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落花已作风前舞（下）
“三少爷，您慢着点！”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妇女声传来 。
一抹艳红在风中凌乱的舞着，如绸般抖动的精灵，妖艳异常。这可不是那红发的司徒琰吗？那艳红的发丝未作任何系束顺着白净的脸颊自然散落到双肩与身后，绛红的锦缎水袖长袍衬着艳红的发透露着一丝隐约的张狂，可这丝张狂却被那傻气的外表盖住了，本是如星般熠熠生辉的黑眸，此时却是呆滞无光，红唇微张，左手的食指半含在口中；这说好听了叫卖萌，这说难听了。。。就是二傻子。。。唉，只可惜那张俊美的脸了。
我在心中感叹，那表小姐顺势莲步轻移到三少爷跟前，浅笑道：“琰哥哥好。”
我正想着那傻子会如何对答，想不到那傻子竟也学着柳嫣然口气，毕恭毕敬的傻笑道：“琰哥哥好。”此话一出全堂的丫鬟小厮纷纷掩面笑作一团，刚才还生着气的四小姐竟也冁然而笑；只是那二少爷，任旧是那浅笑的样子，可我总觉得他在想些什么。话说回来也真是的，就我一个人都快憋成内伤了，还好我定力够强。
“我的傻少爷，这是表小姐，您的亲表妹啊。”刚才说话的绿衫妇女双目微弯，显然也是笑得不行了。
“哦。。。” 三少爷微微地下了头，双颊染上一丝红晕，两只食指在衣襟前相互打着转，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的。”表小姐嫣然一笑转向那绿衫妇女，“琰哥哥的事，嫣儿都清楚，乳娘您也不必责怪于琰哥哥，只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便是。”
“此事自然是不用说，奴婢明白。”绿衫妇女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枝月，扶我回房。”闻声而去，只见那素服的大夫人却在此时冷不丁的开了口，刚才还喧闹的堂内瞬时间安静了下来，“锦簇，待会老爷来了，就说我身子不适，先去休息了。”
“是，大夫人。”一紫衣丫鬟应允，缓缓退下。
这场面一下就僵住了，这不是家宴么？这大夫人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想，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些人不想看见。其实也好，眼不见为净，没有什么比看见自己的夫君挽着别的女子的手向自己走来更心寒的了。
“三哥可还记得珂儿？”像是为了打破沉寂，四小姐迎上前去冲着三少爷俏皮的笑了笑。
三少爷皱了皱眉，使劲的挠了挠头，却还是木楞摇头了。
“三哥真是的，怎么连珂儿也忘了？”四小姐撅起嘴，像是在抱怨。
“哟，谁又惹我的四妹生气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男声传来。
闻声而望，只见一青衫男子挽着一腹部微隆的蓝衣女子向着我们走来。“大哥！大嫂！”四小姐眉间涌上一股盖不住的欣喜，连忙上前拉住那蓝衣女子的手。
“哟，瞧瞧，咱们的四妹啊，是越发的标致了。”那蓝衣女子浅笑道。
“嫂子身子重，大哥怎么不让嫂子好好休息？”四小姐侧过脸望着那青衣男子，口气里满带着责怪。
蓝衣女子连忙回答：“瞧瞧你，怎么比你大哥还要着急？今个儿他都说不要我出来，我想着啊，是许久不曾见着你了，硬是自个嚷着出来的，你这丫头，倒还怪起你大哥来。”蓝衣女子说到，纤指宠溺的点了下四小姐的鼻尖。
“是是是，珂儿不说便是，想着，嫂子和大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四小姐努努嘴，半带抱怨的调笑道。
那蓝衣女子一阵好笑：“你这丫头，调皮的紧，我想着是不是该让爹爹给你寻思个人家了。”
“嫂子尽胡说。”四小姐口上说着，墨色眸子里却浮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这都说些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一个苍老厚实的声音传来，一双鬓斑白的褐衣老者由一鹅黄衣裙的年轻妇人搀扶而来；想着，应该是那五夫人和老爷来了。
“舅舅、五舅娘。”表小姐欠身向着那两人行了个礼。
“许久不见，嫣儿的病可好些了？”老爷带着关怀的口气询问道。
“托舅舅的福，嫣儿的身子虽不算大好，倒也无碍。”表小姐浅笑着回道。
“好了好了，这要说话啊，以后有的是机会。这嫣儿啊，以后就算咱们家的人了啊。今个还是先把这饭吃了再说。”五夫人眼里染着淡淡笑意，启了口。
“老爷。”一旁那刚才被唤为锦簇的紫衣丫鬟在老爷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老爷眉间闪过一丝怫然之色，却又匆匆消失：“罢了，由着她去吧。”
“这人都到了齐了干站着也不是，菜啊，都上的不多了；老爷，咱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还是别为了那些个小事生气了。”五夫人侧过脸向着老爷柔声道。
“也是，咱们一家难得在一起，今个借着嫣儿的事，还没好好唠唠家常呢。走吧，也别愣着了，怎么着也不能亏了老夫的孙子啊？”老爷目光轻扫过平阳公主微隆的腹部，眉间染着一抹笑意。
“爹爹说的甚是，咱们还是先把这饭吃了再说。”平阳公主说着这一大家子便纷纷围桌而坐。
我看着这一桌的好菜，馋了、真的馋了。想着可怜的我现在还没吃饭呢，净陪着这四小姐瞎晃悠，饿死我了。这四小姐可真会折磨人，一大堆好吃的摆到你面前，你还只能干看着她吃。唉。。。
我正感慨万千呢，不料我这流口水的模样却被对面的二少爷看了去，任旧是那浅笑的样子，那么温柔、那么迷人，可我总觉得这笑多了几分玩味。天啊，他不会在笑我吧？我连忙把头埋下去，该死的苏紫陌，你嘴馋也没找对时候啊。这下脸可丢大了。
一桌的人都纷纷动了筷，可这四小姐目光却一直定在那对面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我顺着那目光瞧去，唉！我说呢，这两“绝配”也忒会找地方坐了，怎么又坐在一块？这不讨人厌嘛？！我看着对面的二少爷和表小姐默默的叹了口气。
“珂儿姐姐怎么不动筷？”表小姐见着四小姐愣着，半带关心的语气问了问。不知道该说她笨还是故意，这丫不是火上浇油来的吗？
“我想怎么着是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关心。”我不得不佩服这四小姐的脾性真是直爽，这么一句尖酸的话她倒是毫不遮掩的张口就说了，只是这后果嘛。。。
“珂儿！”老爷微怒，“怎么说话的？”
“珂儿说的是实话。”四小姐干脆的回答道，不带半点感情。
“原来珂儿姐姐是这样看待嫣儿的。”表小姐语气带着些嗔怒，“罢了，嫣儿这就回去；虽是爹娘不在，也好过在别人家里看眼色强。”
表小姐说罢，这就要起身离开；想是气急攻心，狂咳起来：“咳咳咳~~~”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整个人几乎都快要晕倒了；五夫人连忙一把扶住：“嫣儿别生气，身子要紧，先坐下。珂儿你也真是的，这好好一顿饭怎么被你搅成这样？没学规矩么？要不要我让翠姐守着你读几篇《女诫》？”
“你又有什么资格训斥我？”四小姐的语气越来越重，我觉得一场祸事要来了。
“珂儿！”二少爷那温柔的声音此时却多了一份命令的语气，“够了！那是五娘。”
我看见四小姐墨色的眸子里充盈着泪花，我知道，她最后的那道心理防线在二少爷这句并不严厉的话下崩溃了。因为爱么？那样高傲的灵魂，本不该在别人面前流泪的；我知道她还在忍，她想把这不争气的泪水憋回去，可我想，她还是需要宣泄的，但，这里不合适。那样的一刻，我想帮她。因为我知道她就快忍不住了。
我一把接过一丫鬟端来的茶杯，顺势装作跌倒整个人向四小姐扑去，“ 砰呲~~”杯子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瓷器破裂声，褐色的茶水也撒了四小姐一身。
我连忙跪下，低头不语。可我总感觉有两道炽热的目光在盯着我，我只好将头埋得更低，未敢细究。四小姐愣了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好个丫头，怎么如此的没规矩？！”话毕，四小姐立起身来，“爹，五娘，既然如此，珂儿就先回房了。”四小姐弯身欠安，莲步轻移到我跟前：“该死的丫头，还不跟本小姐回去。”
这四小姐话虽是这样说，可我却分明的看见了她眼眸里闪过的一丝感激。我连忙立起身，随着那四小姐向榭香院走去。
这一路上，我只觉得四小姐的步伐比平常快了好几倍，其实我猜得到她的表情，虽然，不曾看见。
四小姐一进榭香院，便向房内疾步而去，不巧，正好巧儿和云尧正在叠被子，一见这四小姐的表情，自然是稀奇，不忍问：“四小姐？！”
“看什么！都给本小姐滚出去！”四小姐歇斯里底的怒吼着，一把将桌子推翻在地，脸上却是清晰可见的道道泪痕。
“是。”两人连忙应允，退了出去。
四小姐闪泪的目光移向我：“你怎么还不走？留下来看本小姐笑话么？”
其实我知道，人都是犯贱的，在一个人，不，尤其是一个女人，在她怒吼着让你离开她时，她其实是最脆弱的，那个时候，她需要你的安慰。
我顺手将墙角木架上一个彩瓷花瓶砸碎在地，摇了摇头。
“你敢砸本小姐的花瓶，你可知道那花瓶是本小姐二哥送的？”
我不语，却大着胆子向她走近了几步。
“哈哈哈~~~”半晌，四小姐仰天苦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晶莹的泪珠却像决了提的河岸再也止不住了，自语道：“砸了吧、都砸了吧，砸了，就不会再做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梦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也像落进了我心里。
我顺着跪在她面前，轻轻抱住了她颤抖的肩；有时候安慰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多的话语那样只会让她更悲伤，你可以什么也不说，只需要抱住她，给她一点来自于你的温暖。这时候，我是如此庆幸自己是一个“哑巴”。其实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带我去家宴，因为她知道自己会按耐不住脾气，她想少听到些闲言闲语，可四小姐，你终究还是失算了，你忘了那家宴上并不止我一个丫鬟。四小姐你知道么？老天爷其实是很残忍的，没有反抗能力的我们终究要学会为自己穿上一件刺猬袍，不仅是从外表，还有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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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榻上四小姐疲倦的睡颜，长长的舒了口气。吹灭烛台微弱的火光，银白的月光穿过窗投了进来，我起身走出房，轻声掩上房门。院子里泛着泠泠的月光，月如银盘，想着应该是十五了吧。我顺着台阶拾级而下，坐在最后一阶石梯上。一阵半凉的微风吹来，我下意识的收收手臂缩成一团。望着月，我出了神；我的那些话到底是想说给四小姐听还是我自己呢？ 坚强，我做到了么？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安慰得了别人却永远安慰不了自己。
我不由自主的张张嘴却发出了一个十分嘶哑的声音；真难听啊苏紫陌，你到底有多久没开口说过话了呢？我自嘲的笑笑，这样的夜，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也是如此圆润的银月、深蓝的天幕、微凉的轻风，一个绿瞳的孩子闪着同样的泪光在我面前哽咽；十三年，好长好长的梦啊，我多希望它只是一个梦，因为梦醒了，就不会再流泪了。。。嘴角一阵苦涩，我启口，轻声唱起来：
“谁的低吟浅唱
让我无端感伤
这样深沉夜
谁会在你身旁
青春的时光静静地
静静地淌
你是否还是当年的模样
我一直试着遗忘你浪漫的目光
就像你曾说的那样没什么地久天长
我试着遗忘你曾给的快乐忧伤
千帆过尽处
你依然在我心上
。。。。。。”其实好多歌词我都不太记得了，我只是很想很想知道他们的消息，死也好，活也罢，哪怕就让我知道。。。。。。只觉眼角有异样的东西滚落，苏紫陌，你原来，还会哭的？是不是，连你自己都已经遗忘了，就像这歌的名字。
夜色微凉，月华如练。
也许多年以后的我才知道，这样平凡的夜晚，却是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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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女子连忙回答：“瞧瞧你，怎么比你大哥还要着急？今个儿他都说不要我出来，我想着啊，是许久不曾见着你了，硬是自个嚷着出来的，你这丫头，倒还怪起你大哥来。”蓝衣女子说到，纤指宠溺的点了下四小姐的鼻尖。
“是是是，珂儿不说便是，想着，嫂子和大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四小姐努努嘴，半带抱怨的调笑道。
那蓝衣女子一阵好笑：“你这丫头，调皮的紧，我想着是不是该让爹爹给你寻思个人家了。”
“嫂子尽胡说。”四小姐口上说着，墨色眸子里却浮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这都说些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一个苍老厚实的声音传来，一双鬓斑白的褐衣老者由一鹅黄衣裙的年轻妇人搀扶而来；想着，应该是那五夫人和老爷来了。
“舅舅、五舅娘。”表小姐欠身向着那两人行了个礼。
“许久不见，嫣儿的病可好些了？”老爷带着关怀的口气询问道。
“托舅舅的福，嫣儿的身子虽不算大好，倒也无碍。”表小姐浅笑着回道。
“好了好了，这要说话啊，以后有的是机会。这嫣儿啊，以后就算咱们家的人了啊。今个还是先把这饭吃了再说。”五夫人眼里染着淡淡笑意，启了口。
“老爷。”一旁那刚才被唤为锦簇的紫衣丫鬟在老爷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老爷眉间闪过一丝怫然之色，却又匆匆消失：“罢了，由着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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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咱们一家难得在一起，今个借着嫣儿的事，还没好好唠唠家常呢。走吧，也别愣着了，怎么着也不能亏了老夫的孙子啊？”老爷目光轻扫过平阳公主微隆的腹部，眉间染着一抹笑意。
“爹爹说的甚是，咱们还是先把这饭吃了再说。”平阳公主说着这一大家子便纷纷围桌而坐。
我看着这一桌的好菜，馋了、真的馋了。想着可怜的我现在还没吃饭呢，净陪着这四小姐瞎晃悠，饿死我了。这四小姐可真会折磨人，一大堆好吃的摆到你面前，你还只能干看着她吃。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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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的人都纷纷动了筷，可这四小姐目光却一直定在那对面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我顺着那目光瞧去，唉！我说呢，这两“绝配”也忒会找地方坐了，怎么又坐在一块？这不讨人厌嘛？！我看着对面的二少爷和表小姐默默的叹了口气。
“珂儿姐姐怎么不动筷？”表小姐见着四小姐愣着，半带关心的语气问了问。不知道该说她笨还是故意，这丫不是火上浇油来的吗？
“我想怎么着是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关心。”我不得不佩服这四小姐的脾性真是直爽，这么一句尖酸的话她倒是毫不遮掩的张口就说了，只是这后果嘛。。。
“珂儿！”老爷微怒，“怎么说话的？”
“珂儿说的是实话。”四小姐干脆的回答道，不带半点感情。
“原来珂儿姐姐是这样看待嫣儿的。”表小姐语气带着些嗔怒，“罢了，嫣儿这就回去；虽是爹娘不在，也好过在别人家里看眼色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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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有什么资格训斥我？”四小姐的语气越来越重，我觉得一场祸事要来了。
“珂儿！”二少爷那温柔的声音此时却多了一份命令的语气，“够了！那是五娘。”
我看见四小姐墨色的眸子里充盈着泪花，我知道，她最后的那道心理防线在二少爷这句并不严厉的话下崩溃了。因为爱么？那样高傲的灵魂，本不该在别人面前流泪的；我知道她还在忍，她想把这不争气的泪水憋回去，可我想，她还是需要宣泄的，但，这里不合适。那样的一刻，我想帮她。因为我知道她就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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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小姐话虽是这样说，可我却分明的看见了她眼眸里闪过的一丝感激。我连忙立起身，随着那四小姐向榭香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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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自主的张张嘴却发出了一个十分嘶哑的声音；真难听啊苏紫陌，你到底有多久没开口说过话了呢？我自嘲的笑笑，这样的夜，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也是如此圆润的银月、深蓝的天幕、微凉的轻风，一个绿瞳的孩子闪着同样的泪光在我面前哽咽；十三年，好长好长的梦啊，我多希望它只是一个梦，因为梦醒了，就不会再流泪了。。。嘴角一阵苦涩，我启口，轻声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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