
“可是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赫宰说着又凑上来。
“殿下，当了皇上要有皇上的样子啊……”
“对于国家来说我是皇帝，可是我只想做你的赫宰……”
“好啦奴家陪殿下去就是了。”
看起来似乎晟敏不去的话，赫宰就不上朝。
朝中众臣虽然对晟敏出现在朝堂之上略有不满，但见他并不参与朝政，只是坐在一边，也就不好说什么。
由于赫宰始终不立后不纳妃，这使得王位继承人的位置悬而不决，大臣们多次进谏都被赫宰驳回。
“赫宰哥，你就立个妃子吧，哪怕是侍妾也好……”已经有大臣私下里找东海商议了，这几年东海一直在赫宰身边，那些跟随赫宰出生入死的人理所当然的以为东海和赫宰会更亲一些，也许东海的话赫宰会听也说不定。
“不要。”赫宰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
本来赫宰一直想寻个机会告诉东海自己才是他的亲哥哥，可是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说不说都一样，况且牵扯到自己和晟敏的身世，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你是皇上啊，总得有个一儿半女的来继承皇位不是！”
“烦死了！”赫宰不耐烦的挥挥手，刚才在朝上就有大臣当面提出这个问题，而且言语间流露出对晟敏的不满，几句话语气都指向晟敏，若不是因为看到赫宰当下已经板起脸，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出来。
“殿下，奴家到觉得……东海说的没错。”
“晟敏，为什么你也……你答应过我不会将我推给别人的！”
“就算是为了奴家，做做样子也好……奴家不想有朝一日成为众位大臣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想殿下因为奴家而成为众矢之的。况且……殿下不是说……只要是奴家的要求，您都会做到么？”
“我……”赫宰皱着眉，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殿下~！”晟敏上前一步拉起赫宰的衣袖左右摇晃着。
“好好，答应你就是了……”
旁边的东海看着这一幕，咬紧了嘴唇什么都没多说。
一个月后
“哥，我可找到你了。”东海跑进文怡宫，见晟敏正在和小仙下棋。
“声音小点，几个孩子才刚睡下，难得小仙有点时间和我切磋一下。”晟敏将食指比在唇边小声提醒东海。
“赫宰哥让你去永安殿……”东海现在被安排在钟云身边帮忙，所以像今天这种皇上选妃的事情，他自然得跑前忙后。
“永安殿？我去干嘛？今天不是他选妃的日子么？”
“赫宰哥说你要是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管，他就不选了……”
“这……”晟敏哭笑不得，这叫什么情况？选妃不是都是皇后才有资格在一旁陪着么？
小仙笑起来，推推晟敏的手臂，对着门口使个眼色。
这摆明了是“我若称帝，你必为后”啊。
“东海，你给赫宰哥带句话过去……”晟敏将东海叫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几句，东海便会意的点点头离开。
“来，小仙，我们继续”
小仙看到这样的晟敏，自己都会不自觉的微笑。
太过美好。
永安殿，主事的公公正苦着脸在内室门口候着，眼看待选的女孩就要到了，赫宰还躲在内室不出来。
东海推开内室的门，赫宰正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见到东海进来急忙迎上前，发现只有东海一个人就立刻板起脸来。
“让你叫的人呢？”
“我哥说有几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什么话！快说！”
“我哥说，选妃的事情如果他在场就有违初衷，让赫宰哥你自己看着选，但是有几个要求，第一必须要漂亮，第二必须要活泼，第三……”
“第三是什么？”
“第三……他说让赫宰哥最少也要选出两个来，他还说……”
“还说什么！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敢吊他的胃口？这小子在找打不成？
“他说选好了他回头要亲自过目，如果没达到他的要求，就要你一个月别回永泰宫了，文怡宫，景逸宫，随便你去住哪。”
“……”
前面都没什么，最后这句话有点严重，让皇上不许住自己的寝宫去别处借宿？普天下也就李晟敏敢这样说……
2
新入宫的两位贵人都没有受到临幸，只得一早到永泰宫去给皇上请安。
甫进院便见一位美人正坐在皇上身边，皇上满面笑容的正和“她”说着什么，逗的“她”也不时掩嘴轻笑出声，那一举一动让两位贵人自叹不如。
“她”身上不仅有天生的美貌，还带着历经风雨之后海纳百川的温柔。
最重要的是“她”和皇上之间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仿佛谁也无法跻身于这两个人之间，甚至就连站在他们旁边都显的多余。
所以宫女和太监都站在比较远的地方，谁也不愿来破坏这样的和谐和美好。
直到身边的公公咳了一声，两位惊艳到愣住的贵人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磕头，齐声道：
“臣妾来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晟敏，这位是谨贵人，这位是慎贵人。”
“殿下真是，您就算是为了提醒她们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也不必要将这两个字做她们的封号啊。”晟敏说着，轻轻推了赫宰的肩膀一把。
听到晟敏说话的嗓音两位贵人再次愣住，之前只是略有耳闻说皇上对身边一位男宠极其宠爱，是以她二人入宫前都不太情愿，以为这皇上是有着怎样的怪癖，今日一见便了然了，难怪皇上会宠他，这两个人分明如此般配。
“可是已经昭告天下，不能改了……”赫宰一副无辜的表情瞅着晟敏。
“哎呀奴家又没有说要改。”
“呐，如今你们两个被选进来，想住哪个宫随便你们挑，缺什么了就跟身边的公公说，只要不是太过分朕都随你们，觉得闷了想回父母那里省亲或者想出宫游玩也都可以，只要记住名义上你们是朕的妃子，别乱来丢了朕的脸面就行，宫里的事情出去不许给别人乱嚼舌根，懂了没？”
“臣妾遵命。”
“成，没事儿就退下吧。”
见两位贵人离开，赫宰总算松了口气。
“晟敏，这下满意了吧？”
“好好好，委屈殿下了。”
宝蓝阁
午后的阳光拢着窗前正打盹的希澈，一手支在额角，另一手的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凉，长发在脑后随意的挽一个髻，几缕发丝落下来搭在白皙的脖颈上。
突然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跑进院，活生生的扰了一副美景。
“公子公子！”
“做什么那么慌张？”希澈的嗓音懒洋洋的响起来，带着一丝不悦和一份淡然。
“是圣旨！圣旨到了！您快去接旨吧！”
“圣旨？”希澈缓缓睁开双眸眼珠转了转，叹一口气站起身，慵懒的伸伸手扭扭腰，向前厅走去。
“宝蓝阁阁主金希澈接旨！”
希澈见前厅已经跪了一片人，只好也跪下。
待公公用那个抑扬顿挫的尖细嗓音念完圣旨，希澈已经又快睡着了。
听了半天，就是说要让他带姑娘们进宫给皇上表演。
“公子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若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晟敏想我了～”希澈接了旨，打发了传旨的公公，仔细的将圣旨收好。
“晟敏？可是这不是……？”难道晟敏在宫中？
“去了不就知道了？”既来之则安之好了。
待宝蓝阁众姑娘跟着希澈到了帝都，早已有人等候多时，先将他们安排住进官驿后，就进宫去禀告皇上，大家休整一番第二天便被宣进了殿。
进了宫，姑娘们都小心的四下里张望着，只有希澈因为看到聚在不远处小声议论的宫人们而感到不舒服。
一路进了景逸宫，晟敏果然迎上来。
“晟敏公子！真的是你！”姑娘们见着晟敏，纷纷亲热的聚拢过来。
“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我还特地嘱咐传旨的公公语气要柔和点的。”
“晟敏，你每日待在宫里……不会觉得不自在吗？”希澈还在介意那些宫女的行为，难道晟敏在这里每天也是这样被人评头论足？
“不会啊~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晟敏天天被赫宰捧在手里，哪会看得到这些，况且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对他说三道四。
“不用咯。”
“希澈哥，你好像……不太高兴？”
“一路被人戳着脊梁骨进来，怎么高兴？”
“这……这倒是我的疏忽，实在是万分抱歉……”
在晟敏看来，她们只是自己的姐姐妹妹，确实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她们的身份。
“算了没事了，只是怕你在这里受气而已。”
自从那天看着晟敏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扛走，希澈就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折磨，今日一见晟敏满面红光的样子总算能放下心，自己委屈就委屈一点，反正也不会常住。
3
宫里突然来了这么多莺莺燕燕一下子热闹起来，到哪个宫哪个院都能听到笑声，有几个喜欢小孩子的天天往文怡宫跑，带着几个皇子公主玩，小仙反而闲下来，被晟敏拽着切磋棋艺，要么就是两人伴乐，姑娘们比谁的舞跳的好看。
“你们在吵什么呢？”赫宰才一进景逸宫，就听到几个姑娘正围着晟敏和希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小仙也在其中不住的点头。
“呀！你们怎么都偏心晟敏！不玩了不玩了！”希澈不乐意起来。
“殿下，我们在下棋。”晟敏见赫宰来了急忙上前行礼，姑娘们也都跪下来。
“都平身吧，你们啊，下棋都能闹成这样，还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晟敏自己棋艺不精，走错一步还没看出来，结果我赢了她们反而合起伙来说不算！说好谁赢了谁就可以命令这院中的某人做一件事的。”希澈无奈的抱怨。
“嗬，原来如此，那朕来和你对弈一局，规矩不变，如何？”
“若我赢了，也可以让皇上做一件事吗？”
“能力范围内都可，太过分的不行。”
“那我怎么知道怎样算过分？”
“不涉及国事政事的基本上都可以。”
“殿下不行的！”晟敏在一边小声提醒，希澈出的主意会整死人！
“无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赫宰自信满满的坐下。
一炷香，两柱香，大家都屏息凝神的看着两人落子，谁也不敢吵。
终于一局结束，晟敏在一旁帮忙数子。
“殿下……”
“怎样？”
“您输希澈哥七子……”
“哈哈！喏，我要好好想想让皇上做件什么事比较好！”这难得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看着希澈的笑容，赫宰突然觉得背后发毛……
从一下朝东海就没见到赫宰的踪影，宫里找了半天，见希澈正和一群姑娘有说有笑的往御花园走去，不由的跟上前想问问他有没有见到赫宰。
“希澈哥，啊，哥你也在，你们……有没有见到赫宰哥？”东海追到希澈身旁才发现晟敏也在。
“没有啊，你找皇上有事？”希澈的嘴角保持着一个上扬的弧度，抢先一步回答。
“也、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几天没见他了。”自从希澈带着姑娘们进宫，赫宰就常常不见踪影，但是当着晟敏的面，他又不好说自己想赫宰了。
“哦……”
“你们笑什么？”东海纳闷的看着一众憋笑憋的很辛苦的姑娘，连晟敏都为了忍住笑而两颊绯红。
只有一个人没笑，一脸无奈的站在晟敏身边。
“哈哈！当真没认出来！”希澈第一个大笑起来。
“赫宰哥……！”东海这才发现赫宰竟然穿了一身女子的衣裙，脸上还细细的着了装扮。
赫宰低咳一声想缓解这份尴尬，他此时此刻很想找个缝钻进去，希澈出的什么鬼主意，竟然让他穿女裙在御花园走一圈……
其实赫宰只是不想错过晟敏的所有悲伤和快乐而已，他喜欢看晟敏和希澈他们在一起无拘无束的笑闹，无忧无虑的那么开心，只要晟敏愿意，赫宰就乐意陪他一起玩。
“赫宰哥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教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皇上他下棋输了，这是惩罚。”希澈希澈将羽扇挡在嘴前笑咧咧的对东海解释。
“惩罚也不能这样啊！哥！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我……”晟敏被东海这么一问，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笑也笑不出的愣在原地，刚才玩到兴头上确实也根本没多想这样妥当与否。
“玩而已嘛，何必认真。”虽然这身装扮让赫宰很别扭，却不想扫了晟敏的兴致。
“我说！皇上都没说不行，你怎么那么大的意见啊？”希澈见晟敏无措的站在那里顿时不乐意起来，听晟敏说东海是他弟弟，哪有弟弟这样对哥哥说话的？
“我还不是为你们着想！现在大臣们对哥哥意见那么大，你们还这样胡闹，传出去又成了话柄！”为什么他陪在赫宰身边五年，赫宰不是失魂落魄就是郁郁寡欢，晟敏不过才和赫宰在一起两年多，赫宰在他身边就这么开心，连自己的身份都可以忘掉！
“殿下……东海说的对……是奴家考虑不周，咱们还是回景逸宫去把衣服换掉吧。”
“没关系的晟敏……”赫宰还想说什么。
“东海，多亏了你提醒呢，我这就去帮殿下更衣。”晟敏说完拉起赫宰往景逸宫走去。
见此情景，希澈狠狠的瞪了东海一眼，他有直觉东海迟早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4
自从那天在御花园指责了晟敏，东海就再也没见到赫宰，感觉赫宰似乎在有意的躲开他。
对此东海很难过，他只不过是为了赫宰好，他知道现在朝中有多少人对晟敏有意见，这些情绪如果被转移到赫宰身上，那么后果会不堪设想。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景逸宫门口，没想到今天的景逸宫格外安静。
站在院门口向院内望去，面前的那一幕让东海既羡慕又难过。
赫宰和晟敏坐在厉旭的两侧，晟敏正手把手的教厉旭写字，赫宰在一边看着不住的点头，时不时的用手指指厉旭的手提醒他握笔的姿势和落笔的角度，三个人看起来如同普通的三口之家一般。
不知不觉的又写完一篇，厉旭甩甩手跟晟敏撒起娇来，到底是孩子，坐不了一会就想着要和伙伴一起去玩。
“问你父皇，他若准你去玩，我便放你走。”晟敏用手上的帕子轻轻的擦厉旭鼻翼两侧的细密汗珠，还有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发汗的手心。
“父皇……小旭今天已经写了五张，手手都酸死了，父皇就放过小旭好不好嘛？”
“你啊，一天总贪玩，你若是早些听话，朕哪至于专门在这里盯着你习字。”赫宰将厉旭抱在腿上宠溺的刮一下他的鼻子，皇子公主之中厉旭最大也最调皮，尤其是这几天宝蓝阁的姑娘们在，不是带着他放纸鸢就是带着他躲猫猫，简直是玩脱了形，宫里一下多了这么多人，钟云自然要忙，小仙一个人也看不住厉旭，没办法只好来找赫宰告状，晟敏这才知道厉旭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念书了。
“小旭知错了嘛……”
“奴家也有错，这几天也总是和大家一起玩，忘记要时常督促他。”晟敏哪舍得责备厉旭。
“东海公子你站这里做什么？”希澈的声音突然从东海背后传来，把四个人都吓了一条。
“希澈哥，我……我没事。”东海不敢直面希澈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便低头匆匆离开。
“希澈哥。”晟敏笑着望向希澈，他今天穿了一身男装，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是手中那比普通折扇大了一倍多的扇子让人忍俊不禁，这是有多热？
希澈慵懒的摇着手中的大折扇，一手还牵着钟云家的长公主。
“写了几篇了？小仙那边的孩子们都已经背完书了，我来接厉旭过去。”
“好了，去吧，注意安全。”赫宰这才放厉旭下地，厉旭立刻笑逐颜开的跑向希澈。
“放心吧，我们几个肯定会看好他的。”
“小旭，朕明天还要继续看着你背书写字，别忘了。”
“知道啦父皇！”厉旭转头对赫宰吐吐舌头。
“厉旭！”晟敏语带责备，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无妨的，小孩子嘛。”
“殿下也太宠厉旭了。”
“晟敏，有件事还想跟你商量下。”见希澈带厉旭走远，赫宰才跟晟敏开口。
“殿下但说无妨。”
“我想……不如立厉旭为太子，你看如何？厉旭从小跟着你这让我很是放心，况且他的秉性我也了解。”
“这……”没想到赫宰会突然这样说，虽然晟敏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张口提过，现在厉旭叫赫宰父皇是没错，但他毕竟是英云的孩子，是前朝的皇子。
“怎么？觉得不合适吗？”
“奴家只是怕大臣们有意见……”
“不怕的，只要你也觉得厉旭能做太子，其他的交给我就是。”
听赫宰这样说，晟敏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入夜，东海一个人坐在永泰宫不远的凉亭中喝闷酒，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永泰宫中昏黄的宫灯，东海想象着永泰宫中此时此刻的情景，想象着赫宰是怎样将晟敏拥进怀中细细疼爱，想象着如果那个怀抱属于自己会是什么感觉，夜风掠过，东海在一阵凉意中抱紧了自己。
身后传来脚步声，东海回头看过去，亭子外的长廊上，慎贵人愣愣的站着，也看着永泰宫的方向。
“怎么不睡？”东海又喝一口酒。
“你不是也没睡。”慎贵人性子直，她本是将门之女，父亲是往日郑国的武将，赫宰起兵造反的时候成功的策反了他，后来便一路跟着赫宰征战四方，算是后金的开国重臣。
可是父亲的赫赫战功和自己天生的貌美如花并没有给慎贵人带来什么好运，反而是年纪轻轻的便被选入宫当做幌子，锦衣玉食也抵不过年华虚度，一想到自己就要一个人在这宫中一日复一日的老去，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被自己的夫君疼爱的感觉，慎贵人就觉得万般的不甘愿。
“喝一杯？”东海对慎贵人举杯。
“好啊。”慎贵人走上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怎样？”
“好烈的酒！再来一杯！”
月色下的永泰宫外，两个寂寞的人影挨在一处。
5
又一个中秋，赫宰在永泰宫办家宴，宝蓝阁的众位姑娘都要出席，赫宰坐在主座身边按惯例是晟敏和厉旭，东海和两位贵人依次排下去，东海见慎贵人坐在自己身边，主动向她点头微笑，毕竟是一起聊过一晚上的，感觉是要走的近些。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厉旭才吃几口就忙着和其他几个皇子疯玩，姑娘们也都准备了节目给大家助兴，希澈时不时的妙语连珠逗的大家大笑不止，只有两位贵人脸上都多少有几分落寞，慎贵人更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宴席还没结束便已经醉了。
“来人，送慎贵人回去吧。”晟敏一早就注意到两位贵人表情不太好，他大概可以体会到她们的心情，所以叫身后的公公来，吩咐他安排人扶慎贵人回去。
“不必麻烦了，哥，我正好也想回去，就顺带送她回去好了。”看着赫宰席间对晟敏的种种关心和照顾，两人之间的亲密让东海坐不下去，一心只想快些离开这里眼不见为净。
“也好，那你二人路上小心些。”厉旭在一旁闹着口渴要喝茶，晟敏只得大概嘱咐了一句然后急着端茶给厉旭。
“知道了。”东海见晟敏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随便的回答一句便和慎贵人一同离席。
东海将慎贵人一路扶到她的瀛秀苑，慎贵人软软的身子靠在他怀里，女子身上特有的淡香一阵一阵的冲进鼻孔。
从来没有来过女子的房间，东海一手扶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慎贵人一手推开门。
“你们都退下吧，慎贵人喝醉了，让她早些休息，你们也去歇着吧。”苑内的两位宫女正要进来伺候，听东海这样说便听话的点点头离开，本来在这里站了一晚上也确实累了。
弯腰把慎贵人扶上床，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近的东海可以看到慎贵人眸中的漾漾秋波，烛火跳动一下，屋内的气氛忽的暧昧起来。
“公子……”慎贵人喃喃的唤了一句，东海愣了片刻，终于低下头吻住她微张的双唇。
烛火又跳了两跳，终于还是熄了。
早上醒来的两人都有些无法抑制的慌张，这是犯了大忌的事情。
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物，虽然慎贵人什么也没说，眼神中多少还是透着一丝不舍，东海自是看在眼中，可此时此刻他也别无他法，只得伸手拂过慎贵人的脸，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后便匆匆离开。
前脚东海刚走，后脚晟敏便来了。
“昨儿个喝了那么多，头可还疼？我带了点醒酒汤，已经吩咐下人去热了，喝着身子还能舒服些。”
“谢晟敏公子……”慎贵人将自己裹在棉被中装作宿醉未醒，其实只是怕晟敏看出什么端倪。
“入宫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以后无事了也可以来和我们一同玩乐，热闹些总好过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
“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个儿照顾好自己，我回头再来看你。”见慎贵人似是不想多说的样子，晟敏也没有再多逗留。
本已是犯下大错的东海和慎贵人，因为这皇宫对他二人而言太无情，是以无法抗拒彼此慰藉的温暖，贪恋着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拥抱。时日已久，不相干的两人竟也渐渐生出些丝丝缕缕的情絮，东海无事的时候时常来陪慎贵人，两人自有一番小天地。
反而是谨贵人中秋节那天喝了几杯，被姑娘们簇拥着一起做游戏玩乐，与大家这样熟识了起来，以往闲着总是去找慎贵人，现在常和大家混在一处，也没发现慎贵人与东海越走越近。
十月底，希澈说要赶在入冬之前回宝蓝阁看看。
“希澈哥，你们真的决定要回去了吗？”
“嗯，要回去了，在宫里住了很久了，况且这边冬天冷，姑娘们受不惯。”
“可是没关系的啊，宫里冬天也很暖和的……”晟敏拉着希澈，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找些幼稚的托词想留住他。
“舍不得我走吗？那不如和我一起走吧？”希澈尝试着提议。
“不行！”赫宰第一个出声反对。
“我……”晟敏回头看看赫宰，低下了头。
“没关系啦，大不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希澈安慰晟敏。
“那……好吧……”
“晟敏，有朝一日遇到什么麻烦了，随时来宝蓝阁找我，地方不大，保你衣食无忧是没问题。”希澈在晟敏耳边小声的说，眼睛却看向赫宰。
“希澈哥？”
“好了乖，没事，我走了。”希澈抱了抱晟敏，拍拍他的背之后就带着姑娘们离开。
偌大的皇宫又冷清了下来，晟敏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不想陪赫宰上朝，怕看到那些大臣们责备的眼神，所以赫宰上朝时他只好一个人在宫里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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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敏，这整个国家都是你的，跟我上朝算什么。”
“不要啦，上朝好无聊。”
“可是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赫宰说着又凑上来。
“殿下，当了皇上要有皇上的样子啊……”
“对于国家来说我是皇帝，可是我只想做你的赫宰……”
“好啦奴家陪殿下去就是了。”
看起来似乎晟敏不去的话，赫宰就不上朝。
朝中众臣虽然对晟敏出现在朝堂之上略有不满，但见他并不参与朝政，只是坐在一边，也就不好说什么。
由于赫宰始终不立后不纳妃，这使得王位继承人的位置悬而不决，大臣们多次进谏都被赫宰驳回。
“赫宰哥，你就立个妃子吧，哪怕是侍妾也好……”已经有大臣私下里找东海商议了，这几年东海一直在赫宰身边，那些跟随赫宰出生入死的人理所当然的以为东海和赫宰会更亲一些，也许东海的话赫宰会听也说不定。
“不要。”赫宰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
本来赫宰一直想寻个机会告诉东海自己才是他的亲哥哥，可是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说不说都一样，况且牵扯到自己和晟敏的身世，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你是皇上啊，总得有个一儿半女的来继承皇位不是！”
“烦死了！”赫宰不耐烦的挥挥手，刚才在朝上就有大臣当面提出这个问题，而且言语间流露出对晟敏的不满，几句话语气都指向晟敏，若不是因为看到赫宰当下已经板起脸，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出来。
“殿下，奴家到觉得……东海说的没错。”
“晟敏，为什么你也……你答应过我不会将我推给别人的！”
“就算是为了奴家，做做样子也好……奴家不想有朝一日成为众位大臣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想殿下因为奴家而成为众矢之的。况且……殿下不是说……只要是奴家的要求，您都会做到么？”
“我……”赫宰皱着眉，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殿下~！”晟敏上前一步拉起赫宰的衣袖左右摇晃着。
“好好，答应你就是了……”
旁边的东海看着这一幕，咬紧了嘴唇什么都没多说。
一个月后
“哥，我可找到你了。”东海跑进文怡宫，见晟敏正在和小仙下棋。
“声音小点，几个孩子才刚睡下，难得小仙有点时间和我切磋一下。”晟敏将食指比在唇边小声提醒东海。
“赫宰哥让你去永安殿……”东海现在被安排在钟云身边帮忙，所以像今天这种皇上选妃的事情，他自然得跑前忙后。
“永安殿？我去干嘛？今天不是他选妃的日子么？”
“赫宰哥说你要是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管，他就不选了……”
“这……”晟敏哭笑不得，这叫什么情况？选妃不是都是皇后才有资格在一旁陪着么？
小仙笑起来，推推晟敏的手臂，对着门口使个眼色。
这摆明了是“我若称帝，你必为后”啊。
“东海，你给赫宰哥带句话过去……”晟敏将东海叫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几句，东海便会意的点点头离开。
“来，小仙，我们继续”
小仙看到这样的晟敏，自己都会不自觉的微笑。
太过美好。
永安殿，主事的公公正苦着脸在内室门口候着，眼看待选的女孩就要到了，赫宰还躲在内室不出来。
东海推开内室的门，赫宰正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见到东海进来急忙迎上前，发现只有东海一个人就立刻板起脸来。
“让你叫的人呢？”
“我哥说有几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什么话！快说！”
“我哥说，选妃的事情如果他在场就有违初衷，让赫宰哥你自己看着选，但是有几个要求，第一必须要漂亮，第二必须要活泼，第三……”
“第三是什么？”
“第三……他说让赫宰哥最少也要选出两个来，他还说……”
“还说什么！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敢吊他的胃口？这小子在找打不成？
“他说选好了他回头要亲自过目，如果没达到他的要求，就要你一个月别回永泰宫了，文怡宫，景逸宫，随便你去住哪。”
“……”
前面都没什么，最后这句话有点严重，让皇上不许住自己的寝宫去别处借宿？普天下也就李晟敏敢这样说……
2
新入宫的两位贵人都没有受到临幸，只得一早到永泰宫去给皇上请安。
甫进院便见一位美人正坐在皇上身边，皇上满面笑容的正和“她”说着什么，逗的“她”也不时掩嘴轻笑出声，那一举一动让两位贵人自叹不如。
“她”身上不仅有天生的美貌，还带着历经风雨之后海纳百川的温柔。
最重要的是“她”和皇上之间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仿佛谁也无法跻身于这两个人之间，甚至就连站在他们旁边都显的多余。
所以宫女和太监都站在比较远的地方，谁也不愿来破坏这样的和谐和美好。
直到身边的公公咳了一声，两位惊艳到愣住的贵人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磕头，齐声道：
“臣妾来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晟敏，这位是谨贵人，这位是慎贵人。”
“殿下真是，您就算是为了提醒她们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也不必要将这两个字做她们的封号啊。”晟敏说着，轻轻推了赫宰的肩膀一把。
听到晟敏说话的嗓音两位贵人再次愣住，之前只是略有耳闻说皇上对身边一位男宠极其宠爱，是以她二人入宫前都不太情愿，以为这皇上是有着怎样的怪癖，今日一见便了然了，难怪皇上会宠他，这两个人分明如此般配。
“可是已经昭告天下，不能改了……”赫宰一副无辜的表情瞅着晟敏。
“哎呀奴家又没有说要改。”
“呐，如今你们两个被选进来，想住哪个宫随便你们挑，缺什么了就跟身边的公公说，只要不是太过分朕都随你们，觉得闷了想回父母那里省亲或者想出宫游玩也都可以，只要记住名义上你们是朕的妃子，别乱来丢了朕的脸面就行，宫里的事情出去不许给别人乱嚼舌根，懂了没？”
“臣妾遵命。”
“成，没事儿就退下吧。”
见两位贵人离开，赫宰总算松了口气。
“晟敏，这下满意了吧？”
“好好好，委屈殿下了。”
宝蓝阁
午后的阳光拢着窗前正打盹的希澈，一手支在额角，另一手的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凉，长发在脑后随意的挽一个髻，几缕发丝落下来搭在白皙的脖颈上。
突然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跑进院，活生生的扰了一副美景。
“公子公子！”
“做什么那么慌张？”希澈的嗓音懒洋洋的响起来，带着一丝不悦和一份淡然。
“是圣旨！圣旨到了！您快去接旨吧！”
“圣旨？”希澈缓缓睁开双眸眼珠转了转，叹一口气站起身，慵懒的伸伸手扭扭腰，向前厅走去。
“宝蓝阁阁主金希澈接旨！”
希澈见前厅已经跪了一片人，只好也跪下。
待公公用那个抑扬顿挫的尖细嗓音念完圣旨，希澈已经又快睡着了。
听了半天，就是说要让他带姑娘们进宫给皇上表演。
“公子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若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晟敏想我了～”希澈接了旨，打发了传旨的公公，仔细的将圣旨收好。
“晟敏？可是这不是……？”难道晟敏在宫中？
“去了不就知道了？”既来之则安之好了。
待宝蓝阁众姑娘跟着希澈到了帝都，早已有人等候多时，先将他们安排住进官驿后，就进宫去禀告皇上，大家休整一番第二天便被宣进了殿。
进了宫，姑娘们都小心的四下里张望着，只有希澈因为看到聚在不远处小声议论的宫人们而感到不舒服。
一路进了景逸宫，晟敏果然迎上来。
“晟敏公子！真的是你！”姑娘们见着晟敏，纷纷亲热的聚拢过来。
“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我还特地嘱咐传旨的公公语气要柔和点的。”
“晟敏，你每日待在宫里……不会觉得不自在吗？”希澈还在介意那些宫女的行为，难道晟敏在这里每天也是这样被人评头论足？
“不会啊~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晟敏天天被赫宰捧在手里，哪会看得到这些，况且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对他说三道四。
“不用咯。”
“希澈哥，你好像……不太高兴？”
“一路被人戳着脊梁骨进来，怎么高兴？”
“这……这倒是我的疏忽，实在是万分抱歉……”
在晟敏看来，她们只是自己的姐姐妹妹，确实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她们的身份。
“算了没事了，只是怕你在这里受气而已。”
自从那天看着晟敏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扛走，希澈就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折磨，今日一见晟敏满面红光的样子总算能放下心，自己委屈就委屈一点，反正也不会常住。
3
宫里突然来了这么多莺莺燕燕一下子热闹起来，到哪个宫哪个院都能听到笑声，有几个喜欢小孩子的天天往文怡宫跑，带着几个皇子公主玩，小仙反而闲下来，被晟敏拽着切磋棋艺，要么就是两人伴乐，姑娘们比谁的舞跳的好看。
“你们在吵什么呢？”赫宰才一进景逸宫，就听到几个姑娘正围着晟敏和希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小仙也在其中不住的点头。
“呀！你们怎么都偏心晟敏！不玩了不玩了！”希澈不乐意起来。
“殿下，我们在下棋。”晟敏见赫宰来了急忙上前行礼，姑娘们也都跪下来。
“都平身吧，你们啊，下棋都能闹成这样，还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晟敏自己棋艺不精，走错一步还没看出来，结果我赢了她们反而合起伙来说不算！说好谁赢了谁就可以命令这院中的某人做一件事的。”希澈无奈的抱怨。
“嗬，原来如此，那朕来和你对弈一局，规矩不变，如何？”
“若我赢了，也可以让皇上做一件事吗？”
“能力范围内都可，太过分的不行。”
“那我怎么知道怎样算过分？”
“不涉及国事政事的基本上都可以。”
“殿下不行的！”晟敏在一边小声提醒，希澈出的主意会整死人！
“无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赫宰自信满满的坐下。
一炷香，两柱香，大家都屏息凝神的看着两人落子，谁也不敢吵。
终于一局结束，晟敏在一旁帮忙数子。
“殿下……”
“怎样？”
“您输希澈哥七子……”
“哈哈！喏，我要好好想想让皇上做件什么事比较好！”这难得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看着希澈的笑容，赫宰突然觉得背后发毛……
从一下朝东海就没见到赫宰的踪影，宫里找了半天，见希澈正和一群姑娘有说有笑的往御花园走去，不由的跟上前想问问他有没有见到赫宰。
“希澈哥，啊，哥你也在，你们……有没有见到赫宰哥？”东海追到希澈身旁才发现晟敏也在。
“没有啊，你找皇上有事？”希澈的嘴角保持着一个上扬的弧度，抢先一步回答。
“也、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几天没见他了。”自从希澈带着姑娘们进宫，赫宰就常常不见踪影，但是当着晟敏的面，他又不好说自己想赫宰了。
“哦……”
“你们笑什么？”东海纳闷的看着一众憋笑憋的很辛苦的姑娘，连晟敏都为了忍住笑而两颊绯红。
只有一个人没笑，一脸无奈的站在晟敏身边。
“哈哈！当真没认出来！”希澈第一个大笑起来。
“赫宰哥……！”东海这才发现赫宰竟然穿了一身女子的衣裙，脸上还细细的着了装扮。
赫宰低咳一声想缓解这份尴尬，他此时此刻很想找个缝钻进去，希澈出的什么鬼主意，竟然让他穿女裙在御花园走一圈……
其实赫宰只是不想错过晟敏的所有悲伤和快乐而已，他喜欢看晟敏和希澈他们在一起无拘无束的笑闹，无忧无虑的那么开心，只要晟敏愿意，赫宰就乐意陪他一起玩。
“赫宰哥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教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皇上他下棋输了，这是惩罚。”希澈希澈将羽扇挡在嘴前笑咧咧的对东海解释。
“惩罚也不能这样啊！哥！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我……”晟敏被东海这么一问，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笑也笑不出的愣在原地，刚才玩到兴头上确实也根本没多想这样妥当与否。
“玩而已嘛，何必认真。”虽然这身装扮让赫宰很别扭，却不想扫了晟敏的兴致。
“我说！皇上都没说不行，你怎么那么大的意见啊？”希澈见晟敏无措的站在那里顿时不乐意起来，听晟敏说东海是他弟弟，哪有弟弟这样对哥哥说话的？
“我还不是为你们着想！现在大臣们对哥哥意见那么大，你们还这样胡闹，传出去又成了话柄！”为什么他陪在赫宰身边五年，赫宰不是失魂落魄就是郁郁寡欢，晟敏不过才和赫宰在一起两年多，赫宰在他身边就这么开心，连自己的身份都可以忘掉！
“殿下……东海说的对……是奴家考虑不周，咱们还是回景逸宫去把衣服换掉吧。”
“没关系的晟敏……”赫宰还想说什么。
“东海，多亏了你提醒呢，我这就去帮殿下更衣。”晟敏说完拉起赫宰往景逸宫走去。
见此情景，希澈狠狠的瞪了东海一眼，他有直觉东海迟早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4
自从那天在御花园指责了晟敏，东海就再也没见到赫宰，感觉赫宰似乎在有意的躲开他。
对此东海很难过，他只不过是为了赫宰好，他知道现在朝中有多少人对晟敏有意见，这些情绪如果被转移到赫宰身上，那么后果会不堪设想。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景逸宫门口，没想到今天的景逸宫格外安静。
站在院门口向院内望去，面前的那一幕让东海既羡慕又难过。
赫宰和晟敏坐在厉旭的两侧，晟敏正手把手的教厉旭写字，赫宰在一边看着不住的点头，时不时的用手指指厉旭的手提醒他握笔的姿势和落笔的角度，三个人看起来如同普通的三口之家一般。
不知不觉的又写完一篇，厉旭甩甩手跟晟敏撒起娇来，到底是孩子，坐不了一会就想着要和伙伴一起去玩。
“问你父皇，他若准你去玩，我便放你走。”晟敏用手上的帕子轻轻的擦厉旭鼻翼两侧的细密汗珠，还有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发汗的手心。
“父皇……小旭今天已经写了五张，手手都酸死了，父皇就放过小旭好不好嘛？”
“你啊，一天总贪玩，你若是早些听话，朕哪至于专门在这里盯着你习字。”赫宰将厉旭抱在腿上宠溺的刮一下他的鼻子，皇子公主之中厉旭最大也最调皮，尤其是这几天宝蓝阁的姑娘们在，不是带着他放纸鸢就是带着他躲猫猫，简直是玩脱了形，宫里一下多了这么多人，钟云自然要忙，小仙一个人也看不住厉旭，没办法只好来找赫宰告状，晟敏这才知道厉旭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念书了。
“小旭知错了嘛……”
“奴家也有错，这几天也总是和大家一起玩，忘记要时常督促他。”晟敏哪舍得责备厉旭。
“东海公子你站这里做什么？”希澈的声音突然从东海背后传来，把四个人都吓了一条。
“希澈哥，我……我没事。”东海不敢直面希澈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便低头匆匆离开。
“希澈哥。”晟敏笑着望向希澈，他今天穿了一身男装，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是手中那比普通折扇大了一倍多的扇子让人忍俊不禁，这是有多热？
希澈慵懒的摇着手中的大折扇，一手还牵着钟云家的长公主。
“写了几篇了？小仙那边的孩子们都已经背完书了，我来接厉旭过去。”
“好了，去吧，注意安全。”赫宰这才放厉旭下地，厉旭立刻笑逐颜开的跑向希澈。
“放心吧，我们几个肯定会看好他的。”
“小旭，朕明天还要继续看着你背书写字，别忘了。”
“知道啦父皇！”厉旭转头对赫宰吐吐舌头。
“厉旭！”晟敏语带责备，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无妨的，小孩子嘛。”
“殿下也太宠厉旭了。”
“晟敏，有件事还想跟你商量下。”见希澈带厉旭走远，赫宰才跟晟敏开口。
“殿下但说无妨。”
“我想……不如立厉旭为太子，你看如何？厉旭从小跟着你这让我很是放心，况且他的秉性我也了解。”
“这……”没想到赫宰会突然这样说，虽然晟敏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张口提过，现在厉旭叫赫宰父皇是没错，但他毕竟是英云的孩子，是前朝的皇子。
“怎么？觉得不合适吗？”
“奴家只是怕大臣们有意见……”
“不怕的，只要你也觉得厉旭能做太子，其他的交给我就是。”
听赫宰这样说，晟敏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入夜，东海一个人坐在永泰宫不远的凉亭中喝闷酒，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永泰宫中昏黄的宫灯，东海想象着永泰宫中此时此刻的情景，想象着赫宰是怎样将晟敏拥进怀中细细疼爱，想象着如果那个怀抱属于自己会是什么感觉，夜风掠过，东海在一阵凉意中抱紧了自己。
身后传来脚步声，东海回头看过去，亭子外的长廊上，慎贵人愣愣的站着，也看着永泰宫的方向。
“怎么不睡？”东海又喝一口酒。
“你不是也没睡。”慎贵人性子直，她本是将门之女，父亲是往日郑国的武将，赫宰起兵造反的时候成功的策反了他，后来便一路跟着赫宰征战四方，算是后金的开国重臣。
可是父亲的赫赫战功和自己天生的貌美如花并没有给慎贵人带来什么好运，反而是年纪轻轻的便被选入宫当做幌子，锦衣玉食也抵不过年华虚度，一想到自己就要一个人在这宫中一日复一日的老去，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被自己的夫君疼爱的感觉，慎贵人就觉得万般的不甘愿。
“喝一杯？”东海对慎贵人举杯。
“好啊。”慎贵人走上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怎样？”
“好烈的酒！再来一杯！”
月色下的永泰宫外，两个寂寞的人影挨在一处。
5
又一个中秋，赫宰在永泰宫办家宴，宝蓝阁的众位姑娘都要出席，赫宰坐在主座身边按惯例是晟敏和厉旭，东海和两位贵人依次排下去，东海见慎贵人坐在自己身边，主动向她点头微笑，毕竟是一起聊过一晚上的，感觉是要走的近些。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厉旭才吃几口就忙着和其他几个皇子疯玩，姑娘们也都准备了节目给大家助兴，希澈时不时的妙语连珠逗的大家大笑不止，只有两位贵人脸上都多少有几分落寞，慎贵人更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宴席还没结束便已经醉了。
“来人，送慎贵人回去吧。”晟敏一早就注意到两位贵人表情不太好，他大概可以体会到她们的心情，所以叫身后的公公来，吩咐他安排人扶慎贵人回去。
“不必麻烦了，哥，我正好也想回去，就顺带送她回去好了。”看着赫宰席间对晟敏的种种关心和照顾，两人之间的亲密让东海坐不下去，一心只想快些离开这里眼不见为净。
“也好，那你二人路上小心些。”厉旭在一旁闹着口渴要喝茶，晟敏只得大概嘱咐了一句然后急着端茶给厉旭。
“知道了。”东海见晟敏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随便的回答一句便和慎贵人一同离席。
东海将慎贵人一路扶到她的瀛秀苑，慎贵人软软的身子靠在他怀里，女子身上特有的淡香一阵一阵的冲进鼻孔。
从来没有来过女子的房间，东海一手扶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慎贵人一手推开门。
“你们都退下吧，慎贵人喝醉了，让她早些休息，你们也去歇着吧。”苑内的两位宫女正要进来伺候，听东海这样说便听话的点点头离开，本来在这里站了一晚上也确实累了。
弯腰把慎贵人扶上床，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近的东海可以看到慎贵人眸中的漾漾秋波，烛火跳动一下，屋内的气氛忽的暧昧起来。
“公子……”慎贵人喃喃的唤了一句，东海愣了片刻，终于低下头吻住她微张的双唇。
烛火又跳了两跳，终于还是熄了。
早上醒来的两人都有些无法抑制的慌张，这是犯了大忌的事情。
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物，虽然慎贵人什么也没说，眼神中多少还是透着一丝不舍，东海自是看在眼中，可此时此刻他也别无他法，只得伸手拂过慎贵人的脸，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后便匆匆离开。
前脚东海刚走，后脚晟敏便来了。
“昨儿个喝了那么多，头可还疼？我带了点醒酒汤，已经吩咐下人去热了，喝着身子还能舒服些。”
“谢晟敏公子……”慎贵人将自己裹在棉被中装作宿醉未醒，其实只是怕晟敏看出什么端倪。
“入宫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以后无事了也可以来和我们一同玩乐，热闹些总好过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
“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个儿照顾好自己，我回头再来看你。”见慎贵人似是不想多说的样子，晟敏也没有再多逗留。
本已是犯下大错的东海和慎贵人，因为这皇宫对他二人而言太无情，是以无法抗拒彼此慰藉的温暖，贪恋着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拥抱。时日已久，不相干的两人竟也渐渐生出些丝丝缕缕的情絮，东海无事的时候时常来陪慎贵人，两人自有一番小天地。
反而是谨贵人中秋节那天喝了几杯，被姑娘们簇拥着一起做游戏玩乐，与大家这样熟识了起来，以往闲着总是去找慎贵人，现在常和大家混在一处，也没发现慎贵人与东海越走越近。
十月底，希澈说要赶在入冬之前回宝蓝阁看看。
“希澈哥，你们真的决定要回去了吗？”
“嗯，要回去了，在宫里住了很久了，况且这边冬天冷，姑娘们受不惯。”
“可是没关系的啊，宫里冬天也很暖和的……”晟敏拉着希澈，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找些幼稚的托词想留住他。
“舍不得我走吗？那不如和我一起走吧？”希澈尝试着提议。
“不行！”赫宰第一个出声反对。
“我……”晟敏回头看看赫宰，低下了头。
“没关系啦，大不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希澈安慰晟敏。
“那……好吧……”
“晟敏，有朝一日遇到什么麻烦了，随时来宝蓝阁找我，地方不大，保你衣食无忧是没问题。”希澈在晟敏耳边小声的说，眼睛却看向赫宰。
“希澈哥？”
“好了乖，没事，我走了。”希澈抱了抱晟敏，拍拍他的背之后就带着姑娘们离开。
偌大的皇宫又冷清了下来，晟敏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不想陪赫宰上朝，怕看到那些大臣们责备的眼神，所以赫宰上朝时他只好一个人在宫里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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