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67、既劳亲登门岂有便走理 无锡船在哪拍马舞青衫
金之昌提出变更卸船时间地点，胡寨主和万有财连连称好，随即商定了具体细节。当晚胡大胡与老细仔合乘一匹马回山，留下一匹给金之昌备用。一夜无话，第二天大早，翁婿二人便分头行事。
先说万有财，在村里跟二叔丈将借牛车的事一说，二叔丈倒也爽快，说牛、车、人都有空闲，塘泥迟两天挑不要紧，就叫金锁、银锁都去帮你赶车。随后骑马回到塘牛庄，跟老刘、桩儿、扣子一番交代，也不在话下。再到柴巷里，正碰上顺子、邬喜子、卞小庆几人赶着牛车出村，连忙问去做什么，立武兄弟呢？顺子说去玉花山窑场拉砖，戴立武去前周办事了。老万问牛车明天能不能借用一天，顺子说这得去跟主人家说，丫头生孩子在屋里歇着呢。老万有些为难，说还是等立武回来再说吧，于是沿大塘边过小石桥来到东舍村。
见是万有财来访，黄其善连忙迎出门外，问春天西竹桥集场上见你还满头青丝，现在如何竟成白头翁了？老万笑道：“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嘛。”两人相携入屋，分宾主坐下。老万道，家婿有批货明日午后从无锡由水路抵达前周，想借你牛车转驳一下，未知可否行个方便。老黄道原来这等小事，带个口信即可，何劳仁兄亲自登门。老万道，实不相瞒，有一定的危险性呢。老黄问此话怎讲。
老万道，这批货其实是丫髻山那伙匪人订购的过冬衣被。不被查出便罢，万一走漏风声，岂不连累于你。一听此言，引得老黄一阵咳嗽，随从桌上一只玻璃瓶里舀出一调羹膏子吞下。老万一见，忙问贤弟怎么也吃这个？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呢。老黄惊问其故，老万说，有人识得这其实就是鸦片膏子哩。我那老泰山服用半年，眼见得已病入膏肓，却再也甩不掉了。老黄说我那表外甥没来由骗我害我，或许与你老岳丈服用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闻言老万不便再说什么，又见老黄犹疑不决，遂道，贤弟不必为此事犯难，我再另想他法。老黄却不理他，自顾言道，那伙人其实不能叫做“匪人”，于我也无所谓“连累”，只要将事办得稳妥些即可。老万喜道，其中关节我也考虑过了，原就想着要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于是两人俯首帖耳交谈了好一阵子，最后老黄道，今天牛车进山拉草去了，明日中午大宝、二宝一准赶到前周码头。老万起身告辞，老黄拦住说，岂有便走之理，且与我“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
再表金之昌，骑上那匹老细仔留下的枣红马一路向东，想要尽早赶到金城的指前镇。指前镇是金溧漕河通往长荡湖的咽喉之地，只有提前在此截住货船，才好实施下一步计划。
急躜慢赶，中午时分，也便到了指前镇。骑在马背上在漕河岸边一站，但见远处长荡湖里帆影重重，近处河道中大小船舶如过江之鲫首尾相接，果是一派繁忙景象，只是去哪里识别那只货船。金之昌沿河来回逡巡，头脑里努力回忆那船的特征，竟记不起丝毫影子，暗恨自己为何如此粗心。
看看日头已经偏西，货船仍然毫无着落，会不会是已经过去了呢，或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金之昌开始焦躁起来。按路程计算，只要准时开船，这时也该到了。但你识不得船，它在你眼前驶过，你也不知，这可如何是好！棋错一着，满盘皆输，这可关系到全寨兄弟的安全过冬。一想到这儿，不由得汗流浃背，金将军不自觉地脱下长衫擎在手中，拍马奔驰起来，边跑边喊“无锡船老大”。长衫迎风飘舞起来，像一面青色的战旗。
这样奔跑了几个来回，便人困马乏。加之腹中无食，金之昌觉得头晕目眩，快要支撑不住了。再看河道里依旧纷繁嘈杂，毫无响应之意。就在几近绝望之时，奇迹出现了，一艘双桅船降下了半帆，渐渐脱离了原来的队形，慢慢向金之昌所站的地方靠了过来。金毛大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又揉，眨了又眨，这才断定，站在船头上向这边挥手的，正是“无锡船老大”！
船老大跳上岸来，问何故在此相迎。金之昌谎称，今年水浅，别桥至前周河路壅塞，故只得将货卸在指前镇，另寻小船转运。船老大说，原来如此。我正在舱内休息，若非哑巴眼尖，几乎与你失之交臂。金之昌问那哑巴随船了吗？不是说不一定来得了的吗。船老大指指船上说，养父说机会难得，你就去一趟吧，我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于是他就来了。金之昌看看，那小伙子却也长得瓷实，便向他摇摇手表示谢意。
货船继续前行一箭之遥，在指前码头上靠定。金之昌在附近寻得两只乌篷船，就便将货从大船上驳下。一切忙停当，天也已擦黑。船老大领来哑巴交给金之昌道，跟这位金叔叔去吧，他会帮你找到你的梦中家园的。金之昌与船老大作别，交待乌篷船经别桥绕道清水塘一直向西，将货运抵西竹桥。这才与哑巴在镇上打了个尖，合骑枣红马由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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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万有财，在村里跟二叔丈将借牛车的事一说，二叔丈倒也爽快，说牛、车、人都有空闲，塘泥迟两天挑不要紧，就叫金锁、银锁都去帮你赶车。随后骑马回到塘牛庄，跟老刘、桩儿、扣子一番交代，也不在话下。再到柴巷里，正碰上顺子、邬喜子、卞小庆几人赶着牛车出村，连忙问去做什么，立武兄弟呢？顺子说去玉花山窑场拉砖，戴立武去前周办事了。老万问牛车明天能不能借用一天，顺子说这得去跟主人家说，丫头生孩子在屋里歇着呢。老万有些为难，说还是等立武回来再说吧，于是沿大塘边过小石桥来到东舍村。
见是万有财来访，黄其善连忙迎出门外，问春天西竹桥集场上见你还满头青丝，现在如何竟成白头翁了？老万笑道：“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嘛。”两人相携入屋，分宾主坐下。老万道，家婿有批货明日午后从无锡由水路抵达前周，想借你牛车转驳一下，未知可否行个方便。老黄道原来这等小事，带个口信即可，何劳仁兄亲自登门。老万道，实不相瞒，有一定的危险性呢。老黄问此话怎讲。
老万道，这批货其实是丫髻山那伙匪人订购的过冬衣被。不被查出便罢，万一走漏风声，岂不连累于你。一听此言，引得老黄一阵咳嗽，随从桌上一只玻璃瓶里舀出一调羹膏子吞下。老万一见，忙问贤弟怎么也吃这个？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呢。老黄惊问其故，老万说，有人识得这其实就是鸦片膏子哩。我那老泰山服用半年，眼见得已病入膏肓，却再也甩不掉了。老黄说我那表外甥没来由骗我害我，或许与你老岳丈服用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闻言老万不便再说什么，又见老黄犹疑不决，遂道，贤弟不必为此事犯难，我再另想他法。老黄却不理他，自顾言道，那伙人其实不能叫做“匪人”，于我也无所谓“连累”，只要将事办得稳妥些即可。老万喜道，其中关节我也考虑过了，原就想着要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于是两人俯首帖耳交谈了好一阵子，最后老黄道，今天牛车进山拉草去了，明日中午大宝、二宝一准赶到前周码头。老万起身告辞，老黄拦住说，岂有便走之理，且与我“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
再表金之昌，骑上那匹老细仔留下的枣红马一路向东，想要尽早赶到金城的指前镇。指前镇是金溧漕河通往长荡湖的咽喉之地，只有提前在此截住货船，才好实施下一步计划。
急躜慢赶，中午时分，也便到了指前镇。骑在马背上在漕河岸边一站，但见远处长荡湖里帆影重重，近处河道中大小船舶如过江之鲫首尾相接，果是一派繁忙景象，只是去哪里识别那只货船。金之昌沿河来回逡巡，头脑里努力回忆那船的特征，竟记不起丝毫影子，暗恨自己为何如此粗心。
看看日头已经偏西，货船仍然毫无着落，会不会是已经过去了呢，或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金之昌开始焦躁起来。按路程计算，只要准时开船，这时也该到了。但你识不得船，它在你眼前驶过，你也不知，这可如何是好！棋错一着，满盘皆输，这可关系到全寨兄弟的安全过冬。一想到这儿，不由得汗流浃背，金将军不自觉地脱下长衫擎在手中，拍马奔驰起来，边跑边喊“无锡船老大”。长衫迎风飘舞起来，像一面青色的战旗。
这样奔跑了几个来回，便人困马乏。加之腹中无食，金之昌觉得头晕目眩，快要支撑不住了。再看河道里依旧纷繁嘈杂，毫无响应之意。就在几近绝望之时，奇迹出现了，一艘双桅船降下了半帆，渐渐脱离了原来的队形，慢慢向金之昌所站的地方靠了过来。金毛大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又揉，眨了又眨，这才断定，站在船头上向这边挥手的，正是“无锡船老大”！
船老大跳上岸来，问何故在此相迎。金之昌谎称，今年水浅，别桥至前周河路壅塞，故只得将货卸在指前镇，另寻小船转运。船老大说，原来如此。我正在舱内休息，若非哑巴眼尖，几乎与你失之交臂。金之昌问那哑巴随船了吗？不是说不一定来得了的吗。船老大指指船上说，养父说机会难得，你就去一趟吧，我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于是他就来了。金之昌看看，那小伙子却也长得瓷实，便向他摇摇手表示谢意。
货船继续前行一箭之遥，在指前码头上靠定。金之昌在附近寻得两只乌篷船，就便将货从大船上驳下。一切忙停当，天也已擦黑。船老大领来哑巴交给金之昌道，跟这位金叔叔去吧，他会帮你找到你的梦中家园的。金之昌与船老大作别，交待乌篷船经别桥绕道清水塘一直向西，将货运抵西竹桥。这才与哑巴在镇上打了个尖，合骑枣红马由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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