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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2.去捅马蜂窝岂肯善罢休 老丈未及见国恨家又仇

    万家翁婿策马徐行。女婿说天上星斗都到哪去了,怕是云推上来了,但愿能挨过明天。丈人伸出巴掌试试风向说:“‘霜打南风连夜雨’,今天夜里就要下了,哪还能撑到天亮。”女婿说“那不就糟透了吗?乌篷船小,船头船尾装的都是货,叫雨一淋,不像个猴子耳朵了。”老万安慰说,船家知道是棉的,会想办法防雨的。女婿说那明天傍晚到了西竹桥卸货时还下的话,不也是麻烦事吗?老万说总会下下停停的。实在不行,就先在村上找间空屋子堆下。

    不一会儿到了塘牛庄,金之昌说,爸,你回家去歇一夜,明天过去也不迟。万有财说,不了,老头子病得厉害,还是早回早好。你要是累了就进去歇着吧。女婿说我哪有让爸一人走夜路的道理。正这样说着,看见老刘家还亮着灯,老万于是说,走,进去找口东西吃,晚饭你吃过了吗?女婿说我也正饿得慌哩。

    两人牵马近前,老万喊道:“老刘,开门。”连喊数声,门“吱呀”一声才开,却是桩儿。桩儿说“东家回来了吗?刘叔睡了”,赶紧让进屋。老万见是哑巴守在灯下,像刚刚拾起了针线活,便喊丫头,给我俩弄点吃的来,随便什么都行,只要快点。哑巴笑笑,却不站起来,用手指指灶台,示意桩儿去弄。桩儿便说,锅里有菜粥,我去灶膛加把火,热一下就好。

    很快两大海碗黏胶胶稠笃笃的烤菜粥便端上了桌,两人坐下便吃。哑巴又用手指指碗橱,身子仍不动。桩儿心领神会,立即过去端出一只虾米甜面酱、一只盐花炒黄豆来。这下你看这翁婿俩呼啦呼啦、格嘣格嘣,一碗不够,再来一碗。金毛连吃连打招呼说,把你家的早饭吃光了。老刘披着衣服从房里出来接话说,菜粥哪是什么好东西啊,不知道你们来。说着坐下摸出了烟杆,问东家道,昨天中午时分两名公差来找你,知道了吗?

    老万停下碗来看了女婿一眼,回答说不晓得嘛,他们说了什么没有?桩儿说对了,早上你来得匆忙忘了告诉你了。当时我正挑最后一担灰,见两个差人站在你家锁着的门前叽咕,就问了一声。他们便问这是万家吗?他家有个女婿姓金吗?我便回说人都走亲眷去了,要好多天呢。他们便走了,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出门,并辔赶路。女婿道,看来是找我的,怕是闻到什么腥气味了。丈人道,也没什么好害怕的,明日之事完了之后,你仍旧给我跑得远远的。女婿说,父亲,山寨上处境很是困难,我非但不能跑,还想策划一件事,不过怕连累于你,所以一直藏在心里,连胡寨主面前都没有提起过。老万问“是打家劫舍吗”?金毛说“是又不是”。老万问此话怎讲,于是女婿将计划说了出来。

    山上弟兄们都老大不小了,这样干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迟早要出乱子。我想筹笔款子,将他们分遣了,远走高飞,各自谋生。因而这不是一笔小数字,尤须是为不义之财。你也已有所知,近来鸦片荼毒对乡人的为害已愈演愈烈,皆因溧城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茶叶代理公司为非作歹。他们为扩大买卖,方便生意,又在溧城西大街上建造了一家洋行,类似钱庄,像龙卷风吸水一样,将溧城百姓大把大把的银子从这里吸走。说不定,这其中还就有咱老爷子的棺材本呢。因此,我想带几个弟兄去弄它一票。

    “你是想去抢洋行啊”?老万问道,“那岂不是去捅马蜂窝!官府哪能善罢甘休”。金之昌道,我非是去打劫,而是想绑票,将那个假洋鬼子查理捉来勒取赎金。赎金一到手,尽遗众弟兄,让他们好奔个前程、有个归宿。同时也好借此狠狠教训洋人一顿,出出国人一口恶气。这个想法已在脑海里盘旋好久了,之所以迟疑未决,也就是怕牵连父亲和穗儿;然而舍此并无它策,是以煎熬得紧。

    万有财默然无语,只听得马蹄声声。如此一直走进镇里,再没说上一句。忽见自家门前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两人急趋上前,才见老爷子已是停尸棺盖上,大家正忙着料理后事。万有财大恸,喊着“爸,不孝儿晚到一步,你怎么就走了呀”!跪倒在地。外孙女婿也赶紧跪下,磕起头来。二叔丈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哥哥活了这一把年纪也够本了,节哀顺变吧,吩咐金锁、银锁将两人搀扶起来。

    大家坐下。有财说知道父亲病重,所以我俩经过塘牛,都未敢进屋稍歇片刻,却仍没赶上见最后一面,父亲要恨死我了。说着又哽咽起来。金锁说,谁能料想得到!道士作过法以后,精神来得介个好,一路上骂这骂那有说有笑。大家还说“老爷子这回真的要长命百岁了”呢,突然看见他的一只手从担架边上垂了下来,喊他也不睬了,连忙抬着小跑起来,还是在外面断了气。银锁说要不是牛车被东舍大宝借走的话,或许还来得及到家的,歇袢歇多了。二叔丈说,早上闹着不上茅山誓不罢休的样子,我就已经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了。三叔丈说,大哥硬说是我害死了他,骂了一天一夜,我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二叔丈闻言道,你不说此话,我还正想要问你,你那玻璃瓶子里倒底装的什么药?怎么听讲咱这镇上又有几人出现跟大哥相同的症状,每天都要发作个一两次,以头抢地,寻死觅活,烦躁难耐,清鼻涕直淌。听讲也只有这东西能镇得住;但过后又故态复萌,并益发沉重。三叔丈说真是冤哉枉也,这是纯正的梨膏糖呀。没听卖唱的唱嘛:“一包冰屑吊梨膏,两味药引重香料,三(山)楂麦芽能消食,四君子打小馋痨,五和肉桂都用到,六叶人参三七草,七星灶内生神火,八卦炉中乐逍遥,九制玫瑰成绝品,十全大补百煎熬。”

    外孙女婿金毛问道:“三叔公,敢问一声,你那玻璃瓶子是不是从别桥茶商颜老板手中进的货?”三叔公说“正是,怎么了”?又问“是不是有很大赚头”?三叔公沉吟不语。于是金毛说,三叔公,我们上当了,这是鸦片膏。那个颜老板在帮溧城的外国人推销这种东西,毒害中国人。任何人只要上了瘾,便是一个“死”字。

    但见万有财额上青筋暴起,口中钢牙咬碎,轻轻崩出几个字来:“国恨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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