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3、人生不如意十之常八九 苦水没处倒一醉解千愁
黄其善吩咐妻、妹摆开酒菜，与万有财对饮起来。
三杯落肚，老万说，我看贤弟似有心事，不妨道来，也让为兄的替你分担一些。老黄见说，赶忙掩饰道，没有的事啊，是否嫌我怠慢你了？老万道，不瞒你说，一进门，我便察觉你家女眷心事重重的样子。老黄说不提这话，我还想不起来呢，咱们两家攀上亲了，高兴还来不及呢。老万问是怎么回事，老黄说：“黑金山月凤昨天来为她兄弟向我家菊花提亲，我答应了。请问，月凤是不是跟你家有亲啊？”
“原来如此，确是喜事”，老万问道，但不知是弟妇不肯，还是菊花不愿？这么满面愁云的。老黄见绕不过去，长喟道，此事她俩倒也都是满心欢喜，另有原因啊。你也知道我有三子，两个大的老实本分，且都有了家室；偏偏老三不争气，昨天又是一夜未归，她俩正心急上火呢。老万一拍桌子道，怎不早说！你看我这人，尽给人添麻烦，这酒真不该吃。老黄连喊，说哪里话来，是我请你的。我正想找个人来陪我借酒浇愁呢。
老万叹道，我也正有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呢。穗儿她娘死了十多年了，我夜夜孤枕难眠；原本寄情于柴巷胖嫂，未承料她却突然撒手人寰；其后与月凤相互属意，不意又生枝节。真是人生不如意者，常常十之八九啊。老黄击掌道，你俩果能得成，你我便是亲上加亲。这等美事，上哪去找！可否道来，竟是何故？老万不想说，只是摇摇头。
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还是主人打破沉默，开口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道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今天偏不信邪，偏向苦中寻乐，就以“愁”字为诗眼，新诗作不出，就背古诗词，句中要带有“愁”字。一抵一来，不许打停；一数到十，便要接上。否则认输罚酒，如何？客人谦逊道，你这是借着法儿来灌我酒，我的那点墨水，真还比不上我的酒水。来，我认罚了。主人道，谁不知你是饱学之士、不第秀才，我才叫不自量力，自找苦吃呢。客人说，我如果说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就要让人家笑话“两胯共插一扁担，你抬我来我抬你”了。也罢，就依你说，难得发一回雅兴，你先呢还是我先？老黄说那我就抛砖引玉吧。
于是老黄略一思索，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老万说还得报出作者和词牌名来。老黄说，宋代辛弃疾的《丑奴儿》，没错吧？该你了。
老万清清嗓子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宋奇女子李清照的《醉花阴》是也。”
老黄接吟道：“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娥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辛弃疾、《摸鱼儿》。”
老黄刚吟完，老万应声接上说，且再听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老黄说，此法不妥，罚不到酒，得修改一下。老万问怎改？老黄说你点我答。老万说行啊，那我就开点了：范仲淹的《苏幕遮》。老黄说好啊，张口就吟：“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刚吟完，就出题：请将陆游的《钗头凤》吟来。老万稍一思索，吟道：“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老黄说不行，此法还得修改，就将带“愁”字的上下联挑出吟来，不得间歇，如何？ 老万说客随主便，还是你先来。
老黄随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老万接咏“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老黄又吟“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老万再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老黄吟“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老万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哈哈”，老黄怪笑一声道，“终于逮着漏洞了吧？罚酒！”老万问“漏洞在哪”？老黄说“此计无情”句呢？漏哪去了？不防老万也怪笑起来：“好一个‘此计无情’，果然厉害，难怪半天没喝上你一滴酒了。”老黄被老万一重复，知道自己得意忘形说得急了，连连画招说：“该罚，该罚。来来来，我认输了。”老万说你没输啊，输的是我。老黄说我中了你的拖刀计了。你卖了一个破绽，我钻进去了。说罢两人放声大笑，推杯换盏，开怀畅饮，不一会儿，两人都醉眼蒙胧起来。
蒙胧中老黄问，通篇不着一个“愁”字，却愁绪尽显，你道谁的最好？老万默不作答，只用食指蘸酒，在桌子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柳”字。老黄说：“《雨霖铃》是吗？你我真乃是英雄所见略------”未等说完，打起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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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确是喜事”，老万问道，但不知是弟妇不肯，还是菊花不愿？这么满面愁云的。老黄见绕不过去，长喟道，此事她俩倒也都是满心欢喜，另有原因啊。你也知道我有三子，两个大的老实本分，且都有了家室；偏偏老三不争气，昨天又是一夜未归，她俩正心急上火呢。老万一拍桌子道，怎不早说！你看我这人，尽给人添麻烦，这酒真不该吃。老黄连喊，说哪里话来，是我请你的。我正想找个人来陪我借酒浇愁呢。
老万叹道，我也正有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呢。穗儿她娘死了十多年了，我夜夜孤枕难眠；原本寄情于柴巷胖嫂，未承料她却突然撒手人寰；其后与月凤相互属意，不意又生枝节。真是人生不如意者，常常十之八九啊。老黄击掌道，你俩果能得成，你我便是亲上加亲。这等美事，上哪去找！可否道来，竟是何故？老万不想说，只是摇摇头。
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还是主人打破沉默，开口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道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今天偏不信邪，偏向苦中寻乐，就以“愁”字为诗眼，新诗作不出，就背古诗词，句中要带有“愁”字。一抵一来，不许打停；一数到十，便要接上。否则认输罚酒，如何？客人谦逊道，你这是借着法儿来灌我酒，我的那点墨水，真还比不上我的酒水。来，我认罚了。主人道，谁不知你是饱学之士、不第秀才，我才叫不自量力，自找苦吃呢。客人说，我如果说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就要让人家笑话“两胯共插一扁担，你抬我来我抬你”了。也罢，就依你说，难得发一回雅兴，你先呢还是我先？老黄说那我就抛砖引玉吧。
于是老黄略一思索，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老万说还得报出作者和词牌名来。老黄说，宋代辛弃疾的《丑奴儿》，没错吧？该你了。
老万清清嗓子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宋奇女子李清照的《醉花阴》是也。”
老黄接吟道：“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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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刚吟完，老万应声接上说，且再听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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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说，此法不妥，罚不到酒，得修改一下。老万问怎改？老黄说你点我答。老万说行啊，那我就开点了：范仲淹的《苏幕遮》。老黄说好啊，张口就吟：“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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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说不行，此法还得修改，就将带“愁”字的上下联挑出吟来，不得间歇，如何？ 老万说客随主便，还是你先来。
老黄随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老万接咏“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老黄又吟“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老万再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老黄吟“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老万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哈哈”，老黄怪笑一声道，“终于逮着漏洞了吧？罚酒！”老万问“漏洞在哪”？老黄说“此计无情”句呢？漏哪去了？不防老万也怪笑起来：“好一个‘此计无情’，果然厉害，难怪半天没喝上你一滴酒了。”老黄被老万一重复，知道自己得意忘形说得急了，连连画招说：“该罚，该罚。来来来，我认输了。”老万说你没输啊，输的是我。老黄说我中了你的拖刀计了。你卖了一个破绽，我钻进去了。说罢两人放声大笑，推杯换盏，开怀畅饮，不一会儿，两人都醉眼蒙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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