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乱世（一）
1
“晟敏，在想什么？”
“回殿下，奴家没想什么。”晟敏静静的坐在床边，像一尊雕像。
有时候他可以这样保持一个姿势很长时间。
“无聊的话，明天跟我上朝吧？”
“那怎么行，不合礼数的。”据他所知圭贤的皇后和其他妃子都没有这样的资格。
“怕什么。”圭贤只想晟敏不要这幅样子。
果然第二天圭贤便带着晟敏一同出现在朝堂之上，面对众臣一脸嫌弃的神色，晟敏只是微微笑笑，什么也不说。
有什么好在乎的？
对于现在的晟敏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以为心死了爱就会停止，可是日子久了才发现，心就算死了，只要人还活着爱都还在继续。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所以无法不爱你。
朝中说了些什么，晟敏完全没有注意，直到退朝时圭贤点了一个人的名字，才终于让晟敏有了点反应。
“昌珉，你等下到御书房来，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是。”官员中一个个子比别人都高些的年轻人恭敬的回答。
晟敏一直等在御书房外，圭贤和昌珉说了些什么他不关心，他只想问昌珉一个问题：
“你叫昌珉？”
“对啊。”昌珉不想和晟敏多说什么，不过是一个外来的男宠，才来没多久就公然和圣上一起上朝，像什么话！
“你可认识一个叫……有天……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哥哥？”
“他是你哥哥？”
“是，同父异母。”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在郑国皇宫里？”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我是替一个人问的。”
“那个人……可是叫俊秀？”
“是……”
“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已经……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恨！我不能手刃了他！”
“公子何出此言？”
“我哥哥那么爱他，每天都想着怎样接他出宫，可是他却下毒毒死我哥哥！”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我却不知。”
“你哥哥有一个可以接他出宫的机会，但是却接了你出来，他以为被你哥哥背叛，你可知道他在郑国受的是怎样的折磨？”
“那时我因为战乱而和家人走散，后来家人知道我被代王带回宫中，我父母亲便以死相逼，要我哥哥一定接我出来……所以哥哥先向代王要了我回去，但是他后来便把我送到赵国来，之后我再没见过他，听说他回去后不久就去世了。”
原来真相不过如此，原来一切只是阴差阳错。
听了昌珉的话，晟敏总算在心中对俊秀有了交代。
你们之间没有背叛，有的只是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
“昌珉公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走到御花园中。
“瞧，又是那狐媚妖孽，勾引了皇上不算，又来勾引别的人。”
“是啊，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术，将皇上哄的团团转，今儿个居然还跟着一起上朝，真是没规矩不知羞耻。”
“你们……”昌珉刚想说什么。
“算了昌珉公子，让她们说好了，平日里不得宠，总得有个地方发泄不是？”
“你倒看的通透。”
“你早些回去吧，改天我们再聊。”
“也好，我在这后宫待久了也确实不妥。”
昌珉说完对晟敏施个礼，晟敏也还一礼，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公子您回来了！”小白算是晟敏现在身边最亲的人了。
“小白，帮我研磨，我要写信。”
“好。”
晟敏提笔给俊秀写一封信，然后烧掉，风卷着余烬渐渐飘向不可知的远方。
俊秀，希望你收的到。
2
英云正坐在案前翻阅奏折，上奏的内容让他眉头紧锁。
“父皇父皇！什么时候带小旭去看敏敏啊！”
“厉旭乖，别吵你父皇。”皇后一路追进御书房。
这孩子几乎每天都要这么闹一出。
“晟敏也真是，走了一年了连封信也不写。”皇后拉过正拽着英云的衣袖吵嚷的厉旭，忍不住抱怨两句。
“小白有代笔写信过来，说他身体不太好。”
“赵国难道没有御医给看看？”
“御医看过，说心病难医。小旭，去和奶娘玩会好不好，父皇和你母后说点事情，你听话父皇就让你去看敏敏好不好？”
“好！”厉旭一听到这里，立刻听话的点点头。
“皇上……？”
“朕想把小旭送去赵国待段时间。”
“不行！若皇上一定要这样，那就让臣妾同去！”儿子是娘的心头肉，况且厉旭才那么小。
“你是金国的皇后，跑去赵国呆着像什么话！”
“不行的皇上，臣妾求您了……别带走厉旭……”
“我给你保证厉旭以后会是金国的一国之主，但是他现在必须去晟敏身边。”英云似乎是主意已定。
“为什么……为什么晟敏就那么特别！你为了他宁可拆散我们母子！”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回宫去帮厉旭收拾行装吧。”以后你就会懂。
赵国
“公子，小白求你了，多吃点好不好？”
“可是真的饱了啊……”晟敏苦笑。
小白忍着发酸的鼻子收走晟敏面前的碗筷，晟敏已经瘦到躺在床上都看不出来是个人的程度了。
“晟敏，金国又来信了。”
“是么？”晟敏接过圭贤手中的信，拆开来看了看，眉头皱在一处。
厉旭要来常住？为什么如此突然？
但是有厉旭在，晟敏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他把大部分精力转移到厉旭身上，专心的教导厉旭。
也许是因为有事可做，所以时间便过的飞快，一年又这样过去。
“敏敏，小旭想父皇，也想母后了。”
“是么？是想回去么？”
“不想，不能叫他们来看小旭吗？”
“呵呵，傻孩子，这怎么行，你父皇是一国之主，不可以离开自己的国家。”
因为厉旭在自己身边，晟敏反而会写信回金国，只是近段时间英云的回信已不那么及时。
金国
四个属国现在已经联合起来成为一个新的势力，这股势力将金国包围在中间，两方剑拔弩张，战争已经一触即发。
“李赫宰真是疯了！当初是自己犯了错被贬出宫，现在居然要回来抢王位！”
“就是，先皇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三番两次的饶他一命，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该放他走！”
大臣们都在朝中议论纷纷。
英云却不发一语。
他不是为了王位，不是为了国家，他只为了晟敏。
可是赫宰你可有想过，就算我今日把晟敏交给你，你业已明目张胆的摆出了以下犯上的态度，我若不对你采取措施我便无法叫天下百姓信服，如此我又怎能继续安心的坐在这皇位之上？
所以英云绝口不提晟敏的事情，既然无法避免，不如就心无旁骛的决一胜负。
赫宰见几位使者都没有带回来晟敏的消息，终于下令备战。
两人在不同的宫殿中，做着相同的决定。
若不是别无选择，谁愿意与手足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可是赫宰已经无路可退，他要晟敏，为此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哪怕负尽天下众生。
晟敏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待在赵国的深宫之中，将厉旭视为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
“小白，今儿个是和昌珉公子约好了的日子，你带厉旭过去吧。”
论起学识，昌珉自然是学富五车，虽然圭贤也不差，但晟敏纵是受天大的恩宠也不能让圭贤来给厉旭当老师。
所以由圭贤出面说和，特许厉旭隔三天就由小白领到昌珉府上去做学问，没想到这次昌珉倒答应的痛快。
此举又引起多少人不满，连赵国太子都是由别的先生教出来的，多少小皇子想请昌珉来教，圭贤和昌珉提过几次昌珉都不同意，如今不过是个外来的孩子却得此殊荣，着实叫人眼红。
3
“晟敏你最近气色好多了。”圭贤现在至少还能在晟敏身上看到当初的影子。
“是么？小白也这么说，呵呵。”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转转？”
“好啊。”晟敏心情不错，反正厉旭也还没回来，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也好。
已经有多久没有骑马了？似乎是从赫宰离开以后，晟敏就再也没有接近过马这种生灵。
遥远的金国，赫宰的盔甲又一次被鲜血染红。
“赫宰哥你又受伤了！”东海已经快成半个军医，只是略带责备和担心的说了一句后便熟练的帮赫宰上药，包扎伤口。
“传令下去，今晚好生休息一番，明天日出时开始进攻，务必夺下遥城！”赫宰完全没把自己的伤当回事，上战场这样的皮外伤太常见了，简直和夏天夜里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
东海忧心忡忡的看着皱眉坐在案前研究地图的赫宰。
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人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眉总是拧在一处？
赫宰再也没有关心过东海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好。
“东海，以后自己学会照顾好自己，别再让我分心。”
每天东海醒来的时候，赫宰已经去了校场，东海偷偷的去看过他，神情严肃的训练着士兵。
“要么赢得天下，要么输掉性命！”
赫宰深知怎样去鼓舞军心。
“赫宰哥，你就这样骗着上万人去为一个晟敏拼命，你难道可以睡的着？夜深的时候你难道听不到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在你的床边哭泣吗？”
东海的这句话给自己换来了一个耳光。
“李东海！你没资格这样教训我！如果再敢说这样的话来妄想动摇军心，你别怪我砍了你的脑袋挂在军营门口示众。”
赫宰有一次喝醉，在自己的手臂刻了李晟敏三个字，他说晟敏要跟着他姓李。
终有一天，要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赫宰的表情像个在母亲怀里听故事的孩童。
这样的赫宰不是东海想要的，可是他想要的那个赫宰，已经埋葬了自己所有的温柔和体贴。
遥城被攻陷，赫宰走在战后荒凉的城中四下看着。
“东海，你随军医去看看那些战俘的伤势，能劝降的就劝降不能的就放了。”
就这样一个城一个城的抢，一步一步的向帝都前进，每走一步，赫宰都觉得自己更接近晟敏一点。
哪怕是流再多的血，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放弃。
赵国
晟敏又一次和圭贤骑马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算命先生，晟敏好奇的走近他的算命摊，他已经连续几次在这里看到这位算命先生了，老人闭着双眼看也不看晟敏一眼就开口说。
“这位公子的命格……”
“怎样？”
“公子的前半生有太多阴差阳错，但总有一天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近日会有一大劫，不过命中不缺贵人，乃有惊无险之相。”
“那……”晟敏刚想问什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圭贤，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老朽知道公子想问什么，送公子两个字，相信。老朽言尽于此。”
相信，简单的两个字说的晟敏心头一颤。
相信什么？
相信那个已经消失了近五年的人？
相信在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他？
若真能再见，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会说怎样的话？
晟敏不敢想下去，怕想的太美好，却抵不过最后的绝望。
“晟敏，你信那老人家说的话吗？说你近日会有一大劫。”
“这种事，不到真的发生，谁会知道准还是不准……”
“想也是，你在宫中能有什么大劫，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安心在朕身边待着，朕自然会照顾好你和厉旭。”
“谢皇上。”
“跟我说什么谢啊，真是。”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敏敏，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厉旭一见晟敏就扑进他怀里。
“呵呵，厉旭今天学了什么？有没有乖乖听先生的话？”
“今天学三字经了，先生还叫我背。”
“那你好好背了么？”
“只背了几句。”
“没关系的，不着急慢慢来。”晟敏宠爱的揉揉厉旭的头发。
这个晚上，赵国的皇宫起了一场大火，后来经查实竟是三位贵妃合谋而为。
晟敏所居住的寝宫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圭贤问遍了当时在现场救火的宫人，没有人见到寝宫里有人逃出来。
4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英云将手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皇后在一旁焦急的问。
“晟敏……晟敏和小旭……”英云说着，视线就已经模糊了。
“他们怎么了！小旭……小旭他怎么了？”
“寝宫起火……他们……他们没有逃出来……”
英云话音刚落，皇后已跪倒在地上。
“皇上你是在骗臣妾的对不对？你告诉臣妾，那是假的，对不对？”
可是英云抓紧了手中的信纸，一句话也说不出，以为送厉旭到晟敏身边可以让他躲过战乱，至少晟敏能在赫宰面前保厉旭周全，所以才打定主意送厉旭去赵国，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皇后在一旁失声痛哭，此刻她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更让英云不安的是，赫宰的进攻越发强势似乎志在必得，本想向赵国借兵，现在晟敏一出事，两国的同盟关系实际业已名存实亡。
赫宰对此一无所知，他一直认为晟敏就在帝都，所以满怀着希望，只要攻下帝都就可以再和晟敏在一起。
五年了，赫宰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能将晟敏再次拥进怀中，能再次看到他的笑容。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的太久，赫宰比英云更想早日结束这一切，但是绝对不能以失败为代价。
两人不谋而合的集结了所有兵力，英云亲自上阵，在通往帝都的最后一片平原上与来势汹汹的赫宰展开了殊死搏斗。
那一片原本草翠花红的原野被鲜血浸的变了颜色，蓝天白云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绵延数十里的战火，赫宰站在军帐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晟敏，你等我。
战役最终以英云被俘而终止，赫宰押着囚车中的英云一路回到帝都。
外城的城墙上似乎还回荡着晟敏的琴声，可是他现在人在哪里？
回到自己自幼生长的地方，赫宰却完全没有熟悉的感觉，这里早已不属于他，原本也不属于他。
景逸宫还在，只是住进了新的主人，海澜阁，吟香阁，锦绣苑。
皇后在得知英云战败的消息后在永泰宫自缢。
钟云拖家带口，不问政事。
可晟敏在哪里？
“赵国国主以同盟为代价要了晟敏过去。”英云和钟云都跪在永安殿中中，赫宰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同盟？那你为什么没有向他们借兵来镇压我？”
“因为……”钟云犹豫着看向英云
“说。”
“因为四个月前赵国皇宫大火，晟敏……没有逃出来。”英云喃喃的回答。
“再说一遍。”
“赵国皇宫大火，晟敏不幸……”
“我杀了你！”赫宰冲下来一脚将双手反绑在背后的英云踹到在地。
“赫宰，你冷静一下！大哥他也很难过！他的亲生儿子也同样在那场大火中遇难！”钟云死死抱住赫宰。
“枉我那么信任你，将晟敏托付给你，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告诉我他……你为什么要将他送去赵国！”
“若是他说一句不愿不想，我都会想办法将他留住，可是他自愿要去，你要我怎么办！”英云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嘶吼。
你痛失所爱，我又何尝不是！
“你难道不知道他那个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你他不愿去！金英云！我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我如今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要杀要剐……都随你了……”
“来人，赐酒。”
赫宰说完便离开了大殿。
两位公公端着一杯酒走进殿内，给英云松了绑。
“哥……”钟云跪在一边，明知那是毒酒，却无能为力。
“是我害了晟敏和小旭，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钟云你放心，一旦我死了，赫宰念及旧情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做哥哥的我这就先走一步了！”英云说完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两个月后，赫宰登基，改国号为后金。
5
被战火蹂躏的国家急需休养生息，赫宰即位后立刻颁布了多项新政策，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渐渐步入正轨。
八月初，一位来自赵国的使者给赫宰带来了丰厚的中秋贺礼，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当初为了吞并那两个属国，为了保证后方补给曾向赵国借道，当时许诺日后若的天下便将那两个属国的地域划分给赵国，达成协议后赵国在自己的边境线内给赫宰的军队开了一条路，所以赫宰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最后两个属国，从而对金国形成包围之势。
但如今真的得了天下，又怎能甘心把近三分之一的国土拱手相让？
刚才在朝上大臣们已经吵成一团，主战派认为当初的承诺并没有白纸黑字的写明白，只是口说无凭而已，万不可因一句儿戏就割舍那么广阔的一片土地，况且今日割了地，难保明日他不会反过来继续侵占后金的其他土地。
主和派认为后金经过四年的战乱已经是人困马乏的阶段，如果赵国较真派兵来抢，以现在的国力未必能抢的过反而还徒增伤亡，况且长年的战争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不论怎样都不可失了民心才对。所以还是先让出去，既落个守信的好名声，也可做缓兵之计，待以后兵强马壮了再跟赵国交涉也未尝不可。
此刻下了朝，赫宰独自坐在永安殿内室看着面前的后金版图。
让？还是不让？
赫宰一下也拿不定主意，干脆将手中地图揉成一团扔在脚边，向御花园走去。
老远的就听到孩子嬉戏的动静，赫宰上前几步，果然看到几个孩子正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小仙在一旁立着，面上带一丝浅笑。
小仙不经意间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赫宰，立刻走上前行礼。
赫宰细细的打量小仙，发现她和晟敏画中的不太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当了娘的缘故，眸子里已没有初见时那股子灵气。
“这都是钟云哥的孩子？”见到这七八个男孩女孩，赫宰好奇起来。
小仙比划着告诉赫宰，这里也有英云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如今英云和皇后都不在人世，英云的其他妃子也都被送进永巷，钟云只得把这三个孩子接到自己宫中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抚养，只求他们健康的成长以后过平稳的生活。
孩子还小，还不知道无父无母意味着什么，更没有体会过骨肉相残的矛盾与痛苦，只道是住在皇叔这里很热闹很好玩。
看着看着，赫宰想起自己的童年，被母亲天天带在身边谁都不让碰，可是却总见母亲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
现在才知道，她是在想念自己远在郑国的亲生儿子。
所以晟敏刚来时坐在亭子里发呆的样子让赫宰眼熟，那其实就是记忆里母亲的样子。
晟敏，又想起晟敏。
如果你还在，定会十分喜爱这些孩子吧？
赫宰一思及此，心中突然下了决心。
晟敏便是被送去赵国才会出事，凭什么还要白白送土地给他让他去扩大自己的势力？
当下急步回到永安殿，将赵国使者宣进殿，把那封委婉的要求赫宰履行承诺的信当着使者的面撕了个粉碎。
那使者也当真好脾气，看到赫宰的动作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只笑着说句：
“既然殿下主意已定，那小人也就不必久留，这就回国去向吾皇转达您的意思。”
赫宰也命人备了丰厚的礼物让使者带回去，还派人一路护送使者到两国边境。
赵国
圭贤听完使者的汇报，让他先去休息。
“昌珉啊，果然不出你之所料，李赫宰还真的食言了。”圭贤嘴上这么说，面上却是一副了然于怀的笑容。
“皇上你不也早有准备吗？”
“是啊，走吧，去看看他们。”
圭贤本来就打算让赫宰帮他抢这地盘所以才同意借道给赫宰，这样赵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扩大疆土。
“昌珉啊，我实在是不喜欢战争，我喜欢用平和的方法来达到目的。”圭贤这样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这笑容让昌珉看不出，猜不透。
“难道皇上您对他并不是动心？”
“事到如今，我就是说我曾经对他动心，你会相信吗？”
“我……。”昌珉不知该如何回答。
赫宰会食言已在圭贤的意料之中，是以圭贤也早就做好准备。
我有很多选择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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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敏，在想什么？”
“回殿下，奴家没想什么。”晟敏静静的坐在床边，像一尊雕像。
有时候他可以这样保持一个姿势很长时间。
“无聊的话，明天跟我上朝吧？”
“那怎么行，不合礼数的。”据他所知圭贤的皇后和其他妃子都没有这样的资格。
“怕什么。”圭贤只想晟敏不要这幅样子。
果然第二天圭贤便带着晟敏一同出现在朝堂之上，面对众臣一脸嫌弃的神色，晟敏只是微微笑笑，什么也不说。
有什么好在乎的？
对于现在的晟敏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以为心死了爱就会停止，可是日子久了才发现，心就算死了，只要人还活着爱都还在继续。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所以无法不爱你。
朝中说了些什么，晟敏完全没有注意，直到退朝时圭贤点了一个人的名字，才终于让晟敏有了点反应。
“昌珉，你等下到御书房来，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是。”官员中一个个子比别人都高些的年轻人恭敬的回答。
晟敏一直等在御书房外，圭贤和昌珉说了些什么他不关心，他只想问昌珉一个问题：
“你叫昌珉？”
“对啊。”昌珉不想和晟敏多说什么，不过是一个外来的男宠，才来没多久就公然和圣上一起上朝，像什么话！
“你可认识一个叫……有天……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哥哥？”
“他是你哥哥？”
“是，同父异母。”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在郑国皇宫里？”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我是替一个人问的。”
“那个人……可是叫俊秀？”
“是……”
“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已经……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恨！我不能手刃了他！”
“公子何出此言？”
“我哥哥那么爱他，每天都想着怎样接他出宫，可是他却下毒毒死我哥哥！”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我却不知。”
“你哥哥有一个可以接他出宫的机会，但是却接了你出来，他以为被你哥哥背叛，你可知道他在郑国受的是怎样的折磨？”
“那时我因为战乱而和家人走散，后来家人知道我被代王带回宫中，我父母亲便以死相逼，要我哥哥一定接我出来……所以哥哥先向代王要了我回去，但是他后来便把我送到赵国来，之后我再没见过他，听说他回去后不久就去世了。”
原来真相不过如此，原来一切只是阴差阳错。
听了昌珉的话，晟敏总算在心中对俊秀有了交代。
你们之间没有背叛，有的只是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
“昌珉公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走到御花园中。
“瞧，又是那狐媚妖孽，勾引了皇上不算，又来勾引别的人。”
“是啊，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术，将皇上哄的团团转，今儿个居然还跟着一起上朝，真是没规矩不知羞耻。”
“你们……”昌珉刚想说什么。
“算了昌珉公子，让她们说好了，平日里不得宠，总得有个地方发泄不是？”
“你倒看的通透。”
“你早些回去吧，改天我们再聊。”
“也好，我在这后宫待久了也确实不妥。”
昌珉说完对晟敏施个礼，晟敏也还一礼，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公子您回来了！”小白算是晟敏现在身边最亲的人了。
“小白，帮我研磨，我要写信。”
“好。”
晟敏提笔给俊秀写一封信，然后烧掉，风卷着余烬渐渐飘向不可知的远方。
俊秀，希望你收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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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云正坐在案前翻阅奏折，上奏的内容让他眉头紧锁。
“父皇父皇！什么时候带小旭去看敏敏啊！”
“厉旭乖，别吵你父皇。”皇后一路追进御书房。
这孩子几乎每天都要这么闹一出。
“晟敏也真是，走了一年了连封信也不写。”皇后拉过正拽着英云的衣袖吵嚷的厉旭，忍不住抱怨两句。
“小白有代笔写信过来，说他身体不太好。”
“赵国难道没有御医给看看？”
“御医看过，说心病难医。小旭，去和奶娘玩会好不好，父皇和你母后说点事情，你听话父皇就让你去看敏敏好不好？”
“好！”厉旭一听到这里，立刻听话的点点头。
“皇上……？”
“朕想把小旭送去赵国待段时间。”
“不行！若皇上一定要这样，那就让臣妾同去！”儿子是娘的心头肉，况且厉旭才那么小。
“你是金国的皇后，跑去赵国呆着像什么话！”
“不行的皇上，臣妾求您了……别带走厉旭……”
“我给你保证厉旭以后会是金国的一国之主，但是他现在必须去晟敏身边。”英云似乎是主意已定。
“为什么……为什么晟敏就那么特别！你为了他宁可拆散我们母子！”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回宫去帮厉旭收拾行装吧。”以后你就会懂。
赵国
“公子，小白求你了，多吃点好不好？”
“可是真的饱了啊……”晟敏苦笑。
小白忍着发酸的鼻子收走晟敏面前的碗筷，晟敏已经瘦到躺在床上都看不出来是个人的程度了。
“晟敏，金国又来信了。”
“是么？”晟敏接过圭贤手中的信，拆开来看了看，眉头皱在一处。
厉旭要来常住？为什么如此突然？
但是有厉旭在，晟敏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他把大部分精力转移到厉旭身上，专心的教导厉旭。
也许是因为有事可做，所以时间便过的飞快，一年又这样过去。
“敏敏，小旭想父皇，也想母后了。”
“是么？是想回去么？”
“不想，不能叫他们来看小旭吗？”
“呵呵，傻孩子，这怎么行，你父皇是一国之主，不可以离开自己的国家。”
因为厉旭在自己身边，晟敏反而会写信回金国，只是近段时间英云的回信已不那么及时。
金国
四个属国现在已经联合起来成为一个新的势力，这股势力将金国包围在中间，两方剑拔弩张，战争已经一触即发。
“李赫宰真是疯了！当初是自己犯了错被贬出宫，现在居然要回来抢王位！”
“就是，先皇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三番两次的饶他一命，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该放他走！”
大臣们都在朝中议论纷纷。
英云却不发一语。
他不是为了王位，不是为了国家，他只为了晟敏。
可是赫宰你可有想过，就算我今日把晟敏交给你，你业已明目张胆的摆出了以下犯上的态度，我若不对你采取措施我便无法叫天下百姓信服，如此我又怎能继续安心的坐在这皇位之上？
所以英云绝口不提晟敏的事情，既然无法避免，不如就心无旁骛的决一胜负。
赫宰见几位使者都没有带回来晟敏的消息，终于下令备战。
两人在不同的宫殿中，做着相同的决定。
若不是别无选择，谁愿意与手足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可是赫宰已经无路可退，他要晟敏，为此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哪怕负尽天下众生。
晟敏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待在赵国的深宫之中，将厉旭视为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
“小白，今儿个是和昌珉公子约好了的日子，你带厉旭过去吧。”
论起学识，昌珉自然是学富五车，虽然圭贤也不差，但晟敏纵是受天大的恩宠也不能让圭贤来给厉旭当老师。
所以由圭贤出面说和，特许厉旭隔三天就由小白领到昌珉府上去做学问，没想到这次昌珉倒答应的痛快。
此举又引起多少人不满，连赵国太子都是由别的先生教出来的，多少小皇子想请昌珉来教，圭贤和昌珉提过几次昌珉都不同意，如今不过是个外来的孩子却得此殊荣，着实叫人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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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敏你最近气色好多了。”圭贤现在至少还能在晟敏身上看到当初的影子。
“是么？小白也这么说，呵呵。”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转转？”
“好啊。”晟敏心情不错，反正厉旭也还没回来，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也好。
已经有多久没有骑马了？似乎是从赫宰离开以后，晟敏就再也没有接近过马这种生灵。
遥远的金国，赫宰的盔甲又一次被鲜血染红。
“赫宰哥你又受伤了！”东海已经快成半个军医，只是略带责备和担心的说了一句后便熟练的帮赫宰上药，包扎伤口。
“传令下去，今晚好生休息一番，明天日出时开始进攻，务必夺下遥城！”赫宰完全没把自己的伤当回事，上战场这样的皮外伤太常见了，简直和夏天夜里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
东海忧心忡忡的看着皱眉坐在案前研究地图的赫宰。
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人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眉总是拧在一处？
赫宰再也没有关心过东海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好。
“东海，以后自己学会照顾好自己，别再让我分心。”
每天东海醒来的时候，赫宰已经去了校场，东海偷偷的去看过他，神情严肃的训练着士兵。
“要么赢得天下，要么输掉性命！”
赫宰深知怎样去鼓舞军心。
“赫宰哥，你就这样骗着上万人去为一个晟敏拼命，你难道可以睡的着？夜深的时候你难道听不到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在你的床边哭泣吗？”
东海的这句话给自己换来了一个耳光。
“李东海！你没资格这样教训我！如果再敢说这样的话来妄想动摇军心，你别怪我砍了你的脑袋挂在军营门口示众。”
赫宰有一次喝醉，在自己的手臂刻了李晟敏三个字，他说晟敏要跟着他姓李。
终有一天，要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赫宰的表情像个在母亲怀里听故事的孩童。
这样的赫宰不是东海想要的，可是他想要的那个赫宰，已经埋葬了自己所有的温柔和体贴。
遥城被攻陷，赫宰走在战后荒凉的城中四下看着。
“东海，你随军医去看看那些战俘的伤势，能劝降的就劝降不能的就放了。”
就这样一个城一个城的抢，一步一步的向帝都前进，每走一步，赫宰都觉得自己更接近晟敏一点。
哪怕是流再多的血，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放弃。
赵国
晟敏又一次和圭贤骑马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算命先生，晟敏好奇的走近他的算命摊，他已经连续几次在这里看到这位算命先生了，老人闭着双眼看也不看晟敏一眼就开口说。
“这位公子的命格……”
“怎样？”
“公子的前半生有太多阴差阳错，但总有一天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近日会有一大劫，不过命中不缺贵人，乃有惊无险之相。”
“那……”晟敏刚想问什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圭贤，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老朽知道公子想问什么，送公子两个字，相信。老朽言尽于此。”
相信，简单的两个字说的晟敏心头一颤。
相信什么？
相信那个已经消失了近五年的人？
相信在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他？
若真能再见，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会说怎样的话？
晟敏不敢想下去，怕想的太美好，却抵不过最后的绝望。
“晟敏，你信那老人家说的话吗？说你近日会有一大劫。”
“这种事，不到真的发生，谁会知道准还是不准……”
“想也是，你在宫中能有什么大劫，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安心在朕身边待着，朕自然会照顾好你和厉旭。”
“谢皇上。”
“跟我说什么谢啊，真是。”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敏敏，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厉旭一见晟敏就扑进他怀里。
“呵呵，厉旭今天学了什么？有没有乖乖听先生的话？”
“今天学三字经了，先生还叫我背。”
“那你好好背了么？”
“只背了几句。”
“没关系的，不着急慢慢来。”晟敏宠爱的揉揉厉旭的头发。
这个晚上，赵国的皇宫起了一场大火，后来经查实竟是三位贵妃合谋而为。
晟敏所居住的寝宫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圭贤问遍了当时在现场救火的宫人，没有人见到寝宫里有人逃出来。
4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英云将手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皇后在一旁焦急的问。
“晟敏……晟敏和小旭……”英云说着，视线就已经模糊了。
“他们怎么了！小旭……小旭他怎么了？”
“寝宫起火……他们……他们没有逃出来……”
英云话音刚落，皇后已跪倒在地上。
“皇上你是在骗臣妾的对不对？你告诉臣妾，那是假的，对不对？”
可是英云抓紧了手中的信纸，一句话也说不出，以为送厉旭到晟敏身边可以让他躲过战乱，至少晟敏能在赫宰面前保厉旭周全，所以才打定主意送厉旭去赵国，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皇后在一旁失声痛哭，此刻她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更让英云不安的是，赫宰的进攻越发强势似乎志在必得，本想向赵国借兵，现在晟敏一出事，两国的同盟关系实际业已名存实亡。
赫宰对此一无所知，他一直认为晟敏就在帝都，所以满怀着希望，只要攻下帝都就可以再和晟敏在一起。
五年了，赫宰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能将晟敏再次拥进怀中，能再次看到他的笑容。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的太久，赫宰比英云更想早日结束这一切，但是绝对不能以失败为代价。
两人不谋而合的集结了所有兵力，英云亲自上阵，在通往帝都的最后一片平原上与来势汹汹的赫宰展开了殊死搏斗。
那一片原本草翠花红的原野被鲜血浸的变了颜色，蓝天白云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绵延数十里的战火，赫宰站在军帐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晟敏，你等我。
战役最终以英云被俘而终止，赫宰押着囚车中的英云一路回到帝都。
外城的城墙上似乎还回荡着晟敏的琴声，可是他现在人在哪里？
回到自己自幼生长的地方，赫宰却完全没有熟悉的感觉，这里早已不属于他，原本也不属于他。
景逸宫还在，只是住进了新的主人，海澜阁，吟香阁，锦绣苑。
皇后在得知英云战败的消息后在永泰宫自缢。
钟云拖家带口，不问政事。
可晟敏在哪里？
“赵国国主以同盟为代价要了晟敏过去。”英云和钟云都跪在永安殿中中，赫宰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同盟？那你为什么没有向他们借兵来镇压我？”
“因为……”钟云犹豫着看向英云
“说。”
“因为四个月前赵国皇宫大火，晟敏……没有逃出来。”英云喃喃的回答。
“再说一遍。”
“赵国皇宫大火，晟敏不幸……”
“我杀了你！”赫宰冲下来一脚将双手反绑在背后的英云踹到在地。
“赫宰，你冷静一下！大哥他也很难过！他的亲生儿子也同样在那场大火中遇难！”钟云死死抱住赫宰。
“枉我那么信任你，将晟敏托付给你，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告诉我他……你为什么要将他送去赵国！”
“若是他说一句不愿不想，我都会想办法将他留住，可是他自愿要去，你要我怎么办！”英云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嘶吼。
你痛失所爱，我又何尝不是！
“你难道不知道他那个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你他不愿去！金英云！我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我如今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要杀要剐……都随你了……”
“来人，赐酒。”
赫宰说完便离开了大殿。
两位公公端着一杯酒走进殿内，给英云松了绑。
“哥……”钟云跪在一边，明知那是毒酒，却无能为力。
“是我害了晟敏和小旭，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钟云你放心，一旦我死了，赫宰念及旧情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做哥哥的我这就先走一步了！”英云说完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两个月后，赫宰登基，改国号为后金。
5
被战火蹂躏的国家急需休养生息，赫宰即位后立刻颁布了多项新政策，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渐渐步入正轨。
八月初，一位来自赵国的使者给赫宰带来了丰厚的中秋贺礼，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当初为了吞并那两个属国，为了保证后方补给曾向赵国借道，当时许诺日后若的天下便将那两个属国的地域划分给赵国，达成协议后赵国在自己的边境线内给赫宰的军队开了一条路，所以赫宰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最后两个属国，从而对金国形成包围之势。
但如今真的得了天下，又怎能甘心把近三分之一的国土拱手相让？
刚才在朝上大臣们已经吵成一团，主战派认为当初的承诺并没有白纸黑字的写明白，只是口说无凭而已，万不可因一句儿戏就割舍那么广阔的一片土地，况且今日割了地，难保明日他不会反过来继续侵占后金的其他土地。
主和派认为后金经过四年的战乱已经是人困马乏的阶段，如果赵国较真派兵来抢，以现在的国力未必能抢的过反而还徒增伤亡，况且长年的战争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不论怎样都不可失了民心才对。所以还是先让出去，既落个守信的好名声，也可做缓兵之计，待以后兵强马壮了再跟赵国交涉也未尝不可。
此刻下了朝，赫宰独自坐在永安殿内室看着面前的后金版图。
让？还是不让？
赫宰一下也拿不定主意，干脆将手中地图揉成一团扔在脚边，向御花园走去。
老远的就听到孩子嬉戏的动静，赫宰上前几步，果然看到几个孩子正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小仙在一旁立着，面上带一丝浅笑。
小仙不经意间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赫宰，立刻走上前行礼。
赫宰细细的打量小仙，发现她和晟敏画中的不太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当了娘的缘故，眸子里已没有初见时那股子灵气。
“这都是钟云哥的孩子？”见到这七八个男孩女孩，赫宰好奇起来。
小仙比划着告诉赫宰，这里也有英云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如今英云和皇后都不在人世，英云的其他妃子也都被送进永巷，钟云只得把这三个孩子接到自己宫中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抚养，只求他们健康的成长以后过平稳的生活。
孩子还小，还不知道无父无母意味着什么，更没有体会过骨肉相残的矛盾与痛苦，只道是住在皇叔这里很热闹很好玩。
看着看着，赫宰想起自己的童年，被母亲天天带在身边谁都不让碰，可是却总见母亲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
现在才知道，她是在想念自己远在郑国的亲生儿子。
所以晟敏刚来时坐在亭子里发呆的样子让赫宰眼熟，那其实就是记忆里母亲的样子。
晟敏，又想起晟敏。
如果你还在，定会十分喜爱这些孩子吧？
赫宰一思及此，心中突然下了决心。
晟敏便是被送去赵国才会出事，凭什么还要白白送土地给他让他去扩大自己的势力？
当下急步回到永安殿，将赵国使者宣进殿，把那封委婉的要求赫宰履行承诺的信当着使者的面撕了个粉碎。
那使者也当真好脾气，看到赫宰的动作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只笑着说句：
“既然殿下主意已定，那小人也就不必久留，这就回国去向吾皇转达您的意思。”
赫宰也命人备了丰厚的礼物让使者带回去，还派人一路护送使者到两国边境。
赵国
圭贤听完使者的汇报，让他先去休息。
“昌珉啊，果然不出你之所料，李赫宰还真的食言了。”圭贤嘴上这么说，面上却是一副了然于怀的笑容。
“皇上你不也早有准备吗？”
“是啊，走吧，去看看他们。”
圭贤本来就打算让赫宰帮他抢这地盘所以才同意借道给赫宰，这样赵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扩大疆土。
“昌珉啊，我实在是不喜欢战争，我喜欢用平和的方法来达到目的。”圭贤这样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这笑容让昌珉看不出，猜不透。
“难道皇上您对他并不是动心？”
“事到如今，我就是说我曾经对他动心，你会相信吗？”
“我……。”昌珉不知该如何回答。
赫宰会食言已在圭贤的意料之中，是以圭贤也早就做好准备。
我有很多选择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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