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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第十四章 执念于心

    顾紫烈不知为何程书澈总是喜怒无常,方才还好好的要她干活,现下却大声喝斥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顾紫烈咬住下唇,倔强地回道:“我不回,还没干完活呢!”说罢捡起扫帚继续未完之事,丝毫不把程书澈的愤怒放在眼里。

    她扫得极认真,平日里她不常做这些事情,也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她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都由着她霸道性子任意妄为,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便不会有人横加阻拦。

    她打定主意到医馆给程书澈当粗使的丫头,谁也不能阻止她。她要积攒很多的银两把医馆买下,谁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顾七小姐,难道程某说得不够清楚吗?”程书澈的声音极冷,带着轻微的颤音,垂于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程小三,”顾紫烈毫无畏惧地迎着他冷漠的眸子,“我说过的,只要你治好我的脸,我便为奴为婢。我顾紫烈一向言出必行,绝不耍赖。”

    程书澈浅浅地略过她倔强的脸庞,目光停驻在不远处池塘内,水光粼粼,莲生并蒂,那是瑶儿最喜欢花色,可惜当年身处塞外,无法为她亲手栽种。如今她已黄土埋骨,再也见不到夏日荷塘的绝美风貌。终是错过了,终是……不再相见……

    “不必了。”程书澈收回目光,扫过被顾紫烈整理好的院落,宛如身处当年的塞外小镇,那是他和瑶儿一起居住的小村舍,整齐的庭院被瑶儿收拾得井井有条,洗好的衣裳也是像这般滴着水儿挂在绳上。当他背着药箱结束一天的辛劳回到家中,瑶儿便是这般素衣罗衫立在院中笑脸相迎。

    那是一段偷来的快乐时光,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当初你也是答应过的。”顾紫烈把扫帚放在后院的柴房旁,拎起一桶水往厨房走去,“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程书澈见她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缓缓地走回屋内,用力把门关上,再没有出来。

    翌日,顾紫烈仍是出现在医馆之内,帮小彦清算今日收到的银两,列出前二十位的病患,只等程大神医坐堂开诊。

    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程书澈俊朗飘逸的身姿,小彦不禁叹了一口气,对正在后院收衣裳的顾紫烈喊道:“顾姑娘,你去唤先生起床吧。”

    顾紫烈也不扭捏,抱着衣裳便去敲程书澈的门,敲了半天也没个动静,她抬腿便要把门踹开,不曾想紧闭的屋门陡然大开,她的脚势没有收住,一下就踹在程书澈的小腹上。

    “顾紫烈!”程书澈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想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突然身手敏捷,不是更让人生疑吗!

    于是,他又找到借题发挥的机会,捂着小腹面带痛苦:“让你滚回家你没听到吗?”

    “我偏不!”顾紫烈原本歉疚的心慌顿时一扫而空。

    “不回去是吧?”程书澈气极,平抚一夜的繁杂心绪再一次因为顾紫烈的到来而跟着纠结起来,他不免有些浮躁,“小彦,收拾东西,回竹林。”

    顾紫烈呆怔半晌,默默地垂下头,声音充满委屈与不甘:“我有这般讨人厌吗?你避之唯恐不及,是因为我的坏名声吗?”

    夏蝉嘶鸣,几缕微风拂过。程书澈紧抿双唇,心下微微一软,浮躁的思绪竟在听到她如此楚楚可怜的反问之后平静下来,反思自己过激的行径,不免心生懊恼。

    她没有错。错在于他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于她,不论她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他都不该一步步地靠近。

    “顾小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程书澈倏地住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你就是!”顾紫烈抬起布满泪痕的俏脸,“你们都不喜欢我,都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都要如此对我?我不温柔,我不体贴,我学不来女儿家那般千依百顺,娇弱纤细,我……”

    顾紫烈哽咽不成声,把衣裳往程书澈怀里一塞,身影一闪,跃上屋顶,疾驰而去。

    程书澈抱着那堆衣裳兀自发呆,淡淡的皂角味儿徐徐铺开,钻入鼻腔直冲进脑中,那些斑驳的记忆片片飘落……

    “程端,快把衣裳换了,全是汗味儿。”

    “程端,你再不沐浴更衣,我便不再理你。”

    “程端,你闻闻,这刚收下来的衣裳是不是有阳光和皂角的味道?”

    “程端,我要是走了,你不要为难自己,我终是有负于你,不值得你倾心以对,为我兄弟反目,浪迹天涯。”

    望向空无一人的屋顶,程书澈终是怀抱那堆衣裳默默转身……

    *

    隔日傍晚,程书澈正指挥小彦打包行囊,将所有的药材分门别类装向箱中,正准备回竹林精舍。

    “先生,我们好不容易才和顾家相熟,为何又要离去?你不找药仙大人的女儿了,不要药引了?”小彦刻意放慢手上的活计,期盼程书澈能认清形势,改变主意。

    程书澈垂眸微笑,“不找了。”

    是的,不找了,他不想知道瑶儿的真正死因,他也不愿意像阙朝羽那般守着一具冰冷的躯体了此一生。

    错过便是错过了,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苍白,他又何必执念于此。

    “不找到她,这世上便没有药引。”

    阙朝歌说得很清楚,要他毁了药引,不再寻找便等同于毁了,他也不算是有违先师遗愿。

    小彦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头继续收拾药材。

    这时,一条小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气喘嘘嘘地喊道:“程,程大夫,你快去看看,看看我家小姐,她……”

    来人正是顾紫烈的贴身丫鬟素晴,她边说边指着探过屋顶的槐树枝叶,“她啃了好多槐树的果子和叶子,现下昏迷不醒。”

    程书澈暗叫不妙,“她摘的是顾家后院的那颗金叶国槐吗?”

    “是章奶娘屋前的那颗。”

    程书澈一听心中大乱,拧着药箱飞快地冲了出去。

    *

    夕阳染红天际,也染红程书澈焦急的俊颜。

    明知道那棵树的果实和叶子是不可以随意啃食,她还是如此作贱自己,好不容易医好的容貌,她竟是如此轻易地毁掉。

    程书澈抽出药箱中的银针,封住她几大穴道,止住毒性渗入血脉之中,再取出一颗秘制的药丸,掰开她的嘴塞了进去。

    须臾间,顾紫烈混混沌沌地睁开双眸,手指慌忙抚上脸颊。

    “顾小七,你这是在找死。”程书澈一口怒气升腾,初见她毫发无伤的容颜时的平静终是被她的举动惹怒了。

    “程小三,我不要漂亮的脸蛋,你让我长面疮吧,一直长,一直长,这样你便不能赶我走。”顾紫烈笑得极无邪,她所能想到的便是回复原本的容貌,程书澈便不会不理她。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吃那槐树的果子?”程书澈大惊,心中某一个角落正在不停地坍塌。

    顾紫烈笃定地点了点头,“我满脸都是面疮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凶我,不会赶我走,反而待我极好。”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空一片迷离的昏暗。

    程书澈放下一个瓷瓶,不去看顾紫烈单纯的笑容,生怕一个不留神,起了贪恋,“这是三日的药量,每日三次,一次一颗,不可中断。”

    “我不要。你放在医馆中,我每日去取便是。”顾紫烈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响,如此一来她便能名正言顺地出入医馆,名册也就不在话下,银两嘛指日可待。

    程书澈也不和她争辩,收了药瓶,默默地离去。曾经引以为傲的洒脱与瓷意,竟如此轻易地被她打破,残留一地的无奈。

    *

    相安无事又是半月过去,程书澈不再提离开之事,医馆内请了一个粗使丫头和一个厨娘,顾紫烈仍是每日都到医馆报道,只是不再有活可干,她倒也乐得清闲,蹲在程书澈身边看他问诊也是件极享受的事情,最重要的便是能顺道把那些病患的府宅记好,方便夜里行动。

    这一日,平安镖局开始招收新的镖师,原本十来个镖师已经无法承担日益繁忙的生意,好多单的生意都因为人手不足而一延再延。

    顾净风原是打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有几单养活一家老小的生意,也没有太多的惊人之举。自从威远镖局被怪侠菊灿灿光临之后,城中百姓对戚家的能力持怀疑的态度,堂堂的威远镖局竟遭怪侠光临,足可见他们的镖师不过如此。

    于是,戚远镖局日益衰落,竟是无人光临。

    而平安镖局门庭若市,忙得不亦乐乎。

    “七儿,你不是说要走镖吗?”顾净风见小七成天往医馆跑,心想这似乎不太成体统。虽然他一向视体统为无物,但也不愿意见自家女儿日日去贴那程书澈的冷面孔。

    顾紫烈正抱着小柔往门外跑,听到顾净风这么一说,忙回道:“是啊,爹肯让我去?”

    “有一批朝廷的兵器要运到关外兵营,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你去走一趟吧!”

    “万岁!”顾紫烈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

    “对了,上次与你打擂的那个叫薛广的男子,今日前来应征镖师,我且将他留下,随你一同押镖。”没错,这才是顾净风的目的。当日薛广的失踪让他很是不甘,原可以顺利地把顾小七嫁出去,没想到薛广不知所踪。现下他再次出现,顾净风没有道理不抓住机会。

    “薛广?”顾紫烈绞尽脑汁还是无法凑齐薛广的样貌,只记得他有一身蛮力,“那好吧,一身蛮力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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