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塑造勤奋
塑造勤奋的品质，在我，是怎样自豪的功绩，因为拥有勤奋注定开创幸福未来。
在诗意的启蒙中，我相信只要不固守懒惰的偏见，没有孩子不愿意拥有勤奋的品质，从而拥有高分，彻底从学业苦恼中解放出来。当初，我是那样自然地学会勤奋，可对于你们，要翻越勤奋的坎儿并非易事。我很清醒，塑造勤奋是艰苦的斗争历程，既是我与你们懒惰的恶习斗争，又是你们的自我斗争。勤奋的品质是在斗争中塑造，犹如其他优异的个性品质一样。可斗争决不是愉快的事，于我，于你们都一样，请不要误认为，斗争是老师基本的生命要素，也是幸福的基本要素，我也渴望用春风化雨的方式表达爱，不乐意用雷霆。既然斗争是必需的，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如果斗争能取得勤奋的成果，为未来幸福加把保险锁，父亲的残酷斗争大概也是可以宽恕的罪过吧？我认定教师的罪过莫过于对可悲命运听之任之。
我要求你们不讲小话，营造安静的学习环境，怎么讲也不算苛刻。只有“宁静”方能到达知识的远方，只有宁静方能增加注意的长度和深度，聚焦生命于学业。嘴动，心态就浮躁，就不可能把注意集中于学习；甚至只要想讲小话，注意就浮躁起来，这并非深奥的道理。坐得住，不讲废话，是宁静的基本修养。心沉得越深，注意也越深，学习热情就可能诞生。热情是更高的修养，需要目标来指引。为了帮助大家管住嘴巴，不论是有没有教师的课堂，都必须绝对安静，我要求值日干部全程服务，只要讲话就大胆干涉，干涉不听即记录在案，并在第二天的批评拦点名。早上，只要发现自己的大名从后面黑板的批评拦赫然而出，总要于无声处听惊雷。课堂安静，秩序井然，学习效果立竿见影，是我屡试不爽的经验。消灭废话，创造肃然有序的风尚是我和干部的使命。
我喜欢倾听教室的寂静，书写的声息如春雨，翻书的清响很悦耳，这是富有生气的寂静，跃动着向上的激流。与初春的山野相似，弥漫着盎然的生机，仿佛听得见草木萌发的声息。偶尔传来鸟啼，划破寂静，却让寂静显得更空旷。空旷的寂静是孩子思维驰骋的天地，奋然翱翔的思维鸟瞰知识的原野，腾跃的生命爆发出青春之力。一道道僵死的难题刺激得生命跃起如龙腾，思维如火如荼地奋战，“此时无声甚有声”。某市重点中学高三楼夜自习没有一丝声息（禁止教师讲课），我的班级自习课拥有同样无声的魅力。我感觉到，浮躁的心渐渐沉入寂静的海洋，宁静的屏幕上演精彩的智力角逐。大海因为深沉的宁静才酝酿狂飙，生命因为深沉的宁静才蓄积伟大的气概。
可寂静的海洋仍冒出说小话的噪音，无论怎样苦口婆心，婆心苦口，怎样解读宁静的生命价值，也无论我怎样现身说法，都难以关闭说了十多年废话的嘴巴。耳膜都听出趼子，可嘴巴就是关闭不了，废话如浊水，总能找到缝隙流淌。再也没有比废话更难让人忍受的噪音。在祥和安静的氛围里，只要出现细碎的噪音，我就开始不得安宁。鬼祟的噪音如像爪子抓着心肺，一刻不停地撩我。耳朵分外灵，眼睛格外尖，执意要抓住发噪音者，可怎么也找不着。如果用孩子的逻辑推理，我会认定是孩子执意用废话折磨我，因为孩子认定是我在折磨他们。我自然不会像孩子一样蒙昧，用自造的理由培植怨恨，可仍听不得噪音，断定“嘴巴是多余的器官”。脚步迈得更勤，仿佛栏里的困兽；眉头锁得更紧，呼吸也凝住，焦躁得无法，不能不粗暴地干涉：“不准讲话！”痉挛的枯燥的嗓音蓄满恼怒，似乎不是从我的喉里发出，而是从要断裂的钢丝上迸出。噪音收敛，可教室里有种不满的寂静，我的干涉显然成为一种压迫。我仍不得安宁，于是又搬出静的理论。
“没有深厚的宁静修养，嘴巴只发出噪音；唯有深沉的宁静才培养出恢弘的思想，唯有恢弘的思想才使嘴巴升华为斗争的武器。有的嘴巴只在私下里发噪音，一旦登上讲台却噤若寒蝉。有的嘴巴一张开，不仅他人烦腻，连自己也觉得无聊；有的嘴巴一打开，就有种声威，沁人心脾，让人肃然。有志者从不发噪音，修养宁静，把生命蕴藏于事业，追求一鸣惊人的效果。有的人缄默让人感觉枯寂，有的人缄默让人感觉充盈。聚焦生命于大事者，三十年不讲废话，潜心于追求，宁静指引自我走到人迹罕至的地带，硬是把一片蛮荒之地开垦出花木蔚然的新天地。越是思想荒芜的脑子越是浮躁，只要兴起偏见的浪花，就一定要夸夸其谈，满足可怜的虚荣心。越是思想武装的头脑越是深沉，一心专注于追求的目标，忘记废话。废话让心灵变得浅薄，飘浮于学业之外；宁静蓄养美德，训练注意的深度，砥砺顽强的品质。大山静如荒古，所以万年不移，成就其稳重；小溪嬉闹如猴，所以干涸于山林。从成大业的伟人身上，我们洞见静如大山的品质，无论尘世怎样喧嚣，都顽强地沉浸于内心的寂寞，聚焦生命于事业，正是静的修养成就伟业。没有宁静的修养，哪来优异的勤奋品质呢？没有坐如古钟，千年不动摇的磨练，哪来优异的注意品质呢？……”
可嘴巴生来有讲话的功能，关闭嘴巴就有些不合情理，似乎可以上升到扼杀天性的罪恶。讲话有种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比如，向人家请教，询问难题，就是非常漂亮的借口。在我看来，只要一节课足以洞察孩子说小话的恶习，并以此洞见学业命运，可孩子哪里知晓？任你怎样教育，仍是不明白。有的孩子就因为长期喜欢说小话，学业濒临荒废，可是哪里能接受我的思想？“宁愿荒废学业，也一定要痛快地享用说小话的安逸”我在焦躁中常嘲笑，“多少人一辈子在废话中虚度，浪费整个生命可浑然不觉。”这种时候，我就觉得孩子身上附着说小话的魔鬼，由不能理解而生的怨怒窒息着我。怨是痛苦的，怒伤肝，爱才是快乐的。我又不能不抑制怨怒，换上沉痛的语调劝说。
“孩子啊，我不是你的敌人，永远都不是，而是你的良师。我不准你说废话，是要塑造你勤奋的品质，而不是拿你为敌。你不应该对我不满，而应该对自我不满。我的干涉不是激起你的怨恨，而是唤醒你改造恶习的真诚愿望。正因为你沉浸于说小话的安逸却不得而知，老师才提醒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怨恨老师呢？不反省自我的恶习，把生命让给恶习支配，而执意要与良师为敌，就是蒙昧的生命。只要渴求进步，追求勤奋的个性，就一定欢迎老师的批评，自觉地升华为自我批评。不就是抛弃说小话的毛病吗？抛弃就是，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抛弃说小话的恶习，就一定体验到宁静的幸福，发现专注于学习的快乐。既然说小话让你那样苦恼，而且注定与勤奋无缘，而且注定学业无成，为什么不抛弃这恶习呢？对说小话的罪恶，许多孩子已深刻地醒悟，自觉地与恶习斗争，走向勤奋，为什么你还执迷不悟呢？”
对于不能接受道理的孩子，只能行动教育，先行后知。只要孩子深切地感受到行动的意义时，最终会接受道理。我深刻地认识到，闭起嘴巴，就逼迫孩子用学习充实空虚的灵魂。不说便没有别的事干，只好拾起荒弃的学业；在肃然有序的教室，学习构成强大的环境压力，迫使孩子进入学习。我以为强硬地教会孩子学习，不仅是适应应试的必需，更是未来人生挑战的必需，纵然孩子不接受而怨恨我，我也在所不惜，因为这是于孩子有益的。为了彻底封闭孩子的嘴巴，必须训练干部队伍。
我大讲特讲培养管理班级的能力对于未来发展的重大意义，指引干部用气概和智慧树立德威，坚信一切管理对每个孩子都是有益的。值日干部即是当天的班主任，全天候跟踪每个孩子，勇敢地干涉和管理班级，消灭废话。教师上课时，不便干涉，但一定要如实记录课堂情况，特别是说小话及被老师批评的孩子，一定要记录在案。没有老师的自习课，值日干部必须坐到讲台，照看大家，必须杜绝丝毫的噪音。为了强制改造恶习，我规定，凡是记录三次，必须主动找班主任谈话；凡是屡教不改，必须请家长谈话。
纵然把不讲废话的道理都讲尽，行动管理仍给我和干部带来无休止的苦恼。管理热情只要受挫，干部就闹情结，认定没有受气的必要。我就立刻给干部打气，搬来锻造道德才干的理论武装泄气的精神。我用坚韧的镐一次次开掘干部狭隘的脑子，推动孩子为了班级牺牲自我，成就德威。我总是痛心地发现，不少干部体验不到道德情怀，在狭小的心胸里每挖掘方寸之地，都需要我付出巨大努力。孩子很痛苦，要硬生生干预某个同学违纪，非要冒痛失友好感情的威胁，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另一方面为我为班级又不能不豁出去。我启发干部，把正义的事业进行到底，非要拥有强大个性而不能，只要拿出气概，为班级作出贡献，那些反对你的人最终被征服，因为他们也受用良好班风的实惠。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要打败几个看似强大的敌人，大家都服你。到了高中，说小话的恶习养得很老，不用强硬的管理就无法扭转，孩子就沦为恶习的牺牲品。
今天，后面黑板批评拦上的姓名被擦去，值日干部又补上，可转眼又擦去，双方没完没了。多少孩子充满义愤，多少孩子幸灾乐祸。明天，违纪者公然挑衅值日干部，说小话的不只他一个，为何一定要与他过不去。后天，违纪者非要说自己没有说话（说话如风吹过，能留下什么痕迹？），是干部整他，赌咒发誓，满腹委屈。一遇到这种事，我就嗅出教室的火药味，慨叹改造生命之艰难。特别强悍的还闹到我这里，汹汹其势，认定被冤枉。我哪里敢撑腰？只好耐心地说服，把自爱的阳光洒进黑暗的蒙昧世界，搬来并不深奥的道理，反复地申明，干部的管理是为了自己的进步，并没有险恶居心，只有下决心与恶习告别，新的自我才诞生。看似平静井然的班级充满形形色色的矛盾，干部与同学隔着千山万壑。如果我不拿出肃杀的气概，那真是正不压邪，班风迅速涣散，学风迅速颓丧，塑造勤奋的事业宣告失败。我监督干部，干部监督同学，坚守不说废话的原则，批评拦每天必须记录具体的人，无声的批评形成威压。
“孩子们，为了我们的前途和命运，难道牺牲说小话的安逸也不能吗？哪里是说小话？分明说掉的是宁静的心态，说掉的是优异的成绩，说掉的是升入理想大学的权利。不就是想说说小话打发无聊的时光？为什么就不能把心沉静到知识的海洋而享受充实的快乐呢？你没有权利打扰他人，也没有权利荒废学业，必须关闭嘴巴，学会学习！如果发现自己的大名出现在批评拦，请你怨恨自己吧！因为你太不懂得自爱，不能不用这种无声的批评唤醒你。聪明的孩子总是把外部矛盾升华为自我矛盾，决不与干部纠缠不休，因为那是黑暗愚蠢的生命，是顽固维护恶习的尊严，把自我推向堕落的深渊……”
我以强硬的管理制造良好风气，用风气的力量改造生命。在我的班级，严谨好学蔚然成风，矛盾渐渐消失——也许是隐藏，可是我并不开心。私下见到孩子，从孩子躲闪的眼神，赫然见到我与孩子的隔阂，孩子分明没有心悦诚服，我和干部显然对他们构成威压。纵然学业进步，甚至在向勤奋靠拢，孩子并不接受我，对我怀着怨气，我的严格管理实际上成为精神的迫害。在私下交流中，我和蔼可亲，慷慨接纳最不可爱的孩子，用最真诚的关心清除我们之间的隔阂。可一方面，又忌讳孩子误解，以为我是讨好，表示我的愧疚，而讨好恰恰纵容恶习。我痛苦地感觉到，交流总难以进行，孩子推拒我的好意，在表面应付我，把心扉闭得紧紧的。不就是想把恶习剔除，塑造勤奋的个性吗？不就是想改变学业命运吗？难道就无法宽恕老师？讲台上，我也忌讳发脾气，努力塑造温和有人情味的形象，尽量忍耐不批评孩子。
我似乎注定是孤独的。我的班级成为全校的一面旗帜，总是获得种种荣誉，可是我哪里能获得宁静？在我的班级彻底改变学业命运的孩子很亲近我，可是我并不看重，却非常在意极少数没有征服的孩子。只要还有一个孩子不接纳我，疏远我，我就沉痛地感觉孤独，得不到安宁，仿佛自己有什么罪过。我一向认为，没有深刻的交流，就对可悲命运爱莫能助。师生间似乎永远存着隔膜，我分明感觉孩子畏惧和逃避我，常常是我主动打招呼。我苦苦地思索，为什么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却对蒙昧的大山无法动摇？难道教师真是决不讨好的奉献者吗？我必须寻找新的突破口，启蒙黑暗生命，征服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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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诗意的启蒙中，我相信只要不固守懒惰的偏见，没有孩子不愿意拥有勤奋的品质，从而拥有高分，彻底从学业苦恼中解放出来。当初，我是那样自然地学会勤奋，可对于你们，要翻越勤奋的坎儿并非易事。我很清醒，塑造勤奋是艰苦的斗争历程，既是我与你们懒惰的恶习斗争，又是你们的自我斗争。勤奋的品质是在斗争中塑造，犹如其他优异的个性品质一样。可斗争决不是愉快的事，于我，于你们都一样，请不要误认为，斗争是老师基本的生命要素，也是幸福的基本要素，我也渴望用春风化雨的方式表达爱，不乐意用雷霆。既然斗争是必需的，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如果斗争能取得勤奋的成果，为未来幸福加把保险锁，父亲的残酷斗争大概也是可以宽恕的罪过吧？我认定教师的罪过莫过于对可悲命运听之任之。
我要求你们不讲小话，营造安静的学习环境，怎么讲也不算苛刻。只有“宁静”方能到达知识的远方，只有宁静方能增加注意的长度和深度，聚焦生命于学业。嘴动，心态就浮躁，就不可能把注意集中于学习；甚至只要想讲小话，注意就浮躁起来，这并非深奥的道理。坐得住，不讲废话，是宁静的基本修养。心沉得越深，注意也越深，学习热情就可能诞生。热情是更高的修养，需要目标来指引。为了帮助大家管住嘴巴，不论是有没有教师的课堂，都必须绝对安静，我要求值日干部全程服务，只要讲话就大胆干涉，干涉不听即记录在案，并在第二天的批评拦点名。早上，只要发现自己的大名从后面黑板的批评拦赫然而出，总要于无声处听惊雷。课堂安静，秩序井然，学习效果立竿见影，是我屡试不爽的经验。消灭废话，创造肃然有序的风尚是我和干部的使命。
我喜欢倾听教室的寂静，书写的声息如春雨，翻书的清响很悦耳，这是富有生气的寂静，跃动着向上的激流。与初春的山野相似，弥漫着盎然的生机，仿佛听得见草木萌发的声息。偶尔传来鸟啼，划破寂静，却让寂静显得更空旷。空旷的寂静是孩子思维驰骋的天地，奋然翱翔的思维鸟瞰知识的原野，腾跃的生命爆发出青春之力。一道道僵死的难题刺激得生命跃起如龙腾，思维如火如荼地奋战，“此时无声甚有声”。某市重点中学高三楼夜自习没有一丝声息（禁止教师讲课），我的班级自习课拥有同样无声的魅力。我感觉到，浮躁的心渐渐沉入寂静的海洋，宁静的屏幕上演精彩的智力角逐。大海因为深沉的宁静才酝酿狂飙，生命因为深沉的宁静才蓄积伟大的气概。
可寂静的海洋仍冒出说小话的噪音，无论怎样苦口婆心，婆心苦口，怎样解读宁静的生命价值，也无论我怎样现身说法，都难以关闭说了十多年废话的嘴巴。耳膜都听出趼子，可嘴巴就是关闭不了，废话如浊水，总能找到缝隙流淌。再也没有比废话更难让人忍受的噪音。在祥和安静的氛围里，只要出现细碎的噪音，我就开始不得安宁。鬼祟的噪音如像爪子抓着心肺，一刻不停地撩我。耳朵分外灵，眼睛格外尖，执意要抓住发噪音者，可怎么也找不着。如果用孩子的逻辑推理，我会认定是孩子执意用废话折磨我，因为孩子认定是我在折磨他们。我自然不会像孩子一样蒙昧，用自造的理由培植怨恨，可仍听不得噪音，断定“嘴巴是多余的器官”。脚步迈得更勤，仿佛栏里的困兽；眉头锁得更紧，呼吸也凝住，焦躁得无法，不能不粗暴地干涉：“不准讲话！”痉挛的枯燥的嗓音蓄满恼怒，似乎不是从我的喉里发出，而是从要断裂的钢丝上迸出。噪音收敛，可教室里有种不满的寂静，我的干涉显然成为一种压迫。我仍不得安宁，于是又搬出静的理论。
“没有深厚的宁静修养，嘴巴只发出噪音；唯有深沉的宁静才培养出恢弘的思想，唯有恢弘的思想才使嘴巴升华为斗争的武器。有的嘴巴只在私下里发噪音，一旦登上讲台却噤若寒蝉。有的嘴巴一张开，不仅他人烦腻，连自己也觉得无聊；有的嘴巴一打开，就有种声威，沁人心脾，让人肃然。有志者从不发噪音，修养宁静，把生命蕴藏于事业，追求一鸣惊人的效果。有的人缄默让人感觉枯寂，有的人缄默让人感觉充盈。聚焦生命于大事者，三十年不讲废话，潜心于追求，宁静指引自我走到人迹罕至的地带，硬是把一片蛮荒之地开垦出花木蔚然的新天地。越是思想荒芜的脑子越是浮躁，只要兴起偏见的浪花，就一定要夸夸其谈，满足可怜的虚荣心。越是思想武装的头脑越是深沉，一心专注于追求的目标，忘记废话。废话让心灵变得浅薄，飘浮于学业之外；宁静蓄养美德，训练注意的深度，砥砺顽强的品质。大山静如荒古，所以万年不移，成就其稳重；小溪嬉闹如猴，所以干涸于山林。从成大业的伟人身上，我们洞见静如大山的品质，无论尘世怎样喧嚣，都顽强地沉浸于内心的寂寞，聚焦生命于事业，正是静的修养成就伟业。没有宁静的修养，哪来优异的勤奋品质呢？没有坐如古钟，千年不动摇的磨练，哪来优异的注意品质呢？……”
可嘴巴生来有讲话的功能，关闭嘴巴就有些不合情理，似乎可以上升到扼杀天性的罪恶。讲话有种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比如，向人家请教，询问难题，就是非常漂亮的借口。在我看来，只要一节课足以洞察孩子说小话的恶习，并以此洞见学业命运，可孩子哪里知晓？任你怎样教育，仍是不明白。有的孩子就因为长期喜欢说小话，学业濒临荒废，可是哪里能接受我的思想？“宁愿荒废学业，也一定要痛快地享用说小话的安逸”我在焦躁中常嘲笑，“多少人一辈子在废话中虚度，浪费整个生命可浑然不觉。”这种时候，我就觉得孩子身上附着说小话的魔鬼，由不能理解而生的怨怒窒息着我。怨是痛苦的，怒伤肝，爱才是快乐的。我又不能不抑制怨怒，换上沉痛的语调劝说。
“孩子啊，我不是你的敌人，永远都不是，而是你的良师。我不准你说废话，是要塑造你勤奋的品质，而不是拿你为敌。你不应该对我不满，而应该对自我不满。我的干涉不是激起你的怨恨，而是唤醒你改造恶习的真诚愿望。正因为你沉浸于说小话的安逸却不得而知，老师才提醒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怨恨老师呢？不反省自我的恶习，把生命让给恶习支配，而执意要与良师为敌，就是蒙昧的生命。只要渴求进步，追求勤奋的个性，就一定欢迎老师的批评，自觉地升华为自我批评。不就是抛弃说小话的毛病吗？抛弃就是，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抛弃说小话的恶习，就一定体验到宁静的幸福，发现专注于学习的快乐。既然说小话让你那样苦恼，而且注定与勤奋无缘，而且注定学业无成，为什么不抛弃这恶习呢？对说小话的罪恶，许多孩子已深刻地醒悟，自觉地与恶习斗争，走向勤奋，为什么你还执迷不悟呢？”
对于不能接受道理的孩子，只能行动教育，先行后知。只要孩子深切地感受到行动的意义时，最终会接受道理。我深刻地认识到，闭起嘴巴，就逼迫孩子用学习充实空虚的灵魂。不说便没有别的事干，只好拾起荒弃的学业；在肃然有序的教室，学习构成强大的环境压力，迫使孩子进入学习。我以为强硬地教会孩子学习，不仅是适应应试的必需，更是未来人生挑战的必需，纵然孩子不接受而怨恨我，我也在所不惜，因为这是于孩子有益的。为了彻底封闭孩子的嘴巴，必须训练干部队伍。
我大讲特讲培养管理班级的能力对于未来发展的重大意义，指引干部用气概和智慧树立德威，坚信一切管理对每个孩子都是有益的。值日干部即是当天的班主任，全天候跟踪每个孩子，勇敢地干涉和管理班级，消灭废话。教师上课时，不便干涉，但一定要如实记录课堂情况，特别是说小话及被老师批评的孩子，一定要记录在案。没有老师的自习课，值日干部必须坐到讲台，照看大家，必须杜绝丝毫的噪音。为了强制改造恶习，我规定，凡是记录三次，必须主动找班主任谈话；凡是屡教不改，必须请家长谈话。
纵然把不讲废话的道理都讲尽，行动管理仍给我和干部带来无休止的苦恼。管理热情只要受挫，干部就闹情结，认定没有受气的必要。我就立刻给干部打气，搬来锻造道德才干的理论武装泄气的精神。我用坚韧的镐一次次开掘干部狭隘的脑子，推动孩子为了班级牺牲自我，成就德威。我总是痛心地发现，不少干部体验不到道德情怀，在狭小的心胸里每挖掘方寸之地，都需要我付出巨大努力。孩子很痛苦，要硬生生干预某个同学违纪，非要冒痛失友好感情的威胁，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另一方面为我为班级又不能不豁出去。我启发干部，把正义的事业进行到底，非要拥有强大个性而不能，只要拿出气概，为班级作出贡献，那些反对你的人最终被征服，因为他们也受用良好班风的实惠。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要打败几个看似强大的敌人，大家都服你。到了高中，说小话的恶习养得很老，不用强硬的管理就无法扭转，孩子就沦为恶习的牺牲品。
今天，后面黑板批评拦上的姓名被擦去，值日干部又补上，可转眼又擦去，双方没完没了。多少孩子充满义愤，多少孩子幸灾乐祸。明天，违纪者公然挑衅值日干部，说小话的不只他一个，为何一定要与他过不去。后天，违纪者非要说自己没有说话（说话如风吹过，能留下什么痕迹？），是干部整他，赌咒发誓，满腹委屈。一遇到这种事，我就嗅出教室的火药味，慨叹改造生命之艰难。特别强悍的还闹到我这里，汹汹其势，认定被冤枉。我哪里敢撑腰？只好耐心地说服，把自爱的阳光洒进黑暗的蒙昧世界，搬来并不深奥的道理，反复地申明，干部的管理是为了自己的进步，并没有险恶居心，只有下决心与恶习告别，新的自我才诞生。看似平静井然的班级充满形形色色的矛盾，干部与同学隔着千山万壑。如果我不拿出肃杀的气概，那真是正不压邪，班风迅速涣散，学风迅速颓丧，塑造勤奋的事业宣告失败。我监督干部，干部监督同学，坚守不说废话的原则，批评拦每天必须记录具体的人，无声的批评形成威压。
“孩子们，为了我们的前途和命运，难道牺牲说小话的安逸也不能吗？哪里是说小话？分明说掉的是宁静的心态，说掉的是优异的成绩，说掉的是升入理想大学的权利。不就是想说说小话打发无聊的时光？为什么就不能把心沉静到知识的海洋而享受充实的快乐呢？你没有权利打扰他人，也没有权利荒废学业，必须关闭嘴巴，学会学习！如果发现自己的大名出现在批评拦，请你怨恨自己吧！因为你太不懂得自爱，不能不用这种无声的批评唤醒你。聪明的孩子总是把外部矛盾升华为自我矛盾，决不与干部纠缠不休，因为那是黑暗愚蠢的生命，是顽固维护恶习的尊严，把自我推向堕落的深渊……”
我以强硬的管理制造良好风气，用风气的力量改造生命。在我的班级，严谨好学蔚然成风，矛盾渐渐消失——也许是隐藏，可是我并不开心。私下见到孩子，从孩子躲闪的眼神，赫然见到我与孩子的隔阂，孩子分明没有心悦诚服，我和干部显然对他们构成威压。纵然学业进步，甚至在向勤奋靠拢，孩子并不接受我，对我怀着怨气，我的严格管理实际上成为精神的迫害。在私下交流中，我和蔼可亲，慷慨接纳最不可爱的孩子，用最真诚的关心清除我们之间的隔阂。可一方面，又忌讳孩子误解，以为我是讨好，表示我的愧疚，而讨好恰恰纵容恶习。我痛苦地感觉到，交流总难以进行，孩子推拒我的好意，在表面应付我，把心扉闭得紧紧的。不就是想把恶习剔除，塑造勤奋的个性吗？不就是想改变学业命运吗？难道就无法宽恕老师？讲台上，我也忌讳发脾气，努力塑造温和有人情味的形象，尽量忍耐不批评孩子。
我似乎注定是孤独的。我的班级成为全校的一面旗帜，总是获得种种荣誉，可是我哪里能获得宁静？在我的班级彻底改变学业命运的孩子很亲近我，可是我并不看重，却非常在意极少数没有征服的孩子。只要还有一个孩子不接纳我，疏远我，我就沉痛地感觉孤独，得不到安宁，仿佛自己有什么罪过。我一向认为，没有深刻的交流，就对可悲命运爱莫能助。师生间似乎永远存着隔膜，我分明感觉孩子畏惧和逃避我，常常是我主动打招呼。我苦苦地思索，为什么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却对蒙昧的大山无法动摇？难道教师真是决不讨好的奉献者吗？我必须寻找新的突破口，启蒙黑暗生命，征服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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