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
牛蹄筋拿上了钱，虽然一千块只拿到了九百，一百块被“土匪”抢了去，他心里很是窝火，但毕竟有了意想不到的这般容易到手的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他从心里感激竹叶：真是个好女人啊！同时，也有抑制不住的高兴，有了它，就能挣五六百块钱，有了五六百块钱，就不但有了烟酒肉，而且辫子沟的槐花儿也不会不让他上床了吧！
一想到槐花儿，他心里就跟针扎一样难受，他和她有着一段怎样的感情经历呀！他从家里的一口破箱子里取出一块把摩得锃亮的银元，揣在贴身的口袋里，径直朝辫子沟奔去。
辫子沟的槐花儿，四十六七岁，漂亮，利靓，人称公共汽车。她的风流韵事，是几道沟的山民们解饥消乏嘴上过瘾的谈资笑料，也是婆娘们管束自己男人外边打野食的借口。据说她的相好极多，有的人曾经扳着指头算过，可怎么也算不过来，牛蹄筋就是其中的一个。
说来话长，牛蹄筋原本是一个朴实勤快能吃大苦下死力的好小伙子，他曾跟人学过挖砖烧窑，是个手艺不错的砖瓦窑师傅，只是文革的造反，后来的当官使他失却了本性，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人。
三十年前一九六六年的那个春末夏初，他带着简单的工具，到后山去寻找需要挖砖烧窑的人家。这一天，他来到了辫子沟。
辫子沟有个汉子叫狮子，他有个狮子的名字，却没有狮子的性子，是个房子失火都不知道着急的蔫人，相貌不好，人也窝囊，而且是个病秧子，一有点儿凉气就咳嗽不止，人都瞧不起他。可是，他有他的福气，赖汉娶了个娇妻。他的女人叫槐花儿，这年只有十七岁。槐花儿是个又漂亮又利靓的女人。利靓，自然是既能干又漂亮的意思。说槐花儿漂亮，漂亮在她的腰身和脸。她条个儿匀称，胳膊是胳膊腿儿是腿儿的，一盘大脸，有红有白，人面桃花。女人们嫉妒她，一个个往她身上泼脏水，男人们眼馋她，进了门就打自己的婆娘，一边劈柴一般的暴打，一边恶声恶气地骂：“日你妈，人家也是个女人，你也是个女人，比比人家，老母猪也比你强！”槐花儿起初不知道这些，等到知道了这些后，也不言语一声，她有自己的主见。一进门，看狮子窝囊，踢一脚放不出个响屁来，心里就觉着窝憋，于是就靠髂巴下边的那四两骚肉，把狮子拿下了马，从此狮子不叫狮子叫柿子了，这个家就有女人来当，人说是母牛当墒。
实际上，槐花儿并不是个坏女人，除了狮子隔三差五地上一下她的身之外，一个相好也没有。虽然揣着坏心到他那儿闲坐说疯话的人不少，可她一个也看不上那些山汉，心里常说，嫁个狮子就够抱屈了，还能再把自己不当个人吗？每当看到那些在自己跟前骚情的山汉，她就在心里骂道：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两条翘板腿儿，一颗糨糊心，脖子黑得跟车轴一样，恶心死人了！她不爱自己的男人，不是也不爱别的男人，她有自己的主见，遇不上可心的，就全当自己这一辈子死了！对于别人糟蹋她的那些话，她知道那是他们没有吃到葡萄在说葡萄酸哩，她才懒得理睬呢！论追求实在，一百个男人也比不上一个女人，对于槐花儿，一百个女人也比不上她的心窝子。
槐花儿家住在辫子沟的一片青石崖下，独门独户，亩把大的一片空场上，戳着三间草屋，屋里住着狮子一家人。
槐花儿过了门的这一年夏天，她家要烧窑修房子。
要挖砖烧窑了，自然就有了匠人，这天晚上，匠人就坐在家里，他就是精壮小伙子牛蹄筋。槐花儿看着他：不过十七八岁，一头短发，根根直竖，一盘大脸，黑里透红，棱角分明，手握一根拃把长的旱烟袋，低着头吸烟，不言不语，只有烟锅里的火，一明一灭，活泼泼地显示着生命的蓬勃。
昏暗的煤油灯光里，槐花儿正给匠人擀面条儿，因为天气热，一动一身汗，槐花儿一会儿就满头汗水了。她一边使劲儿地擀面，一边不时撩起衣襟去擦汗，每一次撩起，就都露出了白白的肚皮和半个肥大的白奶头。
她与年轻的匠人一句递一句地说着话：
“师傅是啥地方人？”
“青山的。”
“你贵姓？”
“免贵姓牛。”
“家里老人都还结实？”
“都不在了。”
“兄弟姊妹都搁合得好吧？”
“我是棵独苗儿。”
“唉，是个可怜人。今年多大岁数了？”
“十七。”
“提说女人了？”
“没有，不急。”
“岁数不算小了，该提说还要提说提说。”
“是倒是，不过我想趁年龄还小挣几个钱，把房子扒倒再盖盖，有个象模象样的家了再说。以后娶不来媳妇不说，娶来了就不能让人家跟着自己受急挣。”
“你想得真远。”
“不远咋行？一个男子汉，不能枉披一张男人皮。让老婆跟着自己受穷，还不如不活这个人！”
“天下还是穷人多，咋活都是个活么。”
“大姐，话不能那么说，泥人还有个土性哩。”
“师傅学这手艺几年了？”
“不长，才出师。”
“俺盖房子一场不容易，活可要做好点儿。”
“大姐，有志不在年高，你请放心了，活要是做不好，不光不问你要一分钱，我还要给你买好砖好瓦送到你门口，连饭钱也给你掏出来！”
“哟，这么结实的话！”
“大姐，咱不敢吹大气，踩百家门吃百家饭，全凭一个实在。”
你一言，我一语，不经意中，槐花儿把饭做好了，捞面条儿，鸡蛋梢子。槐花儿给牛蹄筋盛了一大碗，又浇上了两勺梢子，岗尖岗尖的，端到面前：“吃吧，师傅，饿坏了吧？”
“大姐，别叫师傅，我叫提金，喊兄弟喊名儿都行。来，咱一家人一块儿吃。”
“都吃，都吃。”不知是为啥，槐花儿心里热热的。
一阵客气过后，一家人围在一张小桌旁吃饭。
第二天，牛蹄筋开始干活，刨土，洇土，和泥，都是出力活。牛蹄筋脱得一身只剩下了裤头，一会儿抡镢头，一会儿挑水，一会儿挥着泥铲倒泥，扑下身子去干。天上出着毒日头，象下了火一样，牛蹄筋一身泥点一身汗，顺脸顺腿顺胳膊顺脊梁沟儿，流成了一条条小河，可他一口气也不喘，不停地埋头苦干。汗出来了，用手背擦擦，再出来了，再用手背擦擦，浑身上下成了个泥猴子。
半上午，槐花儿烧好了茶，给牛蹄筋把茶、烟和晌饭的馍馍送到了活场上。
牛蹄筋正在“挑”水洇另一堆泥，汗把他出成了一个水人，裤头湿透了，贴在身上，他一只手提一只水桶，从小溪到土堆，往来如飞，髂巴那个东西，硕大硕大，把裤头顶得鼓鼓的，且在不停地摆动。
牛蹄筋一手抓了两个馍馍，又绰起了钩担，挑起两只水桶，朝小溪奔去。他一边吃馍，一边挑水，还是往来如飞。
槐花儿看在眼里，心头暗自思忖：“好家伙，这才是好男人，看见活儿命都不要了！就是那个东西……掏出来还不吓死人！”看着牛蹄筋的健壮，刚强，想想自己那个窝窝囊囊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言一声走了。
俗话说：出力的人瞌睡都好。一吃过晚饭，牛蹄筋吸了两锅烟，就拉了一领竹席，摊在门口小溪边的大黄楝树下睡去了，一会儿，鼾声响起，似一阵阵沉雷滚过。
怕他夜静时受凉，槐花儿去给他送单子，看见他那个东西硬硬的，翘翘的，象个炮楼。她不言声地把单子盖在他身上，轻轻骂了一句：“牛一样出了一天力，还有恁大的性！”
她的话还没有落地，屋子里传来了自己男人的一声声咳嗽，女人骤生一股恨意，遂又骂道：“毬样儿！”
眨眼工夫，没有挪窝，骂了两个男人，槐花儿在收拾好锅灶上的东西后，躺在床上睡了。她睡不着：一会儿是自己那个男人，一会儿是这个年轻力壮，结实得跟石头一样的小男人，且眼前不断晃动着他那个东西……她感到一阵阵心急，一阵阵燥热，手抚胸口，心跳不已。春情澎湃的女人，只好在床上翻烧饼喽！
她身旁睡着狮子，见她这样，以为她病了，问道：“你咋了？”
“不咋，睡你的。”槐花儿仿佛被狮子窥破了心事似的，脸上一阵发烧，心里说：“想的是啥哟，你知道人家是个啥人！”
说话不及，牛蹄筋在槐花儿家已经干了半个月的活，盖三间镶门镶窗裹檐扎澎水包山墙的砖坯，已经挖好上架苫上了草廉子，只等晾干进窑了，目下正在做瓦坯。不仅活做得快做得好，而且人还好侍候，从来不挑茶饭。因此，小师傅的为人和手艺，响彻了一道辫子沟。
这天，和的熟泥已经做完了，新洇上的土还需要沤一沤，牛蹄筋日头不压山就收工了。收了工没有事干，看见槐花儿正在揉面蒸馍，厨房柴不多了，就说：“我去房后拿捆柴去。”
这些日子，牛蹄筋人勤快，眼里也出气儿，凡是槐花儿家的重活儿，他只要看见，总要搭把手。起初，一家人还有点儿客气，有了些日子后，见窑匠小师傅人好，也就不再外气了，遂说：“去你去，两个垛，南边一个是坷台底下李家的，北边一个是咱家的，不要扒错了。”
“错不了，李家是青茅儿，咱家是隔年的陈茅儿，况且李家的还没有开垛。”
“就你眼亮！”槐花儿心里一阵乐，在心里默谋着：“小伙儿行，有心劲儿。”
可是没想到，说话不及，一声比一声高的吵嚷声从房后传来。槐花儿侧耳一听，是小窑匠和李家的声音，立即洗了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急急地往房后走。
小窑匠正一个胳肢窝夹着一捆柴，气昂昂地往家走。李家的跟在后面，一蹦八长高，拍着巴掌喊着：“窑匠，只说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是个贼！”
“我咋是个贼？偷你啥了？”小窑匠牛蹄筋一边质问，一边往家走。
“你偷我的柴！”李家的不依不饶。
“哪是你的柴？”
“你胳肢窝里夹的就是！”
“你把眼睛睁大点儿，看清楚点儿，你是啥茅儿，这是啥茅儿！”
“我不用看。你给人家做窑，还给人家偷柴，人家也不会让你沾抹一星半点儿荤腥，你个外乡人犯个啥贱哩！”李家的常欺负狮子窝囊，见槐花儿家挖砖烧窑要盖新房子，心里妒忌，遂没事找事，一来是要让槐花儿家不痛快，二来是再给槐花儿泼一盆脏水，他心里才美气，遂没事儿找事儿。
小窑匠牛蹄筋把柴放下，提着两个小碗大的拳头，一步步向李家的走去。他两眼冒火，直盯着李家的：“你嘴上干净点儿，咱看看垛去，你家的垛还没有开，要是不少一捆柴，你给我小心点儿！外乡人咋？外乡人就该受你的欺负？”
“小心点儿你能把我的***咬了？我已经说了咋着？我想说还说，窑匠偷柴喽，窑匠偷人喽！”
小窑匠牛蹄筋还没有见过这样泼皮不论理的人，一下子气坏了，一把抓起了李家的，举在空中，字字咬铜嚼铁：“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老天爷白给了你一张人皮，再诬赖人，老子就把你摔到这石棱子上！”
李家的软蛋了，吓得一声也不敢吭。
小窑匠一把把李家的甩在槐花儿家的柴垛上，狠狠骂道：“妈那个屄，没长上牙的东西，以后把嚼环戴上！”
李家的爬下柴垛，灰溜溜地走了。
小窑匠牛蹄筋又夹起那两捆柴往家走。
槐花儿见小窑匠从坡上走下来，一扭身又回了屋子，她怕窑匠看见她在看她，心里却好热好热：“妈呀，这才是个男人！”
馍剂儿揉好了，放到了锅里，盖上锅盖，槐花儿坐在灶门烧火。
小窑匠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吸了一锅烟后，又扛上一张锄，要出门去。
“你上哪儿？”槐花儿喊住了他。
“我上后沟帮大哥锄玉米去。”
“你就不能坐那儿蜷蜷腿儿？就那屁股大一块地，他到黑能锄完。”
“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个活儿干干。”
“既是你闲着着急，那就来给我烧火。”
“火，你不是在烧么。”
槐花儿脸一红：“我还有别的活儿。”
小窑匠走进厨房，坐下烧火。槐花儿起身来，一扭身进了堂屋。
一会儿，馍锅的气儿烧圆了，小窑匠牛蹄筋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槐花儿在堂屋喊着：“兄弟，你来。”
小窑匠应声走进了堂屋，但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也呆住了：槐花儿脱成了一条白鲦鱼儿，洗罢了澡，正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硕大的一对白奶头，翘翘的，一颤一颤的。
小窑匠站在那儿不会动了，眼睛也直了，一口一口地咽着口水，嗓子眼儿干干的，象是在冒火。
槐花儿的脸也红了，朝小窑匠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倏尔又寒了：“站在那儿发的啥呓症？没这回事儿别人说，有这回事儿，顶多不过也是个说！”
小窑匠的头一下子胀大了，眼睛也红了，但是没有动。
“咋？还叫请你？”槐花儿恼了，继而又哭了，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下来，“我是个贱人，送到人家面前人家都不要！”
槐花儿的哭声唤醒了小窑匠的本能，他扑过去，抱住了槐花儿，把她放倒在床上，急急地扒下了裤子，挺起他那个粗大壮硕坚硬如铁的物儿，在槐花儿髂巴一阵乱戳。可惜他找不到入口，一阵疯狂后 ，将一股精水激射在槐花儿的腿根儿，趴在槐花儿身上哭了。槐花儿擦罢了腿根儿他的那些东西，又擦了小窑匠的泪水，笑着说：“真是个生瓜蛋儿！先歇一会儿，要是还能硬起来，姐帮你！”
小窑匠不哭了，片刻工夫，他的那东西又坚硬如枪，槐花儿一把抓住，引着它触到自己的羞处……
小窑匠挺枪直刺，威猛如疯虎，槐花儿也疯狂地耸动着身子，迎合着，一阵酣畅淋漓之后，他们都哭了：槐花儿哭，是她第一次知道，男人还有这般勇猛，这等可爱的！小窑匠哭，是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女人竟是如此可爱，她的那个东西，竟是这般使人美气！
槐花儿细语如春风：“明儿上午半晌时，你再回来弄，姐等你！”
小窑匠点了点头，一口咬住了槐花儿奶头！
自此以后，他们背背狮子就干那事儿。一个是个十七岁的少妇，被小窑匠点燃了那捧死沉沉的暗火，一下子火苗窜高，燃烧熊熊，咋可能再一桶水浇得灭？一个是初尝禁果的生猛小伙子，一旦开闸，便狂浪滔天，不可遏制，怎能够堵得上拦得住？山野人家稀，一户户山羊拉屎一样散布在沟沟坎坎上，鸡犬不闻，只要支开狮子，就所有的时间都是他们的。
时间把野情酿成了老酒，一个月来，他们越来越感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怎么也不愿意分开。槐花儿感到了自己的再生，小窑匠懂得了人生的美好：情爱，使人生变得有滋味儿了，也变得聪明了！
一日，干完了那件事儿，他们都赤条条地相对坐着，互相抚摸着自己对对方已经熟悉的裸体的每一个部位。抚摸，会使人产生激情，小窑匠的劲儿又上来了，他两手抓住槐花儿的两个奶头说：“姐，我还想……”
槐花儿流泪了：“歇歇吧，刚才都弄了两三遍了，这不是白馍，多了伤身子。”
“我不管，哪怕我现在死都行！”
“兄弟，”槐花儿一把抓住了小窑匠那个又硬ting挺直的物儿，一时十分伤感：“我已是枯枝败叶，不值啊！”
“不，我喜欢，我喜欢，我就是喜欢！窑已经烧出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能弄几次？”说着，站起身，抱起槐花儿，放倒在床上，就急如风火地爬到了槐花儿身上。
是啊，窑已经烧出来了，砖瓦一色的灰鹁鸽色儿，谁见了谁都眼气。辫子沟一道沟，多少年来，来了多少窑匠，烧了多少窑，谁家的活有槐花儿家的活做得好，窑烧得好？窑烧好了，小窑匠再没有理由住下去了，剩下的只能是拿钱走人。槐花儿也知道这一点，这几天，她尽量多地满足小窑匠对她的需求，她和小窑匠都觉得干那事儿是对对方情意的一种酬谢，可他们没有想到，越多，就越感到饥渴，越饥渴，越有一种共赴死难的难受！
槐花儿泪水流成了河，它紧紧地抱着小窑匠的脊背，哽咽着：“你弄吧，你弄吧，你想弄多长时间就弄多长时间，你把我弄死你就不想我了！”
小窑匠趴在槐花儿身上，哭了！难过驱走了冲动，他没有弄，只是搂紧了槐花儿，疯狂地亲着。
一会儿，两个人穿好了衣服，坐到了当堂的椅子上。
小窑匠握着他的旱烟袋，一过接一锅地吸着。
槐花儿问：“啥时候走？我给你准备钱。”
小窑匠说：“明天走，我不要钱。”
“胡说，不要钱叫狮子咋想？”
“那我……想要的东西带不走，不想要的东西你又逼着，我……”小窑匠抱住了头，眼睛又红了。
槐花儿一时说不出话来，擦了把眼泪，起身到里间开了箱子，把一块磨得锃亮的银元递到了小窑匠手里，说：“这是我妈在我出门时给我的，你带上，也是个念想。好在前山后山不算远，你要是心里真有我，就常来，你要是出门就把我忘了，那就算我啥也没说！”
“姐……”小窑匠又抱住了槐花儿，“姐，只要我的命在，它就丢不了！”
次日，小窑匠走了，槐花儿狮子把他送了老远老远，槐花儿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老实的狮子也再三嘱咐小窑匠：“有时间就来，别让家里老想着！”
小窑匠一时感到对不起这个老实人，脸红了，眼睛也红了。
此时，他们都看见，远处的山崖上，两只香獐正在交**，一只趴在另一只的脊背上。小窑匠心里一热，禁不住把手伸进口袋，紧紧地攥住了那块银元……
……此后几年，小窑匠牛蹄筋和槐花儿家走得很是亲热。直到文革开始后，小窑匠忙着造反，把槐花儿丢在了脑后。再后来，窑匠换成了牛提金，当了大队革委会主任后，忙着呼风唤雨，更把对槐花儿的感情沉到了井底，改革开放后下了台，一发变成了个人见人厌的废物，他自己也烂罐子破摔，不把自己当个人。槐花儿起初只当是他是个没良心的情短人，后来又不断听到他的那些劣迹，便也死了心。直到前天他又来家里，说要收条子做生意，看见了他随身带着的那块银元时，才知道他并不是个不可救药的人，于是死了几十年的心才又活了。
这天正好槐花儿的男人狮子和十六岁的闺女果儿不在家，只有槐花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给男人补一件汗溻儿。半下午的阳光是柔和的，抹在槐花儿的脸上，眉上，嘴角，分外好看。
牛蹄筋一进院子，见只有槐花儿一个人，不仅一阵欣喜，说：“咋，就你一个人？”
“庙后他二叔娶儿媳妇，都帮忙去了，得几天哩。”
“那就再好也没有了！”牛蹄筋喜出望外，立时觉得小肚子一阵燥热难当，他从口袋里掏出那还没有散摺儿的九百块钱，在槐花儿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是啥？”
“你做贼了？平时穷得连根毬毛也没有！”槐花儿想起往事，仍恨恨不已。
“你看看有没有毬毛，”既是老熟人，老相好，没有碍手人，又有九百块钱壮胆，牛蹄筋随即就扒开裤裆，手掂着那已硬如铁枪的物儿，在槐花儿眼前拨弄着，“家伙咋样？能不能叫你美得你嗷嗷叫！”
槐花不是见钱眼开，前天牛蹄筋到家来跟她说了收条子的事儿，她以为他又是老母牛闲磨水门儿，不想他还真的改邪归正了，遂转怒为喜，但毕竟是大白天，还有些扭捏：“黑上吧，你没看看天上有啥。”
“有啥？啥也没有。没有屄，也没有毬，管毬它哩，现在弄，连灯都省了。”说着，拉起槐花儿就往屋里走。
槐花儿被牛蹄筋的那些话，早撩拨得身上燥热，心里急火，一进屋就脱裤子脱衣服，揉着那两个大白葫芦一样的奶头，朝床跟前走。这女人常年不下地，本来肤色就好，加上现在生活好，虽然年近五十，依然细皮嫩肉的。女人躺在床上，如一条白鲦鱼儿，一只手抚弄着羞处的一丛乱蓬蓬的毛，一只手枝杈着，迫不及待地喊道：“快点儿，快点儿呀，你想把我急死！”
“急死你，瘾死你，你急老子就不急？老子一天旱得跟火儿着了一样，你上哪儿去了？想死我了，花儿！”牛蹄筋急得眼睛都红了，急急扒掉裤子，摔去衣服，爬到女人身上就急急地耸动。
一阵子，两人就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天崩地裂后，牛蹄筋仍趴在女人肚子上，没有下来。女人也没有去收拾那又腥又骚的液体，而是一只手摸弄着牛蹄筋那渐渐软塌下来的物儿，说：“歇歇，一会儿再弄一下！”
女人的骚情召唤，就象是一副壮阳药，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就又扭结在一起，越来越疯，越来越狂，都用阵阵呻吟和阵阵嚎叫来引逗鼓励着对方，又抒发着自己抑制不住的激情。
干了两次，牛蹄筋还要干，女人乜斜了他一眼：“黑上了吧，馍不吃还在锅里放着，你把它日烂了你再日啥！”
牛蹄筋也觉得累得不行，遂意犹未尽地同意了。
一吃过晚饭，两个人就点灯上床。上了床，两个人都不象下午那么急了，而是尽情看着对方，摸弄着对方，然后从从容容地扭结，耸动。如是再三，一直疯狂到后半夜。女人看着牛蹄筋那物儿，再也硬不起来了，才说：“睡吧，看都软成了个眠蚕儿了，想日明黑儿再日。”
忙碌了大半夜，牛蹄筋困乏成了一堆泥，说：“我真想一下日到天明，可惜东西不争气，只有明儿黑了。”说罢，搂着槐花儿睡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两个人才醒来。一醒来，牛蹄筋就急急忙忙蹬裤子穿衣服，他要到野猪坪去，要催那儿的人赶紧准备他要的条子，一辈子正正经经做了这么一回生意，可不能让女人髂巴下边的四两骚肉给耽搁了！再说，就是为了她，他也应该争气呀！
槐花儿拉住了他：“死东西，你就不能再住一黑！”
“再住一黑我拿啥日你，不给你钱你叫我日吗？”
槐花儿不恼，骚情地在牛蹄筋背上打了一拳：“你就知道日，你恁能日，咋不把我这东西割了挂你嘴上？”
“我就想这样！”牛蹄筋顺手在槐花儿的髂巴掏了一把，又摸了一下嘴上的涎水，“你就骚吧，看我从野猪坪回来不日死你，看看是你瘾大，还是我瘾大！”
“拔了萝卜坑还在，可不是你三十年前了，你还有那本事？”
“有本事没本事你知道，夜黑是谁跪在床上求饶谁知道！”说罢，就要给槐花儿掏钱。
槐花儿寒了脸：“你别把我看贱了，你真要给钱，就把那块银元还给我。你毬再好我不卖屄，钱你拿着。真要改好了，成了个正经人，我喝一口凉水心里都滋润！”
牛蹄筋一时心里一阵滚烫，心说：“这么个好女人把这么好的身子都一次次给了我，我要是再不……就只能一头撞死了！”于是说道：“银元是我的命，我命不是还在么！你要是还信我，就往后看！”说罢，拉了拉槐花儿的手，拔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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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槐花儿，他心里就跟针扎一样难受，他和她有着一段怎样的感情经历呀！他从家里的一口破箱子里取出一块把摩得锃亮的银元，揣在贴身的口袋里，径直朝辫子沟奔去。
辫子沟的槐花儿，四十六七岁，漂亮，利靓，人称公共汽车。她的风流韵事，是几道沟的山民们解饥消乏嘴上过瘾的谈资笑料，也是婆娘们管束自己男人外边打野食的借口。据说她的相好极多，有的人曾经扳着指头算过，可怎么也算不过来，牛蹄筋就是其中的一个。
说来话长，牛蹄筋原本是一个朴实勤快能吃大苦下死力的好小伙子，他曾跟人学过挖砖烧窑，是个手艺不错的砖瓦窑师傅，只是文革的造反，后来的当官使他失却了本性，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人。
三十年前一九六六年的那个春末夏初，他带着简单的工具，到后山去寻找需要挖砖烧窑的人家。这一天，他来到了辫子沟。
辫子沟有个汉子叫狮子，他有个狮子的名字，却没有狮子的性子，是个房子失火都不知道着急的蔫人，相貌不好，人也窝囊，而且是个病秧子，一有点儿凉气就咳嗽不止，人都瞧不起他。可是，他有他的福气，赖汉娶了个娇妻。他的女人叫槐花儿，这年只有十七岁。槐花儿是个又漂亮又利靓的女人。利靓，自然是既能干又漂亮的意思。说槐花儿漂亮，漂亮在她的腰身和脸。她条个儿匀称，胳膊是胳膊腿儿是腿儿的，一盘大脸，有红有白，人面桃花。女人们嫉妒她，一个个往她身上泼脏水，男人们眼馋她，进了门就打自己的婆娘，一边劈柴一般的暴打，一边恶声恶气地骂：“日你妈，人家也是个女人，你也是个女人，比比人家，老母猪也比你强！”槐花儿起初不知道这些，等到知道了这些后，也不言语一声，她有自己的主见。一进门，看狮子窝囊，踢一脚放不出个响屁来，心里就觉着窝憋，于是就靠髂巴下边的那四两骚肉，把狮子拿下了马，从此狮子不叫狮子叫柿子了，这个家就有女人来当，人说是母牛当墒。
实际上，槐花儿并不是个坏女人，除了狮子隔三差五地上一下她的身之外，一个相好也没有。虽然揣着坏心到他那儿闲坐说疯话的人不少，可她一个也看不上那些山汉，心里常说，嫁个狮子就够抱屈了，还能再把自己不当个人吗？每当看到那些在自己跟前骚情的山汉，她就在心里骂道：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两条翘板腿儿，一颗糨糊心，脖子黑得跟车轴一样，恶心死人了！她不爱自己的男人，不是也不爱别的男人，她有自己的主见，遇不上可心的，就全当自己这一辈子死了！对于别人糟蹋她的那些话，她知道那是他们没有吃到葡萄在说葡萄酸哩，她才懒得理睬呢！论追求实在，一百个男人也比不上一个女人，对于槐花儿，一百个女人也比不上她的心窝子。
槐花儿家住在辫子沟的一片青石崖下，独门独户，亩把大的一片空场上，戳着三间草屋，屋里住着狮子一家人。
槐花儿过了门的这一年夏天，她家要烧窑修房子。
要挖砖烧窑了，自然就有了匠人，这天晚上，匠人就坐在家里，他就是精壮小伙子牛蹄筋。槐花儿看着他：不过十七八岁，一头短发，根根直竖，一盘大脸，黑里透红，棱角分明，手握一根拃把长的旱烟袋，低着头吸烟，不言不语，只有烟锅里的火，一明一灭，活泼泼地显示着生命的蓬勃。
昏暗的煤油灯光里，槐花儿正给匠人擀面条儿，因为天气热，一动一身汗，槐花儿一会儿就满头汗水了。她一边使劲儿地擀面，一边不时撩起衣襟去擦汗，每一次撩起，就都露出了白白的肚皮和半个肥大的白奶头。
她与年轻的匠人一句递一句地说着话：
“师傅是啥地方人？”
“青山的。”
“你贵姓？”
“免贵姓牛。”
“家里老人都还结实？”
“都不在了。”
“兄弟姊妹都搁合得好吧？”
“我是棵独苗儿。”
“唉，是个可怜人。今年多大岁数了？”
“十七。”
“提说女人了？”
“没有，不急。”
“岁数不算小了，该提说还要提说提说。”
“是倒是，不过我想趁年龄还小挣几个钱，把房子扒倒再盖盖，有个象模象样的家了再说。以后娶不来媳妇不说，娶来了就不能让人家跟着自己受急挣。”
“你想得真远。”
“不远咋行？一个男子汉，不能枉披一张男人皮。让老婆跟着自己受穷，还不如不活这个人！”
“天下还是穷人多，咋活都是个活么。”
“大姐，话不能那么说，泥人还有个土性哩。”
“师傅学这手艺几年了？”
“不长，才出师。”
“俺盖房子一场不容易，活可要做好点儿。”
“大姐，有志不在年高，你请放心了，活要是做不好，不光不问你要一分钱，我还要给你买好砖好瓦送到你门口，连饭钱也给你掏出来！”
“哟，这么结实的话！”
“大姐，咱不敢吹大气，踩百家门吃百家饭，全凭一个实在。”
你一言，我一语，不经意中，槐花儿把饭做好了，捞面条儿，鸡蛋梢子。槐花儿给牛蹄筋盛了一大碗，又浇上了两勺梢子，岗尖岗尖的，端到面前：“吃吧，师傅，饿坏了吧？”
“大姐，别叫师傅，我叫提金，喊兄弟喊名儿都行。来，咱一家人一块儿吃。”
“都吃，都吃。”不知是为啥，槐花儿心里热热的。
一阵客气过后，一家人围在一张小桌旁吃饭。
第二天，牛蹄筋开始干活，刨土，洇土，和泥，都是出力活。牛蹄筋脱得一身只剩下了裤头，一会儿抡镢头，一会儿挑水，一会儿挥着泥铲倒泥，扑下身子去干。天上出着毒日头，象下了火一样，牛蹄筋一身泥点一身汗，顺脸顺腿顺胳膊顺脊梁沟儿，流成了一条条小河，可他一口气也不喘，不停地埋头苦干。汗出来了，用手背擦擦，再出来了，再用手背擦擦，浑身上下成了个泥猴子。
半上午，槐花儿烧好了茶，给牛蹄筋把茶、烟和晌饭的馍馍送到了活场上。
牛蹄筋正在“挑”水洇另一堆泥，汗把他出成了一个水人，裤头湿透了，贴在身上，他一只手提一只水桶，从小溪到土堆，往来如飞，髂巴那个东西，硕大硕大，把裤头顶得鼓鼓的，且在不停地摆动。
牛蹄筋一手抓了两个馍馍，又绰起了钩担，挑起两只水桶，朝小溪奔去。他一边吃馍，一边挑水，还是往来如飞。
槐花儿看在眼里，心头暗自思忖：“好家伙，这才是好男人，看见活儿命都不要了！就是那个东西……掏出来还不吓死人！”看着牛蹄筋的健壮，刚强，想想自己那个窝窝囊囊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言一声走了。
俗话说：出力的人瞌睡都好。一吃过晚饭，牛蹄筋吸了两锅烟，就拉了一领竹席，摊在门口小溪边的大黄楝树下睡去了，一会儿，鼾声响起，似一阵阵沉雷滚过。
怕他夜静时受凉，槐花儿去给他送单子，看见他那个东西硬硬的，翘翘的，象个炮楼。她不言声地把单子盖在他身上，轻轻骂了一句：“牛一样出了一天力，还有恁大的性！”
她的话还没有落地，屋子里传来了自己男人的一声声咳嗽，女人骤生一股恨意，遂又骂道：“毬样儿！”
眨眼工夫，没有挪窝，骂了两个男人，槐花儿在收拾好锅灶上的东西后，躺在床上睡了。她睡不着：一会儿是自己那个男人，一会儿是这个年轻力壮，结实得跟石头一样的小男人，且眼前不断晃动着他那个东西……她感到一阵阵心急，一阵阵燥热，手抚胸口，心跳不已。春情澎湃的女人，只好在床上翻烧饼喽！
她身旁睡着狮子，见她这样，以为她病了，问道：“你咋了？”
“不咋，睡你的。”槐花儿仿佛被狮子窥破了心事似的，脸上一阵发烧，心里说：“想的是啥哟，你知道人家是个啥人！”
说话不及，牛蹄筋在槐花儿家已经干了半个月的活，盖三间镶门镶窗裹檐扎澎水包山墙的砖坯，已经挖好上架苫上了草廉子，只等晾干进窑了，目下正在做瓦坯。不仅活做得快做得好，而且人还好侍候，从来不挑茶饭。因此，小师傅的为人和手艺，响彻了一道辫子沟。
这天，和的熟泥已经做完了，新洇上的土还需要沤一沤，牛蹄筋日头不压山就收工了。收了工没有事干，看见槐花儿正在揉面蒸馍，厨房柴不多了，就说：“我去房后拿捆柴去。”
这些日子，牛蹄筋人勤快，眼里也出气儿，凡是槐花儿家的重活儿，他只要看见，总要搭把手。起初，一家人还有点儿客气，有了些日子后，见窑匠小师傅人好，也就不再外气了，遂说：“去你去，两个垛，南边一个是坷台底下李家的，北边一个是咱家的，不要扒错了。”
“错不了，李家是青茅儿，咱家是隔年的陈茅儿，况且李家的还没有开垛。”
“就你眼亮！”槐花儿心里一阵乐，在心里默谋着：“小伙儿行，有心劲儿。”
可是没想到，说话不及，一声比一声高的吵嚷声从房后传来。槐花儿侧耳一听，是小窑匠和李家的声音，立即洗了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急急地往房后走。
小窑匠正一个胳肢窝夹着一捆柴，气昂昂地往家走。李家的跟在后面，一蹦八长高，拍着巴掌喊着：“窑匠，只说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是个贼！”
“我咋是个贼？偷你啥了？”小窑匠牛蹄筋一边质问，一边往家走。
“你偷我的柴！”李家的不依不饶。
“哪是你的柴？”
“你胳肢窝里夹的就是！”
“你把眼睛睁大点儿，看清楚点儿，你是啥茅儿，这是啥茅儿！”
“我不用看。你给人家做窑，还给人家偷柴，人家也不会让你沾抹一星半点儿荤腥，你个外乡人犯个啥贱哩！”李家的常欺负狮子窝囊，见槐花儿家挖砖烧窑要盖新房子，心里妒忌，遂没事找事，一来是要让槐花儿家不痛快，二来是再给槐花儿泼一盆脏水，他心里才美气，遂没事儿找事儿。
小窑匠牛蹄筋把柴放下，提着两个小碗大的拳头，一步步向李家的走去。他两眼冒火，直盯着李家的：“你嘴上干净点儿，咱看看垛去，你家的垛还没有开，要是不少一捆柴，你给我小心点儿！外乡人咋？外乡人就该受你的欺负？”
“小心点儿你能把我的***咬了？我已经说了咋着？我想说还说，窑匠偷柴喽，窑匠偷人喽！”
小窑匠牛蹄筋还没有见过这样泼皮不论理的人，一下子气坏了，一把抓起了李家的，举在空中，字字咬铜嚼铁：“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老天爷白给了你一张人皮，再诬赖人，老子就把你摔到这石棱子上！”
李家的软蛋了，吓得一声也不敢吭。
小窑匠一把把李家的甩在槐花儿家的柴垛上，狠狠骂道：“妈那个屄，没长上牙的东西，以后把嚼环戴上！”
李家的爬下柴垛，灰溜溜地走了。
小窑匠牛蹄筋又夹起那两捆柴往家走。
槐花儿见小窑匠从坡上走下来，一扭身又回了屋子，她怕窑匠看见她在看她，心里却好热好热：“妈呀，这才是个男人！”
馍剂儿揉好了，放到了锅里，盖上锅盖，槐花儿坐在灶门烧火。
小窑匠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吸了一锅烟后，又扛上一张锄，要出门去。
“你上哪儿？”槐花儿喊住了他。
“我上后沟帮大哥锄玉米去。”
“你就不能坐那儿蜷蜷腿儿？就那屁股大一块地，他到黑能锄完。”
“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个活儿干干。”
“既是你闲着着急，那就来给我烧火。”
“火，你不是在烧么。”
槐花儿脸一红：“我还有别的活儿。”
小窑匠走进厨房，坐下烧火。槐花儿起身来，一扭身进了堂屋。
一会儿，馍锅的气儿烧圆了，小窑匠牛蹄筋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槐花儿在堂屋喊着：“兄弟，你来。”
小窑匠应声走进了堂屋，但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也呆住了：槐花儿脱成了一条白鲦鱼儿，洗罢了澡，正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硕大的一对白奶头，翘翘的，一颤一颤的。
小窑匠站在那儿不会动了，眼睛也直了，一口一口地咽着口水，嗓子眼儿干干的，象是在冒火。
槐花儿的脸也红了，朝小窑匠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倏尔又寒了：“站在那儿发的啥呓症？没这回事儿别人说，有这回事儿，顶多不过也是个说！”
小窑匠的头一下子胀大了，眼睛也红了，但是没有动。
“咋？还叫请你？”槐花儿恼了，继而又哭了，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下来，“我是个贱人，送到人家面前人家都不要！”
槐花儿的哭声唤醒了小窑匠的本能，他扑过去，抱住了槐花儿，把她放倒在床上，急急地扒下了裤子，挺起他那个粗大壮硕坚硬如铁的物儿，在槐花儿髂巴一阵乱戳。可惜他找不到入口，一阵疯狂后 ，将一股精水激射在槐花儿的腿根儿，趴在槐花儿身上哭了。槐花儿擦罢了腿根儿他的那些东西，又擦了小窑匠的泪水，笑着说：“真是个生瓜蛋儿！先歇一会儿，要是还能硬起来，姐帮你！”
小窑匠不哭了，片刻工夫，他的那东西又坚硬如枪，槐花儿一把抓住，引着它触到自己的羞处……
小窑匠挺枪直刺，威猛如疯虎，槐花儿也疯狂地耸动着身子，迎合着，一阵酣畅淋漓之后，他们都哭了：槐花儿哭，是她第一次知道，男人还有这般勇猛，这等可爱的！小窑匠哭，是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女人竟是如此可爱，她的那个东西，竟是这般使人美气！
槐花儿细语如春风：“明儿上午半晌时，你再回来弄，姐等你！”
小窑匠点了点头，一口咬住了槐花儿奶头！
自此以后，他们背背狮子就干那事儿。一个是个十七岁的少妇，被小窑匠点燃了那捧死沉沉的暗火，一下子火苗窜高，燃烧熊熊，咋可能再一桶水浇得灭？一个是初尝禁果的生猛小伙子，一旦开闸，便狂浪滔天，不可遏制，怎能够堵得上拦得住？山野人家稀，一户户山羊拉屎一样散布在沟沟坎坎上，鸡犬不闻，只要支开狮子，就所有的时间都是他们的。
时间把野情酿成了老酒，一个月来，他们越来越感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怎么也不愿意分开。槐花儿感到了自己的再生，小窑匠懂得了人生的美好：情爱，使人生变得有滋味儿了，也变得聪明了！
一日，干完了那件事儿，他们都赤条条地相对坐着，互相抚摸着自己对对方已经熟悉的裸体的每一个部位。抚摸，会使人产生激情，小窑匠的劲儿又上来了，他两手抓住槐花儿的两个奶头说：“姐，我还想……”
槐花儿流泪了：“歇歇吧，刚才都弄了两三遍了，这不是白馍，多了伤身子。”
“我不管，哪怕我现在死都行！”
“兄弟，”槐花儿一把抓住了小窑匠那个又硬ting挺直的物儿，一时十分伤感：“我已是枯枝败叶，不值啊！”
“不，我喜欢，我喜欢，我就是喜欢！窑已经烧出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能弄几次？”说着，站起身，抱起槐花儿，放倒在床上，就急如风火地爬到了槐花儿身上。
是啊，窑已经烧出来了，砖瓦一色的灰鹁鸽色儿，谁见了谁都眼气。辫子沟一道沟，多少年来，来了多少窑匠，烧了多少窑，谁家的活有槐花儿家的活做得好，窑烧得好？窑烧好了，小窑匠再没有理由住下去了，剩下的只能是拿钱走人。槐花儿也知道这一点，这几天，她尽量多地满足小窑匠对她的需求，她和小窑匠都觉得干那事儿是对对方情意的一种酬谢，可他们没有想到，越多，就越感到饥渴，越饥渴，越有一种共赴死难的难受！
槐花儿泪水流成了河，它紧紧地抱着小窑匠的脊背，哽咽着：“你弄吧，你弄吧，你想弄多长时间就弄多长时间，你把我弄死你就不想我了！”
小窑匠趴在槐花儿身上，哭了！难过驱走了冲动，他没有弄，只是搂紧了槐花儿，疯狂地亲着。
一会儿，两个人穿好了衣服，坐到了当堂的椅子上。
小窑匠握着他的旱烟袋，一过接一锅地吸着。
槐花儿问：“啥时候走？我给你准备钱。”
小窑匠说：“明天走，我不要钱。”
“胡说，不要钱叫狮子咋想？”
“那我……想要的东西带不走，不想要的东西你又逼着，我……”小窑匠抱住了头，眼睛又红了。
槐花儿一时说不出话来，擦了把眼泪，起身到里间开了箱子，把一块磨得锃亮的银元递到了小窑匠手里，说：“这是我妈在我出门时给我的，你带上，也是个念想。好在前山后山不算远，你要是心里真有我，就常来，你要是出门就把我忘了，那就算我啥也没说！”
“姐……”小窑匠又抱住了槐花儿，“姐，只要我的命在，它就丢不了！”
次日，小窑匠走了，槐花儿狮子把他送了老远老远，槐花儿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老实的狮子也再三嘱咐小窑匠：“有时间就来，别让家里老想着！”
小窑匠一时感到对不起这个老实人，脸红了，眼睛也红了。
此时，他们都看见，远处的山崖上，两只香獐正在交**，一只趴在另一只的脊背上。小窑匠心里一热，禁不住把手伸进口袋，紧紧地攥住了那块银元……
……此后几年，小窑匠牛蹄筋和槐花儿家走得很是亲热。直到文革开始后，小窑匠忙着造反，把槐花儿丢在了脑后。再后来，窑匠换成了牛提金，当了大队革委会主任后，忙着呼风唤雨，更把对槐花儿的感情沉到了井底，改革开放后下了台，一发变成了个人见人厌的废物，他自己也烂罐子破摔，不把自己当个人。槐花儿起初只当是他是个没良心的情短人，后来又不断听到他的那些劣迹，便也死了心。直到前天他又来家里，说要收条子做生意，看见了他随身带着的那块银元时，才知道他并不是个不可救药的人，于是死了几十年的心才又活了。
这天正好槐花儿的男人狮子和十六岁的闺女果儿不在家，只有槐花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给男人补一件汗溻儿。半下午的阳光是柔和的，抹在槐花儿的脸上，眉上，嘴角，分外好看。
牛蹄筋一进院子，见只有槐花儿一个人，不仅一阵欣喜，说：“咋，就你一个人？”
“庙后他二叔娶儿媳妇，都帮忙去了，得几天哩。”
“那就再好也没有了！”牛蹄筋喜出望外，立时觉得小肚子一阵燥热难当，他从口袋里掏出那还没有散摺儿的九百块钱，在槐花儿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是啥？”
“你做贼了？平时穷得连根毬毛也没有！”槐花儿想起往事，仍恨恨不已。
“你看看有没有毬毛，”既是老熟人，老相好，没有碍手人，又有九百块钱壮胆，牛蹄筋随即就扒开裤裆，手掂着那已硬如铁枪的物儿，在槐花儿眼前拨弄着，“家伙咋样？能不能叫你美得你嗷嗷叫！”
槐花不是见钱眼开，前天牛蹄筋到家来跟她说了收条子的事儿，她以为他又是老母牛闲磨水门儿，不想他还真的改邪归正了，遂转怒为喜，但毕竟是大白天，还有些扭捏：“黑上吧，你没看看天上有啥。”
“有啥？啥也没有。没有屄，也没有毬，管毬它哩，现在弄，连灯都省了。”说着，拉起槐花儿就往屋里走。
槐花儿被牛蹄筋的那些话，早撩拨得身上燥热，心里急火，一进屋就脱裤子脱衣服，揉着那两个大白葫芦一样的奶头，朝床跟前走。这女人常年不下地，本来肤色就好，加上现在生活好，虽然年近五十，依然细皮嫩肉的。女人躺在床上，如一条白鲦鱼儿，一只手抚弄着羞处的一丛乱蓬蓬的毛，一只手枝杈着，迫不及待地喊道：“快点儿，快点儿呀，你想把我急死！”
“急死你，瘾死你，你急老子就不急？老子一天旱得跟火儿着了一样，你上哪儿去了？想死我了，花儿！”牛蹄筋急得眼睛都红了，急急扒掉裤子，摔去衣服，爬到女人身上就急急地耸动。
一阵子，两人就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天崩地裂后，牛蹄筋仍趴在女人肚子上，没有下来。女人也没有去收拾那又腥又骚的液体，而是一只手摸弄着牛蹄筋那渐渐软塌下来的物儿，说：“歇歇，一会儿再弄一下！”
女人的骚情召唤，就象是一副壮阳药，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就又扭结在一起，越来越疯，越来越狂，都用阵阵呻吟和阵阵嚎叫来引逗鼓励着对方，又抒发着自己抑制不住的激情。
干了两次，牛蹄筋还要干，女人乜斜了他一眼：“黑上了吧，馍不吃还在锅里放着，你把它日烂了你再日啥！”
牛蹄筋也觉得累得不行，遂意犹未尽地同意了。
一吃过晚饭，两个人就点灯上床。上了床，两个人都不象下午那么急了，而是尽情看着对方，摸弄着对方，然后从从容容地扭结，耸动。如是再三，一直疯狂到后半夜。女人看着牛蹄筋那物儿，再也硬不起来了，才说：“睡吧，看都软成了个眠蚕儿了，想日明黑儿再日。”
忙碌了大半夜，牛蹄筋困乏成了一堆泥，说：“我真想一下日到天明，可惜东西不争气，只有明儿黑了。”说罢，搂着槐花儿睡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两个人才醒来。一醒来，牛蹄筋就急急忙忙蹬裤子穿衣服，他要到野猪坪去，要催那儿的人赶紧准备他要的条子，一辈子正正经经做了这么一回生意，可不能让女人髂巴下边的四两骚肉给耽搁了！再说，就是为了她，他也应该争气呀！
槐花儿拉住了他：“死东西，你就不能再住一黑！”
“再住一黑我拿啥日你，不给你钱你叫我日吗？”
槐花儿不恼，骚情地在牛蹄筋背上打了一拳：“你就知道日，你恁能日，咋不把我这东西割了挂你嘴上？”
“我就想这样！”牛蹄筋顺手在槐花儿的髂巴掏了一把，又摸了一下嘴上的涎水，“你就骚吧，看我从野猪坪回来不日死你，看看是你瘾大，还是我瘾大！”
“拔了萝卜坑还在，可不是你三十年前了，你还有那本事？”
“有本事没本事你知道，夜黑是谁跪在床上求饶谁知道！”说罢，就要给槐花儿掏钱。
槐花儿寒了脸：“你别把我看贱了，你真要给钱，就把那块银元还给我。你毬再好我不卖屄，钱你拿着。真要改好了，成了个正经人，我喝一口凉水心里都滋润！”
牛蹄筋一时心里一阵滚烫，心说：“这么个好女人把这么好的身子都一次次给了我，我要是再不……就只能一头撞死了！”于是说道：“银元是我的命，我命不是还在么！你要是还信我，就往后看！”说罢，拉了拉槐花儿的手，拔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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