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8、西沉的夕阳柿子般熟透 被褥阳光味尽享晚欢愉
菊花头一趟进门，三根指根本拿不出什么好招待，只得还是把那条黄鳝王剁了，煨了一大锅，正在灶台上下忙得起劲。菊花弯着腰缝被子，嗅嗅鼻子说，这条鳝鱼土腥味特别重，要多放点生姜葱哩。三根指说有酒呢，一样的。菊花说今后你酒好少喝点了，不能光顾自己喝酒，让老婆孩子喝西北风。三根指说你怎么不怕丑，还没过门，倒先想要孩子了。菊花说，怕什么，咱可是明媒正娶的黄花大闺女；你想要，现在就给你。
一句话撩得三根指“腾”地升起一股欲火，比灶膛里的火还旺。他真恨不得就势上前，杀它个三百回合。十一年从没沾过女人味，对任何一个身强体健、精满血旺的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体罚、一种摧残。三根指并未受到过“天赋人权”思想的浸润，否则，或许他也会依据自己的切身体会，发表一个什么《宣言》，宣称男女交融繁衍后代，是造物主赋予人类的一种不可剥夺、不可转让的基本权利；他只是感觉到这是一种与动物无异的基本需求，而这种需求源于自身体内的莫名其妙的冲动。
十多年前，他也曾有过如胶似漆般的一段日子，但却短暂得如过眼烟云。新婚妻子柔软的吴语，连同她那柔软的下腹，都永远地停留在了梦境里。头天妻子还娇羞地拉他贴着她的肚皮，倾听新生命在母腹中的躁动，第二天，那个无限温柔的贴耳朵的地方，便被一刀捅开了一个大窟窿。
喝酒！不喝酒，又能干什么？三根指从此常常烂醉如泥。但他自有他的君子之风，虽长相粗莽，却从不借酒闹事，顶多蒙起被子来睡它一觉，醒转来练它一套拳脚棍棒。然而“酒”与“色”，偏偏天生的一对怨家：喝酒是因为情感上的沉沦，却不料更催发了情欲上的升腾。夜阑人静之时，它倒血脉膨胀蠢蠢欲动，三根指恨不能一刀将这个鸟东西给剁了，却终于只能捧起它来撞撞墙。
失去了生活方向的三根指，本想就这么打发日子的，却不知自己已经被邻村的一个老姑娘盯上了。别看菊花虽有残疾，却也敝帚自珍得很，一般人根本看不上眼；加上哥嫂又总是宠着护着，生怕她被没出息的男人欺负受委屈，老想为她找一个好一点的婆家。这一来二去，瘸子姑便成了“霜后的柿子，高挂枝头”。看看自己年龄一天大似一天，这才暗暗着急起来，渐渐将目标锁定在三根指身上。
说起对三根指产生起好感，缘于两人的一次邂逅。今年春上菊花到黑金山镇上捉了只猪崽，挎在竹篮里正一摇一摆地出镇往回走，不料几个顽童在屁股后面点响了一个炮仗，猪崽一下惊跳下地，朝前直蹿。菊花赶紧追，哪里追得上。气急败坏的瘸子于是掉过头来捉拿幸灾乐祸的顽童，顽童们一哄而散，随即又远远站下，齐声喊：“这么大的窗子这么大的门，这么大的姑娘不嫁人。”
气得发疯的老姑娘于是站下对骂：“这么小的窗子这么小的门，关着几个细活牲。一个活牲要屙屎，其他几个等着分；这么小的窗子这么小的洞，关着几个龊狭怂。哭着喊着叫爷娘，爷娘不认狗杂种；这么小的窗子这么小的缝，不是人养的是石缝里蹦。长不大来结不熟，莫怪我是你家老祖宗。”
顽童们被菊花连珠炮式的咒骂镇住了，个个呆在那儿。菊花还要继续临场发挥下去，却见“黑驴子”扛了把锹来到孩子们面前，向大家钩钩手指头。孩子们以为有可仗势的人来了，很听话地聚拢过来，看他为他们出什么点子，来对付这张厉嘴。但听他声音低低地说：“去，先帮我把小猪找回来。”
孩子们愣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动。心里大概在想，这是个什么鬼主意？猛见他将锹往地上一插，大喝一声：“还不快去！”声如炸雷。吓得顽童们屁滚尿流，赶紧去找。不一会儿，就见小猪陷在村边壕沟里。稍大一点的孩子赤脚下去将它拽了上来，战战兢兢送到瘸姨面前。又听黑大个厉声喝道：“不去洗洗啊，晓得找死哩！”
三根指根本没在意自己这是“英雄救美”的壮举，只是觉得这些孩子太捣蛋，非教训教训他们不可，每天照常与酒为伴，孰料此举已赢得了姑娘的一片芳心。打那以后，三根指的影子便渐渐充塞了菊花的心房。大山一样的男人，不正是自己今生的倚靠吗？然而，他却始终不入嫂子的法眼。
在黄嫂看来，家无隔夜粮的家伙根本不配有个家；小姑如果跟了他，不饿死才怪！没准自家倒成了他俩外来讨饭的首选目标。所以尽管菊花向她流露出对黑金山方向的向往，但只要没挑明了说，她就是不接茬，就是装糊涂。小姑见嫂子装聋作哑，干脆自己行动，动不动就借故跑趟小镇，希望能有机会就近说上一句话，或远远抛上一个眼色。正巧不久月凤从山上回来了，于是更常有理由去她家歇歇脚，有一搭没一搭地夸夸她的三弟。姐姐岂不知老姑娘的心思，只是也有着黄嫂同样的担心。及至看到自己的弟弟也有些开冻的迹象了，这才下决心玉成其事。
现在，首先是菊花喊：“喂，你的黄鳝还没有好啊？”说着在床边上伸了个懒腰。三根指说你的被子好了吗？别这么性急好不好。菊花说你都不急，我急什么？那不成了“皇帝不急急太监”了吗。三根指道那你也不能拦住皇帝当太监阉啊，总得煨烂了才咬得动。菊花戏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条黄鳝倒底有多硬。
鳝鱼终于上了桌，香味扑鼻。三根指说我盛一碗给姐送去，菊花说先吃吧，吃过了我去送，篮子还在姐家呢，于是俩人坐下。三根指先夹了一块放到对面碗里，说，不仔细看你，还真不觉得你好看。菊花说不但中看，还中吃呢，今后就知道我的好处了，为你烧茶煮饭生白胖孩子，养起猪来也又肥又大------嗳，黑哥，酒呢，怎么光吃菜？黑哥说，我是怕这鱼借了酒，劲更大哩。菊花把筷子“笃”地一丢，说那就来吧，还磨蹭什么呢？黑哥说，你不怕你嫂子骂，我又怕谁呢？
西沉的太阳，红得像只熟透了的柿子。黄家菊花妹子与黑哥哥翻滚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褥上，尽情享受着这晚到的欢愉，一任送篮子来的亮亮，将门拍得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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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他也曾有过如胶似漆般的一段日子，但却短暂得如过眼烟云。新婚妻子柔软的吴语，连同她那柔软的下腹，都永远地停留在了梦境里。头天妻子还娇羞地拉他贴着她的肚皮，倾听新生命在母腹中的躁动，第二天，那个无限温柔的贴耳朵的地方，便被一刀捅开了一个大窟窿。
喝酒！不喝酒，又能干什么？三根指从此常常烂醉如泥。但他自有他的君子之风，虽长相粗莽，却从不借酒闹事，顶多蒙起被子来睡它一觉，醒转来练它一套拳脚棍棒。然而“酒”与“色”，偏偏天生的一对怨家：喝酒是因为情感上的沉沦，却不料更催发了情欲上的升腾。夜阑人静之时，它倒血脉膨胀蠢蠢欲动，三根指恨不能一刀将这个鸟东西给剁了，却终于只能捧起它来撞撞墙。
失去了生活方向的三根指，本想就这么打发日子的，却不知自己已经被邻村的一个老姑娘盯上了。别看菊花虽有残疾，却也敝帚自珍得很，一般人根本看不上眼；加上哥嫂又总是宠着护着，生怕她被没出息的男人欺负受委屈，老想为她找一个好一点的婆家。这一来二去，瘸子姑便成了“霜后的柿子，高挂枝头”。看看自己年龄一天大似一天，这才暗暗着急起来，渐渐将目标锁定在三根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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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童们被菊花连珠炮式的咒骂镇住了，个个呆在那儿。菊花还要继续临场发挥下去，却见“黑驴子”扛了把锹来到孩子们面前，向大家钩钩手指头。孩子们以为有可仗势的人来了，很听话地聚拢过来，看他为他们出什么点子，来对付这张厉嘴。但听他声音低低地说：“去，先帮我把小猪找回来。”
孩子们愣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动。心里大概在想，这是个什么鬼主意？猛见他将锹往地上一插，大喝一声：“还不快去！”声如炸雷。吓得顽童们屁滚尿流，赶紧去找。不一会儿，就见小猪陷在村边壕沟里。稍大一点的孩子赤脚下去将它拽了上来，战战兢兢送到瘸姨面前。又听黑大个厉声喝道：“不去洗洗啊，晓得找死哩！”
三根指根本没在意自己这是“英雄救美”的壮举，只是觉得这些孩子太捣蛋，非教训教训他们不可，每天照常与酒为伴，孰料此举已赢得了姑娘的一片芳心。打那以后，三根指的影子便渐渐充塞了菊花的心房。大山一样的男人，不正是自己今生的倚靠吗？然而，他却始终不入嫂子的法眼。
在黄嫂看来，家无隔夜粮的家伙根本不配有个家；小姑如果跟了他，不饿死才怪！没准自家倒成了他俩外来讨饭的首选目标。所以尽管菊花向她流露出对黑金山方向的向往，但只要没挑明了说，她就是不接茬，就是装糊涂。小姑见嫂子装聋作哑，干脆自己行动，动不动就借故跑趟小镇，希望能有机会就近说上一句话，或远远抛上一个眼色。正巧不久月凤从山上回来了，于是更常有理由去她家歇歇脚，有一搭没一搭地夸夸她的三弟。姐姐岂不知老姑娘的心思，只是也有着黄嫂同样的担心。及至看到自己的弟弟也有些开冻的迹象了，这才下决心玉成其事。
现在，首先是菊花喊：“喂，你的黄鳝还没有好啊？”说着在床边上伸了个懒腰。三根指说你的被子好了吗？别这么性急好不好。菊花说你都不急，我急什么？那不成了“皇帝不急急太监”了吗。三根指道那你也不能拦住皇帝当太监阉啊，总得煨烂了才咬得动。菊花戏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条黄鳝倒底有多硬。
鳝鱼终于上了桌，香味扑鼻。三根指说我盛一碗给姐送去，菊花说先吃吧，吃过了我去送，篮子还在姐家呢，于是俩人坐下。三根指先夹了一块放到对面碗里，说，不仔细看你，还真不觉得你好看。菊花说不但中看，还中吃呢，今后就知道我的好处了，为你烧茶煮饭生白胖孩子，养起猪来也又肥又大------嗳，黑哥，酒呢，怎么光吃菜？黑哥说，我是怕这鱼借了酒，劲更大哩。菊花把筷子“笃”地一丢，说那就来吧，还磨蹭什么呢？黑哥说，你不怕你嫂子骂，我又怕谁呢？
西沉的太阳，红得像只熟透了的柿子。黄家菊花妹子与黑哥哥翻滚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褥上，尽情享受着这晚到的欢愉，一任送篮子来的亮亮，将门拍得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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