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离歌（一）
1
这世上最美好的日子，无非就是你在我身边。
我哭，你帮我擦眼泪，我笑，你陪我一起笑。
这世上最动人的风景，无非就是你在我身边。
我写字，你帮我研磨，我习武，你为我弹琴。
鸾凤和鸣举案齐眉，用来形容我们，太过苍白。
“晟敏，我给你买的那件衣服呢？怎么不见你穿？”
“那个啊，不想穿罢了。”
“说实话！”
“被东海剪坏了……”
“就知道，明明看你很喜爱的。”
赫宰总抱怨晟敏太宠着东海，晟敏却装没听到淡然处之，回头该怎么宠着还是照旧。
“我给父皇说了，今年不回去给他过寿。”知道晟敏在短时间内不想回帝都，赫宰也不想回去，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辈子都带晟敏待在边疆。
“皇上准了吗？”
“准了，倒是你，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你想要些什么礼物？”
“奴家什么都不要，只要殿下在奴家身边。”
“也是，有你在就是上天赐予最好的礼物了。”
“赫宰哥，我想去骑马，你能不能陪我一起？”东海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听到这话赫宰看向晟敏，见晟敏点头，他才起身说好。
两匹马一前一后，马背上的人都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过了许久，东海才开口：
“赫宰哥，你送给我哥的那件衣服是从哪买的？”
“问这个做什么？”
“快到他的生日，我想重新买一件送给他，当初是看他喜欢所以故意剪破。”
“你有这份心意就成，他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赫宰哥你呢？会不会怪我？”
“我也不会，你是我弟弟，哪有哥哥跟弟弟计较的。”
“可是明明不是啊。”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也只是我弟弟，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老和晟敏过不去，我也会像他一样的疼爱你。”
“如果没有我哥哥，赫宰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会喜欢我？”
“不会。”
“为什么？”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赫宰对东海展开一个笑容。
嘴上说不要礼物的两个人，在生日这一天却都收到了礼物，晟敏把自己驯服的那匹白马送给了赫宰，赫宰从波斯商人那里买到了一把琴送给晟敏，琴身是用一种稀世的宝石雕刻而成，名曰璞玉琴。
吃过长寿面，赫宰便骑马带晟敏出了将军府。
两人寻一处无人的戈壁滩，并肩坐下来。
“晟敏，弹一曲吧，喜欢听你弹琴，也喜欢看你弹琴的样子。”
“好。”
晟敏伸手拨几下琴弦，动听的琴声便缓缓流淌出来。
“晟敏，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听你弹琴，该有多好。”
“只要殿下爱听，奴家便每天都弹给您听。”
“晟敏，你有没有在心中暗自抱怨过自己的身世境遇？”若非不得已，没有人会甘愿做一个男宠吧？
“早先也怨过，恨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命运，但是现在不会了，能在殿下身边陪着，看着，那就怎样都好，想来老天爷对奴家是何等的公平，虽然也受些委屈磨难，但是若没这些经历，又怎么遇得到殿下。”
“晟敏，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如果有来世，请殿下记得奴家的模样。”
“来世我们平平凡凡的，没有那么多悲伤，该有多好。”
“殿下怎的平白说起这样伤感的话？”
“我怕我有一天不能在你身边……”
“不会的……殿下是给奴家起过誓的！”
“不管怎样，晟敏，一定记住我对你发的誓。”
“好。”晟敏点点头，可赫宰这样忧伤的神情，还是让晟敏的心越跳越紧。
2
“赫宰哥，我哥呢？”东海难得见赫宰没跟晟敏在一处。
“在房里。”赫宰铁青着脸。
话还没说完，小白就急匆匆的赶过来。
“让你叫的人呢。”赫宰反问小白。
“奴婢……奴婢叫不来，还是殿下自己去吧……”小仙是头一次见晟敏发这么大的脾气，人赖在床上不起来就算了，居然将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全扔了出去。
“这是要造反么！东海你先吃。”赫宰说着就起身向东厢走去。
才推开东厢的门，就有一个瓷枕迎面飞来，赫宰急忙一闪身，瓷枕砸在脚边碎裂成几片。
“好了！一个上午也该闹够了吧！”晟敏从早上就开始用各种东西扔他，逼的他迫不得已的躲到屋外去，现在这是要怎样？想杀了他不成？
“出去！奴家不要你管！”那个瓷枕就是为李赫宰准备的，料定他肯定会回来。
“喝！连殿下都不叫了！我看我是太过宠你！”赫宰说着三两步走到床边，伸手扳过趴在床上的晟敏，强迫他看着自己。
“宠？这样下去奴家早晚死在殿下手上！真是后悔把那两个小太监送给俊秀！现在奴家连站都站不起来，殿下还说宠？以前殿下从来不会这样不疼惜奴家！”晟敏抱怨了一堆，然后恨恨的转过头不理睬赫宰。
“砸了一上午东西，衣服被子能扔多远的都被你扔出去了，还不解气？饿不饿，我去端吃的过来？”
“不吃！”身体酸痛的厉害，还吃饭？怎么吃的下！”
“好了好了，下次我会注意不会再让你这么难过。”
“可是今天怎么办……”
“我去端饭过来，我今天哪也不去，就在屋里陪你可好？”
“奴家才不要……”晟敏不甘心的继续耍着小脾气，但那模样已然是消气，赫宰便也不多说，笑着起身去吩咐丫鬟将饭端进东厢房里。
在边疆的日子过的很快，越美好的东西便越是短暂。
比如烟花，比如流星，比如我们一同做的梦。
一年很快过去，又到皇上的寿辰，这次皇上特地下了旨要赫宰和晟敏回帝都。
“哥，好久没回来，感觉好不习惯……”东海跟在晟敏身后四下看着。
“没事，有哥在。”晟敏急着要去文怡宫看小仙。
“嗬！这不是晟敏和东海吗？好久不见了啊！”一把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来，晟敏和东海同时回头。
“代王。”晟敏低头行礼，而东海已经吓的发抖，为什么还会碰到这个人！那些不愿回想的日子一股脑全部涌进脑海。
“看起来你们的气色不错嘛。”
“托代王的福，我兄弟二人在这里过的很好，若没别的事奴家先行告退了。”晟敏拉起呆在原地的东海转身就走。
那副恶心的嘴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俊秀，听说郑国代王已经到帝都了。”
“奴家知道。”
“这几天你自己小心些，不行就搬去海澜阁和东海同住。”去年代王便借皇上寿辰派了人来杀俊秀，还好赫宰带给俊秀的那两个小太监武功很好，最后虽然其中一个重伤而亡，但总算保俊秀一个周全。
“殿下就不怕你的心肝晟敏知道？”
“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谢殿下关心，搬去海澜阁是不必了，奴家自己会小心。”
赫宰回到景逸宫，见东海正抱着晟敏哭个不停。
“怎么了？莫不是我那皇嫂又欺负你们了？”
“没有，适才奴家带东海去看小仙，路上遇着郑国代王，东海想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一直在哭。”
“我来哄他，你去小仙那看看吧。”不然想晟敏也不会安心。
“是。”
晟敏独自到文怡宫，见小仙也在抹眼泪。
“小仙你哭什么？”
“她想去吟香阁，可是那里离太子宫太近，我怕太子妃见到她又要寻她不是，所以不让她去。”钟云在一旁解释。
“二皇子殿下若放心的话，就让奴家陪小仙一同去吧。”还没有给正洙烧过一次纸钱。
“如此甚好。”
二人结伴到吟香阁，屋里的物件上已经都落了厚厚的灰。
“正洙哥，晟敏来看你了。”
有眼尖的宫女看到，立刻去给太子妃汇报。
“我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别宫的人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太子妃自从新婚之夜被英云临幸之后英云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她知道英云忘不掉正洙，堂堂一个公主抢不过一个死掉的男宠，她咽不下这口气。
“小仙，我们回去吧。”晟敏见太子妃来了，便拉起跪在地上的小仙，离开时回头看了太子妃一眼，那眼神让太子妃突然打一个冷战，不寒而栗。
3
自从在皇宫里见到郑国代王之后东海就病倒了，每个晚上都做接连不断的噩梦，晟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都去海澜阁照顾着，赫宰不忍心晟敏一个人熬，干脆把东海接进景逸宫。
“公子，俊秀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
“听三皇子说最近东海总做噩梦，我过来看看。”
“坐，小白，去端茶来。”晟敏招呼俊秀坐下。
原本两个人是为同一个目的而被送到帝都，却都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而几乎分道扬镳你死我活，若不是这次代王来帝都给皇上祝寿，两人想必还没有一个契机可以这样好好的坐在一起。
“代王的手段我了解，若学不来我这般主动迎合则早晚被他整死，东海算是幸运，世子允浩用你做借口把他要了去，不然想必也……”
“如此说来，我被送到帝都反而是好事了。”晟敏一边给东海擦额上的汗一边和俊秀聊着。
“东海的事……三皇子怎么说？”
“殿下他最近看到东海的样子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想也是恨代王如此折磨东海。”
“……你我都了解代王，你还是劝劝三皇子别冲动，这毕竟牵扯到属国的关系。”
“我会的，多谢你对殿下的这份心意。”
“我们都是苦命，你能得三皇子一份真心，也着实让人羡慕。”
“俊秀……”
“放心我不会再和你抢，抢也抢不来的。”俊秀对晟敏莞尔一笑。
“你们两个怎么在帝都待的连礼数都不懂了？知道本王来了也不去官驿拜见？还要本王亲自来找你们？”
“代王……”
“代王……”
“俊秀，当初在郑国本王最宠爱的就是你了，怎么现在见了本王这么生疏？”代王说着就走近俊秀，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本想送他来借他的媚术勾引皇上可以多刺探到一些国情什么的重要消息，没想到后来他送回来的消息越来越敷衍，现在知道自己来了居然还避而不见。
“代王，这里是景逸宫！”晟敏站起身想制止代王的行为。
“景逸宫又如何！若不是本王送你来你这辈子都没机会踏进帝都一步！忘恩负义的东西！”代王将晟敏推到一边，拉起俊秀就要拖出去。
“住手！代王再这样闹下去，我就喊人了！”晟敏扑上前抱住俊秀，两人合力挣开代王的手。
“你敢！”代王一伸手掐住了晟敏的脖子。
三个人闹成一团，眼看晟敏的脸已经憋红了，代王的手也越收越紧。
“放开他！我和代王走就是了！”俊秀徒劳的想掰开代王的手。
突然一个人扳过代王的肩膀对着代王的脸挥了一拳，力道之大让代王的身体斜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殿下！”俊秀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赫宰，终于放下心来去扶起晟敏。
“我先前只道郑国代王好男色，手边养着一群清秀的男娃儿，却不知现在已经欲求不满到来我景逸宫里抢人了？”赫宰紧紧的握着拳，强压着心中升腾的怒火。
“俊秀和晟敏本就是我送来这里的，现在遇着故人叙叙旧难道有什么不妥？”
“叙旧？代王你这叙旧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晟敏这会还因为脖子被掐的太重而咳个不停，东海更是还躺在床上神志不清，俊秀眼泪汪汪的帮晟敏抚着背，景逸宫被整的乱七八糟，这样叙旧？
赫宰冷笑着走近还瘫在地上的代王，顺手摘下挂在一旁柱子上的宝剑。
“殿下不要！”晟敏见赫宰的动作，急忙拉住他的手臂。
“就算你是皇子你也不能杀我！我若死在帝都郑国必定会起兵造反！”代王伸手擦去唇边的鲜血。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敢动你？”
“殿下，饶过代王吧，我们都没事，况且若起战乱，辛苦的是您，受罪的是百姓……”俊秀也跪在一边劝着。
“看在晟敏和俊秀的面子上，我数三声，滚出我的景逸宫，不要再教我看到你出现在这里！一！”
听到赫宰这样说，代王狼狈的爬起来，走过晟敏身边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赫宰已经跟着数了声“二！”，于是代王看着晟敏冷笑一下，愤愤的出了景逸宫。
“怎么办，俊秀，要不要告诉皇上？”
“不行！”
“不行！”
没想到俊秀和赫宰异口同声的回绝。
晟敏看看这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赫宰和俊秀都知道但唯独瞒着自己的。
4
俊秀向皇上提出想去海澜阁住几天，借口自己好久没见晟敏想和他好好聊聊，撒撒娇哄了哄皇上，皇上便也就同意了。
“晟敏，我真后悔在边疆的时候没有教你点防身的功夫。”赫宰心疼的看着晟敏脖子上的淤青。
“只要坚持到皇上过完寿，我们就可以回边疆了。”晟敏对着镜子研究怎么能把淤青盖住。
明天就是皇上寿宴，宫里到处都很忙碌，钟云更是忙的没日没夜，还好晟敏基本上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来陪小仙说话。
路上遇着太子妃几次，不是挖苦讽刺就是借故挑衅，但每次都被英云训斥一顿，晟敏也不介意，他只想早点回边疆去离这些个心烦的事情越远越好。
宴席当天，晟敏和俊秀坐在一桌，看着属国的贡品被一件一件的呈上来，两人只想早些吃完离席。
皇上本想让晟敏弹琴，晟敏借口琴没带来，小仙替他弹了曲琵琶，跟着又要俊秀唱歌，一曲终了几杯酒已经端过来，俊秀将这些敬的酒和赏的酒喝完，已经头晕眼花起来，好不容易坚持到皇上允许两人回去，晟敏这才扶着俊秀跌跌撞撞的回到海澜阁，安顿他躺下，又端了茶让他喝下。
窗边的蜡烛突然熄灭，屋内一片漆黑，晟敏正摸索着想将蜡烛重新点燃，门突然被推开，跟着晟敏便看到月光下代王狰狞淫邪的笑容。
“呵呵，这会可没人打扰我们啦！”代王也喝了不少酒，有点摇晃的向晟敏走来，一步一步将他逼至床边。
“不要过来！来人啊！”晟敏刚喊了一声就被代王捂住了嘴，将他按在桌上一手胡乱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本来躺在床上的俊秀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挣扎起来将代王扑到在地。
“晟敏你快跑！快去叫人！”
晟敏本来想跑，却见代王对俊秀拳打脚踢，可俊秀就是死死的抱住他的腿怎么也不松手，晟敏终于忍无可忍的抓起烛台狠狠的对代王刺过去，代王惨叫一声。
一下，两下，鲜血飞溅出来，撒在晟敏和俊秀身上，受伤的代王急了眼，转身再次掐住晟敏的脖子，俊秀爬起来摸到一个花瓶，对准代王的后脑砸了下去。
看着代王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晟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
“他……是死了吗？”俊秀手中还抓着残余的花瓶碎片，声音发颤。
晟敏浑身发抖，小心的接近代王，将沾满鲜血的手伸向代王的鼻子试了试，猛的缩回自己的手。
“怎么办……俊秀，他、他死了……”
“晟敏，你们怎么不点灯？”赫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赫宰一进来就看到满屋的狼藉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代王。
“这是怎么了！晟敏你没事吧！”赫宰点燃蜡烛，见晟敏跪坐在地，俊秀愣愣的站在一旁，两人满身鲜血。
“殿下、奴、奴家没事……可是……可是代王他……奴家不是故意的、是代王突然闯进来……”晟敏语无伦次的说着。
“乖！别怕，有我在，没事的。”看着衣服被撕的乱七八糟的晟敏，赫宰哪有心思理睬代王的死活，只顾着将晟敏搂进怀里安慰，这样子想必是吓坏了罢。
“殿下，人是我杀的，和晟敏没有关系。”
“不管你俩谁杀的，都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和郑国的战争也不可避免。”
“怎么办怎么办……”俊秀也蹲下来抱住自己，忍不住哭起来。
“就说人是我杀的，反正我早也已经想杀他了。”
听到赫宰这句话，晟敏抬头不解的看向赫宰，却见赫宰和俊秀交换一下眼神，而后俊秀便一副了然的样子低下头。
早就想杀他？为什么？是因为东海吗？
“你们记住，不管皇上怎么问，就说是代王突然闯进来轻薄于你二人，随后晟敏逃出来遇到我，我便赶来杀了代王。”
没一会，皇上身边来宣俊秀侍寝的公公便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报告了皇上。
赫宰晟敏和俊秀都被投入大牢。
之后是没完没了的审问，因为涉及两国之间的关系，皇上也不想将这事情闹的太严重，只是逐一审问一遍，最后便放了晟敏和俊秀，将赫宰独自关押。
晟敏才回到景逸宫，就急着找英云商量对策。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保住赫宰。
俊秀也试着在皇上身边求情，可是皇上总是若有所思的打断他的话，对于英云和钟云对时局的分析，也都不置可否。
见皇上这般态度，晟敏终于决心独自去见皇上，他不知道当初皇上赏赐给他的那几件衣服有什么意义，但那时皇上既然让他换了衣服去觐见，那就一定不是普通的衣服。
于是晟敏梳妆打扮一番，独自前往永安殿。
5
皇上的旨意终于定下来了，昭告天下的内容是三皇子李赫宰因为和郑国代王争风吃醋误杀代王，虽是无心但已酿成大祸，鉴于三皇子多次平定叛乱，平日里又镇守边关功不可没，遂废除其皇子身份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再踏进帝都一步，违令者斩。
“谢父皇不杀之恩。”赫宰跪在大殿之上，面对文武百官，今天是最后一次叫这一声父皇了。
“赫宰，这次你一时冲动犯下这么大的罪，朕若再视而不见，实在是愧对天下，你今后出去好自为之吧。”
“父皇，我可不可以带走一个人？”
“谁？”皇上的眉瞬间拢在一处。
“东海。”
“好，朕准了，你就带他一同离开吧。”皇上松了口气的表情尽收赫宰眼底。
躲在殿外的晟敏听到这一句，双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角。
虽然也想东海可以远离这肮脏的皇宫，但真真从赫宰口中听到东海的名字，自己的心还是像被剪刀剪过一般绞起一股剧痛。
为什么不是我？
再也听不下去，转身飞奔回景逸宫，不知不觉就已泪流满面，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赫宰带着东海离开时，两人没有带任何行装，只有晟敏交给东海让他好生保管的画卷和一包银两。
可是赫宰在经过外城时，还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琴声，回过头，晟敏果然就坐在城墙之上。
那一刻赫宰泪如雨下。
“晟敏，一定要记得我说过的话！！！！”赫宰大吼一声，终于拉起东海头也不回的离开，不是不看，是不敢再看。
晟敏一直坐在城墙上弹着琴，直到十指鲜血淋漓，直到自己再也哭不出来。
“这么晚才回来，不睡觉又要去哪里？”俊秀知道今天是赫宰出宫的日子，晟敏从早上就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他也担心的在景逸宫等了一天，可此刻的晟敏却不急着睡觉，仿佛又要出去。
“去永泰宫。”
“去那里做什么？”那不是皇上的寝宫么？
“皇上在等我。”晟敏对俊秀微微一笑。
“等你……难道说……”
“我拿自己做交换求皇上饶三皇子……啊不对，是饶赫宰不死，没想到皇上居然真的答应了，呵呵，所以今天赫宰走了，我得去永泰宫侍寝。”
“不行！你不能去！”俊秀死死拉住晟敏的手。
“这般紧张？莫不是怕我抢了皇上对你的宠爱？”
“不是，但是你不能去！”
“要不要去，由不得你说了算。”晟敏甩开俊秀的手。
“求你！别去！你、你就算是为了赫宰……”俊秀干脆抱住晟敏。
“就是为了他，我才不得不去。”
“不能去！你会后悔的！晟敏！”
“放开我！”晟敏推开俊秀，终于还是消失于夜色之中。
留下俊秀一个人站在景逸宫中，无助的抱住自己的肩。
谁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办？赫宰，如果你还在，多好……
第二天早上，晟敏才摇摇晃晃的回到景逸宫，俊秀倚着门框坐了一夜，见晟敏回来急忙上前扶住他。
“你……还好吧？”
“无妨……”晟敏对俊秀扯出一个惨白的笑，眼神却空洞无物。
俊秀苦笑一下，自己问的真多余，皇上都有些什么手段难道自己不知道？平日里被赫宰捧在手心的晟敏哪受的住那种折磨，怎么可能会好？
可是没有办法，俊秀只能让小白烧了水，自己亲自帮晟敏清洗身子，想来他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瞧见。
“以后不要再去了，好不好？”
“俊秀，你知道的，去不去，由不得我们说了算……”晟敏坐在水桶中，伸手捧一捧水，看水珠顺着自己的手臂滑下来。
水是热的，心却是凉的。
俊秀看到晟敏这样子，从背后抱住他，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他的后背。
“晟敏，求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哭出来好不好？”
“俊秀，没用的……我已经……已经没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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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最美好的日子，无非就是你在我身边。
我哭，你帮我擦眼泪，我笑，你陪我一起笑。
这世上最动人的风景，无非就是你在我身边。
我写字，你帮我研磨，我习武，你为我弹琴。
鸾凤和鸣举案齐眉，用来形容我们，太过苍白。
“晟敏，我给你买的那件衣服呢？怎么不见你穿？”
“那个啊，不想穿罢了。”
“说实话！”
“被东海剪坏了……”
“就知道，明明看你很喜爱的。”
赫宰总抱怨晟敏太宠着东海，晟敏却装没听到淡然处之，回头该怎么宠着还是照旧。
“我给父皇说了，今年不回去给他过寿。”知道晟敏在短时间内不想回帝都，赫宰也不想回去，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辈子都带晟敏待在边疆。
“皇上准了吗？”
“准了，倒是你，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你想要些什么礼物？”
“奴家什么都不要，只要殿下在奴家身边。”
“也是，有你在就是上天赐予最好的礼物了。”
“赫宰哥，我想去骑马，你能不能陪我一起？”东海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听到这话赫宰看向晟敏，见晟敏点头，他才起身说好。
两匹马一前一后，马背上的人都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过了许久，东海才开口：
“赫宰哥，你送给我哥的那件衣服是从哪买的？”
“问这个做什么？”
“快到他的生日，我想重新买一件送给他，当初是看他喜欢所以故意剪破。”
“你有这份心意就成，他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赫宰哥你呢？会不会怪我？”
“我也不会，你是我弟弟，哪有哥哥跟弟弟计较的。”
“可是明明不是啊。”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也只是我弟弟，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老和晟敏过不去，我也会像他一样的疼爱你。”
“如果没有我哥哥，赫宰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会喜欢我？”
“不会。”
“为什么？”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赫宰对东海展开一个笑容。
嘴上说不要礼物的两个人，在生日这一天却都收到了礼物，晟敏把自己驯服的那匹白马送给了赫宰，赫宰从波斯商人那里买到了一把琴送给晟敏，琴身是用一种稀世的宝石雕刻而成，名曰璞玉琴。
吃过长寿面，赫宰便骑马带晟敏出了将军府。
两人寻一处无人的戈壁滩，并肩坐下来。
“晟敏，弹一曲吧，喜欢听你弹琴，也喜欢看你弹琴的样子。”
“好。”
晟敏伸手拨几下琴弦，动听的琴声便缓缓流淌出来。
“晟敏，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听你弹琴，该有多好。”
“只要殿下爱听，奴家便每天都弹给您听。”
“晟敏，你有没有在心中暗自抱怨过自己的身世境遇？”若非不得已，没有人会甘愿做一个男宠吧？
“早先也怨过，恨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命运，但是现在不会了，能在殿下身边陪着，看着，那就怎样都好，想来老天爷对奴家是何等的公平，虽然也受些委屈磨难，但是若没这些经历，又怎么遇得到殿下。”
“晟敏，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如果有来世，请殿下记得奴家的模样。”
“来世我们平平凡凡的，没有那么多悲伤，该有多好。”
“殿下怎的平白说起这样伤感的话？”
“我怕我有一天不能在你身边……”
“不会的……殿下是给奴家起过誓的！”
“不管怎样，晟敏，一定记住我对你发的誓。”
“好。”晟敏点点头，可赫宰这样忧伤的神情，还是让晟敏的心越跳越紧。
2
“赫宰哥，我哥呢？”东海难得见赫宰没跟晟敏在一处。
“在房里。”赫宰铁青着脸。
话还没说完，小白就急匆匆的赶过来。
“让你叫的人呢。”赫宰反问小白。
“奴婢……奴婢叫不来，还是殿下自己去吧……”小仙是头一次见晟敏发这么大的脾气，人赖在床上不起来就算了，居然将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全扔了出去。
“这是要造反么！东海你先吃。”赫宰说着就起身向东厢走去。
才推开东厢的门，就有一个瓷枕迎面飞来，赫宰急忙一闪身，瓷枕砸在脚边碎裂成几片。
“好了！一个上午也该闹够了吧！”晟敏从早上就开始用各种东西扔他，逼的他迫不得已的躲到屋外去，现在这是要怎样？想杀了他不成？
“出去！奴家不要你管！”那个瓷枕就是为李赫宰准备的，料定他肯定会回来。
“喝！连殿下都不叫了！我看我是太过宠你！”赫宰说着三两步走到床边，伸手扳过趴在床上的晟敏，强迫他看着自己。
“宠？这样下去奴家早晚死在殿下手上！真是后悔把那两个小太监送给俊秀！现在奴家连站都站不起来，殿下还说宠？以前殿下从来不会这样不疼惜奴家！”晟敏抱怨了一堆，然后恨恨的转过头不理睬赫宰。
“砸了一上午东西，衣服被子能扔多远的都被你扔出去了，还不解气？饿不饿，我去端吃的过来？”
“不吃！”身体酸痛的厉害，还吃饭？怎么吃的下！”
“好了好了，下次我会注意不会再让你这么难过。”
“可是今天怎么办……”
“我去端饭过来，我今天哪也不去，就在屋里陪你可好？”
“奴家才不要……”晟敏不甘心的继续耍着小脾气，但那模样已然是消气，赫宰便也不多说，笑着起身去吩咐丫鬟将饭端进东厢房里。
在边疆的日子过的很快，越美好的东西便越是短暂。
比如烟花，比如流星，比如我们一同做的梦。
一年很快过去，又到皇上的寿辰，这次皇上特地下了旨要赫宰和晟敏回帝都。
“哥，好久没回来，感觉好不习惯……”东海跟在晟敏身后四下看着。
“没事，有哥在。”晟敏急着要去文怡宫看小仙。
“嗬！这不是晟敏和东海吗？好久不见了啊！”一把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来，晟敏和东海同时回头。
“代王。”晟敏低头行礼，而东海已经吓的发抖，为什么还会碰到这个人！那些不愿回想的日子一股脑全部涌进脑海。
“看起来你们的气色不错嘛。”
“托代王的福，我兄弟二人在这里过的很好，若没别的事奴家先行告退了。”晟敏拉起呆在原地的东海转身就走。
那副恶心的嘴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俊秀，听说郑国代王已经到帝都了。”
“奴家知道。”
“这几天你自己小心些，不行就搬去海澜阁和东海同住。”去年代王便借皇上寿辰派了人来杀俊秀，还好赫宰带给俊秀的那两个小太监武功很好，最后虽然其中一个重伤而亡，但总算保俊秀一个周全。
“殿下就不怕你的心肝晟敏知道？”
“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谢殿下关心，搬去海澜阁是不必了，奴家自己会小心。”
赫宰回到景逸宫，见东海正抱着晟敏哭个不停。
“怎么了？莫不是我那皇嫂又欺负你们了？”
“没有，适才奴家带东海去看小仙，路上遇着郑国代王，东海想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一直在哭。”
“我来哄他，你去小仙那看看吧。”不然想晟敏也不会安心。
“是。”
晟敏独自到文怡宫，见小仙也在抹眼泪。
“小仙你哭什么？”
“她想去吟香阁，可是那里离太子宫太近，我怕太子妃见到她又要寻她不是，所以不让她去。”钟云在一旁解释。
“二皇子殿下若放心的话，就让奴家陪小仙一同去吧。”还没有给正洙烧过一次纸钱。
“如此甚好。”
二人结伴到吟香阁，屋里的物件上已经都落了厚厚的灰。
“正洙哥，晟敏来看你了。”
有眼尖的宫女看到，立刻去给太子妃汇报。
“我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别宫的人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太子妃自从新婚之夜被英云临幸之后英云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她知道英云忘不掉正洙，堂堂一个公主抢不过一个死掉的男宠，她咽不下这口气。
“小仙，我们回去吧。”晟敏见太子妃来了，便拉起跪在地上的小仙，离开时回头看了太子妃一眼，那眼神让太子妃突然打一个冷战，不寒而栗。
3
自从在皇宫里见到郑国代王之后东海就病倒了，每个晚上都做接连不断的噩梦，晟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都去海澜阁照顾着，赫宰不忍心晟敏一个人熬，干脆把东海接进景逸宫。
“公子，俊秀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
“听三皇子说最近东海总做噩梦，我过来看看。”
“坐，小白，去端茶来。”晟敏招呼俊秀坐下。
原本两个人是为同一个目的而被送到帝都，却都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而几乎分道扬镳你死我活，若不是这次代王来帝都给皇上祝寿，两人想必还没有一个契机可以这样好好的坐在一起。
“代王的手段我了解，若学不来我这般主动迎合则早晚被他整死，东海算是幸运，世子允浩用你做借口把他要了去，不然想必也……”
“如此说来，我被送到帝都反而是好事了。”晟敏一边给东海擦额上的汗一边和俊秀聊着。
“东海的事……三皇子怎么说？”
“殿下他最近看到东海的样子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想也是恨代王如此折磨东海。”
“……你我都了解代王，你还是劝劝三皇子别冲动，这毕竟牵扯到属国的关系。”
“我会的，多谢你对殿下的这份心意。”
“我们都是苦命，你能得三皇子一份真心，也着实让人羡慕。”
“俊秀……”
“放心我不会再和你抢，抢也抢不来的。”俊秀对晟敏莞尔一笑。
“你们两个怎么在帝都待的连礼数都不懂了？知道本王来了也不去官驿拜见？还要本王亲自来找你们？”
“代王……”
“代王……”
“俊秀，当初在郑国本王最宠爱的就是你了，怎么现在见了本王这么生疏？”代王说着就走近俊秀，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本想送他来借他的媚术勾引皇上可以多刺探到一些国情什么的重要消息，没想到后来他送回来的消息越来越敷衍，现在知道自己来了居然还避而不见。
“代王，这里是景逸宫！”晟敏站起身想制止代王的行为。
“景逸宫又如何！若不是本王送你来你这辈子都没机会踏进帝都一步！忘恩负义的东西！”代王将晟敏推到一边，拉起俊秀就要拖出去。
“住手！代王再这样闹下去，我就喊人了！”晟敏扑上前抱住俊秀，两人合力挣开代王的手。
“你敢！”代王一伸手掐住了晟敏的脖子。
三个人闹成一团，眼看晟敏的脸已经憋红了，代王的手也越收越紧。
“放开他！我和代王走就是了！”俊秀徒劳的想掰开代王的手。
突然一个人扳过代王的肩膀对着代王的脸挥了一拳，力道之大让代王的身体斜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殿下！”俊秀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赫宰，终于放下心来去扶起晟敏。
“我先前只道郑国代王好男色，手边养着一群清秀的男娃儿，却不知现在已经欲求不满到来我景逸宫里抢人了？”赫宰紧紧的握着拳，强压着心中升腾的怒火。
“俊秀和晟敏本就是我送来这里的，现在遇着故人叙叙旧难道有什么不妥？”
“叙旧？代王你这叙旧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晟敏这会还因为脖子被掐的太重而咳个不停，东海更是还躺在床上神志不清，俊秀眼泪汪汪的帮晟敏抚着背，景逸宫被整的乱七八糟，这样叙旧？
赫宰冷笑着走近还瘫在地上的代王，顺手摘下挂在一旁柱子上的宝剑。
“殿下不要！”晟敏见赫宰的动作，急忙拉住他的手臂。
“就算你是皇子你也不能杀我！我若死在帝都郑国必定会起兵造反！”代王伸手擦去唇边的鲜血。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敢动你？”
“殿下，饶过代王吧，我们都没事，况且若起战乱，辛苦的是您，受罪的是百姓……”俊秀也跪在一边劝着。
“看在晟敏和俊秀的面子上，我数三声，滚出我的景逸宫，不要再教我看到你出现在这里！一！”
听到赫宰这样说，代王狼狈的爬起来，走过晟敏身边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赫宰已经跟着数了声“二！”，于是代王看着晟敏冷笑一下，愤愤的出了景逸宫。
“怎么办，俊秀，要不要告诉皇上？”
“不行！”
“不行！”
没想到俊秀和赫宰异口同声的回绝。
晟敏看看这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赫宰和俊秀都知道但唯独瞒着自己的。
4
俊秀向皇上提出想去海澜阁住几天，借口自己好久没见晟敏想和他好好聊聊，撒撒娇哄了哄皇上，皇上便也就同意了。
“晟敏，我真后悔在边疆的时候没有教你点防身的功夫。”赫宰心疼的看着晟敏脖子上的淤青。
“只要坚持到皇上过完寿，我们就可以回边疆了。”晟敏对着镜子研究怎么能把淤青盖住。
明天就是皇上寿宴，宫里到处都很忙碌，钟云更是忙的没日没夜，还好晟敏基本上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来陪小仙说话。
路上遇着太子妃几次，不是挖苦讽刺就是借故挑衅，但每次都被英云训斥一顿，晟敏也不介意，他只想早点回边疆去离这些个心烦的事情越远越好。
宴席当天，晟敏和俊秀坐在一桌，看着属国的贡品被一件一件的呈上来，两人只想早些吃完离席。
皇上本想让晟敏弹琴，晟敏借口琴没带来，小仙替他弹了曲琵琶，跟着又要俊秀唱歌，一曲终了几杯酒已经端过来，俊秀将这些敬的酒和赏的酒喝完，已经头晕眼花起来，好不容易坚持到皇上允许两人回去，晟敏这才扶着俊秀跌跌撞撞的回到海澜阁，安顿他躺下，又端了茶让他喝下。
窗边的蜡烛突然熄灭，屋内一片漆黑，晟敏正摸索着想将蜡烛重新点燃，门突然被推开，跟着晟敏便看到月光下代王狰狞淫邪的笑容。
“呵呵，这会可没人打扰我们啦！”代王也喝了不少酒，有点摇晃的向晟敏走来，一步一步将他逼至床边。
“不要过来！来人啊！”晟敏刚喊了一声就被代王捂住了嘴，将他按在桌上一手胡乱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本来躺在床上的俊秀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挣扎起来将代王扑到在地。
“晟敏你快跑！快去叫人！”
晟敏本来想跑，却见代王对俊秀拳打脚踢，可俊秀就是死死的抱住他的腿怎么也不松手，晟敏终于忍无可忍的抓起烛台狠狠的对代王刺过去，代王惨叫一声。
一下，两下，鲜血飞溅出来，撒在晟敏和俊秀身上，受伤的代王急了眼，转身再次掐住晟敏的脖子，俊秀爬起来摸到一个花瓶，对准代王的后脑砸了下去。
看着代王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晟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
“他……是死了吗？”俊秀手中还抓着残余的花瓶碎片，声音发颤。
晟敏浑身发抖，小心的接近代王，将沾满鲜血的手伸向代王的鼻子试了试，猛的缩回自己的手。
“怎么办……俊秀，他、他死了……”
“晟敏，你们怎么不点灯？”赫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赫宰一进来就看到满屋的狼藉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代王。
“这是怎么了！晟敏你没事吧！”赫宰点燃蜡烛，见晟敏跪坐在地，俊秀愣愣的站在一旁，两人满身鲜血。
“殿下、奴、奴家没事……可是……可是代王他……奴家不是故意的、是代王突然闯进来……”晟敏语无伦次的说着。
“乖！别怕，有我在，没事的。”看着衣服被撕的乱七八糟的晟敏，赫宰哪有心思理睬代王的死活，只顾着将晟敏搂进怀里安慰，这样子想必是吓坏了罢。
“殿下，人是我杀的，和晟敏没有关系。”
“不管你俩谁杀的，都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和郑国的战争也不可避免。”
“怎么办怎么办……”俊秀也蹲下来抱住自己，忍不住哭起来。
“就说人是我杀的，反正我早也已经想杀他了。”
听到赫宰这句话，晟敏抬头不解的看向赫宰，却见赫宰和俊秀交换一下眼神，而后俊秀便一副了然的样子低下头。
早就想杀他？为什么？是因为东海吗？
“你们记住，不管皇上怎么问，就说是代王突然闯进来轻薄于你二人，随后晟敏逃出来遇到我，我便赶来杀了代王。”
没一会，皇上身边来宣俊秀侍寝的公公便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报告了皇上。
赫宰晟敏和俊秀都被投入大牢。
之后是没完没了的审问，因为涉及两国之间的关系，皇上也不想将这事情闹的太严重，只是逐一审问一遍，最后便放了晟敏和俊秀，将赫宰独自关押。
晟敏才回到景逸宫，就急着找英云商量对策。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保住赫宰。
俊秀也试着在皇上身边求情，可是皇上总是若有所思的打断他的话，对于英云和钟云对时局的分析，也都不置可否。
见皇上这般态度，晟敏终于决心独自去见皇上，他不知道当初皇上赏赐给他的那几件衣服有什么意义，但那时皇上既然让他换了衣服去觐见，那就一定不是普通的衣服。
于是晟敏梳妆打扮一番，独自前往永安殿。
5
皇上的旨意终于定下来了，昭告天下的内容是三皇子李赫宰因为和郑国代王争风吃醋误杀代王，虽是无心但已酿成大祸，鉴于三皇子多次平定叛乱，平日里又镇守边关功不可没，遂废除其皇子身份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再踏进帝都一步，违令者斩。
“谢父皇不杀之恩。”赫宰跪在大殿之上，面对文武百官，今天是最后一次叫这一声父皇了。
“赫宰，这次你一时冲动犯下这么大的罪，朕若再视而不见，实在是愧对天下，你今后出去好自为之吧。”
“父皇，我可不可以带走一个人？”
“谁？”皇上的眉瞬间拢在一处。
“东海。”
“好，朕准了，你就带他一同离开吧。”皇上松了口气的表情尽收赫宰眼底。
躲在殿外的晟敏听到这一句，双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角。
虽然也想东海可以远离这肮脏的皇宫，但真真从赫宰口中听到东海的名字，自己的心还是像被剪刀剪过一般绞起一股剧痛。
为什么不是我？
再也听不下去，转身飞奔回景逸宫，不知不觉就已泪流满面，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赫宰带着东海离开时，两人没有带任何行装，只有晟敏交给东海让他好生保管的画卷和一包银两。
可是赫宰在经过外城时，还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琴声，回过头，晟敏果然就坐在城墙之上。
那一刻赫宰泪如雨下。
“晟敏，一定要记得我说过的话！！！！”赫宰大吼一声，终于拉起东海头也不回的离开，不是不看，是不敢再看。
晟敏一直坐在城墙上弹着琴，直到十指鲜血淋漓，直到自己再也哭不出来。
“这么晚才回来，不睡觉又要去哪里？”俊秀知道今天是赫宰出宫的日子，晟敏从早上就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他也担心的在景逸宫等了一天，可此刻的晟敏却不急着睡觉，仿佛又要出去。
“去永泰宫。”
“去那里做什么？”那不是皇上的寝宫么？
“皇上在等我。”晟敏对俊秀微微一笑。
“等你……难道说……”
“我拿自己做交换求皇上饶三皇子……啊不对，是饶赫宰不死，没想到皇上居然真的答应了，呵呵，所以今天赫宰走了，我得去永泰宫侍寝。”
“不行！你不能去！”俊秀死死拉住晟敏的手。
“这般紧张？莫不是怕我抢了皇上对你的宠爱？”
“不是，但是你不能去！”
“要不要去，由不得你说了算。”晟敏甩开俊秀的手。
“求你！别去！你、你就算是为了赫宰……”俊秀干脆抱住晟敏。
“就是为了他，我才不得不去。”
“不能去！你会后悔的！晟敏！”
“放开我！”晟敏推开俊秀，终于还是消失于夜色之中。
留下俊秀一个人站在景逸宫中，无助的抱住自己的肩。
谁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办？赫宰，如果你还在，多好……
第二天早上，晟敏才摇摇晃晃的回到景逸宫，俊秀倚着门框坐了一夜，见晟敏回来急忙上前扶住他。
“你……还好吧？”
“无妨……”晟敏对俊秀扯出一个惨白的笑，眼神却空洞无物。
俊秀苦笑一下，自己问的真多余，皇上都有些什么手段难道自己不知道？平日里被赫宰捧在手心的晟敏哪受的住那种折磨，怎么可能会好？
可是没有办法，俊秀只能让小白烧了水，自己亲自帮晟敏清洗身子，想来他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瞧见。
“以后不要再去了，好不好？”
“俊秀，你知道的，去不去，由不得我们说了算……”晟敏坐在水桶中，伸手捧一捧水，看水珠顺着自己的手臂滑下来。
水是热的，心却是凉的。
俊秀看到晟敏这样子，从背后抱住他，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他的后背。
“晟敏，求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哭出来好不好？”
“俊秀，没用的……我已经……已经没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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