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
对凌二爷整的这一出,凌康和文娟不看好,“我们用得着自家弟媳妇为了生意误入风尘吗？阿励你赶紧使使劲儿,把人娶回家，生儿育女,消停的不就玩了？”对简明,凌康是鸣金收兵几乎不再打算重点栽培,征求文娟意见，“继续调回来做秘书吧,眼皮底下照应着，大家都放心。”更那堪仲恒火上浇油,口不择言，“二叔,外面那可是狂蜂浪蝶的世界，你不怕出事儿啊？”
凌励怎么不怕？越咂摸越觉着，自己给简明出的就是个馊主意，他的敌人光一个罗世哲已经很让人头痛了，没的平白无故，再给自己多培养几个敌人吧？象简明前任物业部职员，据说就是借工作之便，搭上某位开公司的老板，被人金屋藏娇。当然，简明不会，可是吧……
然后有一天，凌励见着简明。开始不是他见到她，是唐雅妍先看到的。
院长带着几个内科和外科的要人，与友院同行一起，去天天渔港尝海鲜。即将酒足饭饱之际，唐雅妍去洗手间，回来，凑近凌励，小声，神秘，“老凌，你猜我见到谁了？”
凌励眼神在问，谁啊？
“简明，”唐雅妍的眼睛里刷刷地射出羡慕嫉妒很交杂的蓝光，“老凌，你咋调教的啊，简明那个美丽，那个性感，她穿的那条红裙子那个经典哦，帮我问问她哪儿买的……”
又性感又美丽的红裙子？贴身大V领开贼低的那件战袍？凌励差点被一口木瓜雪蛤给呛着，忙叨叨站起来，“对不起，失陪一下。呃，老唐……”得唐雅妍指点，凌励敲开一间包厢门，简明赫然末座敬陪，兄长公司的几个主管和数位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满满围一屋子。啊，原来不是单独和一群脑满肠肥的奸商吃饭，凌励松口气，他被简明吓得，刚刚一瞬，心理不知多阴暗。
凌文物业部的主管，也就是简明的上司，见凌励突然出现，不待医生开口，喜出望外，主动迎上，“哟嗬，我们二爷也来了？”叫简明，“凌励，老大的弟弟，这你当过秘书，应该知道嘛，还不请二爷坐？”
简明没招认自己与凌励早就熟识，带着合适的笑容，替凌励拖开一把椅子，叫服务员加酒杯碗筷。凌励瞅简明虽然身着红战袍，好在还真没做多余的事情，仍溜光水滑的黑发，盘在头顶，化合适的妆，戴合适的饰物，穿合适的高跟鞋，给凌励的目光里有调侃有揶揄，那种“哇，你还真跑来了”的意思。在医生回敬的，“简明麻烦你别作怪少作妖”的目光中，为他斟酒。
凌文的物业主管忙不迭给大家介绍凌励，也把在座的介绍给他，凌励总算知道这一桌客人都是谁，真就是，简明曾经抱怨过的，不肯好好如期交租金的大老板，看起来，简明改工作策略了。事实上她应酬的很好，适度活跃，精巧甜美，场面话说的不温不火，妥帖，舒服，游刃有余。凌励也将自己无预兆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处理的很好，说是无意中见到兄长公司的人在附近出入，所以过来打个招呼。绝不会让简明知道他如何“阴暗”过。
向来低调懒理公司事务的二爷居然肯主动来打招呼了喂，以往都是公司的人追着二爷屁股后面打招呼的有没有？简明上司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对二爷的敬仰，心眼里恍上来的意念就四个字，醇酒美人！无彩袖殷勤捧玉盅之举，不足以回报二爷厚爱，当即气势如虹，“简明，给二爷敬酒。”特别叮嘱，“跟二爷好好喝一杯！”
凌励眼中精光乱闪，不是吧？你们物业部就把小姑娘拿出来这么练啊？
其实吧，人家简明主管还真没这样。知道简明之前是给夫人当秘书的，颇得夫人信任，大佬康有心放下来学点东西，以后多数重点栽培，江湖路上，今后不定谁帮谁呢，是以平时对简明多有关照，怎么可能没事把简明往酒池肉林里摔？这不是因为遇到二爷了吗？怎么说也是二爷你地位尊崇嘛。
上司叫人坐着死，下属岂敢站着亡？简明非常听话，站起来，完全为了烘托二爷的尊崇，“我提议，大家一起陪凌医生喝一杯吧，为健康。”
本来挺好的提议，大家随意喝点，意思到了就行，架不住简明上司激动，“简明啊，你这是敬酒，可不能马虎哦，陪凌医生干了。”
简明觉得有点躲不过，这要是跟别人，她找个借口，混混算了，跟凌励，她时不时就会死心眼，跟凌励举举杯，寻思，舍命陪君子吧。
医生是不会让简明舍命的，问物业部主管，“真喝啊。”
主管人特敞亮，特实惠的，“二爷，别替我的人心疼，敞开了喝。”
你的人？这是我的人好不好？凌励拿过简明的酒，“我替你。”敬他的酒，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口闷了，自己那杯也闷了，空杯对大家照照，笑，“谢谢，我那边还有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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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励当没事发生一样，回自己包间，大家再寒暄几句，正准备撤呢，简明和她那个包间的人全体出动，端着酒杯拎着酒，过来认识一下。算是种社交方式，互换过名片，又酒过三巡，都是比较随意的喝法。不过端艳可人的简明引起凌励上司的注意，院长特别问过简明是否单身？得到肯定答复后，专门介绍凌励给简明，“我的得力助手，内分泌科主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重点，他也单身。”唐雅妍在旁边抿嘴偷乐，他们总瓢把子久居天上宫阙，不如二把手深入民间，体察下情呢。总瓢把子犹自沉浸在撮合一对佳偶胜造七级浮屠的乐趣里，起哄，“阿励，还不敬简小姐一杯？”
凌励觉得今晚还真是，都怪简明衣服没穿好，大红裙太扎眼，想不成为焦点也很难。只好敬简明酒，同样为了健康，酒一口闷掉。
简明见凌励酒喝光，在凌励上司面前，她不能不给面子，决定，舍命吧，正悲壮中，酒又被凌励给劫了，她眼睁睁见凌励一干而净。这回，任是再傻也能看出简励二人其中端倪与猫腻，简明上司就笑，“还是我们二爷懂得怜香惜玉。”是啊，全包嘛，简明敬他的，他替了，他敬简明的，他也替了。合着敬不敬，干不干，只要与简明有关，全二爷一个人玩。既这样，大家都说，“阿励，你送简小姐回家吧。”最后，留下简明与凌励，其余人闪个干净，边走边听唐主任给做“人际关系学教育”，“人家本来就是小情人……”
简明跟着凌励边下楼边问，“没喝多吧？”
凌励注意到，身着战袍的简明连她的大帆布包包都放弃了，拎着与妆容服饰很是搭配的小巧手袋，回答，“这点酒还放不倒我。”关心简明，“他们没逼你喝酒吧？”
“没有。”凌励心思，简明猜得到一二，回护自己上司，“其实我们BOSS很关照我的，大概是更看重你的关系吧，才让我敬你酒，结果差点要喝的时候还被你挡了。”
“哦，这就好。”凌励嘿嘿笑。
“我的酒量比以前好多了。”简明意图让凌励放心，“这段时间，都会喝点酒让自己适应，也不用喝太多，每天逐渐加一点，习惯了，就好了。”
凌励安安静静看着这姑娘，目光忧伤恳切，有些事，他从来都不希望她习惯，如果能够，他希望她能习惯他给她的爱，习惯他乐意照顾她疼惜她的一番心意。
终究，他的注视，令她温柔难受，“其实，你不用送我。”简明又想开溜，她躲凌励就像遇见日本鬼子的侦察兵，恨不得随时身边有条能让她钻进去逃跑的地道。
凌励不坚持，“好吧，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可以，”简明躲开凌励，不与他对视，“谢谢。”
凌励，“不用谢。”
简明一个人去拦车，没拦到，又去搭公车。穿成这样搭公车，是会引人侧目，简明懒理其他，脑海中回放，尽是凌励注视他那一瞬的目光，她对他太过分，太过分了。用这样的方式待一个体贴入微，事事为她考虑的人，是会遭报应，被老天惩罚的吧？会颠沛流离，孤独终老吗？会被惩罚再也见不到阿励吗？简明头靠在椅背上，阖目假寐，实则眼窝湿润。然后，她不太晓得为什么，回头，身后位置，坐着凌励，温文尔雅，沉稳有度。见简明回头，他对她笑，“我只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不喜欢的话，可以当我不存在。”
简明眼里泪花乱转，让凌励直心疼，“来我这儿吧。”伸手，将简明牵到身边靠窗位置坐，递给她一只水杯，拧开盖子，里面是温热的淡茶水，“喝点热茶。”凌励解释他的行为，“我走开，只是想给你找点热茶水。让你担心了吗？”
简明不语，她的很多想法，和她的狼狈一样，在凌励面前，常常无所遁形。最后，她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这般，如人所见，用力缄默，这是她的可悲之处。
凌励轻柔，却坚定，“简明，不管你信不信，但对我来说，我做不到放下你不管的。”
简明小声，“我刚刚只是在想，对你这么过分，会不会得到惩罚，被命运流放到一个，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
她终于肯承认，是多么担心再也见不到我了，凌励一时间心潮荡漾，握住简明一只手，两人俱沉默，望着车窗外无边灯火，想起来的，是早些时候，他们捧着蛋糕盒子，在曾经常常遇到的，摇摇荡荡的公车上，谈天说地。在找不到简明的那段日子，他是多么担心，再也没办法，和她做那件事情。凌励忍不住笑，无论如何，现在她在他身边，这是千金不换，珍贵无比的当下。
简明喝口茶水，好奇，“笑什么？”
凌励道，“很想来杯咖啡。”
简明把水杯给他，“喝完那么多酒，还想来杯咖啡？根本不象有职业病的医生会做的事情嘛。”
凌励不争辩，乖乖用茶水，问简明，“出来吃饭这么晚，冬冬一个人可以吗？”
简明，“今天是周六，冬冬被世华接去见爸爸了，”
“冬冬不排斥见罗世哲了？”凌励心里狠狠补上“那孙子”的“尊称”
“现在好多了。”说到罗世哲，简明语气都淡很多，有点无奈，“孩子总是需要父亲的，婚姻可以失效，但血缘关系没办法作废。”
“我明白。”凌励按捺下想告诉简明，罗世哲曾因她而刁难乃兄公司一笔贷款的事情，一来还是不想替罗先生向简明传情，二来，不想简明为此负担压力。换个话题，“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这一件会令简明笑逐颜开，“还不错，上司交代给我的，都能完成。”简明半是玩笑半是真，冲凌励双手抱拳，“多亏你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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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励不居功，“我什么都没做啊，是你聪明。”他也半真半假，“业绩好的话，会马上升职吧？”
“哪有那么快？”简明憧憬，“奖金多一点，我就很开心了。”有感慨，“没料到，我还有这个潜力。一开始，刚到物业部的时候，我还蛮想跟赵师傅练一练的，你知道赵师傅吗？”简明眼睛亮晶晶，谈性颇浓，“就是我们部门管杂物的赵师傅，换灯泡，通马桶啊，装个插座，哪儿坏了哪儿修修什么的，本来我觉得自己应该适合做那份工作，很具体，而且我能轻松应付。”
“你能轻松应付？”凌励才不相信，就简明文文静静娇滴滴有时还嗲兮兮的样子，怎么可能？
“小看我，别忘了我家装修可是我一手搞定，换个灯泡，修个插座对我来说真是小意思。”简明有自己的打算，“当初虽然辛苦，但我相信那点苦总会帮到我，变成我今后的甜，等我业绩再好一些，我会申请调到设计部去学习学习，我还挺有兴趣的。”
凌励乐，家兄不会把简明放去设计部的，凌康一开始的构想中，简明的价值不在那部分。逗简明，“你要调不去设计部怎么办呢？”
“继续在物业部吧。”
“不如去销售部，做的好，奖金会很高。”
“卖房子？”简明没那自信“，我卖蛋糕的业绩也不见得多好，卖房子就更别说了。”
凌励揶揄，“卖蛋糕业绩普通是因为你总惦着，卖不完你正好都吃光，房子不行，你又啃不动，怎么也得卖掉才成。”
简明捶他，“就糗我能耐大，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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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励这护花使者异常尽责，一路陪聊尽兴，到地方下车还要把简明送上楼，故意的，“请我上去喝杯茶吧。”
简明为难，“不行，冬冬马上就回来了。”言下之意，还是得避着儿子。
凌励无奈，“我明白，咱们这是地下关系，可我总得看着你进家门才放心吧？”和简明一起进电梯，“喂，打个商量行不？下次别穿这件战袍了，把你搁哪儿我都不放心。”简明刚刚那阵子欢实劲儿被凌励一句话给打击退潮，没言语，别过头，不看他。凌励附加注解，“别误会，可不是说你穿不好看，事实上是有点太好看了，象布格罗画作中的Biblis……”
简明还是没言语，到自家楼层，背对凌励，“我现在到了，你放心没有？快回去吧。”
凌励觉得简明不太对，扶着她肩膀，把她板过来面对自己，瞅见的又是一双泪眼凝噎，楚楚可怜，奇道，“怎么了？这也伤心？”叹气，“好，我错了，你……
“不是的，”简明手捂住凌励嘴，“别道歉，应该我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
凌励把简明捂在他唇上的手拉下来，放低姿态，寂静楼道里，捋柔了声音，“别啦，你每次这样，不知道我有多心疼，简明，”医生掏心掏肺，“只要你不会放弃我，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简明定定望着凌励，泪直直下来，“我都知道，知道你对我好，为我和冬冬，付出很多。为了让我好过一点，你跑去援藏；为了不让我辞职，拜托你大哥大嫂纵容我照顾我；为了让我工作进行的顺利，费尽心思点拨我，还花钱给我买战袍，虽然找的借口很烂，可我不是不懂。我明明都知道，还故意买下这件红裙子气你。”简明音量越来越细小，眼泪也越掉越多，“我也知道你不太喜欢这件，可办公室同事都说好看，特适合出席重要场合，都建议我今晚穿，所以才穿的，我……”
“好了，”凌励忙着给简明擦眼泪，“谁说我不喜欢你这件了，我是觉得……”凌励想说他陪着的情况下穿穿没事儿，可怜又讲不出来，会不会显得太小器了？结舌半晌，叹气，可怜他用心良苦啊，挺沮丧的，“我花钱买下来送你，猜你多数拒绝我，让你掏腰包，又担心你钱不够用。哎，费劲儿巴拉琢磨很久才想到这个借口，真的很烂吗？我一直以为那得是个多聪明的人才整的出来的点子。”
简明泪痕未干，被凌励一说，噗嗤又笑。凌励瞅着眼前姑娘，春水照梨花的模样，一颦一笑，莫不可心，无一处不动人，情难自禁，揽住她腰，往怀里带，垂唇欲吻。
简明笑意未收，被凌励吓倒，一声轻呼，猛低头，撞进凌励怀里，胳膊死死环在凌励腰上，象怕被人从这个安全地给拖出去似的，“不行。”
又不行？凌励哭笑不得，还心痒难耐，偏对这姑娘存了百分之二百的心疼，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温温柔柔兼腻腻歪歪，下巴轻轻蹭简明额角，“还不可以吗？喂，我忍得很辛苦呢。”
简明的声音闷闷的，仿佛从凌励条纹衬衫里传出来，“我不能委屈你总跟我做地下活动。”
凌励抱着简明，耐心地又劝又哄“有地下，才有地上嘛，你真心疼我，就给我个机会吧，跟冬冬相处的机会，给我们的未来一点机会，好不好？”凌励温热的唇和鼻息落在简明额角，“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会走在阳光下的，别总跟我说不，嗯？”凌励还没听到简明的回答，电梯上来，打开，他们先听到冬冬和世华说话的声音，“妈妈现在应该回家了……”
简明身体僵硬，刚刚还勇猛万分要求机会的凌励，香简明脸颊一记，留下句，“给我电话。”随即最快速度冲进安全梯，他怕伤害冬冬的心，一点都不简明少。
凌励怎么不怕？越咂摸越觉着，自己给简明出的就是个馊主意，他的敌人光一个罗世哲已经很让人头痛了，没的平白无故，再给自己多培养几个敌人吧？象简明前任物业部职员，据说就是借工作之便，搭上某位开公司的老板，被人金屋藏娇。当然，简明不会，可是吧……
然后有一天，凌励见着简明。开始不是他见到她，是唐雅妍先看到的。
院长带着几个内科和外科的要人，与友院同行一起，去天天渔港尝海鲜。即将酒足饭饱之际，唐雅妍去洗手间，回来，凑近凌励，小声，神秘，“老凌，你猜我见到谁了？”
凌励眼神在问，谁啊？
“简明，”唐雅妍的眼睛里刷刷地射出羡慕嫉妒很交杂的蓝光，“老凌，你咋调教的啊，简明那个美丽，那个性感，她穿的那条红裙子那个经典哦，帮我问问她哪儿买的……”
又性感又美丽的红裙子？贴身大V领开贼低的那件战袍？凌励差点被一口木瓜雪蛤给呛着，忙叨叨站起来，“对不起，失陪一下。呃，老唐……”得唐雅妍指点，凌励敲开一间包厢门，简明赫然末座敬陪，兄长公司的几个主管和数位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满满围一屋子。啊，原来不是单独和一群脑满肠肥的奸商吃饭，凌励松口气，他被简明吓得，刚刚一瞬，心理不知多阴暗。
凌文物业部的主管，也就是简明的上司，见凌励突然出现，不待医生开口，喜出望外，主动迎上，“哟嗬，我们二爷也来了？”叫简明，“凌励，老大的弟弟，这你当过秘书，应该知道嘛，还不请二爷坐？”
简明没招认自己与凌励早就熟识，带着合适的笑容，替凌励拖开一把椅子，叫服务员加酒杯碗筷。凌励瞅简明虽然身着红战袍，好在还真没做多余的事情，仍溜光水滑的黑发，盘在头顶，化合适的妆，戴合适的饰物，穿合适的高跟鞋，给凌励的目光里有调侃有揶揄，那种“哇，你还真跑来了”的意思。在医生回敬的，“简明麻烦你别作怪少作妖”的目光中，为他斟酒。
凌文的物业主管忙不迭给大家介绍凌励，也把在座的介绍给他，凌励总算知道这一桌客人都是谁，真就是，简明曾经抱怨过的，不肯好好如期交租金的大老板，看起来，简明改工作策略了。事实上她应酬的很好，适度活跃，精巧甜美，场面话说的不温不火，妥帖，舒服，游刃有余。凌励也将自己无预兆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处理的很好，说是无意中见到兄长公司的人在附近出入，所以过来打个招呼。绝不会让简明知道他如何“阴暗”过。
向来低调懒理公司事务的二爷居然肯主动来打招呼了喂，以往都是公司的人追着二爷屁股后面打招呼的有没有？简明上司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对二爷的敬仰，心眼里恍上来的意念就四个字，醇酒美人！无彩袖殷勤捧玉盅之举，不足以回报二爷厚爱，当即气势如虹，“简明，给二爷敬酒。”特别叮嘱，“跟二爷好好喝一杯！”
凌励眼中精光乱闪，不是吧？你们物业部就把小姑娘拿出来这么练啊？
其实吧，人家简明主管还真没这样。知道简明之前是给夫人当秘书的，颇得夫人信任，大佬康有心放下来学点东西，以后多数重点栽培，江湖路上，今后不定谁帮谁呢，是以平时对简明多有关照，怎么可能没事把简明往酒池肉林里摔？这不是因为遇到二爷了吗？怎么说也是二爷你地位尊崇嘛。
上司叫人坐着死，下属岂敢站着亡？简明非常听话，站起来，完全为了烘托二爷的尊崇，“我提议，大家一起陪凌医生喝一杯吧，为健康。”
本来挺好的提议，大家随意喝点，意思到了就行，架不住简明上司激动，“简明啊，你这是敬酒，可不能马虎哦，陪凌医生干了。”
简明觉得有点躲不过，这要是跟别人，她找个借口，混混算了，跟凌励，她时不时就会死心眼，跟凌励举举杯，寻思，舍命陪君子吧。
医生是不会让简明舍命的，问物业部主管，“真喝啊。”
主管人特敞亮，特实惠的，“二爷，别替我的人心疼，敞开了喝。”
你的人？这是我的人好不好？凌励拿过简明的酒，“我替你。”敬他的酒，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口闷了，自己那杯也闷了，空杯对大家照照，笑，“谢谢，我那边还有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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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励当没事发生一样，回自己包间，大家再寒暄几句，正准备撤呢，简明和她那个包间的人全体出动，端着酒杯拎着酒，过来认识一下。算是种社交方式，互换过名片，又酒过三巡，都是比较随意的喝法。不过端艳可人的简明引起凌励上司的注意，院长特别问过简明是否单身？得到肯定答复后，专门介绍凌励给简明，“我的得力助手，内分泌科主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重点，他也单身。”唐雅妍在旁边抿嘴偷乐，他们总瓢把子久居天上宫阙，不如二把手深入民间，体察下情呢。总瓢把子犹自沉浸在撮合一对佳偶胜造七级浮屠的乐趣里，起哄，“阿励，还不敬简小姐一杯？”
凌励觉得今晚还真是，都怪简明衣服没穿好，大红裙太扎眼，想不成为焦点也很难。只好敬简明酒，同样为了健康，酒一口闷掉。
简明见凌励酒喝光，在凌励上司面前，她不能不给面子，决定，舍命吧，正悲壮中，酒又被凌励给劫了，她眼睁睁见凌励一干而净。这回，任是再傻也能看出简励二人其中端倪与猫腻，简明上司就笑，“还是我们二爷懂得怜香惜玉。”是啊，全包嘛，简明敬他的，他替了，他敬简明的，他也替了。合着敬不敬，干不干，只要与简明有关，全二爷一个人玩。既这样，大家都说，“阿励，你送简小姐回家吧。”最后，留下简明与凌励，其余人闪个干净，边走边听唐主任给做“人际关系学教育”，“人家本来就是小情人……”
简明跟着凌励边下楼边问，“没喝多吧？”
凌励注意到，身着战袍的简明连她的大帆布包包都放弃了，拎着与妆容服饰很是搭配的小巧手袋，回答，“这点酒还放不倒我。”关心简明，“他们没逼你喝酒吧？”
“没有。”凌励心思，简明猜得到一二，回护自己上司，“其实我们BOSS很关照我的，大概是更看重你的关系吧，才让我敬你酒，结果差点要喝的时候还被你挡了。”
“哦，这就好。”凌励嘿嘿笑。
“我的酒量比以前好多了。”简明意图让凌励放心，“这段时间，都会喝点酒让自己适应，也不用喝太多，每天逐渐加一点，习惯了，就好了。”
凌励安安静静看着这姑娘，目光忧伤恳切，有些事，他从来都不希望她习惯，如果能够，他希望她能习惯他给她的爱，习惯他乐意照顾她疼惜她的一番心意。
终究，他的注视，令她温柔难受，“其实，你不用送我。”简明又想开溜，她躲凌励就像遇见日本鬼子的侦察兵，恨不得随时身边有条能让她钻进去逃跑的地道。
凌励不坚持，“好吧，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可以，”简明躲开凌励，不与他对视，“谢谢。”
凌励，“不用谢。”
简明一个人去拦车，没拦到，又去搭公车。穿成这样搭公车，是会引人侧目，简明懒理其他，脑海中回放，尽是凌励注视他那一瞬的目光，她对他太过分，太过分了。用这样的方式待一个体贴入微，事事为她考虑的人，是会遭报应，被老天惩罚的吧？会颠沛流离，孤独终老吗？会被惩罚再也见不到阿励吗？简明头靠在椅背上，阖目假寐，实则眼窝湿润。然后，她不太晓得为什么，回头，身后位置，坐着凌励，温文尔雅，沉稳有度。见简明回头，他对她笑，“我只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不喜欢的话，可以当我不存在。”
简明眼里泪花乱转，让凌励直心疼，“来我这儿吧。”伸手，将简明牵到身边靠窗位置坐，递给她一只水杯，拧开盖子，里面是温热的淡茶水，“喝点热茶。”凌励解释他的行为，“我走开，只是想给你找点热茶水。让你担心了吗？”
简明不语，她的很多想法，和她的狼狈一样，在凌励面前，常常无所遁形。最后，她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这般，如人所见，用力缄默，这是她的可悲之处。
凌励轻柔，却坚定，“简明，不管你信不信，但对我来说，我做不到放下你不管的。”
简明小声，“我刚刚只是在想，对你这么过分，会不会得到惩罚，被命运流放到一个，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
她终于肯承认，是多么担心再也见不到我了，凌励一时间心潮荡漾，握住简明一只手，两人俱沉默，望着车窗外无边灯火，想起来的，是早些时候，他们捧着蛋糕盒子，在曾经常常遇到的，摇摇荡荡的公车上，谈天说地。在找不到简明的那段日子，他是多么担心，再也没办法，和她做那件事情。凌励忍不住笑，无论如何，现在她在他身边，这是千金不换，珍贵无比的当下。
简明喝口茶水，好奇，“笑什么？”
凌励道，“很想来杯咖啡。”
简明把水杯给他，“喝完那么多酒，还想来杯咖啡？根本不象有职业病的医生会做的事情嘛。”
凌励不争辩，乖乖用茶水，问简明，“出来吃饭这么晚，冬冬一个人可以吗？”
简明，“今天是周六，冬冬被世华接去见爸爸了，”
“冬冬不排斥见罗世哲了？”凌励心里狠狠补上“那孙子”的“尊称”
“现在好多了。”说到罗世哲，简明语气都淡很多，有点无奈，“孩子总是需要父亲的，婚姻可以失效，但血缘关系没办法作废。”
“我明白。”凌励按捺下想告诉简明，罗世哲曾因她而刁难乃兄公司一笔贷款的事情，一来还是不想替罗先生向简明传情，二来，不想简明为此负担压力。换个话题，“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这一件会令简明笑逐颜开，“还不错，上司交代给我的，都能完成。”简明半是玩笑半是真，冲凌励双手抱拳，“多亏你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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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励不居功，“我什么都没做啊，是你聪明。”他也半真半假，“业绩好的话，会马上升职吧？”
“哪有那么快？”简明憧憬，“奖金多一点，我就很开心了。”有感慨，“没料到，我还有这个潜力。一开始，刚到物业部的时候，我还蛮想跟赵师傅练一练的，你知道赵师傅吗？”简明眼睛亮晶晶，谈性颇浓，“就是我们部门管杂物的赵师傅，换灯泡，通马桶啊，装个插座，哪儿坏了哪儿修修什么的，本来我觉得自己应该适合做那份工作，很具体，而且我能轻松应付。”
“你能轻松应付？”凌励才不相信，就简明文文静静娇滴滴有时还嗲兮兮的样子，怎么可能？
“小看我，别忘了我家装修可是我一手搞定，换个灯泡，修个插座对我来说真是小意思。”简明有自己的打算，“当初虽然辛苦，但我相信那点苦总会帮到我，变成我今后的甜，等我业绩再好一些，我会申请调到设计部去学习学习，我还挺有兴趣的。”
凌励乐，家兄不会把简明放去设计部的，凌康一开始的构想中，简明的价值不在那部分。逗简明，“你要调不去设计部怎么办呢？”
“继续在物业部吧。”
“不如去销售部，做的好，奖金会很高。”
“卖房子？”简明没那自信“，我卖蛋糕的业绩也不见得多好，卖房子就更别说了。”
凌励揶揄，“卖蛋糕业绩普通是因为你总惦着，卖不完你正好都吃光，房子不行，你又啃不动，怎么也得卖掉才成。”
简明捶他，“就糗我能耐大，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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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励这护花使者异常尽责，一路陪聊尽兴，到地方下车还要把简明送上楼，故意的，“请我上去喝杯茶吧。”
简明为难，“不行，冬冬马上就回来了。”言下之意，还是得避着儿子。
凌励无奈，“我明白，咱们这是地下关系，可我总得看着你进家门才放心吧？”和简明一起进电梯，“喂，打个商量行不？下次别穿这件战袍了，把你搁哪儿我都不放心。”简明刚刚那阵子欢实劲儿被凌励一句话给打击退潮，没言语，别过头，不看他。凌励附加注解，“别误会，可不是说你穿不好看，事实上是有点太好看了，象布格罗画作中的Biblis……”
简明还是没言语，到自家楼层，背对凌励，“我现在到了，你放心没有？快回去吧。”
凌励觉得简明不太对，扶着她肩膀，把她板过来面对自己，瞅见的又是一双泪眼凝噎，楚楚可怜，奇道，“怎么了？这也伤心？”叹气，“好，我错了，你……
“不是的，”简明手捂住凌励嘴，“别道歉，应该我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
凌励把简明捂在他唇上的手拉下来，放低姿态，寂静楼道里，捋柔了声音，“别啦，你每次这样，不知道我有多心疼，简明，”医生掏心掏肺，“只要你不会放弃我，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简明定定望着凌励，泪直直下来，“我都知道，知道你对我好，为我和冬冬，付出很多。为了让我好过一点，你跑去援藏；为了不让我辞职，拜托你大哥大嫂纵容我照顾我；为了让我工作进行的顺利，费尽心思点拨我，还花钱给我买战袍，虽然找的借口很烂，可我不是不懂。我明明都知道，还故意买下这件红裙子气你。”简明音量越来越细小，眼泪也越掉越多，“我也知道你不太喜欢这件，可办公室同事都说好看，特适合出席重要场合，都建议我今晚穿，所以才穿的，我……”
“好了，”凌励忙着给简明擦眼泪，“谁说我不喜欢你这件了，我是觉得……”凌励想说他陪着的情况下穿穿没事儿，可怜又讲不出来，会不会显得太小器了？结舌半晌，叹气，可怜他用心良苦啊，挺沮丧的，“我花钱买下来送你，猜你多数拒绝我，让你掏腰包，又担心你钱不够用。哎，费劲儿巴拉琢磨很久才想到这个借口，真的很烂吗？我一直以为那得是个多聪明的人才整的出来的点子。”
简明泪痕未干，被凌励一说，噗嗤又笑。凌励瞅着眼前姑娘，春水照梨花的模样，一颦一笑，莫不可心，无一处不动人，情难自禁，揽住她腰，往怀里带，垂唇欲吻。
简明笑意未收，被凌励吓倒，一声轻呼，猛低头，撞进凌励怀里，胳膊死死环在凌励腰上，象怕被人从这个安全地给拖出去似的，“不行。”
又不行？凌励哭笑不得，还心痒难耐，偏对这姑娘存了百分之二百的心疼，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温温柔柔兼腻腻歪歪，下巴轻轻蹭简明额角，“还不可以吗？喂，我忍得很辛苦呢。”
简明的声音闷闷的，仿佛从凌励条纹衬衫里传出来，“我不能委屈你总跟我做地下活动。”
凌励抱着简明，耐心地又劝又哄“有地下，才有地上嘛，你真心疼我，就给我个机会吧，跟冬冬相处的机会，给我们的未来一点机会，好不好？”凌励温热的唇和鼻息落在简明额角，“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会走在阳光下的，别总跟我说不，嗯？”凌励还没听到简明的回答，电梯上来，打开，他们先听到冬冬和世华说话的声音，“妈妈现在应该回家了……”
简明身体僵硬，刚刚还勇猛万分要求机会的凌励，香简明脸颊一记，留下句，“给我电话。”随即最快速度冲进安全梯，他怕伤害冬冬的心，一点都不简明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