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3.前周牛车到定是功告成 咬卵扭屁股岂料西竹桥
下半夜真的下起了雨。此时两只乌篷船一前一后，刚好行经别桥码头向南驶去，前船上摇橹的对后船上喊话道：“寅虎、卯兔，阿爸叫快把货盖起来！棉衣棉被，不能淋雨！”后船回话说：“晓得了辰龙。”
郭守备正领着兵勇乘船离开码头西去前周，南风送来的喊话听得十分真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便让手下也喊话道：“喂——船家，去哪里？”
“西竹------”一个嫩嗓子话未讲完，便遭一个老喉咙呵斥。
“能捎带点货去吗？出大价钱！”手下人又问。
“货装满了------”那个老喉咙一边回答，一边叱骂“多嘴”，声音渐渐远去。
凭着警觉，如在白天，郭守备非派人将这两只船追回来不可；可是在这黑咕隆咚的河道港汊里，船大掉头慢，更不用说派人登岸追赶了。抖落水珠进舱坐定下来，狐疑愈重，于是问道，“西竹莫非西竹桥”？牙将花里荣回答，“也许正是”。
郭守备在心中暗自盘算开来：两船棉衣棉被，估摸着恰是百十套模样，因而很可能刚才便已与贼货失之交臂；相比前周而言，西竹桥离丫髻山更近十多里地，只是大船进不去，莫不是贼人的卸货地点竟是那里？果真如此的话，蔡财便是老道失算了。但也未必，寒冬将至，运载过冬衣被，乃属正常之举；况且别桥水道南下直通溧城，谁知沿岸有没有叫“西竹”的地方。所以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先到前周守株待兔。午后如不见牛车来候，再赶往西竹桥不迟。那船若真是去西竹桥，得绕道清水塘。估计兜下这个圈子，最早也得下晚时分。
如此一想，心便松弛下来；心一松弛，人便犯起困来。岸上有鸡叫头遍，离天亮还有会儿，郭守备吩咐副将传令：船卸帆悄然缓行，离前周两里抛锚；除了值哨，全都睡觉。刀甲不可碰撞，人声不得喧哗。违者军法从事！
且道前条乌篷船上的阿爸，领着几个儿子在长荡湖上闯荡了一辈子，不但熟悉水道，而且素稔世道。当时在指前码头一接下这笔生意，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跷。首先他知道别桥与前周之间河道畅达。所谓壅塞，不过是货主改变到达地头的借口；其次西竹桥临近山区，那边哪会有这么大的买卖。改变地头，费时费事，如非无奈，不会自寻麻烦；山民俭朴，没来由团体订购。因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丫髻山上那伙太平军残部所为。
提起太平军，阿爸却也心存感念。当年“闹长毛”闹得最红火的时候，阿爸差点也投身长毛。阿爸虽姓田，却无半分田，都赖一条羊鞭子船谋生。羊鞭子船被李侍王征去攻打溧城后，田阿爸根本没指望船还能再回来。谁知攻下城没几天，便通知去领船。不但重新修过油过，而且敲锣打鼓、披红挂彩。田阿爸一激动，当即就要报名入伍，被田阿妈死命拦住，说你要是真去，我就拖着寅虎、卯兔，抱着辰龙，娘儿四个一齐跳湖。
所以当田阿爸猜测到是“军需”时，便很乐意跑此一趟。一路上小心翼翼，惟恐出岔。但儿子哪知就里，刚才几乎就是通报“军机”。事情也就会如此凑巧，天雨早不下迟不下，正好经过别桥时下，须知别桥可是朝廷屯兵重地。一般人听去并不打紧，如被兵营窃得，岂不坏事。也是愈怕见到鬼，愈听有鬼叫，那只大船竟然无端地要求带货！幸亏是在身后，如果挡在前面，那还逃脱得了吗？你说这几个浑小子该不该揍！
因此，为求万全之策，只有加紧赶路。早到地头早掉头，以避这无妄之灾；但更为要紧的，却是为了一个“义”字。天地有正气，人间重情义。人生天地之间，没有义气，岂非猪狗？尽管无人知会，自有良心可对。于是，田阿爸吩咐全家不分男女老少，穿上蓑衣戴起斗笠，橹、桨、篙齐上阵，全力顶风前行。大约辰末，也便到了清水塘。方向一转，即刻侧起风帆，再添一把力，两船驶得像龙舟竞渡一般。
再言蔡主簿本就神经衰弱，当夜更是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正要入睡，却听见屋檐开始滴水。干脆披衣起身，打起坐来。下雨对于运输棉货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贼人肯定大伤脑筋，于我却可坐收渔翁之利，真乃天助我也。若在此事上立下一功的话，即便不加官，也定会加俸。俸禄多年未涨，真比卖红薯的好不了多少。
其实这也不过是稍稍动动脑子的事。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蔡财向来善于神机妙算，只不过差点运气罢了。像这样以逸待劳之事，不由得郭守备不佩服。只要中午时分码头上有牛车出现，我蔡某人就算大功告成了。
用过早饭，差人甲来报，郭守备的兵船泊在两里开外的河道里。主簿眼皮都没抬，只说了声：“再探。”临近正午，差人乙来报，码头上一下子来了四辆空牛车，其中一头独角牛像在塘牛庄见过。蔡财猛地两眼放光，桌子一拍道：“果不出我所料。去，再探。”说着摆上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九品蔡这酒从午时一直吃到未时；外面的雨也下得不紧不慢。看看未时也将过去，仍无动静，蔡主簿开始不安起来，正想出门探视一下，从码头那边传来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动手了，动手了！”蔡财兴奋得喊出声来。
话音刚落，只见郭文鼎领着兵勇经过门前向西跑去，见到蔡主簿，气急败坏地大声嚷道：“中计了，声东击西！”蔡财急问你们这是去哪里？郭守备再也没好脸色，杵道：“你算算看。”
申时末，大队兵卒终于赶到了西竹桥旁，累得就差将手中的兵器扔掉。雨也不知何时住了，暮色开始上来。郭守备看看泥泞地里，果然丢弃着许多绳索包装，气得嗷嗷怪叫。花牙将喉哑眼尖，指着前面朝山里开去的一支队伍说：“看，还没跑远。”郭守备大喝一声：“追！”
及至撵上，已是强弩之末——力不能透纸背了。再看看人家，却也刀枪霍霍，人数众多，与己旗鼓相当；尤为气恼的是，簇新衣裤已经个个上身，正士气高昂。队尾一个细喉咙甚至扭过头来嘲笑道：“咬老子的卵。”并背对他们扭起了屁股。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郭守备正领着兵勇乘船离开码头西去前周，南风送来的喊话听得十分真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便让手下也喊话道：“喂——船家，去哪里？”
“西竹------”一个嫩嗓子话未讲完，便遭一个老喉咙呵斥。
“能捎带点货去吗？出大价钱！”手下人又问。
“货装满了------”那个老喉咙一边回答，一边叱骂“多嘴”，声音渐渐远去。
凭着警觉，如在白天，郭守备非派人将这两只船追回来不可；可是在这黑咕隆咚的河道港汊里，船大掉头慢，更不用说派人登岸追赶了。抖落水珠进舱坐定下来，狐疑愈重，于是问道，“西竹莫非西竹桥”？牙将花里荣回答，“也许正是”。
郭守备在心中暗自盘算开来：两船棉衣棉被，估摸着恰是百十套模样，因而很可能刚才便已与贼货失之交臂；相比前周而言，西竹桥离丫髻山更近十多里地，只是大船进不去，莫不是贼人的卸货地点竟是那里？果真如此的话，蔡财便是老道失算了。但也未必，寒冬将至，运载过冬衣被，乃属正常之举；况且别桥水道南下直通溧城，谁知沿岸有没有叫“西竹”的地方。所以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先到前周守株待兔。午后如不见牛车来候，再赶往西竹桥不迟。那船若真是去西竹桥，得绕道清水塘。估计兜下这个圈子，最早也得下晚时分。
如此一想，心便松弛下来；心一松弛，人便犯起困来。岸上有鸡叫头遍，离天亮还有会儿，郭守备吩咐副将传令：船卸帆悄然缓行，离前周两里抛锚；除了值哨，全都睡觉。刀甲不可碰撞，人声不得喧哗。违者军法从事！
且道前条乌篷船上的阿爸，领着几个儿子在长荡湖上闯荡了一辈子，不但熟悉水道，而且素稔世道。当时在指前码头一接下这笔生意，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跷。首先他知道别桥与前周之间河道畅达。所谓壅塞，不过是货主改变到达地头的借口；其次西竹桥临近山区，那边哪会有这么大的买卖。改变地头，费时费事，如非无奈，不会自寻麻烦；山民俭朴，没来由团体订购。因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丫髻山上那伙太平军残部所为。
提起太平军，阿爸却也心存感念。当年“闹长毛”闹得最红火的时候，阿爸差点也投身长毛。阿爸虽姓田，却无半分田，都赖一条羊鞭子船谋生。羊鞭子船被李侍王征去攻打溧城后，田阿爸根本没指望船还能再回来。谁知攻下城没几天，便通知去领船。不但重新修过油过，而且敲锣打鼓、披红挂彩。田阿爸一激动，当即就要报名入伍，被田阿妈死命拦住，说你要是真去，我就拖着寅虎、卯兔，抱着辰龙，娘儿四个一齐跳湖。
所以当田阿爸猜测到是“军需”时，便很乐意跑此一趟。一路上小心翼翼，惟恐出岔。但儿子哪知就里，刚才几乎就是通报“军机”。事情也就会如此凑巧，天雨早不下迟不下，正好经过别桥时下，须知别桥可是朝廷屯兵重地。一般人听去并不打紧，如被兵营窃得，岂不坏事。也是愈怕见到鬼，愈听有鬼叫，那只大船竟然无端地要求带货！幸亏是在身后，如果挡在前面，那还逃脱得了吗？你说这几个浑小子该不该揍！
因此，为求万全之策，只有加紧赶路。早到地头早掉头，以避这无妄之灾；但更为要紧的，却是为了一个“义”字。天地有正气，人间重情义。人生天地之间，没有义气，岂非猪狗？尽管无人知会，自有良心可对。于是，田阿爸吩咐全家不分男女老少，穿上蓑衣戴起斗笠，橹、桨、篙齐上阵，全力顶风前行。大约辰末，也便到了清水塘。方向一转，即刻侧起风帆，再添一把力，两船驶得像龙舟竞渡一般。
再言蔡主簿本就神经衰弱，当夜更是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正要入睡，却听见屋檐开始滴水。干脆披衣起身，打起坐来。下雨对于运输棉货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贼人肯定大伤脑筋，于我却可坐收渔翁之利，真乃天助我也。若在此事上立下一功的话，即便不加官，也定会加俸。俸禄多年未涨，真比卖红薯的好不了多少。
其实这也不过是稍稍动动脑子的事。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蔡财向来善于神机妙算，只不过差点运气罢了。像这样以逸待劳之事，不由得郭守备不佩服。只要中午时分码头上有牛车出现，我蔡某人就算大功告成了。
用过早饭，差人甲来报，郭守备的兵船泊在两里开外的河道里。主簿眼皮都没抬，只说了声：“再探。”临近正午，差人乙来报，码头上一下子来了四辆空牛车，其中一头独角牛像在塘牛庄见过。蔡财猛地两眼放光，桌子一拍道：“果不出我所料。去，再探。”说着摆上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九品蔡这酒从午时一直吃到未时；外面的雨也下得不紧不慢。看看未时也将过去，仍无动静，蔡主簿开始不安起来，正想出门探视一下，从码头那边传来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动手了，动手了！”蔡财兴奋得喊出声来。
话音刚落，只见郭文鼎领着兵勇经过门前向西跑去，见到蔡主簿，气急败坏地大声嚷道：“中计了，声东击西！”蔡财急问你们这是去哪里？郭守备再也没好脸色，杵道：“你算算看。”
申时末，大队兵卒终于赶到了西竹桥旁，累得就差将手中的兵器扔掉。雨也不知何时住了，暮色开始上来。郭守备看看泥泞地里，果然丢弃着许多绳索包装，气得嗷嗷怪叫。花牙将喉哑眼尖，指着前面朝山里开去的一支队伍说：“看，还没跑远。”郭守备大喝一声：“追！”
及至撵上，已是强弩之末——力不能透纸背了。再看看人家，却也刀枪霍霍，人数众多，与己旗鼓相当；尤为气恼的是，簇新衣裤已经个个上身，正士气高昂。队尾一个细喉咙甚至扭过头来嘲笑道：“咬老子的卵。”并背对他们扭起了屁股。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