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天音阁》 第三章 苍颜
我们登上岸边的沙滩，沙滩细软，却不似我曾去过的那片。沙滩申往内地，渐有稀稀落落的草地和矮灌木，在向前看便能看到有树木生长，延绵向上，竟是一座不高的小山丘。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也并不指望沈粤能给我答案。
沈粤摇头，“她们送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早该想到她们不会好心送我们走。”
我不敢相信，我跟沈粤两个无名小卒对两位阁主有什么作用，竟让她们这么煞费苦心？
“我们自己划船能不能回去？”我问道。
沈粤看船想了想，道：“总比困在岛上好。”
我揭下贴在船舷上的符纸，就在一瞬间，船板紧裂，一艘船四分五裂，随着打上岸边的海浪散开。
我将手中的符纸攥成一团，冷笑道：“若是我们在海上的时候就揭下符纸，是不是如今已经葬身大海了？”
沈粤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了，我们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人住。我想花顾二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将我们送到这儿来的。”
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傲气，道：“好，我们就看看她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时逢夏日，正是林中树木最为茂盛的时节，一片片的叶子如同刷了一层油一般，在漏下的阳光中闪着熠熠的光芒。绿叶吸走了大部分的阳光，走在树下，阵阵凉风从耳畔吹过，带走夏日的暑热，让人感觉不出这时正是夏日。
这样好的地方，可惜了是那两个蛇蝎心肠阁主的地盘。
山并不高，只是这里应该不常有人走过，山上并没有留下一条山路，我跟沈粤只能一路摸索，向着山顶走去。
山中静谧，除却树叶婆娑之音和我两人的脚步声以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即使不是在黑夜，太过安静的环境也是会让人感觉到不安的。
“怎么这里连蝉鸣都没有？”沈粤道。
是啊，这样炎炎的夏日，怎会没有蝉？
我不禁后背有些发凉，左右观望，道：“那两个阁主的地盘，必有陷阱，我们要小心些。”
沈粤未答话，从怀中取出他素日防身用的一把短刀，一手握住，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的身侧。
我亦手指捏住手印，准备着应对随时可能遇到的危险。
再走半个多时辰，也没有遇到想象中可怕的事情。不过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等待比遇到危险后的搏斗更加让人疲惫。腰酸背痛两腿僵直，我着实不想再走下去了。
“是不是这个岛子真的只是一个荒岛？”我开始怀疑起初的判断。
“你累了？”沈粤回头朝我笑，“累就歇歇，我帮你看着，不会叫暗袭伤着你。”
我嘻嘻笑着坐在树下，道：“你不许笑话我！我一个小女子，走这么多路，真的会累。”
沈粤讥讽地瞥了我一眼。
我愤怒地在他的腿上打了一锤。他不可置信地跳脚避开，道：“这么大力气你还小女子！”
我自心满意足地合上双眼，道：“小女子歇一会儿，大男子好好守住。”感觉到他轻笑了一声，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在这种情况下熟睡是不可能的，眯了一阵子，睁眼看沈粤站在我身边，心中顿时便觉得安宁，拉拉他的衣袂，道：“我歇息好了，你要不要歇会儿？”
逆着阳光看他的脸，在阴影中，却仍是像阳光一般的灿烂，未笑，我却仍然感觉得到他眼底的笑意。
“不必了，”他说，“我们还是继续到四处去看看吧，否则今晚我们露宿在林中，更加不安全。”
我点头称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与他一同继续探路。
随着日暮西斜，林中的温度也开始下降。虽然白天清凉怡人，但恐怕这晚上的林子不是个适宜人居住的好地方。更令人担心的是，我们至今仍未找到任何可以歇脚的房子甚至山洞。
“若我们晚上真的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该怎么办？我们一件保暖的衣服也没有带。”我问道。
沈粤故作苦笑道：“那怎么办，我又没有办法。”
我向他凑了凑，道：“你不怕，到晚上的时候，我吓得大呼小叫？”
沈粤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堵住耳朵，蒙头大睡。”
我在他胳膊上打了一锤，继续探路。
山林的夜晚来的似乎更早一些，从斑驳的树叶间可见一轮皎洁的月盘从东方升了起来。草丛中传来细微的虫鸣。听到这些小虫儿的鸣叫声，我的心似乎安了安，总是比白天时那种不正常的安静来得更真实了些。
沈粤苦笑：“真的天黑了，真的要露宿了。”
“露宿便露宿吧，”我坦然道，“其实，我在棋布罗海的时候也经常睡在外头的。”
“棋布罗海不是你家吗？为什么还要睡在外面？”
回想到从前，我不禁嘴角露出笑意，道：“棋布罗海，也算不上是我的家。虽然我在那里长大，但那里只有朋友，并没有家人。而且，那里，除了朋友，就只剩下敌人了。”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沉闷，我怀恋的地方，除了我的朋友，在没有什么是我可以骄傲地讲出来的了。
沈粤从前并未听过我说起棋布罗海的事情，好奇问道：“你师父呢？”
师父？我从不知道师父教我们这些弟子的目的是什么，他教给每一个弟子足以保身的术法，却从不过问任何一个弟子死去的原因，更不追究。“师父给我的感觉很怪，他对我似乎很特别，我却无法与他更亲近一些。”
有些话在黑夜的时候好像会更容易说出口，提起了棋布罗海，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你知道吗，在棋布罗海有一个规矩，师父没有同意，却一直默许。”
“是什么规矩？”沈粤就是这样，让人喜欢将话继续说下去。
“作师弟师妹的只要能够打败师兄或师姐，就能够取代他，做师兄师姐。不过这种比试，通常都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我说完后清晰地看到沈粤的身子轻轻地颤动，问道，“你怕了？”
“……”沈粤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
我眼神暗了暗，“能在棋布罗海活下来的人，没有谁的手上没有沾染过血的。我，也不例外。”
沈粤默了默，问道：“那你想过再不回去了吗？”
“想过。”我承认，“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我可以不再回去，心中便似有什么被抽掉了，空落落的。”
沈粤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拦住我的肩头，道：“若是在我身边，你还会觉得心中空落落吗？”
我垂首，道：“不是跟谁在一起的原因，那种空落落不是一种失落的感觉，而是，真实的，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你或许不明白那种感觉，连我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明白。”
沈粤的手在我的肩上抽搐了一下，之后缓缓拿了下去，道：“我们就这样说会儿话，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再说那两个阁主吧，把我们放到这里不会只是想饿死我们这么简单吧？总该有酷刑什么的折磨一下我们才好的。或者是只能活一个，让我们自己选择，然后我们打得你死我活，她们在一边欢喜地瞧着。”
沈粤在身边就近的一颗树下坐好，仰头看着我，说：“……”
皎皎明月被树枝树叶分割得如同破裂的玉盘，撒着斑驳的光影，我倚在沈粤对面的另一棵树的树干上。
“不如，我们明天开始砍些木头，扎个木筏。这里估计离蓬莱不远，划船回去应该不难的。”沈粤道。
好主意啊，总比在这儿等死好，我拍手叫好，问道：“你会扎吗？”
沈粤摇摇头，道：“我见过别人扎，自己也没动过手，试一试吧。绑得结实些应该就可以了吧。”
“嗯，我再用个简单的小法术，不用帆也能跑。”我自信满满地道。对这些法术我还是有信心的。
“仙女，为什么不生个火呢？”沈粤问。
“我忘了……”
火生起来以后就没有原来那样寒冷了，若能抓到一只野兔田鸡什么的烤一烤就更美妙了。
“应该不会有。”说出我的想法以后就被沈粤否定了，“我觉得这林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除了那些夜鸣的虫儿，其他动物都不敢靠近这座岛。否则不会大白天连只夏蝉都没有。”
“不要叫‘夏蝉’。”我一脸厌恶地对他说。
“为什么？”他一脸茫然地问我。
“你不觉得，‘夏蝉’跟‘夏岚’很像吗？”
“……”
火光恍惚，说话也无法阻止瞌睡虫钻进我的耳朵，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像我这种完全没有野外生活安全常识的人注定要遇上要命的事。
睡梦中感觉到脖子又凉又痒，半清醒的时候觉得脖子上是有什么东西。
“蛇！”
这个字浮现在我的大脑中的时候我就完全清醒了，可半分也不敢动。
沈粤持短刀站在我身前，蛇头昂起，吐着蛇信与沈粤对峙。沈粤的短刀晃到哪里蛇头便跟着转向哪里。
沈粤急道：“仙女你可有什么法子？”
我学过的能够杀生的法术也只有裂魂咒了，只不知道它对蛇有没有功效。完全不敢移动脖子和目光，双手缓缓捏住手指，口中默念咒语。
如遭电击一般，蛇身落到了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我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我满身满脸的都是冷汗，身体也不知该怎么动弹。
沈粤怕那蛇不死，又一刀下去将蛇身斩作两节。
我颤声道：“是不是火光将它引过来的？”
“怕是。”沈粤收起短刀，将我扶了起来，“我们换个地方，只怕还有其他的蛇也在附近。”
我僵着身子跟他走开，脖子上那种又凉又痒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离开那地方远了些，沈粤才放开我，让我坐在地上。
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算好了些，道：“我知道这林子里为什么没有其他动物了，是蛇，毒蛇。那些夜鸣的虫子，也不是普通的虫子，是比毒蛇还毒的毒虫。”
沈粤该是也晓得了，默然点点头，半晌才道：“我猜，这些蛇是有人养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并不是很确定，”沈粤皱着眉头，“山中既然已经没有动物了，蛇是如何生活的？”
“这儿没有吃的，人是如何生活的？”我们已经在山里呆了一天了，什么吃的也没发现，除非那人专门吃草和树叶。
沈粤在原地跺跺脚，道：“反正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我相信这山里一定有人，有吃的东西！”
“嗯。”我点点头。现在，除了相信他我已没有了其他主意。
我才发现，我在棋布罗海学到的那些东西现在竟是一点用也没有。我不可能靠占卜来算一下这山中是否有人，也不可能靠占星来推演我们的命运。
经过了遇蛇事件以后，夜变得格外漫长，我们都再也不敢睡去，也想不出什么轻松的话题来打发时间，只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防着有其他毒虫毒蛇袭击。
初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林子又一次变得静谧起来。沈粤用短刀砍下一段长短粗细都合适的树枝给我作拐杖用，再遇到蛇也好有个武器。
我们继续向山上移动。
初见这座小山时只觉得它如此矮小，没想到，我们竟用了一天的时间爬到了半山腰。
现如今的我们又累又饿，速度更加及不上昨日。尤其是我，走个把时辰便要倚在树下歇一歇。
好在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我们爬到了山顶。
山顶平坦，有呈圆形的一片空地，空地边缘处有三四间木屋——的确是有人住在这里。
“两位阁主想让我们见的应该是这件屋子的主人吧。”我斜仰面空看着沈粤说道。
沈粤嘴角露出不羁地笑容，踏步向前边走道：“既然想让我们见我们便见吧！”
我跟着他，叩响篱笆栅栏的门。沈粤道：“晚辈沈粤求见主人。”
不用我们多等，左手边屋子里走出一位大红色衣裙女子。
那女子衣裙红得如同新婚的娘子，明媚得似乎将要山顶的整片空地点燃。女子再走近些，我才看清那女子的面庞，二十出头的年纪，浓妆艳抹，珠翠缀满发髻，仿佛她该是皇宫中的娘娘，而不该是独居山头的养蛇人。她的妆容很浓艳，没有哪个女子化这样浓的妆还这样好看的。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女子盈盈笑着走过来，为我们打开篱笆上的小门，道：“客人远道而来，请进。”
她是早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里的。不知道她耍什么花样，我和沈粤便也坦然面对，随她进入木屋。
见她的打扮，我还以为她的屋中也会像她的装束那样金碧辉煌，没想到只是小木屋，装饰考究素雅，不奢华也不简素，一见便让我喜欢上了这里。
桌上摆好了四样素菜和一壶酒。女子邀我们入座，斟上三杯酒，道：“我平日只吃素，怠慢二位了。”言罢一饮而尽。
我与沈粤相视也满饮了杯中酒。酒香清淡，掺杂着花果香气，倒不像是酒了。
女子看我二人的神色道：“二位喝不惯？这是用山中的野果和花蕊酿成的酒。”
我道：“从前从未喝过这样的酒，是我孤陋了。”
女子笑意盎然，道：“怎能说姑娘孤陋，是我这儿偏远了。这四盘小菜都是我亲自烹的，用的都是山中野菜，二位尝尝吧。”言罢每盘菜都夹了一口吃掉，笑吟吟地看着我们。
无奈，她已经用行动告诉了我们，“菜中无毒”，况且我们也都已经饿了整整一天，也顾不得许多地吃了起来。
沈粤抽空问道：“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子唇角含笑，道：“怎么不叫前辈了？”
沈粤一顿，赧然道：“我原来只道隐居在这儿的，会是一位，前辈。但姑娘如此年轻，怎还能唤你作前辈呢？”
女子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转着，低声道：“若我说我已经几百岁了，你信不信？”也不等沈粤反应，便笑道：“山中毒蛇未伤到你们分毫，可别被我吓到了。这山唤作苍颜山，我叫风细细。”
我忍不住问道：“山中的毒蛇可是姑娘豢养的？”
风细细摇头：“不是。”
“那姑娘为何会居住在这样一个满山毒虫毒草的地方？”
“我出生在此处，只出过一次山。”风细细一边酌酒一边道，眉梢眼角脉脉含情，让人觉得她时时刻刻都在看着自己，又时时刻刻并未关注自己。
我吃完碗中的白米饭，放下碗筷，道：“如何能够回蓬莱，还请风姑娘告知。”
风细细叹口气：“回不去了。”
我和沈粤几乎是齐声脱口：“回不去？！”
风细细仍旧神情不变地看着我们，道：“是，回不去。你们能到我苍颜山想必是见过花想容跟顾影姿了吧。”我二人点头，风细细接着道：“花顾二人与我有宿仇，早就封了从苍颜山出海的道路，只留一条，便是你们来时之路了。”
沈粤道：“这怎么可能！海面那么大，怎么能封路？”不止沈粤不敢相信，我也是难以置信的。
风细细一手支颐，道：“海岛都可隐藏，封海路又有何难呢？”
我的心倏然沉了下去，无力地道：“难道我们之后也要永远生活在这座苍颜山上了？”
风细细笑道：“再妙不过了！有人作伴总好过我孤身一人啊。”她将身子隔着一张桌子探了过来，靠向沈粤，软声道：“既然以后要同住了，公子该如何称呼？”
沈粤身体向后缩了缩，指着我道：“这位是夏岚姑娘，我叫沈粤。”
风细细目光闪了闪，坐了回去，复又笑道：“姓沈的我更喜欢。”
我仍有不干，问道：“风姑娘，就算不能去蓬莱，去别的什么地方也可以啊！”
风细细斜眼看着我，道：“那我为何还呆着山上不肯离去呢？”
“……”我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即使我是不想回棋布罗海了，可我也不想一辈子困在这样的一座小岛上啊！
风细细微笑着安慰道：“夏姑娘也莫要太过悲观，瞧我，在这住着不也是好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人陪伴，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粤拉拉我的衣袖，道：“先住下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还有路，只是风姑娘没有发现罢了。”
风细细也不反驳，道：“那你们就细细探查吧，若真找到了路，我也跟着沾沾光。另外我还要提醒两位，日头落山以后，千万，莫要出门。”
想想昨夜的毒蛇，我打了个颤，道：“自然不会出门的。”
山顶的三件木屋，左手边的一间最大，是风细细住着的，右边两间无人住，就分给了我和沈粤，我住中间一间，沈粤住另一间。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不缺。我不禁会怀疑，是风细细竟有未卜先知只能，还是她与花顾二人本就是一伙儿的，故意将我们扣在这里。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低低的虫鸣之声，夜晚清凉的带着海腥味的空气从门窗的缝隙中透过，我裹紧被子，脖颈子上凉嗖嗖的感觉让我一直到午夜还未入睡。我想要去沈粤的房间，可风细细的警告一直在脑海中重复：“……日头落山以后，千万，莫要出门……”我恨不能在我与沈粤房间相接的墙壁上打一个孔，好歹，那样还能与他说句话。
天空开始发白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不多久，沈粤便来敲我的房门叫我去吃早饭。
顶着老大的黑眼圈走出房门，连沈粤都吓了一跳。
我只道：“换了新地方，没睡好。”
吃过早饭以后，我跟沈粤两人便从山的另一边下去，去我们还未去过的一面瞧瞧，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发现。
风细细并没有与我们同去的打算，只说：“这山上白天还算安全，毒虫毒蛇一般不会出来。只是山路不好走，两位仔细。”
我们准备了些绳子，沿路绑在树干上，以防在山林中迷了路。又随身带了食物、火折子等物事，想来没有太大问题了，才下了山。
这一侧的山麓与我们来时的一侧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略陡峭了些，我们这次又是下山，就更加难行了些。
一路探去并未有什么发现，眼见太阳往西偏去，我两人只好返还。
晚上风细细也不问我们白天都发现了些什么，依旧四碟野菜摆在桌上。
吃饭中，我道：“我跟沈粤走了一天，因怕晚上赶不回再遇上……毒蛇什么的，就返回了，还未到达山下。”
风细细并不关心，道：“山上生活无聊，你们找点乐趣也好。”
心中本就有些沮丧，听她这样一说更觉得气闷。沈粤问道：“为何毒蛇不敢入屋，可是风姑娘有什么妙药？”
风细细抬了抬眼，道：“并无。我生来时这屋子就在了，蛇也一直不敢进屋，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二位如果有兴趣，查查也无妨，反正，闲来无事嘛。”
沈粤也有些恼怒，道：“难道花想容、顾影姿把风姑娘囚禁于此，风姑娘就甘愿在这里一辈子吗？”
风细细冷眼看着沈粤因怒而皱在一起的眉心，淡然道：“即便她们不把我囚禁，我也是要一辈子呆在山上的。”
沈粤舒展眉心，诧然问道：“这是为何？”
风细细浅笑：“时光长远，说不定哪一天本姑娘高兴了，就说与你二人听听。若是等不及，大可以返回海藻阁去。”
我道：“我才不会再回去那儿！”
“你们不愿意回去可怨不得我。”风细细冷冷一笑，道。
这话语气不对，我不禁问道：“你不会是一直怀疑我们是海藻阁的人吧？”
风细细放下碗筷，起身道：“是与不是，你们自己清楚。哼，也与我无关。”言罢起身离去，自回房间去了。
我与沈粤相视，道：“她真的以为我们是那两个女人的手下了。”
沈粤点点头，吃下碗中最后一口饭，道：“我瞧也是这样的。”
次日我与沈粤依旧下山探路，沿着昨日绑好的标记走能快出一些，但太阳偏西的时候仍是到不了山下，又只好沮丧地返回。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着毒蛇不敢靠近房屋必是有原因的。风细细说她没有趋蛇的药，是因为她认为我和沈粤是花顾二人的手下，要想出岛，必须要让风细细明白，我们真的不是海藻阁的人才行。
我跟沈粤说了我的想法，他说他也是这样想的。可关键是风细细已经认定我们是海藻阁的人，让他改变对我们的看法，太难了。
是夜我在沈粤的房间里，我对他说我是要跟他商量事，其实我是害怕一个人睡在一间屋子里。
我对他说不若我们趁着她做饭的时候悄悄溜进她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蛇药什么的。沈粤立即反对认为不可，他说：“风细细一人便可对抗整个海藻阁，实力一定不小，我们偷偷进入她的房间一旦被她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他分析得不是很正确，问道：“可她不是一直被困在苍颜山上吗？怎么能说她可以跟海藻阁对抗呢？”
沈粤向我凑了凑，道：“据我分析，海藻阁的那两位虽然封住了从苍颜山出去的道路，可她们两个阁主不见得就能上得来苍颜山。”
“哦，”我仿佛有些了然，“她们上不了苍颜山，所以就把我们送到这儿来，给她们探路，帮她们监视风细细的举动。”
沈粤竖起拇指大夸我的聪明，假模假养，被我狠狠瞪了一眼。而后他又道：“阿岚，我们明日便不再下山了，留在山上，看看风细细都在做什么。”
我皱眉：“你不会是想要给海藻阁当奸细了吧？我不干！”
沈粤似笑非笑地道：“谁要当奸细的！我们要细致地了解了风细细以后，才能对症下药。说不定，我们还有些胜算。”
我想了想，说：“好，就依你吧。”
事情商量完了，我又说：“风细细说了，入夜不能出门，我就在你这儿凑合一晚吧。”
“你早已经打算好了吧？”
“你忍心让我出去遇到毒蛇吗？”
“……”
“无语表示你同意我住在你这儿了。那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也并不指望沈粤能给我答案。
沈粤摇头，“她们送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早该想到她们不会好心送我们走。”
我不敢相信，我跟沈粤两个无名小卒对两位阁主有什么作用，竟让她们这么煞费苦心？
“我们自己划船能不能回去？”我问道。
沈粤看船想了想，道：“总比困在岛上好。”
我揭下贴在船舷上的符纸，就在一瞬间，船板紧裂，一艘船四分五裂，随着打上岸边的海浪散开。
我将手中的符纸攥成一团，冷笑道：“若是我们在海上的时候就揭下符纸，是不是如今已经葬身大海了？”
沈粤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了，我们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人住。我想花顾二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将我们送到这儿来的。”
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傲气，道：“好，我们就看看她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时逢夏日，正是林中树木最为茂盛的时节，一片片的叶子如同刷了一层油一般，在漏下的阳光中闪着熠熠的光芒。绿叶吸走了大部分的阳光，走在树下，阵阵凉风从耳畔吹过，带走夏日的暑热，让人感觉不出这时正是夏日。
这样好的地方，可惜了是那两个蛇蝎心肠阁主的地盘。
山并不高，只是这里应该不常有人走过，山上并没有留下一条山路，我跟沈粤只能一路摸索，向着山顶走去。
山中静谧，除却树叶婆娑之音和我两人的脚步声以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即使不是在黑夜，太过安静的环境也是会让人感觉到不安的。
“怎么这里连蝉鸣都没有？”沈粤道。
是啊，这样炎炎的夏日，怎会没有蝉？
我不禁后背有些发凉，左右观望，道：“那两个阁主的地盘，必有陷阱，我们要小心些。”
沈粤未答话，从怀中取出他素日防身用的一把短刀，一手握住，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的身侧。
我亦手指捏住手印，准备着应对随时可能遇到的危险。
再走半个多时辰，也没有遇到想象中可怕的事情。不过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等待比遇到危险后的搏斗更加让人疲惫。腰酸背痛两腿僵直，我着实不想再走下去了。
“是不是这个岛子真的只是一个荒岛？”我开始怀疑起初的判断。
“你累了？”沈粤回头朝我笑，“累就歇歇，我帮你看着，不会叫暗袭伤着你。”
我嘻嘻笑着坐在树下，道：“你不许笑话我！我一个小女子，走这么多路，真的会累。”
沈粤讥讽地瞥了我一眼。
我愤怒地在他的腿上打了一锤。他不可置信地跳脚避开，道：“这么大力气你还小女子！”
我自心满意足地合上双眼，道：“小女子歇一会儿，大男子好好守住。”感觉到他轻笑了一声，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在这种情况下熟睡是不可能的，眯了一阵子，睁眼看沈粤站在我身边，心中顿时便觉得安宁，拉拉他的衣袂，道：“我歇息好了，你要不要歇会儿？”
逆着阳光看他的脸，在阴影中，却仍是像阳光一般的灿烂，未笑，我却仍然感觉得到他眼底的笑意。
“不必了，”他说，“我们还是继续到四处去看看吧，否则今晚我们露宿在林中，更加不安全。”
我点头称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与他一同继续探路。
随着日暮西斜，林中的温度也开始下降。虽然白天清凉怡人，但恐怕这晚上的林子不是个适宜人居住的好地方。更令人担心的是，我们至今仍未找到任何可以歇脚的房子甚至山洞。
“若我们晚上真的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该怎么办？我们一件保暖的衣服也没有带。”我问道。
沈粤故作苦笑道：“那怎么办，我又没有办法。”
我向他凑了凑，道：“你不怕，到晚上的时候，我吓得大呼小叫？”
沈粤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堵住耳朵，蒙头大睡。”
我在他胳膊上打了一锤，继续探路。
山林的夜晚来的似乎更早一些，从斑驳的树叶间可见一轮皎洁的月盘从东方升了起来。草丛中传来细微的虫鸣。听到这些小虫儿的鸣叫声，我的心似乎安了安，总是比白天时那种不正常的安静来得更真实了些。
沈粤苦笑：“真的天黑了，真的要露宿了。”
“露宿便露宿吧，”我坦然道，“其实，我在棋布罗海的时候也经常睡在外头的。”
“棋布罗海不是你家吗？为什么还要睡在外面？”
回想到从前，我不禁嘴角露出笑意，道：“棋布罗海，也算不上是我的家。虽然我在那里长大，但那里只有朋友，并没有家人。而且，那里，除了朋友，就只剩下敌人了。”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沉闷，我怀恋的地方，除了我的朋友，在没有什么是我可以骄傲地讲出来的了。
沈粤从前并未听过我说起棋布罗海的事情，好奇问道：“你师父呢？”
师父？我从不知道师父教我们这些弟子的目的是什么，他教给每一个弟子足以保身的术法，却从不过问任何一个弟子死去的原因，更不追究。“师父给我的感觉很怪，他对我似乎很特别，我却无法与他更亲近一些。”
有些话在黑夜的时候好像会更容易说出口，提起了棋布罗海，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你知道吗，在棋布罗海有一个规矩，师父没有同意，却一直默许。”
“是什么规矩？”沈粤就是这样，让人喜欢将话继续说下去。
“作师弟师妹的只要能够打败师兄或师姐，就能够取代他，做师兄师姐。不过这种比试，通常都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我说完后清晰地看到沈粤的身子轻轻地颤动，问道，“你怕了？”
“……”沈粤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
我眼神暗了暗，“能在棋布罗海活下来的人，没有谁的手上没有沾染过血的。我，也不例外。”
沈粤默了默，问道：“那你想过再不回去了吗？”
“想过。”我承认，“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我可以不再回去，心中便似有什么被抽掉了，空落落的。”
沈粤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拦住我的肩头，道：“若是在我身边，你还会觉得心中空落落吗？”
我垂首，道：“不是跟谁在一起的原因，那种空落落不是一种失落的感觉，而是，真实的，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你或许不明白那种感觉，连我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明白。”
沈粤的手在我的肩上抽搐了一下，之后缓缓拿了下去，道：“我们就这样说会儿话，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再说那两个阁主吧，把我们放到这里不会只是想饿死我们这么简单吧？总该有酷刑什么的折磨一下我们才好的。或者是只能活一个，让我们自己选择，然后我们打得你死我活，她们在一边欢喜地瞧着。”
沈粤在身边就近的一颗树下坐好，仰头看着我，说：“……”
皎皎明月被树枝树叶分割得如同破裂的玉盘，撒着斑驳的光影，我倚在沈粤对面的另一棵树的树干上。
“不如，我们明天开始砍些木头，扎个木筏。这里估计离蓬莱不远，划船回去应该不难的。”沈粤道。
好主意啊，总比在这儿等死好，我拍手叫好，问道：“你会扎吗？”
沈粤摇摇头，道：“我见过别人扎，自己也没动过手，试一试吧。绑得结实些应该就可以了吧。”
“嗯，我再用个简单的小法术，不用帆也能跑。”我自信满满地道。对这些法术我还是有信心的。
“仙女，为什么不生个火呢？”沈粤问。
“我忘了……”
火生起来以后就没有原来那样寒冷了，若能抓到一只野兔田鸡什么的烤一烤就更美妙了。
“应该不会有。”说出我的想法以后就被沈粤否定了，“我觉得这林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除了那些夜鸣的虫儿，其他动物都不敢靠近这座岛。否则不会大白天连只夏蝉都没有。”
“不要叫‘夏蝉’。”我一脸厌恶地对他说。
“为什么？”他一脸茫然地问我。
“你不觉得，‘夏蝉’跟‘夏岚’很像吗？”
“……”
火光恍惚，说话也无法阻止瞌睡虫钻进我的耳朵，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像我这种完全没有野外生活安全常识的人注定要遇上要命的事。
睡梦中感觉到脖子又凉又痒，半清醒的时候觉得脖子上是有什么东西。
“蛇！”
这个字浮现在我的大脑中的时候我就完全清醒了，可半分也不敢动。
沈粤持短刀站在我身前，蛇头昂起，吐着蛇信与沈粤对峙。沈粤的短刀晃到哪里蛇头便跟着转向哪里。
沈粤急道：“仙女你可有什么法子？”
我学过的能够杀生的法术也只有裂魂咒了，只不知道它对蛇有没有功效。完全不敢移动脖子和目光，双手缓缓捏住手指，口中默念咒语。
如遭电击一般，蛇身落到了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我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我满身满脸的都是冷汗，身体也不知该怎么动弹。
沈粤怕那蛇不死，又一刀下去将蛇身斩作两节。
我颤声道：“是不是火光将它引过来的？”
“怕是。”沈粤收起短刀，将我扶了起来，“我们换个地方，只怕还有其他的蛇也在附近。”
我僵着身子跟他走开，脖子上那种又凉又痒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离开那地方远了些，沈粤才放开我，让我坐在地上。
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算好了些，道：“我知道这林子里为什么没有其他动物了，是蛇，毒蛇。那些夜鸣的虫子，也不是普通的虫子，是比毒蛇还毒的毒虫。”
沈粤该是也晓得了，默然点点头，半晌才道：“我猜，这些蛇是有人养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并不是很确定，”沈粤皱着眉头，“山中既然已经没有动物了，蛇是如何生活的？”
“这儿没有吃的，人是如何生活的？”我们已经在山里呆了一天了，什么吃的也没发现，除非那人专门吃草和树叶。
沈粤在原地跺跺脚，道：“反正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我相信这山里一定有人，有吃的东西！”
“嗯。”我点点头。现在，除了相信他我已没有了其他主意。
我才发现，我在棋布罗海学到的那些东西现在竟是一点用也没有。我不可能靠占卜来算一下这山中是否有人，也不可能靠占星来推演我们的命运。
经过了遇蛇事件以后，夜变得格外漫长，我们都再也不敢睡去，也想不出什么轻松的话题来打发时间，只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防着有其他毒虫毒蛇袭击。
初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林子又一次变得静谧起来。沈粤用短刀砍下一段长短粗细都合适的树枝给我作拐杖用，再遇到蛇也好有个武器。
我们继续向山上移动。
初见这座小山时只觉得它如此矮小，没想到，我们竟用了一天的时间爬到了半山腰。
现如今的我们又累又饿，速度更加及不上昨日。尤其是我，走个把时辰便要倚在树下歇一歇。
好在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我们爬到了山顶。
山顶平坦，有呈圆形的一片空地，空地边缘处有三四间木屋——的确是有人住在这里。
“两位阁主想让我们见的应该是这件屋子的主人吧。”我斜仰面空看着沈粤说道。
沈粤嘴角露出不羁地笑容，踏步向前边走道：“既然想让我们见我们便见吧！”
我跟着他，叩响篱笆栅栏的门。沈粤道：“晚辈沈粤求见主人。”
不用我们多等，左手边屋子里走出一位大红色衣裙女子。
那女子衣裙红得如同新婚的娘子，明媚得似乎将要山顶的整片空地点燃。女子再走近些，我才看清那女子的面庞，二十出头的年纪，浓妆艳抹，珠翠缀满发髻，仿佛她该是皇宫中的娘娘，而不该是独居山头的养蛇人。她的妆容很浓艳，没有哪个女子化这样浓的妆还这样好看的。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女子盈盈笑着走过来，为我们打开篱笆上的小门，道：“客人远道而来，请进。”
她是早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里的。不知道她耍什么花样，我和沈粤便也坦然面对，随她进入木屋。
见她的打扮，我还以为她的屋中也会像她的装束那样金碧辉煌，没想到只是小木屋，装饰考究素雅，不奢华也不简素，一见便让我喜欢上了这里。
桌上摆好了四样素菜和一壶酒。女子邀我们入座，斟上三杯酒，道：“我平日只吃素，怠慢二位了。”言罢一饮而尽。
我与沈粤相视也满饮了杯中酒。酒香清淡，掺杂着花果香气，倒不像是酒了。
女子看我二人的神色道：“二位喝不惯？这是用山中的野果和花蕊酿成的酒。”
我道：“从前从未喝过这样的酒，是我孤陋了。”
女子笑意盎然，道：“怎能说姑娘孤陋，是我这儿偏远了。这四盘小菜都是我亲自烹的，用的都是山中野菜，二位尝尝吧。”言罢每盘菜都夹了一口吃掉，笑吟吟地看着我们。
无奈，她已经用行动告诉了我们，“菜中无毒”，况且我们也都已经饿了整整一天，也顾不得许多地吃了起来。
沈粤抽空问道：“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子唇角含笑，道：“怎么不叫前辈了？”
沈粤一顿，赧然道：“我原来只道隐居在这儿的，会是一位，前辈。但姑娘如此年轻，怎还能唤你作前辈呢？”
女子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转着，低声道：“若我说我已经几百岁了，你信不信？”也不等沈粤反应，便笑道：“山中毒蛇未伤到你们分毫，可别被我吓到了。这山唤作苍颜山，我叫风细细。”
我忍不住问道：“山中的毒蛇可是姑娘豢养的？”
风细细摇头：“不是。”
“那姑娘为何会居住在这样一个满山毒虫毒草的地方？”
“我出生在此处，只出过一次山。”风细细一边酌酒一边道，眉梢眼角脉脉含情，让人觉得她时时刻刻都在看着自己，又时时刻刻并未关注自己。
我吃完碗中的白米饭，放下碗筷，道：“如何能够回蓬莱，还请风姑娘告知。”
风细细叹口气：“回不去了。”
我和沈粤几乎是齐声脱口：“回不去？！”
风细细仍旧神情不变地看着我们，道：“是，回不去。你们能到我苍颜山想必是见过花想容跟顾影姿了吧。”我二人点头，风细细接着道：“花顾二人与我有宿仇，早就封了从苍颜山出海的道路，只留一条，便是你们来时之路了。”
沈粤道：“这怎么可能！海面那么大，怎么能封路？”不止沈粤不敢相信，我也是难以置信的。
风细细一手支颐，道：“海岛都可隐藏，封海路又有何难呢？”
我的心倏然沉了下去，无力地道：“难道我们之后也要永远生活在这座苍颜山上了？”
风细细笑道：“再妙不过了！有人作伴总好过我孤身一人啊。”她将身子隔着一张桌子探了过来，靠向沈粤，软声道：“既然以后要同住了，公子该如何称呼？”
沈粤身体向后缩了缩，指着我道：“这位是夏岚姑娘，我叫沈粤。”
风细细目光闪了闪，坐了回去，复又笑道：“姓沈的我更喜欢。”
我仍有不干，问道：“风姑娘，就算不能去蓬莱，去别的什么地方也可以啊！”
风细细斜眼看着我，道：“那我为何还呆着山上不肯离去呢？”
“……”我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即使我是不想回棋布罗海了，可我也不想一辈子困在这样的一座小岛上啊！
风细细微笑着安慰道：“夏姑娘也莫要太过悲观，瞧我，在这住着不也是好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人陪伴，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粤拉拉我的衣袖，道：“先住下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还有路，只是风姑娘没有发现罢了。”
风细细也不反驳，道：“那你们就细细探查吧，若真找到了路，我也跟着沾沾光。另外我还要提醒两位，日头落山以后，千万，莫要出门。”
想想昨夜的毒蛇，我打了个颤，道：“自然不会出门的。”
山顶的三件木屋，左手边的一间最大，是风细细住着的，右边两间无人住，就分给了我和沈粤，我住中间一间，沈粤住另一间。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不缺。我不禁会怀疑，是风细细竟有未卜先知只能，还是她与花顾二人本就是一伙儿的，故意将我们扣在这里。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低低的虫鸣之声，夜晚清凉的带着海腥味的空气从门窗的缝隙中透过，我裹紧被子，脖颈子上凉嗖嗖的感觉让我一直到午夜还未入睡。我想要去沈粤的房间，可风细细的警告一直在脑海中重复：“……日头落山以后，千万，莫要出门……”我恨不能在我与沈粤房间相接的墙壁上打一个孔，好歹，那样还能与他说句话。
天空开始发白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不多久，沈粤便来敲我的房门叫我去吃早饭。
顶着老大的黑眼圈走出房门，连沈粤都吓了一跳。
我只道：“换了新地方，没睡好。”
吃过早饭以后，我跟沈粤两人便从山的另一边下去，去我们还未去过的一面瞧瞧，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发现。
风细细并没有与我们同去的打算，只说：“这山上白天还算安全，毒虫毒蛇一般不会出来。只是山路不好走，两位仔细。”
我们准备了些绳子，沿路绑在树干上，以防在山林中迷了路。又随身带了食物、火折子等物事，想来没有太大问题了，才下了山。
这一侧的山麓与我们来时的一侧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略陡峭了些，我们这次又是下山，就更加难行了些。
一路探去并未有什么发现，眼见太阳往西偏去，我两人只好返还。
晚上风细细也不问我们白天都发现了些什么，依旧四碟野菜摆在桌上。
吃饭中，我道：“我跟沈粤走了一天，因怕晚上赶不回再遇上……毒蛇什么的，就返回了，还未到达山下。”
风细细并不关心，道：“山上生活无聊，你们找点乐趣也好。”
心中本就有些沮丧，听她这样一说更觉得气闷。沈粤问道：“为何毒蛇不敢入屋，可是风姑娘有什么妙药？”
风细细抬了抬眼，道：“并无。我生来时这屋子就在了，蛇也一直不敢进屋，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二位如果有兴趣，查查也无妨，反正，闲来无事嘛。”
沈粤也有些恼怒，道：“难道花想容、顾影姿把风姑娘囚禁于此，风姑娘就甘愿在这里一辈子吗？”
风细细冷眼看着沈粤因怒而皱在一起的眉心，淡然道：“即便她们不把我囚禁，我也是要一辈子呆在山上的。”
沈粤舒展眉心，诧然问道：“这是为何？”
风细细浅笑：“时光长远，说不定哪一天本姑娘高兴了，就说与你二人听听。若是等不及，大可以返回海藻阁去。”
我道：“我才不会再回去那儿！”
“你们不愿意回去可怨不得我。”风细细冷冷一笑，道。
这话语气不对，我不禁问道：“你不会是一直怀疑我们是海藻阁的人吧？”
风细细放下碗筷，起身道：“是与不是，你们自己清楚。哼，也与我无关。”言罢起身离去，自回房间去了。
我与沈粤相视，道：“她真的以为我们是那两个女人的手下了。”
沈粤点点头，吃下碗中最后一口饭，道：“我瞧也是这样的。”
次日我与沈粤依旧下山探路，沿着昨日绑好的标记走能快出一些，但太阳偏西的时候仍是到不了山下，又只好沮丧地返回。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着毒蛇不敢靠近房屋必是有原因的。风细细说她没有趋蛇的药，是因为她认为我和沈粤是花顾二人的手下，要想出岛，必须要让风细细明白，我们真的不是海藻阁的人才行。
我跟沈粤说了我的想法，他说他也是这样想的。可关键是风细细已经认定我们是海藻阁的人，让他改变对我们的看法，太难了。
是夜我在沈粤的房间里，我对他说我是要跟他商量事，其实我是害怕一个人睡在一间屋子里。
我对他说不若我们趁着她做饭的时候悄悄溜进她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蛇药什么的。沈粤立即反对认为不可，他说：“风细细一人便可对抗整个海藻阁，实力一定不小，我们偷偷进入她的房间一旦被她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他分析得不是很正确，问道：“可她不是一直被困在苍颜山上吗？怎么能说她可以跟海藻阁对抗呢？”
沈粤向我凑了凑，道：“据我分析，海藻阁的那两位虽然封住了从苍颜山出去的道路，可她们两个阁主不见得就能上得来苍颜山。”
“哦，”我仿佛有些了然，“她们上不了苍颜山，所以就把我们送到这儿来，给她们探路，帮她们监视风细细的举动。”
沈粤竖起拇指大夸我的聪明，假模假养，被我狠狠瞪了一眼。而后他又道：“阿岚，我们明日便不再下山了，留在山上，看看风细细都在做什么。”
我皱眉：“你不会是想要给海藻阁当奸细了吧？我不干！”
沈粤似笑非笑地道：“谁要当奸细的！我们要细致地了解了风细细以后，才能对症下药。说不定，我们还有些胜算。”
我想了想，说：“好，就依你吧。”
事情商量完了，我又说：“风细细说了，入夜不能出门，我就在你这儿凑合一晚吧。”
“你早已经打算好了吧？”
“你忍心让我出去遇到毒蛇吗？”
“……”
“无语表示你同意我住在你这儿了。那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