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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樱花烂漫几多时

    “紫陌,去帮本小姐摘些樱花来。”四小姐端坐在梳妆台前,目光从模糊的铜镜里望向我,语气却是异常温和;身后的梦儿仍旧小心翼翼的梳弄着她乌黑柔亮的发,像是害怕弄疼了而受罚。

    我点点头,挎起一个小竹篮子,动身出了榭香院。

    我闲步缓走在朱红色的回廊上,上午的阳光虽不是很刺眼,但从碧绿婆娑的叶子上来回折射依旧令人目眩神迷,斑驳得像镀了一层熠熠的金片,竟有些许不可深知的迷离意味让我只觉心中若有所失。我回过神,慢理起最近发生的大小事件来;好像从那天之后,这四小姐的态度就开始对我180度大转弯,比如,连大众化的“哑丫头”都不叫改叫我名字了。唉,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看着前方那窃窃私语的两个丫鬟,打心底叹了口气。

    “哎?你听说了吗?那哑丫头砸了四小姐最心爱的五彩瓷瓶竟然半点事都没有。”丫鬟甲对着身旁的丫鬟乙小声说道。

    “那可不?我就奇了怪了,这四小姐平时那么紧张那个瓶子,就咱们这些个丫鬟,要是敢对那瓶子多看上一眼四小姐就得贬咱们去杂役房做几天苦力。这什么都不会说的哑丫头,怎么不仅没事,还反倒被四小姐宠上了?!”丫鬟乙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

    “我猜,那哑丫头是不是什么妖精变化的啊?不然哪有这个本事,能让四小姐对她这样的甚好?”丫鬟甲猜测道。

    “那还了得?你可别吓唬我。”丫鬟乙露出几分恐惧。

    我勒个去,-_-|||  拜托你们以后讲悄悄话有点技术含量好不好,这么大声,我隔着十万八千里都听得到。那叫什么话来着?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的不能小看女人的三八能力啊,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比互联网还来得快。我看,要是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马上冲上去说:“你TM才是妖精呢!你TM全家都是妖精!你@@#@#¥%¥%。。。。。。”可是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脾气好,别人就算当着我的面对我破口大骂我也不生气。我一直认为,其实每个女人都可以用微笑来还击那些辱骂你的人,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因为那样会降低了你的水准,你只需冷笑着在一旁看他骂你的样子有多么丑陋、多么可笑。不是有句话说:懂得宽容的女人是最美的么?哎?话说回来,前些个日子谁教我做小人来着,看来今晚上可以实践一下了。你看吧,我真的没生气。真的。。。。。。

    我迈着轻缓的碎步向那两人走去。

    “嘘,别说了。”丫鬟乙唏嘘一声。-_-|||  你不觉得你“嘘”的太晚了么???

    “那有什么,她不过就是个哑巴,听了去又能如何?”那丫鬟甲轻蔑的瞟了我一眼,嘴角牵出一抹讥笑。

    我未停下脚步,熟视无睹的从那两人身旁走过。

    转过一个回廊,一片偌大的粉色樱林跳入我的眼帘,粉的那样纯净,毫无杂色;又那样深邃,一眼竟望不到这林的边缘。想来这诩国也真是奇怪,樱花竟然在八月份开,而且一开就开到十月份。我合上眼睑,未再作多想,贪婪的呼吸着这里独有的醉人花香,耳畔只剩下了花瓣在风中蹁跹的细碎声。我缓缓睁开眼,向着樱花林深处走去;没几步,只见一个艳红的身影站在一棵巨大的百年樱树下,他妖艳的红发,合着风中流动的粉色花瓣纠缠、起伏、舞动,华丽而眩目;不知为何,看见他的发总让我想起我肩上那艳红羽毛状的胎记。我摇摇头,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只见,他缓缓伸出左手轻接住一片粉色的花瓣,目光却望着手心的那份柔腻出了神,流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悲伤,但却是那样的动人心魄;“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我承认我看得出神了,是在惜花么?如此的伤感时事?可是,一个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态?我心里起了疑惑,难道。。。。。。?

    他似乎也看见了我的存在,憨笑着含着手指头向我蹦蹦跳跳的跑来,呆呆的叫了一声:“姐姐。”

    -_-|||  苏紫陌,果然还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的好少爷,奶娘可算找着你了;她是四小姐房里的哑丫头,可不是你的姐姐,不能乱叫乱了规矩啊。”徐奶娘连忙跑过来教导。

    “哦。”三少爷嘟嘟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我实在好笑,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傻子还是小孩子。

    “我的好少爷,怎么着,这花也看够了,该喝药了吧。”徐大娘带着安哄的口气,向着三少爷试探性的询问起来。

    “药?!”三少爷好像看见了鬼似的,马上变了脸色,“阿琰不要吃药!阿琰不要吃药!”说着立马转身向着远处跑开。

    “哎哟喂!我的少爷,您怎么又跑啊。奴婢这条老命怎么经得起您折腾啊!”徐大娘眉头一皱,双手狠拍了一下大腿,“三少爷,您慢着点!”

    “噗~~~”我看着徐大娘渐行渐远的身影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下,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人。

    “你会说话?!”

    我被这话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闻声而望,三少爷蹲在我身旁,仍旧是那憨憨的表情,含着手指头,眸子里闪着好奇的目光。这货到底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他不是跑开了么?!%>_<%完了,我可怎么圆回来啊。算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胡诌得了!

    我翻起身来,蹲在他身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三少爷听奴婢说,奴婢呢,跟一个仙子做了一个约定,仙子让奴婢不许告诉别人自己会说话。要是有谁知道了的话,仙子就会让魔鬼晚上把他的舌头割掉。所以三少爷千万不可以跟别人说哦。不然就会被魔鬼割掉舌头的。”我说到此时,还不忘夸张的在脖子前用手比了一个“死”的手势。

    三少爷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狠狠地摇了摇头,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阿琰发誓!阿琰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奶娘说,乱说别人是非的孩子不讨人喜欢。”

    “这才乖嘛。”我看见这萌萌的表情,实在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头;一股丝滑窜过我的手心,这家伙,头发好舒服!好柔顺!再看看自己这一头“草”。。。。。。我面壁去。。。。。。

    他倏地站起来,撇了撇嘴,一脸憋屈:“奶娘说,摸头会长不高的。”

    “什么长不高?!”我连忙立起身来,此时才觉着这三少爷原来是那么高的。这起码得有180cm吧。再瞧瞧自个这一米六的小矮子样,-_-|||  杯具了。。。“三少爷您看看奴婢再看看自己,是不是觉得您比奴婢高很多呢?”

    “ 嗯。”他很诚恳的点了点头。对,非常肯定的。。。-_-|||

    “所以您就不用再担心高不高的问题了,您已经够高了。”我带着无语的表情转过身一边掐着花一边随意回答着。

    “这花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将它摘掉呢?”他轻扬起头,望着这一树绯粉的繁花,像是随口发了问。

    我转过身,向左边的树杈挪了几步,接着摘起来:“也许度过了生命最繁化似锦的时光后它们就再没有多大用处了吧。奴婢并不是惜花之人,只觉着这花早晚都是要谢的,既然早晚都会凋谢,何不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候做出一番功绩呢?繁花如是,人生亦如是。最美好的东西往往只有一次,所以才显得格外珍贵吧。”我轻抚着这娇艳欲滴的柔腻,却出了神,稀里糊涂的竟不知道对这傻子三少爷说了些什么。苏紫陌,你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的容易感伤了呢?我轻叹,却不知自己是叹花还是叹人。

    “如此,奴婢的花也算是摘够了,奴婢这就先告退了。”我微微欠身向他行了个礼,缓缓转身离去。

    也许,现在的我根本无法想象,多年以后的我对这种单纯的人与事是多么的怀念。比如这片粉色的樱林,比如这里曾发生的一切,比如,乃至我自己。。。。。。

    “好个小贱蹄子!这表小姐岂是你可辱骂的?”刚穿过后花园,一阵吵闹声传来止住了我的脚步。

    好奇心驱使我去看个究竟,我倚在转折处的红柱后,扶着柱子露出半个脸寻着声瞧去,只见凉亭边围了三四个丫鬟,若我没记错,那为首的应是表小姐的贴身丫鬟,妙蝶。还有一个斜跪在地上,雪白的燕窝洒了一地,轻捂着红肿的左脸,眼眶里充盈着依稀可见的晶莹泪珠;我定睛一看,却傻了眼,那可不是刚才四小姐叫去膳房端燕窝的云尧么?

    “妙蝶姐姐可不要为了这种贱丫头生气,依我看啊,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丫鬟。这丫鬟对表小姐不敬啊,定是主子平时在她们面前唠叨得太多了。才跟着学上几句的。”左边一丫鬟尖声尖气的说着,摆明了的指桑骂槐。

    “这话说得在理。这四小姐就是太嫉妒表小姐了,这才教唆房里的丫鬟跟个疯狗似的到处咬人。”右边那个丫鬟鄙夷的望了地上的云尧一眼。三个丫鬟相互对视,纷纷掩而笑。

    “对对对。”妙蝶眉间还有尚未褪去的笑意,“这全府上上下下,有几个不知道四小姐对二少爷那点心思?这在府里传传也就罢了,若是到了外人的耳里,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四小姐可真是不嫌丢人啊。”

    “哈哈哈~~~”话到此时,三个丫鬟却讥笑得更加肆意了。

    我不知此时我脸庞上的表情是如何,只是我深觉我的指甲嵌进了肉里,那么的疼、那么的疼。我可以容忍你无止境的辱骂我,但请不要羞辱我的朋友。

    目光一转,一抹素白撞入我的眼帘,这可不?正想着呢,这“救星”就来了。我不禁莞尔一笑,向着那雪白的身影疾步走去。

    我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走到他面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却不语;算了,我也没时间去考虑他在想什么,我望了他的俊颜一眼,不顾他诧异的眼神,一把拉起他的水袖就向着“事发地”一阵快步。我让你们闹!我让你们欺负云尧!你们最最亲爱滴prince  SAMA驾到,有本事的就跟我像刚才泼妇骂街似的接着说啊?!

    我一路拽着他走到刚才的红柱旁,摇了摇他的袖,伸出手指向不远处那得瑟的三位,意思是:‘二少爷,您看那里,说说她们吧。’我想,这么聪明完美的prince殿下不可能不明白我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思。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瞧去,又回顾看了看我略带焦急的面容,却玩味的笑了。我看的有点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笑,很温暖、很迷人,仿佛万物在这一刻停止了,眼前只留下了他明媚的笑,这全世界只为你一人所笑。那样慢慢的抑制住了你的呼吸与心跳,从而轻易地叩开了你布满蛛丝与陈灰的破旧心门。我愣了几秒,随之便恢复了正常。我这个人呢,自认为抵制力还是比较好的。嗯。。。。。。真的。

    “咳咳~~~”他的左手浅握,举到唇边,清咳了两声。向着那三人走近了几步“妙蝶这是在作甚么?”

    妙蝶瞬时间扬起一个娇羞的笑,语气360°大旋转,弱弱的开口道:“回二少爷的话,妙蝶看见四小姐房里的丫鬟撒了燕窝,便忍不住上前训斥几句,不料这丫头不经说,倒是自家哭起来了。”

    我这时候真想来一句:‘出现啦!表小姐二号!’-_-|||  这丫可真有一套,说谎都不带脸红的;不对,她是脸红了,只是没红对地方。

    “是么?”二少爷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可我总觉得这样的笑充满了敷衍的意味;我突然领悟,是不是咱们一直都理解错了。这二少爷不是对表小姐有意思,只不过处于一种自身的本性;这世上总有那样一种男人,喜欢带着微笑对别人给予关心,但不是对别人有什么想法;不过,这样的事老能招来人误会,比如这一府大大小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我想,这可真是一种变相的“花心”啊,嗯。。。。。。与其说是“花心”倒不如说是“博爱”,但,这样的男人放在身边确实挺不让人省心的;唉,这只能说明想做一个好人又不会惹事上身真的很难。“珂儿房里的丫鬟犯了错我想珂儿也不会轻饶的,你也不必操这个心;嫣儿尚未大好,你还是快些回语嫣阁伺候吧。”

    “是。妙蝶遵命。”妙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欠身行了个安,起身准备离去。想走?我看没那么容易。

    我看了看地上那颗拇指大小的鹅卵石一眼,向着院中摔倒的云尧疾步走去,趁无人注意,顺脚将石子踢到妙蝶脚前。我看,倘若是这妙蝶要摔倒了,一旁的二少爷不“英雄救美”才怪。不出我所料,那妙蝶踩到石子,一崴脚就向着大地“拥抱”而去,这二少爷正准备伸出手,看来果真想去救。想滥发同情心?我还偏不让你发!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故意向着二少爷身侧撞去,当然,在他还没反应回来时,这妙蝶就已经与大地爷爷“亲密接触”了。

    “啊!”

    “妙蝶姐姐没事吧?!”两个丫鬟齐声,连忙搀扶起地上的妙蝶。

    妙蝶晃晃悠悠的起身,眼里噙着泪:“二少爷恕罪,奴婢失礼了。”说着,连忙由那两个丫鬟扶着,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看着妙蝶狼狈离去的身影,我不由自主的浮上一丝狡黠的浅笑,连忙扶起地上的云尧。

    “不用了,谢谢。”云尧一把撇开我正要扶她的手,慌忙拾起地上的托盘,掩面匆匆离去。

    我不解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被人帮助真的这么讨厌么?云尧啊云尧,我对你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轻叹,目光不经意间扫视到二少爷的脸庞,仍旧带着那温暖的浅笑,干净、明媚,他缓踏着方步向着我迈来。

    那样不经意的一瞬,他轻弯下腰,在我耳旁微微细语:“我突然发现,你不仅会说话,还很聪明。”

    还未等我反应回来,那股温热已从我耳畔散开;我只觉脸颊有些发烫,错愕的抬起头,他的唇角依然勾勒着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以往温柔的眸子现却深湛的犹如一泓澄静的古潭,仿佛将我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怎么知道我会说话???无意间,我似乎都能看见他深邃的黑眸里印着我慌乱无措的样子。我连忙将目光移开,不敢再多想,匆匆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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