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22]喝药
陆恒一甩去啸苍剑上的血珠，扯下尸体上还未染血的衣料抹去剑上凝赤，利剑归鞘，心情一派晴好。
夜，你可算来了，到底还是来了，真让我好等！
三月二十八日晚，陆恒一在流云镇郊野见过元历后，便回炼月教总坛闭关修练。于玄寒玉棺内整整一月，焰月神诀终于突破十重，十二经脉全开，行功顺畅无阻，内力大增更为醇厚。待他精进至十一重，开任督二脉，方可任意自改破功罩门。
罩门为何？破绝功散内力之关键所在，练武之人的软肋。
习武之初，罩门命门合二为一，即为脉门；跻身高手之列，功力至纯，罩门分离，不得罩门不可散其功，但此时罩门因所修功法限制其位固定；修练精进，外加所修功法奇绝，方才有望自改罩门，达无人可散其功的至高境界。
但当世武林，鲜有人晓得罩门亦可自改，只因各门内功心法保守遵前不求突破，且能把本门心法修到精纯者为数不多。而焰月神诀本就为邪教所创之异奇功诀，但凡有精进至顶而又突破者，便可自行编加一重境界，等传到陆恒一之手时，已是十三重了。
他陆恒一既生，便要做这举世望尘莫及之人！
想他出关招来元历，得知白夜回白莲派为其妹白宁儿庆生后，便于五月十二当天抵达距妙峰山最近的一座城池瑞文城，且让人放话出去自暴行径。诛杀令一出，武林动荡，炼月教可谓四面楚歌，他倒要看看白夜会不会来寻他，形势如此险峻，这小人儿是否担心他安危。
瑞文城是离妙翠峰最近的城池，但要单论近，妙峰山周围可栖身之村镇着实不少。之所以选在瑞文城，很大一部分是陆恒一顾及自己的私欲。他闭关一月功力大增，但放浪成性欲望亦是疯长，非城池无青楼啊，他总要好生抒解一番慰劳自己。可惜青楼只能泄欲，却不能尽兴，而能让他尽兴的……
他到了瑞文城几乎就没离开过红香楼，前来围剿之人络绎不绝，独独不见白夜。昨日他还为此事胸中郁闷砸坏了几张桌子，如若白夜当真弃他于不顾，那他如此苦等岂不像个守寡的媳妇？
好在白夜今天终于现身，不然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泄愤！从来没有人能拒绝他，他也绝不许有人胆敢拒绝他！
陆恒一对地上横七竖八已经收拾完的杂鱼根本不多看一眼，冷声道：“幽舟，老规矩，能查到门派的就扔到该派门前，查不到的就扔流云山庄门前！”
幽舟也是炼月教四大护法之一，以链为器，轻功出神入化，江湖人称索命鬼。其人天生笑面，就是额发不束，像烈蛮那般给剪了，却剪得半长不短，乍看颇显阴沉。厌恶光热，肤色白的有些骇人，身形消瘦，不高，黑衣蔽体。喜看人被缓缓勒毙，绝望挣扎的惨相，一条寒铁链被他用得炉火纯青。
“教主下手太快，都不留一个给我，净是要我处理善后的烂事。”幽舟叹息抱怨。
“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还需要我留？”陆恒一实在无奈，他这四个护法的癖好都有些诡异……
陆恒一早早完事，不知那小人儿如何了，走在路上身后留下一串腥红脚印。街角一转，方见青衣人儿半跪于地，笑未生眉先紧，蹿身过去接住那人儿歪倒的纤体。垂首而视，见白夜冷汗涔涔虚弱不堪，脸色煞白神志不清。
陆恒一大急，“烈蛮！叫幽舟速速去将康岚带来！你去找药箱瑶琴，拿到红香楼一号间！”语毕抱起白夜轻功至红香楼，他包下的头号行事娼房。
踹门而入，房内女子有三，穿衣不如不穿，皆是服侍陆恒一的。
陆恒一厉喝，“都给我滚！”
三女子惊恐万分，腿脚皆软，踉踉跄跄夺门而出，好生狼狈。这名曰陆恒一的男子，轻佻魅惑之时甜言蜜语，她们各个眷恋倾慕。但其发怒浴血之时杀人不眨眼，纵使借她们十个百个胆子，也是不敢惹的。
“关门！”
三女子闻言东倒西歪又折回来将门关好，瘫软于地半晌缓不过神来。
陆恒一将怀中人儿温柔抱于铺了厚锦褥的软床之上，拨开他凌乱潮湿的青丝，执手帕细致的拭去那人儿秀面附着的虚汗。
“也不小了，怎么叫人这般操心……好歹也是白家三公子，竟还被那些个鼠辈暗算得逞，真不知你这身功夫都练哪里去了……”陆恒一凝视着白夜清丽容颜，情不自禁伸手摸一摸，再揉一揉，好生滑软！心道：明明是男子，长得这么美作什么，细皮嫩肉的……可是替那人考验我的定力？
白夜意识不清，朦胧间似是听到有人争吵：
“急着招我来就是解这等小儿科的毒？！不不，这哪里能算作毒！下次随便请个江湖郎中……不请也无妨，放着不理亦可自解！”
“还有下次？！敢动我的人，未免太不把我陆恒一放在眼里了！自解？我要你立解！”
白夜根本反应不过来两人说得是什么，但听到陆恒一的声音，他便觉得很安心……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跟踪司徒礼这两日，他片刻都不敢瞌睡，怕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从指间溜走。
“绵骨散而已，几个时辰自己就能好，莫要浪费我的药！”说话男子棕发微赤，明眸皓齿，邪魅不如陆恒一但多了分灵气，正是白夜师父顾楚云告诫他万不可接触的康岚！一袭朱紫色绸衫，乍看并不多狠戾，反有几分灵秀剔透，根本联想不到‘飘渺毒侯’的江湖封号。
康岚走到床边俯身细赏，赞叹道：“生得真美……你小子怎么总能捡着宝贝，这人儿生得不比——”
“莫要作比！”
康岚看陆恒一护短的样子心中酸楚，曾经可是也有个人善待过自己？
康岚叹曰：“不是我说你，倾心那美人儿掳来便是，反正有我这个助力，早已帮你说服你母亲。她现在也不指望你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反正溟水宫谁人当家做主，全凭本事说话。你在江湖里争来斗去能有什么意思？百年之后一抔土……”
“你还未及四十罢，怎就这般老气横秋毫无斗志。难怪康伯要对着你长吁短叹，张口便是朽木不可雕，烂泥糊不上墙！”
“你这小子！”康岚大眼圆瞪一掌拍去被陆恒一躲开，心下了然，知这小子功力精进不少。
“哼！你就尽管去折腾罢！”
陆恒一要做什么，康岚才懒得管，本就不关他的事儿，留下张方子也不解释便拂袖而去了。
陆恒一遣妓院杂役去抓药，回来一问竟是壮阳养气的配法，真不知康岚安得什么心！三两下把药方撕了个粉碎，扔出窗外。
回身见那小人儿悠悠转醒，忙唤人来去把药煎了，自己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捏一把白夜的脸，邪笑问道：“夜，可有想我？”
白夜方醒就迎上陆恒一劈头盖脸的露骨问法，当即脸红心跳险些又晕了过去。他睡不长就是急着醒来，好仔细看看令他无法忘怀的眼前人。可这人不愧是性情中人，直言不讳惯了，问得他羞怯难当舌头打结，哪里答得出。说想吧，是不是太过娇情直白了，说不想，又并非本意，不愿他以为自己一点儿不念他。
见白夜傻愣愣的说不出话，脸颊绯红，陆恒一心里窃笑面上不显丝毫。
半天白夜支支吾吾的问了句，“我的琴可在？”
陆恒一不干了，黑目一挑道：“琴琴琴……你睁眼第一件事儿不是想我而是想琴？！快说，想不想我！敢说不想，你的琴也就别想了！”
这人……哪里有如此询问的，分明是强迫……白夜别过头不看陆恒一，轻轻点了点，他本就想他。
陆恒一这才眉开眼笑，探身过去在白夜的脸上亲亲舔舔，弄得白夜直缩脖子。
“还敢躲？”陆恒一作势要转攻白夜玉颈。这人儿身子纤软又有弹性，本就颇具诱惑，况且第一次还给了他，理应是他的专属物品了。既然专属，这小人儿还拖了这么些天不速速来找他，理由他才不管，无论如何都必须得罚……
软骨散他还是知道的，突然想到康岚跟他较劲儿没立刻化解，莫不是天公作美？
可惜，送药的杂役来了，老天有眼，看不得他趁人之危。
陆恒一接过汤药，又看了看白夜软绵绵的模样，叹了口气，还是先补补吧，养肥了再吃不迟。
“喝药了。”
绵骨散药效渐退，加上方才短眠，白夜倒不至于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陆恒一看白夜闷头以极缓慢的速度挪动，顶着床头雕栏一点点支起身体，样子柔软实在甚为勉强。皱了下眉，说不好是心疼还是怜惜，反正无论哪个他都不会承认。探身过去贴着白夜右臂一拦一抬，给这小人儿扶正，左手拿碗滴药未洒。
隔着衣服，白夜依然能感觉到陆恒一炙热的体温，不由心如小鹿乱撞。
陆恒一大大咧咧的把药匙递到白夜唇边喂他喝，不料给这小人儿烫得半口下去苦相顿生。
想他陆恒一哪里照顾过人，自然不知该如何做才算周到妥帖。
白夜的反应在他看来就像责怪他笨手笨脚一般，他当然不乐意，药碗往前一推，不耐烦道：“自己喝！”
白夜眸中黯然，默不作声费力的伸出手去接时，陆恒一又把碗拉了回来。
“算了算了，你这样怕是连碗都拿不稳。”
陆恒一瞥见白夜轻轻咬着嘴唇，像是受了委屈，不知是不是自己口气重了……谁要管这些！重便重罢，我陆恒一说话何时考虑别人感受了！
阴着脸回忆自己生病时喝药的情形，低头把药吹凉，浅尝过后，复又送到白夜唇边。可这小人儿直直的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陆恒一顿觉这举动也太不符合自己作风，沉声道：“快喝！”
虽然口气冲了些，这人一向如此，但到底还是很柔的罢……白夜喝尽匙中药，旦苦尤甜，忽然想到了母亲。
已经多久，没想起过母亲了？已经多久，没人喂自己喝过药了……已经多久，没人在自己生病不适事陪在自己身边了……
大概是太久了，所以记不清了。
儿时生病，母亲便是这般侧坐在床边，把药吹凉了喂我。但母亲走得早，父亲哥哥皆没这细腻的心思，我还要照顾宁儿，自是不能先倒下。幸而自幼习武，身子骨还算硬朗，极少生病。一旦不慎病了，问父亲拿药，也都是自己煎来自己服，自己裹在被褥中昏睡等好的。后出门在外，更是自顾死活，莫要说是偶感风寒这等小事了……
两药匙下去，陆恒一发现那人儿微红了眼眶，一双凤眸水雾萦绕，感激、感动，依赖、依恋，温软动人……
陆恒一莫名就被撩得燥热难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再说他陆恒一凭什么忍？药碗一扔便扑过去吻上白夜如脂的唇瓣……
康岚，你开这壮阳的方子就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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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一要做什么，康岚才懒得管，本就不关他的事儿，留下张方子也不解释便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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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一瞥见白夜轻轻咬着嘴唇，像是受了委屈，不知是不是自己口气重了……谁要管这些！重便重罢，我陆恒一说话何时考虑别人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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