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离歌（二）
1
晟敏学会了虚情假意的媚笑，学会了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太难过，学会了怎样说甜言蜜语去哄皇上开心，学会了很多。
但是他忘掉了怎么弹琴，忘掉了怎么骑马，忘掉了怎么去想念一个人。
“俊秀你看，上天是很公平的，学会一些就会忘掉一些，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
皇上没有宣他和俊秀去侍寝的夜晚，他喜欢靠着俊秀，一口一口的喝酒，喝到沉睡不醒。
英云偶尔会来看晟敏，每次都是叹一口气，俊秀看得到英云眼中的疼。
英云，钟云，小仙，小白，包括俊秀自己，看到晟敏现在这个样子，心中都只有一个字：
疼
很多时候俊秀抱着醉酒沉睡的晟敏都有一种错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教给晟敏那些方法只是为了让晟敏自保，却不想晟敏由此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披着晟敏的外表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儿臣给父皇请安。”
英云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突然宣他和太子妃觐见，只是窝在皇上怀里撒娇的晟敏让英云看不下去。
“晟敏啊，我把太子妃给你叫来了。”
“奴家才没有说要见太子妃，奴家只说上次太子妃的头饰被奴家撞掉，然后太子妃凶奴家，还掀翻了奴家的首饰盒，好几只簪子都被弄坏了。”
“所以朕才叫她来，你看你想怎么办都行。”
“听说太子妃已有身孕？若是以后生下小皇子也如太子妃这般脾气，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那就不要让孩子出生好了。”
“父皇！”
“哎呀皇上您怎么那么着急，奴家还没有说完。”
“呵呵，那晟敏就接着说，朕听着。”皇上说着一只手已经伸进晟敏的衣摆。
“归根结底的说，还是太子妃的脾气暴躁了些，听说吟香阁从正洙过世之后就一直空着，不如让太子妃去那里静养一段时间，吃吃斋念念佛，调一调心性，皇上您看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哈哈，晟敏果然想的周到！来人，去把吟香阁打扫出来，命太子妃即刻搬过去，到孩子出生后方可搬回太子宫。”
中元节这一天，天刚刚暗下来，太子妃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哭声，哭的她心里直发毛，挺着大肚子走到窗边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晟敏正带着小仙在给正洙烧纸。
“晟敏你到底要怎样？你想逼死我不成？”
“瞧娘娘这话说的，奴家不过是来给故人烧几张纸钱，何来逼你一说，你这罪名扣的起，奴家可还担当不起。”
“我……”
“别说话了，娘娘，小仙的舌头奴家可还没跟你算，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英云哥的骨肉，奴家放你一马罢了，你现在还要摆太子妃的架子吗？”
小仙在一旁扯一扯晟敏的衣袖，虽然她也知道晟敏是在帮她打抱不平，但见太子妃已气的发抖，还是不要太过分比较好，眼看快要临盆了，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呵，那就先这样，娘娘您好生在这里安胎，我去找英云哥喝两杯。”晟敏对太子妃摆摆手，笑着转身离开。
“俊秀，皇后最近总挑我毛病，背后说我俩是狐狸精，不如咱们一起……”
“晟敏你在想什么！这怎么行！”俊秀看着晟敏眼中邪恶的光芒，感到浑身汗毛倒立。
“为什么不行？”晟敏撅起嘴巴。
“那可是一国之母啊！”
“反正皇上现在又不要她，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有她没她都一样啊。”
“晟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
“你以前是……”既善良体贴，又温柔可人。
“不好玩！俊秀都不帮我！好啦！反正我本来就是狐狸精就是妖孽，皇后娘娘没说错！”晟敏负气的躺在床上拿被子蒙住自己。
俊秀看到这样的晟敏，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心，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
此刻，离帝都很遥远的一个村落里。
赫宰喝着酒，看着墙上的那幅画。
画中的三个人如今已物是人非。
2
永泰宫中又是一个不眠夜。
俊秀买通了守门的太监，先站在门口定了定神，听着里面晟敏的娇笑声，伸手推开了门。
“大胆！什么人！”皇上从晟敏身上起身。
“皇上，奴家有件事想禀告皇上。”
“什么事快说！”凭空被打断好事，皇上不耐烦的披一件衣服。
“皇上您如此疼爱晟敏，是否因为晟敏的长相酷似多年前仙去的静妃？”俊秀说着，关好了门。
“你是如何知道静妃的事情的！”
“皇上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晟敏和静妃长的如此相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晟敏，你的生日好像和赫宰是同一天吧？”
“呵呵，是又如何。”晟敏也坐起来，满面微笑的倚在皇上身边。
“皇上，如果奴家说到这里您还是没有猜出奴家想说什么，那奴家就说的更明白点，静妃临盆之前，已经找到了足月的男婴，她觉得这皇宫里的一切都让她恶心，所以她把自己的亲骨肉偷偷换出了宫，她想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可惜就可惜在她怕自己的孩子以后会受苦，所以给了那户人家太多的钱，那家人因此买了官入了仕途，最后阴差阳错，她的孩子还是被送进了宫，而且此刻正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同床共枕。”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晟敏，你告诉我他说的是假的！”皇上无助而绝望的看向晟敏。
“可是皇上，奴家反而听了觉得还蛮真实的，或者，我们改一改称呼？把奴家改成儿臣，把皇上改成父皇？”晟敏继续笑着，一手抚上皇上的胸膛。
“你们……你们……！你……”自己身边的男宠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对晟敏所做的那些龌龊的行为，皇上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从床上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做最后的挣扎。
“皇上，知道为什么静妃会突然对您行刺吗？因为郑国的代王拿晟敏威胁她，一命换一命，静妃不愧是个好母亲，为了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儿子，真的去刺杀当今圣上，哈哈哈哈哈！”
皇上蜷缩在地最后挣扎几下，终于没了声息。
俊秀走上前试了试皇上的鼻息，嘴角微微的弯起一个笑容。
“晟敏，现在你解脱了。”
俊秀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是，我早说过你不可以来永泰宫侍寝，你会后悔，是你自己不听我的！”
“我居然是皇子？哈哈哈哈哈！原来我牺牲了自己去保护的东海，根本就是一个和我不相干的人？”晟敏大笑不止，命运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皇上是怎么死的只有你和我知道，我和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俊秀脸上的神色无比镇定，虽然他知道晟敏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什么怎么死的？不就是纵欲过度么？还能怎么死？年纪大了就别玩那么多花样，到最后吃不消的可是自己……”晟敏说着，伸手脱掉俊秀的衣物，用力的吻俊秀一下，突然换一副惊慌失措的嗓音喊道：
“来人啊！快传太医！皇上出事了！”
等太医赶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连体温都没了。
晟敏和俊秀因为当时在场所以难逃干系，又一次被关进狱中，但这次很多细节涉及皇上的房事所以无法记录在案，最后不得已就这样不了了之，也没人放两人出来，两人就这样在牢中，数着日出在墙上画正字。
“晟敏，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
“你会想赫宰吗？”
“我这个样子，已经不配想他。”
“晟敏，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和我不一样，因为你知道该相信什么，为什么现在反而不坚定了呢？”
“俊秀，当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我真脏。”
“晟敏，也许我不该告诉你那些。”
“你说与不说，事实都摆在那里。”
晟敏靠在墙壁上，自己在这世上已没有亲人，唯一的一个还被自己活活气死。
“俊秀，赫宰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
“……是。”
“所以他会选择带东海离开，而不是我。”他们才是亲兄弟。
“晟敏，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赫宰，他不会就这样放弃你的。”
不会……又如何？
3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晟敏和俊秀被放了出来，英云没有遣他们去永巷之类，只是安排他们仍住在景逸宫，偶尔叫了钟云小仙一起来小酌两杯。
在景逸宫的日子，平淡，安静。
不问世事的两个人，最常做的就是面对面做绣工，身边只有一个小白伺候着。
背着一个男宠的身份，出宫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倒不如就这样罢。
有时也会想起以前，风光无限，风华绝代。
“俊秀，从不曾听你说起过以前，闲来无事，你也给我讲讲罢？”
“我的以前？呵呵，好遥远……”
遥远到说起那个名字，都觉得陌生。
有天
第一次见到有天，俊秀只是歌坊里的学童，每天跟着哥哥姐姐一同高高低低的练嗓子。
有天在歌坊背后的湖边练剑。
那天的阳光很好，有天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被太阳一照，闪耀出晶亮的光芒。
不知不觉的熟识起来，有天总喜欢伴着俊秀的歌声练剑。
俊秀，你唱的真好。
俊秀，你不施粉黛也可教山川无色。
俊秀，我好像……喜欢你……
俊秀，别怕有我在。
如果不要打仗，如果没有战乱。
如果，只是如果而已。
有天是将门之后，精忠报国四个字从小便被刻进骨血。
可是俊秀却在人群中被代王发现，带回宫去。
当有天回到朝中时，俊秀已是代王的男宠。
有天看着俊秀手臂上的伤难过的掉眼泪。
俊秀，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
俊秀，相信我我早晚接你出去。
俊秀，我爱你。
俊秀，你等我。
于是俊秀等着，盼着，数着日子过。
等到最后，有天立了大功，回朝领赏。
代王，我想向代王要一个人。
谁？
昌珉。
俊秀看着有天拉着昌珉离开，心如死灰。
承诺是什么？烟消云散。
俊秀独自一人在深宫中挣扎，他顺从，他主动。
他要见有天，代王便给他一个特许。
相对而坐却已是生死无话。
他推一杯酒过去。
有天笑着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俊秀，我知道我有负于你。
俊秀，我心知今日来了就回不去。
俊秀，只要是你给的，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俊秀，我爱你。
沾染了血腥的爱字，醉人的甜香。
从那一刻开始，俊秀再也无法正视鲜血。
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所以干脆都当做是假的罢！
这样，也许就不会心痛。
“这就是我的过去。”
“来，干杯，为我们相似的经历。”
“可笑的是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有天会选择昌珉。”
“如今你也无法知道了。”
“算了，不提他了。”
都是些老旧的故事，再拿来回忆，也是徒增伤感。
4
前方的战报不断传回帝都，郑国有人起兵造反，而且郑国军队节节败退，因为义军有个用兵如神的头领。
英云看着奏折，如今只能静观其变，郑国在代王死后，本来就一直不稳定，被欺压太久的百姓都在蠢蠢欲动。
不耐烦的合上奏折，英云不想再看下去。
出了永安殿，见奶娘正抱着小皇子，小皇子不爱笑，谁哄都没用。
“带小皇子去景逸宫。”
“可是殿下，皇妃娘娘还在永泰宫等着。”
“废话真多。”
“是，奴婢多嘴……”
英云一进景逸宫，就见着晟敏和俊秀正面对面坐着下棋。
“你二人也不冷么？”才刚过除夕没多久，天气还是很冷的。
“英云哥，没事的，我们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晟敏裹着白狐麾，依然还是一副狐狸般既可爱又狡黠的模样。
“嗬，这是小皇子吧？天这么冷还被抱出来到处跑。”俊秀指着奶娘怀里的小人儿。
小皇子瞪着天真无暇的大眼睛四下看看，突然对晟敏伸出手，晟敏愣了愣，将他抱进怀里，小皇子不知怎地突然就咯咯的笑起来。
“看来他喜欢晟敏呢，平常都不见他笑。”
“是么？这孩子长相真是秀气，希望脾气不像他娘那般刁蛮才好。”
“朕看你们两个是在景逸宫待太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皇妃的脾气现在好很多，这还要拜晟敏所赐，那时出主意让先皇罚她去吟香阁静养，几个月待下来，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
“呵呵，那时差点忍不住就……”差点就抹杀了这孩子，现在想来真是罪过。
“不说这些了，等孩子到了识字的年龄，还想请你们俩来给他当先生，教他识字念书。”
“这怎么敢当，万万不可的！”两个地位低下的男宠，怎么能给皇子当教书先生。
“朕说可以就可以，就这样说定了。”
不知不觉间，英云又纳了新妃子，太子妃也被册封为皇后，钟云也纳了妃，小仙生了龙凤胎，被钟云当成宝贝般。
不知不觉间，来了新的宫人，管小白叫姑姑，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景逸宫里住着两位公子，她们不知道景逸宫原来的主人叫赫宰。
不知不觉间，赫宰离开这座宫殿已两年有余。
郑国
“世子殿下，您都已经要被迫御驾亲征了吗？”
“国在人在，国亡人亡。”
“还真是有骨气！”
“上！”
一片厮杀声，呐喊声，刀光剑影，血肉飞溅。
允浩看着对面那位带着面具立在一匹白色骏马背上的将军，他淡然闲适的置身于这一场由他引起的战争之中，仿佛面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场允浩亲自领兵的战役打了足足三天三夜，死伤无数。
第三天，一场倾盆大雨彻底的洗刷了地上成河的鲜血。
面具将军看着允浩背后那面已经残破不堪的帅旗，突然带领余下的士兵展开冲锋，那匹白马就好像一道闪电一般冲在最前，两股军队马上再度纠缠在一起，将军不与身边的士兵恋战，抽刀向帅旗挥去，帅旗一倒允浩便知道大势已去，奋力与蒙面将军缠斗几回合之后终于被对方制服。
“退兵吧，世子，东海说无论如何要我饶你一命，我对你的命也没兴趣，我只要郑国的军队。”将军摘下面具。
“李赫宰！”
“没错，是我。”
郑国易主，但是没人知道新代王的长相，他一直带着面具，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自称孤王，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向金国派去使者奉上贡品，表示虽然是篡位但仍愿意向金国称臣。
跟着是一系列改革，发展人口，扩充军备等等都在秘密进行。
新代王一直不曾婚娶，身边只带着一位公子，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治理国家，郑国在他的统治下慢慢走向繁华。
跟着周边一些小势力开始被郑国吞并，当北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时，已经无力回天。
北国灭亡后，西北的赵国向金国发来了结盟的消息。
赵国是一个独立的大国，边境与金国相邻，两国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次许是郑国扩张太快，让赵国的国主有了危机意识。
只是赵国来使带来的结盟条件让英云不知如何是好。
5
“晟敏，你真的要去么？”那个赵国的国君真怪，点名要一个脸上有疤的人。
“去与不去有什么分别？只是我这一走，就剩你一个了，俊秀，你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最后都只会剩我一个人，我已经习惯。”
因为小孩子多，皇宫里渐渐热闹起来，但是景逸宫这边总是很安静，只有大皇子从小就爱往这里跑着找晟敏。
“敏敏！敏敏！”小皇子才会说话不久就不知从哪学了这称呼，一天总挂在嘴边。吃到什么觉得好吃就喊着要给敏敏尝尝，会画画了也画一张跑来要给敏敏看。
这天大皇子才跑进来，见晟敏正在收拾东西，突然就裂开嘴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晟敏急忙将大皇子抱起来一边哄一边帮着擦眼泪。
“你看，连孩子都晓得你要走，舍不得你。”
“乖，不哭，以后长大了可以叫父皇带你去看敏敏，好不好？”
英云给了晟敏很丰厚的陪礼让他带着去赵国。
才走到半路晟敏就收到金国来的消息，俊秀在景逸宫服毒自杀，被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留了张字条说是写给晟敏的，上面只有几个字：
我去找有天，勿念。
晟敏觉得很对不起俊秀，因为他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作为最后陪伴在俊秀身边的人，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为他流泪算做送行，可是正如俊秀所言，最后的最后，终于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走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终于从金国的帝都到了赵国的国都。
庞大的皇宫让晟敏有点头晕，各宫之间迂回的长廊和走道，与假山花墙衔接的恰到好处，这里与帝都完全不同。
大殿之上，赵国年轻的皇帝倚在龙椅之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殿中的晟敏。
“上来让朕瞧瞧。”
“是。”
晟敏走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叫赵圭贤。”
圭贤看着面前的晟敏，是他没错，脸上的疤也没错，可是为什么和印象中的像是两个人？
“殿下……”
“你抬头看看我，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奴家……”晟敏仔细看了半晌也没想起来。
“你在金国边境救过我一命，我那时扮成牧羊人去探查金国军情不甚被抓住，你正好路过，让他们把我放了。”
可是记忆里的晟敏神采飞扬，英姿飒爽，看起来无比欢乐。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却落落寡欢？
圭贤不知道，曾经的晟敏已经死了，随着赫宰的离开而死去。
入夜，当晟敏脱去自己的衣服在圭贤身边躺下来的时候，心中无声的对赫宰告别。
赫宰，今生不会再见到你了吧？
来世，请你记得我的笑容。
郑国
赫宰抓着酒壶，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墙上依然挂着那副画。
忍不住上前轻抚画中人姣好的面容，突然摸到一部分凸起，让赫宰好奇起来，小心的将画掀开一点，看到画的背后藏着一张字条。
展开来，上面写着两行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到这两行字，赫宰终于无法自已的掩面痛哭出声。
“晟敏……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现在好不好……”
东海躲在门外不忍心打扰，三年了，头一次听赫宰哭的这么伤心。
第二天，赫宰又恢复到原来那副果断冷静的样子，可是东海可以透过面具看到他红肿的双眼。
东海无数次的想，如果当时赫宰不是要他，而是要晟敏一起出宫，那么现在的两个人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想象不出，他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了晟敏的样子，晟敏留给他的最后印象就是坐在城墙上流着泪弹琴。
这几天赫宰又开始忙，四个属国里他吞了两个，还有两个离的很远，若派兵攻打战线会拉太长，如果金国再从中稍做干预，供给就会中断，如若不理睬他们直接对金国动手，又怕他们帮忙，这样相当于以一敌三。
要怎样才能得到最大的把握取胜？
赫宰想来想去，想到了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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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敏学会了虚情假意的媚笑，学会了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太难过，学会了怎样说甜言蜜语去哄皇上开心，学会了很多。
但是他忘掉了怎么弹琴，忘掉了怎么骑马，忘掉了怎么去想念一个人。
“俊秀你看，上天是很公平的，学会一些就会忘掉一些，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
皇上没有宣他和俊秀去侍寝的夜晚，他喜欢靠着俊秀，一口一口的喝酒，喝到沉睡不醒。
英云偶尔会来看晟敏，每次都是叹一口气，俊秀看得到英云眼中的疼。
英云，钟云，小仙，小白，包括俊秀自己，看到晟敏现在这个样子，心中都只有一个字：
疼
很多时候俊秀抱着醉酒沉睡的晟敏都有一种错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教给晟敏那些方法只是为了让晟敏自保，却不想晟敏由此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披着晟敏的外表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儿臣给父皇请安。”
英云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突然宣他和太子妃觐见，只是窝在皇上怀里撒娇的晟敏让英云看不下去。
“晟敏啊，我把太子妃给你叫来了。”
“奴家才没有说要见太子妃，奴家只说上次太子妃的头饰被奴家撞掉，然后太子妃凶奴家，还掀翻了奴家的首饰盒，好几只簪子都被弄坏了。”
“所以朕才叫她来，你看你想怎么办都行。”
“听说太子妃已有身孕？若是以后生下小皇子也如太子妃这般脾气，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那就不要让孩子出生好了。”
“父皇！”
“哎呀皇上您怎么那么着急，奴家还没有说完。”
“呵呵，那晟敏就接着说，朕听着。”皇上说着一只手已经伸进晟敏的衣摆。
“归根结底的说，还是太子妃的脾气暴躁了些，听说吟香阁从正洙过世之后就一直空着，不如让太子妃去那里静养一段时间，吃吃斋念念佛，调一调心性，皇上您看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哈哈，晟敏果然想的周到！来人，去把吟香阁打扫出来，命太子妃即刻搬过去，到孩子出生后方可搬回太子宫。”
中元节这一天，天刚刚暗下来，太子妃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哭声，哭的她心里直发毛，挺着大肚子走到窗边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晟敏正带着小仙在给正洙烧纸。
“晟敏你到底要怎样？你想逼死我不成？”
“瞧娘娘这话说的，奴家不过是来给故人烧几张纸钱，何来逼你一说，你这罪名扣的起，奴家可还担当不起。”
“我……”
“别说话了，娘娘，小仙的舌头奴家可还没跟你算，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英云哥的骨肉，奴家放你一马罢了，你现在还要摆太子妃的架子吗？”
小仙在一旁扯一扯晟敏的衣袖，虽然她也知道晟敏是在帮她打抱不平，但见太子妃已气的发抖，还是不要太过分比较好，眼看快要临盆了，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呵，那就先这样，娘娘您好生在这里安胎，我去找英云哥喝两杯。”晟敏对太子妃摆摆手，笑着转身离开。
“俊秀，皇后最近总挑我毛病，背后说我俩是狐狸精，不如咱们一起……”
“晟敏你在想什么！这怎么行！”俊秀看着晟敏眼中邪恶的光芒，感到浑身汗毛倒立。
“为什么不行？”晟敏撅起嘴巴。
“那可是一国之母啊！”
“反正皇上现在又不要她，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有她没她都一样啊。”
“晟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
“你以前是……”既善良体贴，又温柔可人。
“不好玩！俊秀都不帮我！好啦！反正我本来就是狐狸精就是妖孽，皇后娘娘没说错！”晟敏负气的躺在床上拿被子蒙住自己。
俊秀看到这样的晟敏，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心，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
此刻，离帝都很遥远的一个村落里。
赫宰喝着酒，看着墙上的那幅画。
画中的三个人如今已物是人非。
2
永泰宫中又是一个不眠夜。
俊秀买通了守门的太监，先站在门口定了定神，听着里面晟敏的娇笑声，伸手推开了门。
“大胆！什么人！”皇上从晟敏身上起身。
“皇上，奴家有件事想禀告皇上。”
“什么事快说！”凭空被打断好事，皇上不耐烦的披一件衣服。
“皇上您如此疼爱晟敏，是否因为晟敏的长相酷似多年前仙去的静妃？”俊秀说着，关好了门。
“你是如何知道静妃的事情的！”
“皇上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晟敏和静妃长的如此相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晟敏，你的生日好像和赫宰是同一天吧？”
“呵呵，是又如何。”晟敏也坐起来，满面微笑的倚在皇上身边。
“皇上，如果奴家说到这里您还是没有猜出奴家想说什么，那奴家就说的更明白点，静妃临盆之前，已经找到了足月的男婴，她觉得这皇宫里的一切都让她恶心，所以她把自己的亲骨肉偷偷换出了宫，她想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可惜就可惜在她怕自己的孩子以后会受苦，所以给了那户人家太多的钱，那家人因此买了官入了仕途，最后阴差阳错，她的孩子还是被送进了宫，而且此刻正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同床共枕。”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晟敏，你告诉我他说的是假的！”皇上无助而绝望的看向晟敏。
“可是皇上，奴家反而听了觉得还蛮真实的，或者，我们改一改称呼？把奴家改成儿臣，把皇上改成父皇？”晟敏继续笑着，一手抚上皇上的胸膛。
“你们……你们……！你……”自己身边的男宠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对晟敏所做的那些龌龊的行为，皇上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从床上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做最后的挣扎。
“皇上，知道为什么静妃会突然对您行刺吗？因为郑国的代王拿晟敏威胁她，一命换一命，静妃不愧是个好母亲，为了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儿子，真的去刺杀当今圣上，哈哈哈哈哈！”
皇上蜷缩在地最后挣扎几下，终于没了声息。
俊秀走上前试了试皇上的鼻息，嘴角微微的弯起一个笑容。
“晟敏，现在你解脱了。”
俊秀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是，我早说过你不可以来永泰宫侍寝，你会后悔，是你自己不听我的！”
“我居然是皇子？哈哈哈哈哈！原来我牺牲了自己去保护的东海，根本就是一个和我不相干的人？”晟敏大笑不止，命运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皇上是怎么死的只有你和我知道，我和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俊秀脸上的神色无比镇定，虽然他知道晟敏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什么怎么死的？不就是纵欲过度么？还能怎么死？年纪大了就别玩那么多花样，到最后吃不消的可是自己……”晟敏说着，伸手脱掉俊秀的衣物，用力的吻俊秀一下，突然换一副惊慌失措的嗓音喊道：
“来人啊！快传太医！皇上出事了！”
等太医赶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连体温都没了。
晟敏和俊秀因为当时在场所以难逃干系，又一次被关进狱中，但这次很多细节涉及皇上的房事所以无法记录在案，最后不得已就这样不了了之，也没人放两人出来，两人就这样在牢中，数着日出在墙上画正字。
“晟敏，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
“你会想赫宰吗？”
“我这个样子，已经不配想他。”
“晟敏，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和我不一样，因为你知道该相信什么，为什么现在反而不坚定了呢？”
“俊秀，当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我真脏。”
“晟敏，也许我不该告诉你那些。”
“你说与不说，事实都摆在那里。”
晟敏靠在墙壁上，自己在这世上已没有亲人，唯一的一个还被自己活活气死。
“俊秀，赫宰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
“……是。”
“所以他会选择带东海离开，而不是我。”他们才是亲兄弟。
“晟敏，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赫宰，他不会就这样放弃你的。”
不会……又如何？
3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晟敏和俊秀被放了出来，英云没有遣他们去永巷之类，只是安排他们仍住在景逸宫，偶尔叫了钟云小仙一起来小酌两杯。
在景逸宫的日子，平淡，安静。
不问世事的两个人，最常做的就是面对面做绣工，身边只有一个小白伺候着。
背着一个男宠的身份，出宫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倒不如就这样罢。
有时也会想起以前，风光无限，风华绝代。
“俊秀，从不曾听你说起过以前，闲来无事，你也给我讲讲罢？”
“我的以前？呵呵，好遥远……”
遥远到说起那个名字，都觉得陌生。
有天
第一次见到有天，俊秀只是歌坊里的学童，每天跟着哥哥姐姐一同高高低低的练嗓子。
有天在歌坊背后的湖边练剑。
那天的阳光很好，有天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被太阳一照，闪耀出晶亮的光芒。
不知不觉的熟识起来，有天总喜欢伴着俊秀的歌声练剑。
俊秀，你唱的真好。
俊秀，你不施粉黛也可教山川无色。
俊秀，我好像……喜欢你……
俊秀，别怕有我在。
如果不要打仗，如果没有战乱。
如果，只是如果而已。
有天是将门之后，精忠报国四个字从小便被刻进骨血。
可是俊秀却在人群中被代王发现，带回宫去。
当有天回到朝中时，俊秀已是代王的男宠。
有天看着俊秀手臂上的伤难过的掉眼泪。
俊秀，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
俊秀，相信我我早晚接你出去。
俊秀，我爱你。
俊秀，你等我。
于是俊秀等着，盼着，数着日子过。
等到最后，有天立了大功，回朝领赏。
代王，我想向代王要一个人。
谁？
昌珉。
俊秀看着有天拉着昌珉离开，心如死灰。
承诺是什么？烟消云散。
俊秀独自一人在深宫中挣扎，他顺从，他主动。
他要见有天，代王便给他一个特许。
相对而坐却已是生死无话。
他推一杯酒过去。
有天笑着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俊秀，我知道我有负于你。
俊秀，我心知今日来了就回不去。
俊秀，只要是你给的，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俊秀，我爱你。
沾染了血腥的爱字，醉人的甜香。
从那一刻开始，俊秀再也无法正视鲜血。
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所以干脆都当做是假的罢！
这样，也许就不会心痛。
“这就是我的过去。”
“来，干杯，为我们相似的经历。”
“可笑的是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有天会选择昌珉。”
“如今你也无法知道了。”
“算了，不提他了。”
都是些老旧的故事，再拿来回忆，也是徒增伤感。
4
前方的战报不断传回帝都，郑国有人起兵造反，而且郑国军队节节败退，因为义军有个用兵如神的头领。
英云看着奏折，如今只能静观其变，郑国在代王死后，本来就一直不稳定，被欺压太久的百姓都在蠢蠢欲动。
不耐烦的合上奏折，英云不想再看下去。
出了永安殿，见奶娘正抱着小皇子，小皇子不爱笑，谁哄都没用。
“带小皇子去景逸宫。”
“可是殿下，皇妃娘娘还在永泰宫等着。”
“废话真多。”
“是，奴婢多嘴……”
英云一进景逸宫，就见着晟敏和俊秀正面对面坐着下棋。
“你二人也不冷么？”才刚过除夕没多久，天气还是很冷的。
“英云哥，没事的，我们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晟敏裹着白狐麾，依然还是一副狐狸般既可爱又狡黠的模样。
“嗬，这是小皇子吧？天这么冷还被抱出来到处跑。”俊秀指着奶娘怀里的小人儿。
小皇子瞪着天真无暇的大眼睛四下看看，突然对晟敏伸出手，晟敏愣了愣，将他抱进怀里，小皇子不知怎地突然就咯咯的笑起来。
“看来他喜欢晟敏呢，平常都不见他笑。”
“是么？这孩子长相真是秀气，希望脾气不像他娘那般刁蛮才好。”
“朕看你们两个是在景逸宫待太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皇妃的脾气现在好很多，这还要拜晟敏所赐，那时出主意让先皇罚她去吟香阁静养，几个月待下来，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
“呵呵，那时差点忍不住就……”差点就抹杀了这孩子，现在想来真是罪过。
“不说这些了，等孩子到了识字的年龄，还想请你们俩来给他当先生，教他识字念书。”
“这怎么敢当，万万不可的！”两个地位低下的男宠，怎么能给皇子当教书先生。
“朕说可以就可以，就这样说定了。”
不知不觉间，英云又纳了新妃子，太子妃也被册封为皇后，钟云也纳了妃，小仙生了龙凤胎，被钟云当成宝贝般。
不知不觉间，来了新的宫人，管小白叫姑姑，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景逸宫里住着两位公子，她们不知道景逸宫原来的主人叫赫宰。
不知不觉间，赫宰离开这座宫殿已两年有余。
郑国
“世子殿下，您都已经要被迫御驾亲征了吗？”
“国在人在，国亡人亡。”
“还真是有骨气！”
“上！”
一片厮杀声，呐喊声，刀光剑影，血肉飞溅。
允浩看着对面那位带着面具立在一匹白色骏马背上的将军，他淡然闲适的置身于这一场由他引起的战争之中，仿佛面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场允浩亲自领兵的战役打了足足三天三夜，死伤无数。
第三天，一场倾盆大雨彻底的洗刷了地上成河的鲜血。
面具将军看着允浩背后那面已经残破不堪的帅旗，突然带领余下的士兵展开冲锋，那匹白马就好像一道闪电一般冲在最前，两股军队马上再度纠缠在一起，将军不与身边的士兵恋战，抽刀向帅旗挥去，帅旗一倒允浩便知道大势已去，奋力与蒙面将军缠斗几回合之后终于被对方制服。
“退兵吧，世子，东海说无论如何要我饶你一命，我对你的命也没兴趣，我只要郑国的军队。”将军摘下面具。
“李赫宰！”
“没错，是我。”
郑国易主，但是没人知道新代王的长相，他一直带着面具，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自称孤王，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向金国派去使者奉上贡品，表示虽然是篡位但仍愿意向金国称臣。
跟着是一系列改革，发展人口，扩充军备等等都在秘密进行。
新代王一直不曾婚娶，身边只带着一位公子，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治理国家，郑国在他的统治下慢慢走向繁华。
跟着周边一些小势力开始被郑国吞并，当北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时，已经无力回天。
北国灭亡后，西北的赵国向金国发来了结盟的消息。
赵国是一个独立的大国，边境与金国相邻，两国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次许是郑国扩张太快，让赵国的国主有了危机意识。
只是赵国来使带来的结盟条件让英云不知如何是好。
5
“晟敏，你真的要去么？”那个赵国的国君真怪，点名要一个脸上有疤的人。
“去与不去有什么分别？只是我这一走，就剩你一个了，俊秀，你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最后都只会剩我一个人，我已经习惯。”
因为小孩子多，皇宫里渐渐热闹起来，但是景逸宫这边总是很安静，只有大皇子从小就爱往这里跑着找晟敏。
“敏敏！敏敏！”小皇子才会说话不久就不知从哪学了这称呼，一天总挂在嘴边。吃到什么觉得好吃就喊着要给敏敏尝尝，会画画了也画一张跑来要给敏敏看。
这天大皇子才跑进来，见晟敏正在收拾东西，突然就裂开嘴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晟敏急忙将大皇子抱起来一边哄一边帮着擦眼泪。
“你看，连孩子都晓得你要走，舍不得你。”
“乖，不哭，以后长大了可以叫父皇带你去看敏敏，好不好？”
英云给了晟敏很丰厚的陪礼让他带着去赵国。
才走到半路晟敏就收到金国来的消息，俊秀在景逸宫服毒自杀，被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留了张字条说是写给晟敏的，上面只有几个字：
我去找有天，勿念。
晟敏觉得很对不起俊秀，因为他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作为最后陪伴在俊秀身边的人，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为他流泪算做送行，可是正如俊秀所言，最后的最后，终于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走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终于从金国的帝都到了赵国的国都。
庞大的皇宫让晟敏有点头晕，各宫之间迂回的长廊和走道，与假山花墙衔接的恰到好处，这里与帝都完全不同。
大殿之上，赵国年轻的皇帝倚在龙椅之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殿中的晟敏。
“上来让朕瞧瞧。”
“是。”
晟敏走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叫赵圭贤。”
圭贤看着面前的晟敏，是他没错，脸上的疤也没错，可是为什么和印象中的像是两个人？
“殿下……”
“你抬头看看我，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奴家……”晟敏仔细看了半晌也没想起来。
“你在金国边境救过我一命，我那时扮成牧羊人去探查金国军情不甚被抓住，你正好路过，让他们把我放了。”
可是记忆里的晟敏神采飞扬，英姿飒爽，看起来无比欢乐。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却落落寡欢？
圭贤不知道，曾经的晟敏已经死了，随着赫宰的离开而死去。
入夜，当晟敏脱去自己的衣服在圭贤身边躺下来的时候，心中无声的对赫宰告别。
赫宰，今生不会再见到你了吧？
来世，请你记得我的笑容。
郑国
赫宰抓着酒壶，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墙上依然挂着那副画。
忍不住上前轻抚画中人姣好的面容，突然摸到一部分凸起，让赫宰好奇起来，小心的将画掀开一点，看到画的背后藏着一张字条。
展开来，上面写着两行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到这两行字，赫宰终于无法自已的掩面痛哭出声。
“晟敏……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现在好不好……”
东海躲在门外不忍心打扰，三年了，头一次听赫宰哭的这么伤心。
第二天，赫宰又恢复到原来那副果断冷静的样子，可是东海可以透过面具看到他红肿的双眼。
东海无数次的想，如果当时赫宰不是要他，而是要晟敏一起出宫，那么现在的两个人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想象不出，他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了晟敏的样子，晟敏留给他的最后印象就是坐在城墙上流着泪弹琴。
这几天赫宰又开始忙，四个属国里他吞了两个，还有两个离的很远，若派兵攻打战线会拉太长，如果金国再从中稍做干预，供给就会中断，如若不理睬他们直接对金国动手，又怕他们帮忙，这样相当于以一敌三。
要怎样才能得到最大的把握取胜？
赫宰想来想去，想到了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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