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乱世（二）
1
离赵国都城很远的一个小城外，坐落着一座别致的庄园。
“爹，我想出去玩可是娘不让！”厉旭穿过院子跑进书房，抱住正在看书的晟敏。
“说好的背完这一段就可以出去，怎么说话不算数？”小白随后跟进屋来。
穿着男装的晟敏没了那股子柔美，却平添几分英气。
这里没人知道晟敏的身份，看起来这院中只是一家从外地迁来的富贵人家。
厉旭按晟敏的嘱咐改了对他和小白的称呼，虽然一开始很不习惯，后来也总算是适应了。
“小白，就带他出去转转吧，小孩子万万不可失了天真的本性。”晟敏笑着摸摸厉旭的头，对小白说到。
“好吧。”
八年了，小白的青春全部耗在晟敏身上，说不喜欢他是假，只是心知他心有所属，只当自己是个家人一般的存在。
可是看到现在晟敏翩翩公子的模样，还是让小白时常心跳加速。
这些年跟着晟敏出生入死，轰轰烈烈都经过，最后能有这样一个简单的结局也好，就像其他平凡的夫妻一般，以后会有一个孩子，然后两人一起微笑着看他长大，成家。
待小白领着厉旭出去后，晟敏摇摇头，继续将视线转回书中，可心思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娘，你是不是希望我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才将我偷换出宫？
晟敏至今对那场大火心有余悸，若不是昌珉专程来给厉旭送书，他们三个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昌珉将他们安置在此，定期派人送银两过来。
晚饭后，圭贤和昌珉突然到访，着实让厉旭和小白吃惊不已。
“小白，你先带厉旭去外面玩。”圭贤用近乎于命令的语气支开小白。
“不知皇上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藏你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皇上……？”藏？难道那场大火……原来昌珉不是正巧出现，原来一切都是预谋好了的，晟敏苦笑，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朕一直都没告诉你，金国爆发了内乱，现在已经易主。现在金国的国主你也认识，就是你梦里喊过无数次的那个李赫宰。”圭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三个字，他费尽心思去讨好的人，睡在他的身边却念着别人的名字。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在为思念别人而日渐憔悴。
“什么！赫宰他……”事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晟敏心悸。
“可是他当了国主之后居然出尔反尔，答应朕的事却不履行诺言，所以朕想……不如你去帮我劝劝他，你看如何？”
“皇上太高估奴才了……”
“怎么？你难道不想他？不想再见到他？”
“奴才……不想……求皇上开恩，就让奴才留在这里了此余生。”
“很抱歉，你这个要求，朕还真没办法答应。来人！”
几个侍卫押着小白和厉旭进屋，后面还跟着两个太监，端着衣裙和一些饰品。
“公子！”
“朕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到他的身边，但是你现在不去也得去！”圭贤扳起晟敏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
“你们两个，帮晟敏公子更衣！”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晟敏终于收拾妥当。
“你们要护送晟敏公子平安到达后金的帝都，路上不得有半点闪失，知道吗！”圭贤吩咐完，抱起厉旭就要离开。
“皇上！”晟敏不明白圭贤的意图。
“小皇子就作为人质留在赵国吧！”
“皇上！求您不要带走厉旭！”晟敏死死的拉住圭贤的手臂。
“皇上，您若要人质，就请带奴婢走，奴婢……奴婢腹中已有公子的骨肉，做人质足矣……”小白突然跪下来，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吃惊不已。
“还真没想到，昌珉，你去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昌珉略懂些医术，上前给小白把过脉，见确实是喜脉便回头对圭贤点点头。
“带走。”圭贤将怀中的厉旭放下，厉旭立刻跑到晟敏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腿。
“公子，小白以后就不能照顾公子了，公子您自个多保重……”
“小白……”晟敏想拉住小白，可是感觉到自己的腿被厉旭拖住，终于只是伸手徒劳的在空中抓了一把，眼睁睁的看着小白被圭贤带走。
“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小白，不会让她受委屈。”昌珉小声的在晟敏耳边安慰他，然后也立刻跟了出去。
“爹，他们要带娘去哪？”厉旭小声的问。
“厉旭，以后……不要再叫我爹……”
“那小旭可以像以前那样叫你敏敏咯？”
晟敏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2
今天上朝的官员们都感觉出来朝堂上的气氛和以往不太一样。
“皇上，您前两天不是……”那些主战派的大臣多是赫宰的旧部，是跟随他一起打下这天下的，他们深知后金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是多么的不容易，那是一寸土地一寸土地抢夺来的，现在怎么能说让就让？战场上叱诧风云的李赫宰，他身上的那股霸气到哪去了？
“朕改主意了！”
“皇上请三思！”
割地不是儿戏，不是一亩两亩，是版图的三分之一！
“朕心意已决。”
看着手中赫宰亲笔写的信，圭贤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伸手轻抚过晟敏脸上的伤痕。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别板着脸了，就要见到你的心上人，你应该笑才对，好了，上路吧。”
圭贤目送晟敏离开，突然闭上双眼。
“皇上……”昌珉在一旁不解的看着圭贤。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如果你仍是我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的模样，如果你没有在我的身边一天天消沉下去，如果我还有机会可以走进你的心里……
如果还有如果，那么纵是拿一个国家来换，我也要留你在身边。
可是已经没有如果。
当圭贤在大殿之上看到晟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以同盟的方式换晟敏过来了，堂堂一国之主，要一个布偶来做什么？
金国的内乱圭贤一直在关注，当英云的部队节节败退之时，圭贤想到了一个方法，只要晟敏死了两国的同盟就可以解除，他便可以不用出兵相助。但是考虑到赫宰也许会食言，于是又临时决定让昌珉去救晟敏出来，现在看来每一步都在按圭贤所想的发展。
牺牲掉三位贵妃，换来几万人的和平，圭贤不觉得吃亏。
拿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换一片辽阔的版图，圭贤也不觉得吃亏。
我不喜欢战争，我喜欢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只是这辈子，再也碰不到这样一个让他只看一眼就入迷的人。
后金
“敏敏，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家。”
晟敏搂着厉旭，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么在乎自己的赫宰，如果知道了自己在他走后所做的那些事，他会怎样？
晟敏不敢往下想。
越接近帝都，晟敏就心神不定，他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
可是小白还在赵国，如果他逃了，小白要怎么办？
从外城开始路两边就整齐的站着两排庄严的士兵，队伍一直排到了皇宫门口。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晟敏掀起帘子，一眼便瞧见立在宫门口的赫宰。
“殿……皇上……”
“朕还是喜欢听你叫朕殿下。”
“殿下……”晟敏话音才落便落入赫宰的怀抱。
“晟敏，我真的好想你……”赫宰说话间声音就已经哽咽起来。
“殿下，奴家也好想你！”听到赫宰的声音，晟敏终于也无法继续忍下去，用力抱紧赫宰，五年来不曾流过的泪水此刻无声的涌出来。
可是赫宰还是晟敏的赫宰，晟敏却已不是赫宰的晟敏。
赫宰发现，晟敏抗拒他的亲昵，抗拒他的靠近。
“晟敏你究竟怎么了？”
“回殿下，奴家没事。”晟敏不愿正视赫宰的双眼。
“既然没事为什么总是将我推开？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赫宰抓住晟敏的双肩。
“奴家说了没事！”晟敏再一次挣开赫宰的手，转身逃到桌边。
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如何回答你我不但已不是你的专属，甚至还和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要如何亲口告诉你，我的身体……脏了……
“晟敏你不要逼我！”赫宰握紧双拳。
“奴家……”晟敏刚想开口，赫宰已经上前一把扯去他的上衣。
然后呆住。
晟敏的后腰上纹着一个“金”字。
赫宰在俊秀身上见过这个字，俊秀说这是他第一次去永泰宫侍寝后皇上亲手纹的，代表这副身体从此为皇上所有，对于男宠来说，身上有了印记就是一个耻辱的枷锁，一辈子也无法洗脱。
即使有心想遗忘，那个字却无时无刻的在提醒。
“晟敏……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奴家……”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赫宰一步一步后退，终于转身跑出宫去。
留下晟敏一个人，靠着桌子缓缓滑落在地，抓过被扔在地上的衣衫遮在胸前。
我不怨，不恨。
是我有负于你，连我都嫌弃我自己，又怎么会去怪你？
曾经多少次幻想过再见会是如何一番情景，真到了这一天，却偏偏面对的是最心痛的结果。
你的誓言你做到了，而我却失信于你。
3
新的边境已经划分结束，边境的守军也已部署完毕。
赫宰独自坐在永安殿批阅奏折。
门外突然传来吵嚷声。
“哎哟小祖宗，这可不能进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怎么回事？如此吵闹？”
“回皇上，是大皇子，他一定要进去，奴才们拦也拦不住啊。”
“厉旭，你怎么了？”
“坏人！你是坏人！”
“皇子您可千万不敢这样说！”
“你就是坏人！你把敏敏还给我！！”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事，他只知道那天赫宰离开后，晟敏突然不见了。
“还给你？敏敏怎么了？”赫宰顾不上解释，看厉旭哭的很伤心的样子，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觉。
“你把敏敏气哭了，然后他就不见了！敏敏还说你是好人让我听你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厉旭说完就转身跑掉。
晟敏不见了？
赫宰一下子慌了神，脑中响起英云对他说过的话：
他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干净上百倍！
赫宰派出无数人马，就是把帝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晟敏找出来。
晟敏出宫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银手镯当掉换了几两碎银，剩下头上的琅环簪舍不得当，腰间的明月佩又不敢当，怕被人认出这是宫里的东西。
急急忙忙的出了城却不知要往哪去，只是自觉无颜面对赫宰，所以还是选择离开。
走了三天，终于精疲力尽的晕倒在官道旁。
不远处两辆丝绒镶金顶的马车正缓缓的接近，在经过晟敏身边时停了下来，车中传来一阵说话声，跟着下来两个人将晟敏抬上马车，就这样又渐渐远去。
晟敏半途中被马车晃醒，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
“他长的真俊俏，简直可以和咱家公子相媲美了。”
“你啊，小心等下公子听到又揪你耳朵。”
“人家说实话嘛。”
听着听着，晟敏又昏睡过去。
等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头好疼……”勉强支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晟敏四下里看着。
“你醒啦！”一个女孩子端着一盆水进来。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叫宝蓝阁，你在路上晕倒，是我家公子好心救了你把你带回来的，你稍等下，我这就去请我家公子来。”
“宝蓝阁？那是什么地方？”晟敏暂时还顾不上想那么多，先挣扎下床困难的倒一杯水给自己。
不一会一位公子摇着白羽扇走进屋中。
“醒啦？”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怎么谢？是重金谢我啊还是以身相许？”那位公子笑眯眯的用羽扇撩过晟敏脸上的伤痕。
“我……”
“开玩笑啦！我叫金希澈，你叫什么？”
“我叫……李晟敏。”
“李、晟、敏？”
“是。”
“你都会些什么啊？”
“嗯？”
“看你的衣着打扮一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你肯定会那么一两样吧？”不然我不是白捡了你回来？希澈翻翻那双大眼睛，最后一句没说出口。
“我……你说的那些我多少都会一点……”
“哇！那我不是捡到宝！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宝蓝阁好啦！来人，你们帮晟敏公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自己换就好……”
“怕什么？她们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我……”
见晟敏如此犹豫，希澈突然将他推倒在床，伸手撩起他的衣襟看了看，目光刹那间变的柔和。
虽然晟敏反应过来后迅速的拉下衣服遮住身体，但是他知道他的印记还是被希澈看到了。
“你们去拿衣服来，让他自己换。晟敏，以后留在这里就好，不过不能吃白食，你既然说吹拉弹唱都会，明儿个起就跟我一同登台表演吧。”
“表演？”
“嗯，如果演的好，客人们打赏的多，我也会分你一些。”
“可是这里到底是……？”
“你不知道宝蓝阁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销金窟，明白了吗？”
“那你……”
“我是这里的老板。”
希澈用羽扇轻轻托起晟敏的下巴，对他展开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
4
在宝蓝阁落脚后晟敏才慢慢了解到有关希澈的事情，原来他身上也带着印记，不同的是那印记是他自愿纹的，因为他爱的那个人战死沙场，所以他甘愿一辈子带着印记，证明自己是那个人的专属。
宝蓝阁并不是青楼，这里只是培养了一批貌美如花又能歌善舞的女孩每天给客人们表演，本来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希澈有法子，每年都联合各地有名气的歌舞坊进行比赛选出最出彩的女孩，民间称呼是歌舞状元，这样的女孩不由的会身价大增，有的姑娘被炒到听她唱首小曲都要上百两银子，毕竟是百里挑一的。宝蓝阁的名声就这样慢慢响了起来，到后来歌姬舞姬们都为能有资格参加这个比赛而想尽办法，直到金国内乱前，这样的盛会还每年一度热火朝天的举办着。
遇到晟敏的时候，希澈碰巧去和帝都的几位嬷嬷商量今年比赛的事情。
“你的琴弹的还真好，喏，这些给你。”
“这未免太多了……”
“都是你凭本事挣得的，好生收着就是，哪天不想在这里待了，起码也可算作盘缠。”
希澈从不问有关晟敏的事情，他知道但凡是身上的印记很少有自己自愿纹上去的，大部分都代表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谢谢希澈哥。”
在宝蓝阁待着，晟敏不知不觉习惯起来，这里别有一番自在逍遥。
即在红尘中又处红尘外。
多情也无情。
每日和大家一同调笑，载歌载舞吟诗作对子，热闹到连下个棋一旁都站着一帮姑娘呐喊助威，今儿个你赢我一支金簪，明日我便赢你一对碧玉镯，没有节目的日子里一同喝个烂醉，互相抱头痛哭。
原本晟敏还拘束着和姑娘们保持点距离，熟识后也时常和大伙闹作一团，因为他可以深刻的体会到她们的无奈和痛苦，知道自己美，也知道自己美不了多久，所以在还鲜艳的时候尽情的盛放，就这样每日放纵在纸醉金迷之中。
放纵的背后映衬着的，是金色的凄凉。
也会遇着那些个动手动脚的客人，晟敏初来时总是完全慌张不知如何是好，每次希澈都来帮忙解围，久而久之晟敏自己也学会了怎样拒人于无形，自保也不得罪客人。
每到一个新的环境，晟敏都随遇而安的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到老一直到死，可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他的命运从来无法自己掌握。
晟敏在宝蓝阁只生活了一年。
如果不是那场盛会的地点定在帝都的天香阁，也许他会继续留在宝蓝阁，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不知今夕是何夕。
“该来的总会来，逃也没用，不如就顺其自然，该怎样就怎样。”希澈劝晟敏和他一同去帝都，因为晟敏的表演可以给宝蓝阁增色不少。
赫宰像疯了一样的找遍了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唯独没想到会在一个自己从来没关注过的活动上见到那个该死的李晟敏。
若不是东海硬拉着他要去看，他根本连民间还有这个活动都不知道。
“赫宰哥你看那边！好漂亮的姐姐！”东海兴致勃勃的指着坐在首座的希澈。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是姐姐的！”不知道是东海声音太大还是希澈耳朵太好使，东海的感叹竟然被希澈听到了。
常客都知道希澈是位公子。
“我……对不起……”东海见希澈突然走到自己面前盯着自己，完全被他那股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气势给吓到。
这个人怎么比赫宰哥的气场还要强？
希澈见东海很快认错，便也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下一个节目轮到宝蓝阁，盛装的舞姬轻移莲步行至舞台中央，随后丫鬟搬出一把椅子放在边上，晟敏抱着琴出来在椅子上坐稳，扫一眼台下对舞姬注目的看客，倏的收紧了视线，手也不自觉的抖起来。
赫宰，他怎么会在？
难道真如希澈所说该来的躲不掉？
看赫宰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晟敏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偷偷的将椅子向希澈身后挪了挪。
“你怎么了？”
“嗯？没，没事。”晟敏笑笑，尽量低下头，拨动琴弦开始给舞姬伴乐。
晟敏的琴声太过撩动人心，听着听着赫宰的目光就不在舞姬身上，转而开始寻找这个弹琴的琴师。
在台上找了一圈，终于发现那个躲在后面低着头的人。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赫宰的两道眉拧在一处，三两步跨上舞台径直走到希澈背后，伸手一把便将晟敏拎了起来。
“谁允许你不辞而别的？”
“殿……殿下……奴家……”晟敏完全不敢正视赫宰的目光，赫宰永远都让他那么心动。
“马上跟我回去。”
“奴家不要！”晟敏挣脱开赫宰的手臂，想到那天丢下自己转身跑掉的赫宰，晟敏还是心有余悸，谁知道这次回去是不是又是一样的结果。
“再说一遍。”
“奴家……奴家不要……”晟敏越说声音越小。
赫宰干脆也不废话，众目睽睽下一把将晟敏扛在肩上向皇宫走去。
5
永泰宫
“殿下！”赫宰突然出现，将晟敏吓了一跳，自从那天被他硬带回皇宫后，就被关在这里不许出去，赫宰自己却不见踪影不知在忙什么。
“今天终于把手边的事情忙完了，现在来跟你算账。”赫宰扳着脸关好门。
“算账？”
“对。”
“怎……怎么算？”
“厉旭他因为你而跑到永安殿去说我是坏人，这个要怎么罚？忤逆？以下犯上？”
“他真的这样说？奴家该死，是奴家教导无方……”晟敏说着就要跪下来，赫宰托住他的手臂。
“先不着急跪，还没算完。”
赫宰的表情让晟敏本能的后退，他想起赫宰知道自己和英云哥喝酒后的反应，那样的赫宰让他害怕。
“你不经我的允许私自出宫，这个要怎么罚？欺君之罪？”赫宰一边说一边向晟敏走近。
“奴家没有……奴家……殿下您听奴家解释……”
“我为了找你，天天不思国事，这个要怎么罚？祸国殃民？”
“殿下您……”祸国殃民？这么严重？可面对步步逼近的赫宰，晟敏不得已只得一步一步的后退。
“偷了我的心还想跑？”终于将晟敏逼到了死角，退无可退，赫宰两手支在晟敏身体两侧，将他困在自己的环抱中，轻轻凑近他的耳朵。
“殿下……请……请不要这样……”晟敏将头扭在一边，极力的想躲开赫宰的挑逗，即使六年不见身体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对赫宰的动作做出反应。
“哪样？这样？”赫宰舔舐晟敏的耳垂，晟敏的模样让他很满意，在他面前晟敏始终保留着那一份与生俱来的自然的羞赧，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做作，更没有任何伪装，是面对他时所特有的样子。
“殿下……你明明知道奴家……”晟敏语气略带抱怨又掺杂着一丝害羞，两手抵在赫宰胸前想推开他。
“别再逃了，晟敏，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我还爱你，一直爱你，爱到不能没有你，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从现在起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赫宰在晟敏耳边说完，便顺着脖颈的曲线一路吻下来，最后干脆一把横抱起他向床边走去。
“殿下！”被赫宰突然的动作吓到，晟敏惊呼一声将手紧紧环住赫宰的脖子。
“瘦的这么厉害！没照顾好自己，该罚！”赫宰说着扳过晟敏的身子要打他屁股。
“可是殿下明明您也瘦了……”晟敏不乐意的撅起嘴，为什么只罚他？
“是么？”赫宰低头吻住晟敏的唇，瘦了以后慢慢吃胖就好，这种时候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吧？
厉旭在院门口吵着要进去，可是两个小太监死死的抱住他将他挡在院外，一个宫女匆匆跑去找了小仙来。
“是皇上让我们看好门，到明天早上为止谁都不许进来，连大皇子也不行……”
听到宫女这番话，小仙了然的笑了，拉起厉旭的手将他带走，厉旭倒是知道小仙那里有点心，还有好多小孩子可以一起玩，所以也就顺从的跟着小仙离开。
“殿下，刚才门口好像、好像……有厉旭的声音……”晟敏的声音断断续续。
“放心，他……进不来……”赫宰的声音夹杂着沉重的喘息。
没人敢来打扰的。
希澈在客栈里着急的等着晟敏，还专门托了人去打听，他深怕晟敏是被抓回去接受惩罚。
等了三天，去帮忙打听的没有任何消息，反而有几个穿着宫里宦官衣饰的人突然出现。
“请问是希澈公子吗？”
“是我没错，你们是？”
“是晟敏公子让我们来的。”
“晟敏他现在在哪里？他没事吧！”
“这是晟敏公子给你的信和礼物。”
希澈打开信仔细看了看，是晟敏的笔记不错，写的很简单，只说他现在很好，让希澈先回宝蓝阁，改天再请他来玩。
“……他人呢？”
“晟敏公子说随后还会再给你写信，别的恕咱家无可奉告。”
希澈只得半信半疑的带着姑娘们先回了宝蓝阁。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离赵国都城很远的一个小城外，坐落着一座别致的庄园。
“爹，我想出去玩可是娘不让！”厉旭穿过院子跑进书房，抱住正在看书的晟敏。
“说好的背完这一段就可以出去，怎么说话不算数？”小白随后跟进屋来。
穿着男装的晟敏没了那股子柔美，却平添几分英气。
这里没人知道晟敏的身份，看起来这院中只是一家从外地迁来的富贵人家。
厉旭按晟敏的嘱咐改了对他和小白的称呼，虽然一开始很不习惯，后来也总算是适应了。
“小白，就带他出去转转吧，小孩子万万不可失了天真的本性。”晟敏笑着摸摸厉旭的头，对小白说到。
“好吧。”
八年了，小白的青春全部耗在晟敏身上，说不喜欢他是假，只是心知他心有所属，只当自己是个家人一般的存在。
可是看到现在晟敏翩翩公子的模样，还是让小白时常心跳加速。
这些年跟着晟敏出生入死，轰轰烈烈都经过，最后能有这样一个简单的结局也好，就像其他平凡的夫妻一般，以后会有一个孩子，然后两人一起微笑着看他长大，成家。
待小白领着厉旭出去后，晟敏摇摇头，继续将视线转回书中，可心思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娘，你是不是希望我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才将我偷换出宫？
晟敏至今对那场大火心有余悸，若不是昌珉专程来给厉旭送书，他们三个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昌珉将他们安置在此，定期派人送银两过来。
晚饭后，圭贤和昌珉突然到访，着实让厉旭和小白吃惊不已。
“小白，你先带厉旭去外面玩。”圭贤用近乎于命令的语气支开小白。
“不知皇上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藏你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皇上……？”藏？难道那场大火……原来昌珉不是正巧出现，原来一切都是预谋好了的，晟敏苦笑，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朕一直都没告诉你，金国爆发了内乱，现在已经易主。现在金国的国主你也认识，就是你梦里喊过无数次的那个李赫宰。”圭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三个字，他费尽心思去讨好的人，睡在他的身边却念着别人的名字。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在为思念别人而日渐憔悴。
“什么！赫宰他……”事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晟敏心悸。
“可是他当了国主之后居然出尔反尔，答应朕的事却不履行诺言，所以朕想……不如你去帮我劝劝他，你看如何？”
“皇上太高估奴才了……”
“怎么？你难道不想他？不想再见到他？”
“奴才……不想……求皇上开恩，就让奴才留在这里了此余生。”
“很抱歉，你这个要求，朕还真没办法答应。来人！”
几个侍卫押着小白和厉旭进屋，后面还跟着两个太监，端着衣裙和一些饰品。
“公子！”
“朕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到他的身边，但是你现在不去也得去！”圭贤扳起晟敏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
“你们两个，帮晟敏公子更衣！”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晟敏终于收拾妥当。
“你们要护送晟敏公子平安到达后金的帝都，路上不得有半点闪失，知道吗！”圭贤吩咐完，抱起厉旭就要离开。
“皇上！”晟敏不明白圭贤的意图。
“小皇子就作为人质留在赵国吧！”
“皇上！求您不要带走厉旭！”晟敏死死的拉住圭贤的手臂。
“皇上，您若要人质，就请带奴婢走，奴婢……奴婢腹中已有公子的骨肉，做人质足矣……”小白突然跪下来，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吃惊不已。
“还真没想到，昌珉，你去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昌珉略懂些医术，上前给小白把过脉，见确实是喜脉便回头对圭贤点点头。
“带走。”圭贤将怀中的厉旭放下，厉旭立刻跑到晟敏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腿。
“公子，小白以后就不能照顾公子了，公子您自个多保重……”
“小白……”晟敏想拉住小白，可是感觉到自己的腿被厉旭拖住，终于只是伸手徒劳的在空中抓了一把，眼睁睁的看着小白被圭贤带走。
“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小白，不会让她受委屈。”昌珉小声的在晟敏耳边安慰他，然后也立刻跟了出去。
“爹，他们要带娘去哪？”厉旭小声的问。
“厉旭，以后……不要再叫我爹……”
“那小旭可以像以前那样叫你敏敏咯？”
晟敏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2
今天上朝的官员们都感觉出来朝堂上的气氛和以往不太一样。
“皇上，您前两天不是……”那些主战派的大臣多是赫宰的旧部，是跟随他一起打下这天下的，他们深知后金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是多么的不容易，那是一寸土地一寸土地抢夺来的，现在怎么能说让就让？战场上叱诧风云的李赫宰，他身上的那股霸气到哪去了？
“朕改主意了！”
“皇上请三思！”
割地不是儿戏，不是一亩两亩，是版图的三分之一！
“朕心意已决。”
看着手中赫宰亲笔写的信，圭贤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伸手轻抚过晟敏脸上的伤痕。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别板着脸了，就要见到你的心上人，你应该笑才对，好了，上路吧。”
圭贤目送晟敏离开，突然闭上双眼。
“皇上……”昌珉在一旁不解的看着圭贤。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如果你仍是我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的模样，如果你没有在我的身边一天天消沉下去，如果我还有机会可以走进你的心里……
如果还有如果，那么纵是拿一个国家来换，我也要留你在身边。
可是已经没有如果。
当圭贤在大殿之上看到晟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以同盟的方式换晟敏过来了，堂堂一国之主，要一个布偶来做什么？
金国的内乱圭贤一直在关注，当英云的部队节节败退之时，圭贤想到了一个方法，只要晟敏死了两国的同盟就可以解除，他便可以不用出兵相助。但是考虑到赫宰也许会食言，于是又临时决定让昌珉去救晟敏出来，现在看来每一步都在按圭贤所想的发展。
牺牲掉三位贵妃，换来几万人的和平，圭贤不觉得吃亏。
拿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换一片辽阔的版图，圭贤也不觉得吃亏。
我不喜欢战争，我喜欢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只是这辈子，再也碰不到这样一个让他只看一眼就入迷的人。
后金
“敏敏，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家。”
晟敏搂着厉旭，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么在乎自己的赫宰，如果知道了自己在他走后所做的那些事，他会怎样？
晟敏不敢往下想。
越接近帝都，晟敏就心神不定，他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
可是小白还在赵国，如果他逃了，小白要怎么办？
从外城开始路两边就整齐的站着两排庄严的士兵，队伍一直排到了皇宫门口。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晟敏掀起帘子，一眼便瞧见立在宫门口的赫宰。
“殿……皇上……”
“朕还是喜欢听你叫朕殿下。”
“殿下……”晟敏话音才落便落入赫宰的怀抱。
“晟敏，我真的好想你……”赫宰说话间声音就已经哽咽起来。
“殿下，奴家也好想你！”听到赫宰的声音，晟敏终于也无法继续忍下去，用力抱紧赫宰，五年来不曾流过的泪水此刻无声的涌出来。
可是赫宰还是晟敏的赫宰，晟敏却已不是赫宰的晟敏。
赫宰发现，晟敏抗拒他的亲昵，抗拒他的靠近。
“晟敏你究竟怎么了？”
“回殿下，奴家没事。”晟敏不愿正视赫宰的双眼。
“既然没事为什么总是将我推开？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赫宰抓住晟敏的双肩。
“奴家说了没事！”晟敏再一次挣开赫宰的手，转身逃到桌边。
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如何回答你我不但已不是你的专属，甚至还和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要如何亲口告诉你，我的身体……脏了……
“晟敏你不要逼我！”赫宰握紧双拳。
“奴家……”晟敏刚想开口，赫宰已经上前一把扯去他的上衣。
然后呆住。
晟敏的后腰上纹着一个“金”字。
赫宰在俊秀身上见过这个字，俊秀说这是他第一次去永泰宫侍寝后皇上亲手纹的，代表这副身体从此为皇上所有，对于男宠来说，身上有了印记就是一个耻辱的枷锁，一辈子也无法洗脱。
即使有心想遗忘，那个字却无时无刻的在提醒。
“晟敏……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奴家……”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赫宰一步一步后退，终于转身跑出宫去。
留下晟敏一个人，靠着桌子缓缓滑落在地，抓过被扔在地上的衣衫遮在胸前。
我不怨，不恨。
是我有负于你，连我都嫌弃我自己，又怎么会去怪你？
曾经多少次幻想过再见会是如何一番情景，真到了这一天，却偏偏面对的是最心痛的结果。
你的誓言你做到了，而我却失信于你。
3
新的边境已经划分结束，边境的守军也已部署完毕。
赫宰独自坐在永安殿批阅奏折。
门外突然传来吵嚷声。
“哎哟小祖宗，这可不能进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怎么回事？如此吵闹？”
“回皇上，是大皇子，他一定要进去，奴才们拦也拦不住啊。”
“厉旭，你怎么了？”
“坏人！你是坏人！”
“皇子您可千万不敢这样说！”
“你就是坏人！你把敏敏还给我！！”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事，他只知道那天赫宰离开后，晟敏突然不见了。
“还给你？敏敏怎么了？”赫宰顾不上解释，看厉旭哭的很伤心的样子，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觉。
“你把敏敏气哭了，然后他就不见了！敏敏还说你是好人让我听你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厉旭说完就转身跑掉。
晟敏不见了？
赫宰一下子慌了神，脑中响起英云对他说过的话：
他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干净上百倍！
赫宰派出无数人马，就是把帝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晟敏找出来。
晟敏出宫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银手镯当掉换了几两碎银，剩下头上的琅环簪舍不得当，腰间的明月佩又不敢当，怕被人认出这是宫里的东西。
急急忙忙的出了城却不知要往哪去，只是自觉无颜面对赫宰，所以还是选择离开。
走了三天，终于精疲力尽的晕倒在官道旁。
不远处两辆丝绒镶金顶的马车正缓缓的接近，在经过晟敏身边时停了下来，车中传来一阵说话声，跟着下来两个人将晟敏抬上马车，就这样又渐渐远去。
晟敏半途中被马车晃醒，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
“他长的真俊俏，简直可以和咱家公子相媲美了。”
“你啊，小心等下公子听到又揪你耳朵。”
“人家说实话嘛。”
听着听着，晟敏又昏睡过去。
等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头好疼……”勉强支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晟敏四下里看着。
“你醒啦！”一个女孩子端着一盆水进来。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叫宝蓝阁，你在路上晕倒，是我家公子好心救了你把你带回来的，你稍等下，我这就去请我家公子来。”
“宝蓝阁？那是什么地方？”晟敏暂时还顾不上想那么多，先挣扎下床困难的倒一杯水给自己。
不一会一位公子摇着白羽扇走进屋中。
“醒啦？”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怎么谢？是重金谢我啊还是以身相许？”那位公子笑眯眯的用羽扇撩过晟敏脸上的伤痕。
“我……”
“开玩笑啦！我叫金希澈，你叫什么？”
“我叫……李晟敏。”
“李、晟、敏？”
“是。”
“你都会些什么啊？”
“嗯？”
“看你的衣着打扮一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你肯定会那么一两样吧？”不然我不是白捡了你回来？希澈翻翻那双大眼睛，最后一句没说出口。
“我……你说的那些我多少都会一点……”
“哇！那我不是捡到宝！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宝蓝阁好啦！来人，你们帮晟敏公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自己换就好……”
“怕什么？她们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我……”
见晟敏如此犹豫，希澈突然将他推倒在床，伸手撩起他的衣襟看了看，目光刹那间变的柔和。
虽然晟敏反应过来后迅速的拉下衣服遮住身体，但是他知道他的印记还是被希澈看到了。
“你们去拿衣服来，让他自己换。晟敏，以后留在这里就好，不过不能吃白食，你既然说吹拉弹唱都会，明儿个起就跟我一同登台表演吧。”
“表演？”
“嗯，如果演的好，客人们打赏的多，我也会分你一些。”
“可是这里到底是……？”
“你不知道宝蓝阁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销金窟，明白了吗？”
“那你……”
“我是这里的老板。”
希澈用羽扇轻轻托起晟敏的下巴，对他展开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
4
在宝蓝阁落脚后晟敏才慢慢了解到有关希澈的事情，原来他身上也带着印记，不同的是那印记是他自愿纹的，因为他爱的那个人战死沙场，所以他甘愿一辈子带着印记，证明自己是那个人的专属。
宝蓝阁并不是青楼，这里只是培养了一批貌美如花又能歌善舞的女孩每天给客人们表演，本来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希澈有法子，每年都联合各地有名气的歌舞坊进行比赛选出最出彩的女孩，民间称呼是歌舞状元，这样的女孩不由的会身价大增，有的姑娘被炒到听她唱首小曲都要上百两银子，毕竟是百里挑一的。宝蓝阁的名声就这样慢慢响了起来，到后来歌姬舞姬们都为能有资格参加这个比赛而想尽办法，直到金国内乱前，这样的盛会还每年一度热火朝天的举办着。
遇到晟敏的时候，希澈碰巧去和帝都的几位嬷嬷商量今年比赛的事情。
“你的琴弹的还真好，喏，这些给你。”
“这未免太多了……”
“都是你凭本事挣得的，好生收着就是，哪天不想在这里待了，起码也可算作盘缠。”
希澈从不问有关晟敏的事情，他知道但凡是身上的印记很少有自己自愿纹上去的，大部分都代表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谢谢希澈哥。”
在宝蓝阁待着，晟敏不知不觉习惯起来，这里别有一番自在逍遥。
即在红尘中又处红尘外。
多情也无情。
每日和大家一同调笑，载歌载舞吟诗作对子，热闹到连下个棋一旁都站着一帮姑娘呐喊助威，今儿个你赢我一支金簪，明日我便赢你一对碧玉镯，没有节目的日子里一同喝个烂醉，互相抱头痛哭。
原本晟敏还拘束着和姑娘们保持点距离，熟识后也时常和大伙闹作一团，因为他可以深刻的体会到她们的无奈和痛苦，知道自己美，也知道自己美不了多久，所以在还鲜艳的时候尽情的盛放，就这样每日放纵在纸醉金迷之中。
放纵的背后映衬着的，是金色的凄凉。
也会遇着那些个动手动脚的客人，晟敏初来时总是完全慌张不知如何是好，每次希澈都来帮忙解围，久而久之晟敏自己也学会了怎样拒人于无形，自保也不得罪客人。
每到一个新的环境，晟敏都随遇而安的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到老一直到死，可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他的命运从来无法自己掌握。
晟敏在宝蓝阁只生活了一年。
如果不是那场盛会的地点定在帝都的天香阁，也许他会继续留在宝蓝阁，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不知今夕是何夕。
“该来的总会来，逃也没用，不如就顺其自然，该怎样就怎样。”希澈劝晟敏和他一同去帝都，因为晟敏的表演可以给宝蓝阁增色不少。
赫宰像疯了一样的找遍了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唯独没想到会在一个自己从来没关注过的活动上见到那个该死的李晟敏。
若不是东海硬拉着他要去看，他根本连民间还有这个活动都不知道。
“赫宰哥你看那边！好漂亮的姐姐！”东海兴致勃勃的指着坐在首座的希澈。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是姐姐的！”不知道是东海声音太大还是希澈耳朵太好使，东海的感叹竟然被希澈听到了。
常客都知道希澈是位公子。
“我……对不起……”东海见希澈突然走到自己面前盯着自己，完全被他那股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气势给吓到。
这个人怎么比赫宰哥的气场还要强？
希澈见东海很快认错，便也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下一个节目轮到宝蓝阁，盛装的舞姬轻移莲步行至舞台中央，随后丫鬟搬出一把椅子放在边上，晟敏抱着琴出来在椅子上坐稳，扫一眼台下对舞姬注目的看客，倏的收紧了视线，手也不自觉的抖起来。
赫宰，他怎么会在？
难道真如希澈所说该来的躲不掉？
看赫宰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晟敏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偷偷的将椅子向希澈身后挪了挪。
“你怎么了？”
“嗯？没，没事。”晟敏笑笑，尽量低下头，拨动琴弦开始给舞姬伴乐。
晟敏的琴声太过撩动人心，听着听着赫宰的目光就不在舞姬身上，转而开始寻找这个弹琴的琴师。
在台上找了一圈，终于发现那个躲在后面低着头的人。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赫宰的两道眉拧在一处，三两步跨上舞台径直走到希澈背后，伸手一把便将晟敏拎了起来。
“谁允许你不辞而别的？”
“殿……殿下……奴家……”晟敏完全不敢正视赫宰的目光，赫宰永远都让他那么心动。
“马上跟我回去。”
“奴家不要！”晟敏挣脱开赫宰的手臂，想到那天丢下自己转身跑掉的赫宰，晟敏还是心有余悸，谁知道这次回去是不是又是一样的结果。
“再说一遍。”
“奴家……奴家不要……”晟敏越说声音越小。
赫宰干脆也不废话，众目睽睽下一把将晟敏扛在肩上向皇宫走去。
5
永泰宫
“殿下！”赫宰突然出现，将晟敏吓了一跳，自从那天被他硬带回皇宫后，就被关在这里不许出去，赫宰自己却不见踪影不知在忙什么。
“今天终于把手边的事情忙完了，现在来跟你算账。”赫宰扳着脸关好门。
“算账？”
“对。”
“怎……怎么算？”
“厉旭他因为你而跑到永安殿去说我是坏人，这个要怎么罚？忤逆？以下犯上？”
“他真的这样说？奴家该死，是奴家教导无方……”晟敏说着就要跪下来，赫宰托住他的手臂。
“先不着急跪，还没算完。”
赫宰的表情让晟敏本能的后退，他想起赫宰知道自己和英云哥喝酒后的反应，那样的赫宰让他害怕。
“你不经我的允许私自出宫，这个要怎么罚？欺君之罪？”赫宰一边说一边向晟敏走近。
“奴家没有……奴家……殿下您听奴家解释……”
“我为了找你，天天不思国事，这个要怎么罚？祸国殃民？”
“殿下您……”祸国殃民？这么严重？可面对步步逼近的赫宰，晟敏不得已只得一步一步的后退。
“偷了我的心还想跑？”终于将晟敏逼到了死角，退无可退，赫宰两手支在晟敏身体两侧，将他困在自己的环抱中，轻轻凑近他的耳朵。
“殿下……请……请不要这样……”晟敏将头扭在一边，极力的想躲开赫宰的挑逗，即使六年不见身体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对赫宰的动作做出反应。
“哪样？这样？”赫宰舔舐晟敏的耳垂，晟敏的模样让他很满意，在他面前晟敏始终保留着那一份与生俱来的自然的羞赧，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做作，更没有任何伪装，是面对他时所特有的样子。
“殿下……你明明知道奴家……”晟敏语气略带抱怨又掺杂着一丝害羞，两手抵在赫宰胸前想推开他。
“别再逃了，晟敏，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我还爱你，一直爱你，爱到不能没有你，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从现在起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赫宰在晟敏耳边说完，便顺着脖颈的曲线一路吻下来，最后干脆一把横抱起他向床边走去。
“殿下！”被赫宰突然的动作吓到，晟敏惊呼一声将手紧紧环住赫宰的脖子。
“瘦的这么厉害！没照顾好自己，该罚！”赫宰说着扳过晟敏的身子要打他屁股。
“可是殿下明明您也瘦了……”晟敏不乐意的撅起嘴，为什么只罚他？
“是么？”赫宰低头吻住晟敏的唇，瘦了以后慢慢吃胖就好，这种时候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吧？
厉旭在院门口吵着要进去，可是两个小太监死死的抱住他将他挡在院外，一个宫女匆匆跑去找了小仙来。
“是皇上让我们看好门，到明天早上为止谁都不许进来，连大皇子也不行……”
听到宫女这番话，小仙了然的笑了，拉起厉旭的手将他带走，厉旭倒是知道小仙那里有点心，还有好多小孩子可以一起玩，所以也就顺从的跟着小仙离开。
“殿下，刚才门口好像、好像……有厉旭的声音……”晟敏的声音断断续续。
“放心，他……进不来……”赫宰的声音夹杂着沉重的喘息。
没人敢来打扰的。
希澈在客栈里着急的等着晟敏，还专门托了人去打听，他深怕晟敏是被抓回去接受惩罚。
等了三天，去帮忙打听的没有任何消息，反而有几个穿着宫里宦官衣饰的人突然出现。
“请问是希澈公子吗？”
“是我没错，你们是？”
“是晟敏公子让我们来的。”
“晟敏他现在在哪里？他没事吧！”
“这是晟敏公子给你的信和礼物。”
希澈打开信仔细看了看，是晟敏的笔记不错，写的很简单，只说他现在很好，让希澈先回宝蓝阁，改天再请他来玩。
“……他人呢？”
“晟敏公子说随后还会再给你写信，别的恕咱家无可奉告。”
希澈只得半信半疑的带着姑娘们先回了宝蓝阁。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