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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

    有一天,凌康再带着弟弟去胡同口遛弯,没见着大眼睛姑娘,缺点神采情绪的回家,却见人姑娘在她家院子里帮忙点蜂窝煤炉子呢,意外又高兴,偏脸上绷的一个褶都没有,好似那姑娘在这儿出现的天经地义,再寻常不过语气,“哟,整炉子呢?”

    姑娘也笑笑,好似一直就在等他回来那样司空见惯般,“哟,回来了?”

    凌妈妈在厢房里说话,“阿康啊,这是文娟,今儿个亏着她帮忙,我和你陈姨才把这袋面给弄回来,面袋子在路上不知怎么破了……”陈姨是帮凌家做事的阿姨,跟着凑趣,“哟,你俩还认识?”

    “见过。“凌康和文娟异口同声答应。

    从那后,文娟和凌康不止见过,还常见。偶尔文娟过来凌家替凌妈妈做点啥,有时凌康过去文娟家里帮个忙。文娟是幼儿园老师,能歌善舞,个性明快磊落,与凌家上下都合得来,特别是凌励,自打文娟出现后,上下幼儿园接送,几乎文娟代劳了。过后,凌康考上大学,建筑专业,住校,除非必须留校,每星期却是常常回家,还都是很勤快的,先去幼儿园接弟弟再回家,某种意图,不言而喻,惹得凌家父母每每提及,俱抿嘴微笑。

    转眼,次年入夏,半夜文娟妈妈来敲门,急慌慌,说文娟肚子痛的满床打滚,拜托凌爸爸能不能帮忙找个车,把孩子送医院?凌家户主还没等发话,凌康披衣而起,已先去看文娟,见她咬着下唇,脸色死白,痛出一头一脸的汗,二话不说,把人打横一抱就走。

    文娟妈跟在他后面,“这是干啥?”

    凌康说,“可能是盲肠炎,耽误了很麻烦的,我先骑自行车送她去。”

    文娟妈也知道不该耽误,可自家黄花闺女就这么穿着单薄薄的睡衣睡裤,被个大小伙子抱走,实在是,就不怎么着调了,“娟儿你换件衣裳再去吧?”

    凌康看看文娟妈,“我负责行不?”

    当然行,这年十月,文娟凌康结了婚,再过一年,他们添了仲恒。因为凌康还在读书,所以,无论婚宴还是孩子的满月酒,一切从简,文娟也不介意,她倒不是很注重这些的人,婆家人待她都好,她是挺知足了,人也能干,家里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凌康什么都不用操心。偶尔文娟一手牵凌励一手抱仲恒出去,被人误会是养了两个娃,她也懒得辩解,话说,她很乐意照顾凌励,这孩子乖,该吃吃,该睡睡,一点都不给人惹麻烦添累。

    可这一切,对凌励来说,却总显得有些错位,他很爱爸妈,很爱哥嫂,很爱仲恒,他们在一起也很好,但他不知道为何,爸妈看上去象爷爷奶奶,哥嫂看上去象足了父母,跟仲恒明明兄弟情深,仲恒却叫他是二叔,他活在状况内,又不在状况内,象是时间开玩笑下的产物,总显得别别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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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别扭从心理上延伸到生活中,似乎就导致凌励干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拍。小伙伴们放弃玩套圈的时候,他把套圈捡起来了;同学们都不流行抓嘎啦哈的时候,他才学会;除了学习成绩优异之外,他什么都慢,甚至每次季节转变时的换季衣衫,都比别人换的慢。他还比别人更晚学会打篮球,乒乓球,足球,羽毛球,包括跳山羊。

    后来家长老师们总结出凌励比其他孩子慢的经验,那是因为他比别的孩子更恋旧,有什么新奇玩物出现,其他孩子一窝蜂抢着去体验,凌励磨磨蹭蹭,还在研究旧的呢。或是因为他慢,所以,他反而显得更扎实些,哪种玩物,他都比别的孩子玩的更好,但他因此而孤独,很难找到合适的玩伴。不过,凌励性子仁厚,倒不会因此显得孤僻不合群。话虽如此,凌康还是着急,声如洪钟,掷地有声,“跟不上,始终耽误事儿。”看看弟弟,凌励大眼睛眨巴眨巴,不知咋的,凌康也不舍得逼他,说,“算了,有哥在,还能亏着你?”

    日子飞快,撒丫子而去,凌励高中,依旧慢悠悠的人,爱看书,对外界敏感度不高,凌康就四个字形容,“浑浑噩噩。”开学不久,老师调查学生家庭状况,问卷发下去,每个孩子都需要填写家庭成员工作单位,凌励觉得好难,爸妈在家呆着呢,退休了嘛,哥哥做生意,也没单位,统统填无。老师见状,大惊,哎哟,班上还有家里这么困难的孩子啊?可见凌励平时虽然不乱花钱,但吃穿也不差,有时还买食堂最贵的那个红烧肉吃,想想,按照联络电话,打给凌励家长。

    因为父母年纪大了,凌励的联络人那一栏是文娟。那会儿凌康已经是个地道生意人,从大学期间,他就偷摸地琢磨做生意,本来分到很不错的大国企单位,他也没好好呆几天,自己出来单干,还真让他成了事儿。凌家二老有时说起凌康,感慨,是为这个时代而生。瞅瞅凌励,总是眼里有几许怜爱,其余不讲,倒真有种这孩子走错了时代的意味。

    话说回来,文娟接到老师通知,再转告给凌康。凌康开着大奔,载文娟一起来学校,老师把调查问卷拿出来,凌康和文娟看后面面相觑,均觉得火冲脑门子,什么事儿啊?等凌励挨家,哥嫂教育,爸妈在家呆着,那叫退休,不是没工作单位。哥哥也不是跑江湖的,私营企业那也叫单位。凌励推推鼻梁上眼镜,“啊?你那也叫单位?”一句反问,看上去纯良无辜,活把凌康气死,“你小子就那么瞧不上哥啊?”

    后凌康细细观察凌励,平时跟着乃父凌老先生在家,就是看书写字弹琴研究古董字画,全都跟现实生活毫不沾边的空灵学问,决定,把弟弟送去住校吧,多接点地气儿,人也显得活泛点呗。没曾想,住校不几日,凌家老父因一场大病,鬼门关打个转,差点回不来。这场变故,令本打算要搬出去自立门户的凌康放弃计划,也让住校了没几天凌励的又回家来继续“空灵”。是这一次,令凌励深刻了解到,他的爸爸妈妈,不能象其他同学朋友的父母那样,陪伴自己太久,他会比别人更早失去他们。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凌励立下志愿,长大以后要做医生。

    凌励顺利考上医学院,开始他的大学生活,初始,无甚变化,依旧不怎么开窍的样子,打球,玩电动,大部分时间还是回家,他对新环境的适应性不算好,习惯家里那老旧的四合院,天井里一棵老树槐荫森森,几株盆栽枝肥叶壮,开花时候,艳色夺人。夏季蝉鸣悠长,时光沉淀,似乎永不老去。换个地方,他的睡眠就会变差。他喜欢心安神定,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感觉,达不到这个目的心情也会差,够矫情了。

    这个时期的凌励,对自己的慢,跟不上时代渐渐习惯,不再别扭,同时,和爸妈之间越来越有共同语言,他比凌康更能习惯爸妈那种老迈,说话慢悠悠步履蹒跚的状态,以至于凌励也培养出行动间不疾不徐的调子,说话间不紧不慢的语速,与凌康年轻时候动作间少有间隙雷厉风行干吧溜脆的风格浑然不同。文娟曾经玩笑,凌康是公婆基因突变的产物,所幸到凌励这儿恢复正常了,惹得一家子发笑。

    凌励倒大二时得父母点拨,“再不谈恋爱,爸妈都看不到你媳妇儿长什么样儿了。”凌励才算意识到,他的人生实在是缺少爱情的滋润。翻以前自己收到过的情书,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能发展的来,可惜,觉悟的晚了,那些姑娘们大都名花有主,或者琵琶别抱,又或者凌励觉着实在没感觉不喜欢,挑挑拣拣之余,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有发展可能的。

    恰巧,文学院有一女,大家都说,长得象山口百惠,短发长眉,气质乖巧纯净,凌励心有所动,奈何脸皮薄,一个人总觉得不自然不好意思,天天带着兄弟找借口与姑娘厮混,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小半年过去,迟迟没下手的他沦落为陪练,姑娘被兄弟半路给截胡。凌励有段日子,挺伤心的。生平首次醉酒,在同学的生日派对上,喝高了,正好有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女生,好心照顾他,把他从同学家带出来,送去一家简陋的小旅馆的房间。凌励的第一次,就这么糊里糊涂给了那个陌生的女生,和那张陌生的床。

    期间具体细节已不记得,醒来后,伊人不见,些许回味,对这傻小子来说又觉得旖旎香艳。没几日,凌励还真碰到那女生,约出来谈,还没等想表现出愿意发展的意愿,女孩子真情告知,别想太多,她就是想找个看上去还不赖的人上床而已。她爱上自己的老师,老师却不肯接受她,除了老师已有妻子之外,还因为,她是处女,老师不想负责。女孩子想,那不是处女就能接受了吗?于是,找凌励把自己变成非处,而她的目标还是老师……凌励对此,瞠目结舌,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遇到的每个人,都有痴情处,但对象都不是自己,凌励很苦闷,整个精神状态有异,文娟和父母问之,凌励推不过,勉勉强强,事情前后一讲,文娟直断,“老老实实读书到毕业,少跟那些不知根底的女孩子瞎混,你的终身大事,嫂子包了。”那时候文娟帮老公管财务,忙的要命,也没工夫跟凌励详谈,倒是凌家二老劝慰,“阿励,没什么想不开的,你总得接受一件事,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跟你不同是正常的,我们不能拿自己的认知和标准去要求别人。”

    凌励想,或者家人是对的,于是就变成了那样,他的认知里逐渐剔除一些他不赞同的事物,同时也告诫自己,不要强求,试着接受,爱情如此,料不到亲情也如此。凌励刚开始实习那年,在急诊,晚上遇到前来就诊的伤患,被打得惨透,差点不治,凌励跟着老师费不少心思把人救回来送到外科。通过病历,还有伤患无意间与家属的对答,凌励得知,这是他哥凌康惹出来的事情。凌康跟人抢工程,让自己手下的人出手闹事,事情闹大了,凌康又想让手下背,手下人不肯,他另找更听话更卖命的手下去揍,差点搞出人命。

    凌励回家,问起大哥,可有这样的事情?凌康否认,象还当凌励不过七八岁年纪似的语气,“阿励,你得信哥。”凌励有点无奈的轻笑,“我信。”待回医院,即去看望那位伤患,边听伤患一家怎样大骂自家兄长,扬言告到底,边借口自己是外科实习学生,想学到更多东西,对其主动陪护照顾。那些天,凌励不离医院,要么在急诊就要么在外科,不日,有人来找伤患麻烦,凌励拦着,抬出大哥名头,对方瞪凌励几眼,一语不发退走。凌励跟伤患坦承,他就是凌康的弟弟,求他们原谅哥哥,不要去告。那伤者呆半晌,长长叹气,随后转院,再不知去向。凌励一直担心他们会不依不饶为难兄长,事实上也没有。

    之后,这件事情凌康和凌励绝口不提,象没发生过一样,可凌励却再没用过大哥给的零用钱。凌康和文娟隔三差五给的票子,凌励偷偷存起来。再说他自己也有奖学金,本身也不是乱花钱的人,凌家二老在这方面对凌励和仲恒还算宽松,久而久之,手头倒存了不小的数目,这是后话了。

    读医学院,从本到博,八年时间,凌励想总不能一直空窗吧?又正处在发()情期的年龄,难免有蠢蠢欲动之势,恰被他瞄到了觉得合眼缘的女生,尽管实习期忙的要命,但为追人家,还是抽出时间舍生忘死地,每日去见一面。谁知横生祸端,依旧在急诊室,他遇到前面曾认真追求过的那个女生,吞药片自杀,被送来洗胃,凌励帮忙老师一起做的急救。等女生醒过来,凌励过去陪着聊了一会儿,问为什么?女孩儿就哭,说当时凌励的朋友能截到胡,是因为她被那个男孩子浪子般的气质吸引,可反过来也深受其害,那男孩子不喜被拘束,每次约会都迟到,不耐烦自己什么事儿都被女朋友管,偏那个年龄的女孩子又是巴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和男朋友腻在一起的,于是矛盾出现,总吵,谁都不让谁,越吵越升级,吵红了眼难听的话就往外冒,煞都煞不住,女孩子越想越窝囊,越想越没指望,于是吞了把药片。

    在凌励面前,女生哭的一塌糊涂,凌励试着开解几句,然后女生大概是情绪激动,加上洗胃后不适应,又吐了,无论是出于医生的立场还是朋友的立场,凌励也不能不管,拍着她背又哄又劝。可凌励态度殷勤,多是个性教养使然,并不牵涉其他,兄弟的女朋友,凌励不碰,这是原则。可被这么个体贴温润,儒雅俊逸,柔和敦厚的男生劝慰照顾着,任是泥人也难不动情,何况又都是热血年纪,女生往凌励肩上一趴,接着哭。凌励不知该怎么办,跟老师说,“她情绪这么差?要不要镇定剂啊?”

    就这一段,以断章取义的方式,不知怎么转播出去给凌励正追的女仔知道。待凌励这天回去学校陪女生吃晚饭,那女生在宿舍楼附近的一棵树下,正跟学长打啵呢,很亲切自然的方式,倒不猥亵,看起来颇具美感,凌励看了会儿,觉得,也没什么,就是再次被截胡了呗,扭头去食堂吃饭,饭后赶去医院值夜班。如此两日后,该女生找上门来,冲进凌励宿舍,骂他见异思迁,而且,是个很很很乏味的人,连每天六点钟起床晨运按时吃饭睡觉,都变成乏味的理由。最后,冲凌励大喊,她的学长比凌励好一万倍,并且,“我们完了!”又冲出凌励宿舍。

    凌励傻半天,还是他室友说,“阿励,你啥时跟Y开始的啊?”凌励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才知道,敢情是因为那么件事情,人家误会,特别跟学长演出戏来气自己的,他居然当真,其实当真也算入戏,可他完全禁不起考验,一点争取的意思都没有,这才完蛋了的。-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不过凌励在这方面确实不具备上进心,寻思完了就完了吧,人家现在是真跟学长了,这可不是演戏。末了,又恢复家,学校,实习医院的生活。很长段日子后,文娟问起,“不是说在追女孩子吗?咋样了?”凌励叹口气,把经过跟家里人讲过,文娟好气又好笑,“人家女生就是做作一下,你连这都不懂?”凌励想想,他倒不是全然不懂,就是慢几拍,等明白过来,对方多数心里有自己的时候,为时已晚。或者,很多人,包括那个女生都认为,既然喜欢,就应该用尽方法,杀光情敌,把喜欢的人抢回来,女人喜欢男人为她们牺牲,牺牲越大,越显得自己矜贵。可凌励不喜欢,他不爱用抢的,不爱血淋淋的牺牲和火辣辣的手段,所以,他秉持的某些原则,导致他屡屡变成爱情游戏里的败将。这次之后,凌励痛定思痛,明白他这辈子大概都是这样了,矢志不移地没用。

    此后,凌励再没兴起过追女生的念头,他维持刻板的生活规律,在宿舍留宿的时间,也逐渐减少,平时自己潜心向学,也勤于看顾仲恒的功课,随着实习期的逐年累积,他越来越具备医生的风范,开口闭口,都是他的医经,让人哭笑不得。假期时间,凌励会带着仲恒陪父母四处玩玩,走遍名山大川或出国游历,他英文德语日语皆顺畅流利,风度楚楚,气息平顺,谈吐言之有物,却不乏幽默风趣,气质里有孩子样的纯粹,又仿佛身体里住着个老灵魂,以至于眉目间沉淀出岁月的智慧与稳健。静下来的时候,显得忧悒清隽,可一旦笑逐颜开,就像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进人眼底。那些年开始,仲恒叫凌励二叔已不再如幼年时,应付了事,言不由衷,而是心悦诚服,毕恭毕敬。二叔就是二叔,并不因为年纪而有什么不同,这是仲恒对二叔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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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文娟总说小叔子的婚事她包办,但她一直没动静,是从来没少过整套整套的相片资料在手,行给小叔子选妃之实,奈何,什么样的女子还没到凌励那儿,在她这里就给否了。有几次凌励翻她电脑里的资料夹,见着几个女生,说看着还行啊。文娟摇头,铁口直断,“不行,处段日子你们就得分。”凌励哈哈笑,“真的假的?”高堂老母在旁帮大儿媳,“听你嫂子的吧,她火眼金睛来的,没错过。”

    多年后,凌励想,他要是能如母亲般相信大嫂,可能日子会过的顺当点,可惜,那会还是年轻气盛,他个性中执拗的部分,总是让他在历经一次次能让人脱层皮的痛苦后,才肯一点点妥协下去。

    凌励家住的大四合院,是凌家传下来的祖产,大家一直以为,可以在这里长长久久住下去,即使凌康事业有成,早该自立门户,二老都不愿他搬走,是指望着等凌励也成家立业,亦在此开枝散叶,一家人和和美美,算慰祖上在天之灵。谁知这年凌康公司要上市,偏资金出了问题,还是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凌康烦得头发都白了。闷屋里吞云吐雾,坐困愁城,家里人看着急啊,一起合计,把在手的存款啊,古董字画啊什么的拿出来算一算,就算都卖了也补不上凌康公司的那个大缺口。除非……凌励吞吞吐吐,私下跟爸妈提议,“要不,房子卖了吧?”那个时期,正好凌励父母单位在搞集资房,所以……

    凌家二老琢磨着,阿康这些年的心血要是就这么付之东流,大家不好受,不就是个房子吗?早晚也是留给孩子的,决定,行,卖房子!他们这儿定了,可凌康和文娟不答应,文娟首先说,“再动什么也不能动祖产啊,在这儿住的好好的。”凌康也说,“这生意垮了没事,大不了我从头再来,卖房子万万不行的。”不过凌家二心意已决,谁说啥都没用了,买主觊觎这大屋已久,看中房子风水好,前一拨预订款已到位,并且很宽容,愿意给时间等二老集资房下来再搬走。

    既然钱到账,凌康公司急用,只能牙一咬眼一闭,先拿过来用。凌家二老单位的房子,是买的成品房,中意那小区的管理和设计,全封闭,电梯,冷热水,中央空调,都还不错,一栋楼里,基本都是单位里的老人儿,住着有照应,也不寂寞。很快,房子下来装修毕,凌励和爸妈一起搬进新居,父母年纪大了,身边不能缺人,而学医专业的凌励,体贴心细,是最适合照顾父母的人选,自然继续与父母同住。记得临搬走那天,凌康兄弟和仲恒拿着扫把,房前屋后,仔仔细细扫过一遍,又拿布将屋梁窗棂砖墙上的雕刻擦了一回,这才依依不舍,含泪离去。

    凌康夫妻带着仲恒在父母这里住过一小段时间,他们自己也买了房,很快,公司生意重上轨道,他再筹钱想买回老屋,得到的却是惊人的消息,那一片被纳入市政改建规划,根本买不回来了,“早晚都得拆,老了,就没用了。”搬家没能令凌老爷子倒下,这一说拆建,老头受不了,进医院。凌励第一次认识方楠,就是在那个时候。

    老父病弱,凌康忙于生意,仲恒忙着考研,文娟在家照顾婆婆,医院凌励守住,每人分工明确。凌励在医院陪护老父一段时间,有天老爷子心疼儿子,劝,“阿励,别总在食堂对付,下顿馆子吃顿红烧牛肉吧。”凌励说行,到医院附近相熟的馆子找他最爱的红烧牛肉,那会儿老爷子心脏功和肾功能都不行了,一点点盐分都会加重他身体的负担,凌励给老父要了份青菜瘦肉粥,嘱咐厨房洗干净锅别放盐,仔细料理,他捧本书在前面坐着慢慢等。

    隔壁桌有男女数人在争执,开始凌励根本没注意,等注意到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被吓脱眶。那女的手执一把刀,对着自己另手食指,“剁就剁,别害怕哈,老娘冲动起来不是人。”说着话,那把刀对着手指头就劈下去。凌励刚想冲上去拦住,往下劈的刀中途拐弯,对着另外几个人刺过去。一伙人就这么发起疯,凌励离他们近未能幸免被波及,跟几个服务生一起,吵吵嚷嚷的,一边躲一边劝,这么闹了会儿,凌励才知道,敢情持刀的女子被逼债,一笔钱数目不大不小,还并非女子所欠,而是其弟造的孽。

    凌励见女孩子孤掌难鸣,很快败下阵去,刀被缴去,人也被扭住,就要被几个粗豪汉子掳走,觉得这要坏事,好好一女子还不得被人给欺侮了?挺身而出,“多少钱?我来还。”一屋子鸦雀无声,就看他了。凌励非常无奈,他不是有意搞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就是……算了,反正他这人吧,没啥希望了,认命,“痛快儿的,多少钱?我来还,附近有储蓄所,跟我去取钱!”嘱服务生把他要的食物打包好,他“英雄救美”完就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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