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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之争 88血海深仇

    在这锦云国赶路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凌晨夏总算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一层认知,从未曾见过,竟然有这样一个热爱自然的国家。一路走来,虽然锦云国只是仅有九个城池的小国,但其中特色却让人心旷神怡,耳目一新,几乎每个城镇都离不开绵延一片的山脉。

    九座城池依山傍水,可谓是山水霭霭,景色秀丽之极,更让人赞叹不已的是,每座城池除了城墙是用石头垒积而成外,城内所有建筑皆以林木所造。

    一眼望去,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成片的林荫之地,整个城池简单地按照四季春暖、夏暑、秋瑟、冬寒、百香居中五个方块来规划,四个方向分别种植春夏秋冬四季的树木以体现出清雅秀美的大自然景观,而中间的那一大块区域因百香居为名,是以四季常青树配植着四季闻名燕尔的名花得名而来,说它四季长春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一年四季成群结队绽放的花儿,简直就是一片花的海洋,花香怡人沁脾,让人留恋忘返不已。正所谓,迎春桃花羞遮面,海棠含笑映杜鹃;荷池摇曳碧波绿,牡丹一缕萦香炷;茉莉如玉竞晚香,爽菊芙蓉动浮芳;兰香清袅幽独静,六出腊梅落红妆。从空中鸟瞰的话,则会发现,这依山而建的城池在一年四季里皆能称之为难得一见的奇特景观。

    昼夜兼程的急行赶路,司马玉与凌晨夏这近三十人的商队终于在第二天的正午时分抵达沧渝。一到达沧渝城门口,兴奋不知所已的忘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怀里早就被他点了睡穴的沾衣,才小声对着对面闭眸休息的司马玉嘱咐了几句好生照顾沾衣,留下一句到墨香居集合便一溜烟的窜出了马车。

    微微错愕的凌晨夏,对着那尚在摇摆的帐帘不由无声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身旁紧握自己右手仍在熟睡的男子一眼,一双犹带血丝的眼瞳霎时间闪过一抹暖意,这一路颠簸急赶下来的倦意竟是在这柔和的眼神下稍稍有些消逝。

    沧渝,锦云国商业气息最为浓厚的一个城池,虽仍不及皇甫国戌州城繁华热络,但也绝对差不了多少了。或许是因为明日锦云国商会高层将要在这里准备拍卖集会的消息,大街上各色行人熙来攘往,热闹非凡,一片繁荣的景象。

    也对,在各种运送货物的商队的抵达,还有那些一心想赚些好名声的文人墨客或者游玩猎奇的富人世家子弟,更别说还有那些得知拍卖会中的珍灵银狼王的存在而时刻赶来的江湖人士,一时间各行各色的人们络绎不绝的皆云集在一处,这沧渝就是想不热闹都难啊!

    进了城池的官道,一路浏览而过,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神情安宁祥和的百姓,凌晨夏淡淡而笑放下左手掀起的窗帘一角,一脸平静的轻声叹道:“像这样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国家,也只能生存在太平盛世了吧!”

    靠坐在马车另一侧闭目养神的司马玉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睁开眼,就那么懒懒的感慨道:“锦云国的确算称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锦云国的历代皇帝,皆以治国养民为根本,没有战争,就没有了繁重的苛捐杂税。所以,这里的平民百姓都能自给自足,又因地属偏僻,山峦叠嶂,犹如一道天然的守卫,百姓大都极少与外联系,所以这里民风极为淳朴。”言外之意到是极为推崇与欣赏这锦云国皇帝的爱民如子之风行。

    听到这里,凌晨夏微微一愕,意外的挑了挑眉,不由失笑的看着司马玉一副不以为奇的懒散模样,摇头失笑道:“我该赞美你还保留了一丝天真吗?要知道,权力这东西可是最能腐蚀人心的东西,但凡是人,都会有**,更何况是一个站在权力至高点的天子之尊?说到底,眼下这片土地的未来也就在掌权者的一念之间罢了。权力之争,可不是你我想躲便能躲的了的,至少,我可不敢将未来赌在掌权者的手里,不然等到哪一天当一切成空的时侯,悔之则晚矣!你别看这沧渝此刻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我们谁又知道这太平盛世庇佑下的产物又能持续多久?虽然无法预料将来,不过,我还是替这么美的景致感到有些惋惜。”

    虽然初一听会让旁人认为他这是有些杞人忧天,可反过来细细回想这句话,便会感觉到,那份淡泊从容,对战争的漠然,对世事变迁的睿智,仿佛看透生死般的超然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心境,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他只是一个少年而不是一个年过古稀之年的老者。

    缓缓睁开双眼,视线直直的落在了安静浅笑的少年身上,良久,司马玉忽地怆然一笑,低叹道:“如果,我父亲他能有你一半看的通透,或许……”侧过脸,挑起车帘,凝视着马车外迎来送往的行人,司马玉那深不见底的幽眸忽明忽暗,喃喃道:“就像萧然曾对我说过,一个人有多大的权力,他就会滋生出多大的野心。权力之争,的确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们想躲便躲的了的,你这话一点不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曾一度认为,像我们这些身怀武艺的武林人士,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便可无愧于平民百姓对我们尊称的一个侠字。但是后来,随着涉世渐深,我才渐渐明白过来,我错了。当世的掌权者在玩弄着一个个计谋的时侯,数不清的无辜者将随之被牺牲,被舍弃被利用。而我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我救的了一个,十个,百个,甚至哪怕是成千上万个,但我却依旧救不了那些被战火波及下牺牲的无辜百姓们,哪怕他们依然会一脸崇敬的尊称我一声——大侠!”说到这里,司马玉那张美到近乎妖异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苦涩而又复杂的笑容。

    “如果不是遇到萧然,恐怕我早在七年前就死在一场权谋之中了。也是那时,我才深刻的明白,天下第一的名号再响,又如何与那些朝庭君主相抗衡?任凭你武功再如何高绝,你又如何拼的过数十万大军的集体征伐?侠义之士,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四个字?可又有多少人能看的透这侠之一字的背后,份量何其沉重于山?”恍惚的回头朝凌晨夏怅然一笑,似讥讽似自嘲的苦涩道:“南楚司马,北丽贺兰,东境夏侯,西秦慕容。这些昔日辉煌于世,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四大名望家族,如今又有多少人记得他们?东境国的覆灭,夏侯一族满门被屠,牲畜不留。南楚国的司马一族由于名望过高,深受君主所忌惮,丢下一个引出叛党将之围剿的任务,便不动声色的将之推入深渊……

    司马一族的族训,第一条,侠之大者,终其一生,皆为国为民。然而,称之为侠义之士楷模的他们,又何尝明白,他们也只不过是掌权者的一颗装饰脸面的棋子而已!他们一生都活在侠字的耀眼光环中,受世人所敬仰,所爱戴,但他们又何尝不是捆在这个侠之一字的枷琐里自欺欺人的活着。为国为民?哼,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何其残忍?为了这四个字的荣耀,他们甚至不惜为了配合那个皇帝故意泄露出来吸引叛逆的计谋而舍妻弃子,哪怕到头来换得个满门尽覆,也不曾说过一句后悔。皆只为那皇帝所说绞杀这批逆党就能国家太平。可笑啊可笑,为了这所谓的国家太平四字,他们便心甘情愿的赴死!哪怕在临死之即,还美其名曰舍小我成就大我,为国家,他死得其所。呵呵……一群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可笑而又天真的人啊!”

    看着对面神情悲怆而颓然的司马玉,凌晨夏摇头微叹抬手间将一壶忘尘和尚用来装酒的水袋抛了过去。

    一手接过水袋,司马玉微微一愕,随即无声一笑,拔开软木塞仰头便往嘴里倒。

    看着司马玉卸下了平日里的似笑非笑的妖媚模样,自顾自地沉默的灌着酒,凌晨夏难得的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虽然他凌晨夏不是个什么好人,甚至对这些人的愚忠让他有些不以为然,但不可否认,对那些一心只为国为民的英雄们,他还是有着一丝尊敬的。就像前一世,他所尊敬而钦佩的民族英雄,岳飞。忠君爱国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换得个千古奇冤,朝堂中,鸟尽弓藏何其稀松平常,唯留下活着的人感叹惋惜罢了,想到这里,凌晨夏淡淡开口道:“想过报仇吗?”

    径自抬手灌酒的司马玉闻言神色一僵,深深的看了一眼仍旧平静的不像话的少年,狠狠的灌了一口,灌的急了,那水袋中泛着酒香的液体猛的溢了出来,顺着司马玉修长的颈项,灌入衣襟,雪白的长衫瞬间便洇湿大片。

    “像我们这些江湖中人,血再热,也总有一天会彻底流的干干净净,又如何管得了那庙堂之上的事?”懒懒的抬手抹了抹脸,司马玉便将视线移到了窗外,良久,才轻轻道:“更何况,我从来都没想过报仇。”

    闻言,凌晨夏微微一震,紧盯着司马玉的那双犹如子夜星辰般的眸子猛的射出逼人的光芒。

    似乎感觉到凌晨夏逼人的眸光,司马玉不以为意的痞痞一笑,似笑非笑道:“是不是难以相信我这样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居然不一心想着复仇,反然只醉心于江湖逍遥?”

    凌晨夏笑了,或许别人不懂司马玉,但他却知道司马玉为何会如此选择。摇了摇头,凌晨夏感叹道:“这一切,只因为你是司马一族的人!”

    猛的一颤,一脸痞笑的司马玉终于笑不出来了,仅这一句话,却犹如五雷轰顶般的将他一直掩饰着的伤口击中了。不错,一切只因为他是司马一族的人。

    沉默良久,司马玉双眼微红,艰难的嘶哑道:“不错,只因为我是司马一族的人。司马一族满门忠烈,为国为民,宁可君主负我,不可我负南楚。江湖中人,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如今我空有逍遥山庄为后盾,却无力去做些什么。”逍遥山庄的势力虽不可与国家相比,但其中奇人异世甚多,如果司马玉想向南楚国的君主报仇,也并非不可能。然而,明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为何,他的父亲哪怕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却也不曾后悔,甚至逼他发下毒誓不得与南楚国为敌。即如此,身负血仇的他,又能如何?他的姓氏唯有注定了他的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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