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刀鞘
往事，就是纠缠着现在，并且让人无法清楚而自由的看未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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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闷头开车几十年，平常也不多话，莫子青难得见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所以问得十分关切。
赵越老脸居然红了红，咳嗽两声说道：“莫少爷不是要回南阙吗，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他拿出一个一尺来长的长方盒子递过去：“这是我给小小姐准备的生日礼物，少了个刀鞘一直配不出来，奇总管帮忙给看了，说南阙有个挺有名的锻造大师估计能配，所以……”
莫子青笑笑：“奇叔说的是司徒磊吧？没事我和他熟，肯定能帮你配出来。”
他边说边打开盒盖，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大变的愣住。
赵越吓了一跳，迟疑着问：“这刀有啥问题吗？”
莫子青半天没说话，只呆呆的看着盒子里的刀。
那是一把短刀，长不过六七寸，刀柄上密密的缠着暗红色的丝线，编织的花样非常复杂，每隔半指宽团成一个米粒大小的十字罗纹结，上下错落成菱形排开。
结与结之间的丝线似乎加入了银线，让原本十分妖艳深重的颜色多了一缕清丽。
二指宽的刀身向刀背方微微弯曲向上，昂出一道优雅迷人的弧线，紧靠刀背处一条细细的暗红血槽，隐隐露出杀伐的戾气。
刀面上泛着一层幽幽的白色荧光，华彩氤氲，波光暗涌，仿佛是活的一般。
这把刀沉静而华丽，内敛中彰显出霸道，就像一个身怀绝技的绝色佳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限风情，回眸时却可以瞬间夺人性命。
莫子青合上盖子对赵越说：“进来说。”声音竟似有些微颤。
赵越惶惶的跟着他走进会议室，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他打了个电话给莉亚。
过没几分钟莉亚走了进来，她一见那刀，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神情凄苦难言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下子赵越彻底慌了，莉亚是什么人？钢铁一般强悍的角色，当年挑战武家军，打遍所有教官武师从未败过！要伤到她一点皮毛都不容易，何曾见过她这般柔弱无助？！
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嗓子里却似被杂草堵住。
莫子青拍拍他肩头低声说：“没事和你无关，不过赵师傅，这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越看看痴愣住的莉亚，心里别扭难受得不行，连忙对莫子青说：“就上次路过曼尤阜，我去看一个老朋友，瞧着这刀模样漂亮，想着小小姐应该会喜欢就跟他要了，我真不知道这刀有问题。”
“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位朋友从哪里得来的？”
“我没问，左右不过是哪个坟里挖的。莫少爷你别见笑，我这朋友家里祖传是盗墓的，后来又改做了军火，不过要是走道遇上古坟还是会顺手挖，所以我当时也没多想。”
莫子青诧异的看着他：“赵师傅还认识这种人物？”
赵越老脸又是一红：“发小，大战的时候失散了，守雷诺的那会儿我不是常得去曼尤阜买东西嘛，结果在黑市里碰见就又联系上了，小时候他家老娘对我可好了，所以有空我都会去看看。”
莫子青点点头：“那你能问问他吗？”
“那有啥不能的，我现在就问他。”
电话接通的时候，莫子青又吃了一惊，赵越的朋友竟然是曼尤阜黑市最有名的吴老大，也是目前最大的西吴军火走私犯，武家军还曾私下讨论过这个人，一度有收为己用的意思，不过最终还是因为争议太大而不了了之，但莫子青对他印象深刻，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
那吴老大倒是个爽直的汉子，听完挠着光溜溜的脑袋说：“俺上次去西吴的时候赶夜路抄了条小道，谁知那天起雾半道上迷了，撞见一个坟顺手就挖了，具体位置俺没记，再要找怕不容易。”
他皱眉想了几秒钟转身冲后面吼道：“杜三儿，过来！”
荧屏上随即多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老大啥事儿？”
“你还记得俺们迷路那天不？”
“记得，咋了？”
“那你还记得那个坟的位置不？”
杜三一愣，想了想说：“大概位置记得，花点功夫也能找着。”
“得，去画张地图出来。”
几分钟后，地图发送到莫子青手里，他笑着道谢，吴老大连连摆手，又说赵越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找他。
莫子青心中一动：“既然这样，那我替你介绍个客人吧，西吴的皮修，不知道吴老大有没有兴趣做他的生意？”
“皮修？！你是说西吴最有钱的那个皮修？”吴老大吃惊的问。
“嗯，就是他。”
“俺当然乐意了！他可是活财神啊！”
莫子青笑笑：“就是因为他名声在外，所以不方便明着大肆购买军火，我想你反正也是跑西吴，卖给他还省了路上搬运麻烦。”
吴老大连连点头：“那感情好！俺过两天正好要走一趟，你看他啥时候方便跟俺见个面，要啥东西列个单，不是俺吹牛，只要是西吴的就没俺弄不到手的！”
莫子青险些想问他哪里的来源，但又想那绝对属于商业机密，于是忍住说：“行，我回头告诉他，让他自己跟你联络。”
吴老大满意的挂了电话，莫子青转头对赵越说：“麻烦你了赵师傅，这刀先放我这，刀鞘的事你放心，一定替你配好了。”
赵越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后转身出去。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莫子青在心里苦笑，有些事不想它发生，却不得不面对，有些事越是拼命想忘记，它越是会时不时跳出来提醒你。
那天莉亚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今天见到这把刀之前，他曾经一度以为过去的已经完结，至少对莉亚而言，往事似乎可以放下了，然而现在盒子里的一抹红，就像旧疤痕上重新渗出的鲜血，花了多年才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了。
莫子青想起第一次见到那对刀的那一天——莉亚十八岁的生日。
她和奥伦当着满室的来宾，用那对据说带有魔力的情人刀许下了此生相爱，永不背弃的誓言，而刀尖上缓缓滴落的鲜血，一颗一颗钉子一般扎进莫子青的心里，一直痛到现在。
热恋中的人是幸福而美丽的，一如那对妖艳惑魅的刀。
莫子青曾经无数次隐晦的憎恨过它们，因为每当莉亚使用它时，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此生相爱，永不背弃”这八个字，那流光华彩的刀晕让他移不开眼睛，又痛彻心扉。
他默默注视了她一会而，把那张地图放在她面前，然后转身出了会议室关上门。
王凯一见他出来立刻上前：“莫少爷，伊恩•高特伯爵想见莉亚小姐，都等了好半天了。”
莫子青微微皱眉，莉亚现在不会想见任何人，他想了想说：“我去见他，别让人打扰莉亚。”
人和人真是没法比，伊恩第一次见到莉亚才十五岁，可少年人迸发的激情却是惊人的。
他无视奥伦的存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个莉亚，到现在仍然念念不忘，逮着机会就百般殷勤追求，所谓百折不饶，屡败屡战，大概就是他这样了吧。
莫子青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当初哪怕有伊恩一半的勇气，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伊恩看见他时愣了一下，但随即露出招牌式的灿烂笑容：“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没事。”莫子青笑笑：“你找莉亚有事？”
“是的，我明天就要启程回德府，所以特地来向她告别，她不愿意见我吗？”
伊恩的眉眼其实并不适合忧伤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上去却十分殷切可怜，很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忠犬，明明极度渴望抚慰却又甘心守候等待，让人很难不心软。
莫子青暗叹一声，微笑着说：“当然不会，只不过她出门了，最快要明天才能回来。”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可惜走之前不能再见她一面。” 伊恩露出释然的表情：“那么你们呢，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要先回南阙一趟，蛮月他们明天就走。”
“哦？”伊恩立刻笑着说：“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和我结伴同行呢？”
莫子青心念微动：“我问问她吧。”
他打电话叫蛮月下来的时候还在想，她一惯喜欢人多热闹，应该会同意吧？
哪知蛮月一听，顿时涨得满脸通红的吼道：“不要！”
这反应太激烈以至于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而且非常失礼，莫子青忍不住皱眉沉声：“不愿意也好好说话，伊恩邀请你是一番好意，你倒好！胡乱发起脾气来了！”
蛮月又羞又恼，她看了一眼伊恩，脑子里却是路西法的脸，浑身的不自在立刻到了极限，控制不住又吼道：“他是你的情敌！六叔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莫子青愣了愣，有些好笑的问她：“你就为了这发这么大脾气？”
蛮月一僵，只觉脸上热得好似着了火一般，可那真正的理由打死她也说不出口，满心的委屈只能憋着，她倔犟的别过头去不说话。
莫子青摸摸她的头：“伊恩是莉亚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不应该那样说，况且我和莉亚都不在，路上难保会发生什么，你也知道，地方上的事奇叔不好插手，有伊恩照顾你们不好吗？”
蛮月一撇头从他手下躲开，瞪着他说：“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莫子青叹口气：“你看看你这脾气，怎么能让人放心？闹出事来奇叔又管不了你……”
蛮月一听这话怒极，指着伊恩对他吼道：“所以你想让他来管我？！”
这指控明显扭曲了莫子青的原意，他也有些来气了，脸色一沉刚要发火，伊恩在旁边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说：“蛮月小姐，我想这件事是我冒昧了，本来以为结伴同行路上可以没那么寂寞，但是现在反而惹得你这样不开心，我实在很抱歉，请你不要因为我而生青的气，那样会使我更加不安。”
他微一欠身，十分诚恳的说：“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请蛮月小姐原谅我为你带来困扰。”
蛮月是个拧脾气吃软不吃硬，而且她自己清楚那样的反应纯粹是迁怒，现在伊恩反而向她道歉，顿时又羞又窘，再一对比面对路西法时的畏惧惶恐，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了。
她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回，红着脸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错，是我心情不好迁怒到你，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伊恩善意的笑笑：“那么我们就互相原谅吧。另外，请允许我预祝你一路顺风，旅途愉快，希望很快又能在德府见到你。”
又转身对莫子青说：“我该告辞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请务必替我向莉亚告别。”
莫子青送了他出去，回来时已不见了蛮月，摇摇头暗想，小姑娘怕是到了青春期了，午饭时的一场尴尬居然迁怒到现在，而且情绪起伏也太大了，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来。
他心烦意乱的坐了一会儿，又挂念起莉亚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上楼。
房间里亮着一盏角灯，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二月底的夜风呼呼的刮进来，刺得人肺腑间一片寒凉，莫子青心中大痛，几步走过去关上了窗。
刹那间，房间里安静得好似一座千年古坟，而莉亚苍白的脸模糊在幽暗里，恍惚而脆弱。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跟我说的话？”莫子青艰难的开口：“我们都有软弱的时候，但是不要陷在里面，莉亚，你也一样。”
莉亚浑身一震，过了许久，缓缓的说：“我知道，我不会。”
她抬起头来看着莫子青，似乎想笑一笑表示自己没事，但终究力不从心，那一瞬间的挣扎和努力竟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显出颓败来：“不过，我必须去看看。”
“好。”莫子青低沉而坚定的说：“我陪你去。”
莉亚迟疑了，莫子青深吸一口气：“不要那么快拒绝我，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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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闷头开车几十年，平常也不多话，莫子青难得见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所以问得十分关切。
赵越老脸居然红了红，咳嗽两声说道：“莫少爷不是要回南阙吗，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他拿出一个一尺来长的长方盒子递过去：“这是我给小小姐准备的生日礼物，少了个刀鞘一直配不出来，奇总管帮忙给看了，说南阙有个挺有名的锻造大师估计能配，所以……”
莫子青笑笑：“奇叔说的是司徒磊吧？没事我和他熟，肯定能帮你配出来。”
他边说边打开盒盖，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大变的愣住。
赵越吓了一跳，迟疑着问：“这刀有啥问题吗？”
莫子青半天没说话，只呆呆的看着盒子里的刀。
那是一把短刀，长不过六七寸，刀柄上密密的缠着暗红色的丝线，编织的花样非常复杂，每隔半指宽团成一个米粒大小的十字罗纹结，上下错落成菱形排开。
结与结之间的丝线似乎加入了银线，让原本十分妖艳深重的颜色多了一缕清丽。
二指宽的刀身向刀背方微微弯曲向上，昂出一道优雅迷人的弧线，紧靠刀背处一条细细的暗红血槽，隐隐露出杀伐的戾气。
刀面上泛着一层幽幽的白色荧光，华彩氤氲，波光暗涌，仿佛是活的一般。
这把刀沉静而华丽，内敛中彰显出霸道，就像一个身怀绝技的绝色佳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限风情，回眸时却可以瞬间夺人性命。
莫子青合上盖子对赵越说：“进来说。”声音竟似有些微颤。
赵越惶惶的跟着他走进会议室，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他打了个电话给莉亚。
过没几分钟莉亚走了进来，她一见那刀，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神情凄苦难言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下子赵越彻底慌了，莉亚是什么人？钢铁一般强悍的角色，当年挑战武家军，打遍所有教官武师从未败过！要伤到她一点皮毛都不容易，何曾见过她这般柔弱无助？！
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嗓子里却似被杂草堵住。
莫子青拍拍他肩头低声说：“没事和你无关，不过赵师傅，这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越看看痴愣住的莉亚，心里别扭难受得不行，连忙对莫子青说：“就上次路过曼尤阜，我去看一个老朋友，瞧着这刀模样漂亮，想着小小姐应该会喜欢就跟他要了，我真不知道这刀有问题。”
“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位朋友从哪里得来的？”
“我没问，左右不过是哪个坟里挖的。莫少爷你别见笑，我这朋友家里祖传是盗墓的，后来又改做了军火，不过要是走道遇上古坟还是会顺手挖，所以我当时也没多想。”
莫子青诧异的看着他：“赵师傅还认识这种人物？”
赵越老脸又是一红：“发小，大战的时候失散了，守雷诺的那会儿我不是常得去曼尤阜买东西嘛，结果在黑市里碰见就又联系上了，小时候他家老娘对我可好了，所以有空我都会去看看。”
莫子青点点头：“那你能问问他吗？”
“那有啥不能的，我现在就问他。”
电话接通的时候，莫子青又吃了一惊，赵越的朋友竟然是曼尤阜黑市最有名的吴老大，也是目前最大的西吴军火走私犯，武家军还曾私下讨论过这个人，一度有收为己用的意思，不过最终还是因为争议太大而不了了之，但莫子青对他印象深刻，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
那吴老大倒是个爽直的汉子，听完挠着光溜溜的脑袋说：“俺上次去西吴的时候赶夜路抄了条小道，谁知那天起雾半道上迷了，撞见一个坟顺手就挖了，具体位置俺没记，再要找怕不容易。”
他皱眉想了几秒钟转身冲后面吼道：“杜三儿，过来！”
荧屏上随即多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老大啥事儿？”
“你还记得俺们迷路那天不？”
“记得，咋了？”
“那你还记得那个坟的位置不？”
杜三一愣，想了想说：“大概位置记得，花点功夫也能找着。”
“得，去画张地图出来。”
几分钟后，地图发送到莫子青手里，他笑着道谢，吴老大连连摆手，又说赵越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找他。
莫子青心中一动：“既然这样，那我替你介绍个客人吧，西吴的皮修，不知道吴老大有没有兴趣做他的生意？”
“皮修？！你是说西吴最有钱的那个皮修？”吴老大吃惊的问。
“嗯，就是他。”
“俺当然乐意了！他可是活财神啊！”
莫子青笑笑：“就是因为他名声在外，所以不方便明着大肆购买军火，我想你反正也是跑西吴，卖给他还省了路上搬运麻烦。”
吴老大连连点头：“那感情好！俺过两天正好要走一趟，你看他啥时候方便跟俺见个面，要啥东西列个单，不是俺吹牛，只要是西吴的就没俺弄不到手的！”
莫子青险些想问他哪里的来源，但又想那绝对属于商业机密，于是忍住说：“行，我回头告诉他，让他自己跟你联络。”
吴老大满意的挂了电话，莫子青转头对赵越说：“麻烦你了赵师傅，这刀先放我这，刀鞘的事你放心，一定替你配好了。”
赵越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后转身出去。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莫子青在心里苦笑，有些事不想它发生，却不得不面对，有些事越是拼命想忘记，它越是会时不时跳出来提醒你。
那天莉亚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今天见到这把刀之前，他曾经一度以为过去的已经完结，至少对莉亚而言，往事似乎可以放下了，然而现在盒子里的一抹红，就像旧疤痕上重新渗出的鲜血，花了多年才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了。
莫子青想起第一次见到那对刀的那一天——莉亚十八岁的生日。
她和奥伦当着满室的来宾，用那对据说带有魔力的情人刀许下了此生相爱，永不背弃的誓言，而刀尖上缓缓滴落的鲜血，一颗一颗钉子一般扎进莫子青的心里，一直痛到现在。
热恋中的人是幸福而美丽的，一如那对妖艳惑魅的刀。
莫子青曾经无数次隐晦的憎恨过它们，因为每当莉亚使用它时，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此生相爱，永不背弃”这八个字，那流光华彩的刀晕让他移不开眼睛，又痛彻心扉。
他默默注视了她一会而，把那张地图放在她面前，然后转身出了会议室关上门。
王凯一见他出来立刻上前：“莫少爷，伊恩•高特伯爵想见莉亚小姐，都等了好半天了。”
莫子青微微皱眉，莉亚现在不会想见任何人，他想了想说：“我去见他，别让人打扰莉亚。”
人和人真是没法比，伊恩第一次见到莉亚才十五岁，可少年人迸发的激情却是惊人的。
他无视奥伦的存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个莉亚，到现在仍然念念不忘，逮着机会就百般殷勤追求，所谓百折不饶，屡败屡战，大概就是他这样了吧。
莫子青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当初哪怕有伊恩一半的勇气，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伊恩看见他时愣了一下，但随即露出招牌式的灿烂笑容：“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没事。”莫子青笑笑：“你找莉亚有事？”
“是的，我明天就要启程回德府，所以特地来向她告别，她不愿意见我吗？”
伊恩的眉眼其实并不适合忧伤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上去却十分殷切可怜，很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忠犬，明明极度渴望抚慰却又甘心守候等待，让人很难不心软。
莫子青暗叹一声，微笑着说：“当然不会，只不过她出门了，最快要明天才能回来。”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可惜走之前不能再见她一面。” 伊恩露出释然的表情：“那么你们呢，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要先回南阙一趟，蛮月他们明天就走。”
“哦？”伊恩立刻笑着说：“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和我结伴同行呢？”
莫子青心念微动：“我问问她吧。”
他打电话叫蛮月下来的时候还在想，她一惯喜欢人多热闹，应该会同意吧？
哪知蛮月一听，顿时涨得满脸通红的吼道：“不要！”
这反应太激烈以至于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而且非常失礼，莫子青忍不住皱眉沉声：“不愿意也好好说话，伊恩邀请你是一番好意，你倒好！胡乱发起脾气来了！”
蛮月又羞又恼，她看了一眼伊恩，脑子里却是路西法的脸，浑身的不自在立刻到了极限，控制不住又吼道：“他是你的情敌！六叔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莫子青愣了愣，有些好笑的问她：“你就为了这发这么大脾气？”
蛮月一僵，只觉脸上热得好似着了火一般，可那真正的理由打死她也说不出口，满心的委屈只能憋着，她倔犟的别过头去不说话。
莫子青摸摸她的头：“伊恩是莉亚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不应该那样说，况且我和莉亚都不在，路上难保会发生什么，你也知道，地方上的事奇叔不好插手，有伊恩照顾你们不好吗？”
蛮月一撇头从他手下躲开，瞪着他说：“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莫子青叹口气：“你看看你这脾气，怎么能让人放心？闹出事来奇叔又管不了你……”
蛮月一听这话怒极，指着伊恩对他吼道：“所以你想让他来管我？！”
这指控明显扭曲了莫子青的原意，他也有些来气了，脸色一沉刚要发火，伊恩在旁边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说：“蛮月小姐，我想这件事是我冒昧了，本来以为结伴同行路上可以没那么寂寞，但是现在反而惹得你这样不开心，我实在很抱歉，请你不要因为我而生青的气，那样会使我更加不安。”
他微一欠身，十分诚恳的说：“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请蛮月小姐原谅我为你带来困扰。”
蛮月是个拧脾气吃软不吃硬，而且她自己清楚那样的反应纯粹是迁怒，现在伊恩反而向她道歉，顿时又羞又窘，再一对比面对路西法时的畏惧惶恐，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了。
她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回，红着脸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错，是我心情不好迁怒到你，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伊恩善意的笑笑：“那么我们就互相原谅吧。另外，请允许我预祝你一路顺风，旅途愉快，希望很快又能在德府见到你。”
又转身对莫子青说：“我该告辞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请务必替我向莉亚告别。”
莫子青送了他出去，回来时已不见了蛮月，摇摇头暗想，小姑娘怕是到了青春期了，午饭时的一场尴尬居然迁怒到现在，而且情绪起伏也太大了，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来。
他心烦意乱的坐了一会儿，又挂念起莉亚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上楼。
房间里亮着一盏角灯，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二月底的夜风呼呼的刮进来，刺得人肺腑间一片寒凉，莫子青心中大痛，几步走过去关上了窗。
刹那间，房间里安静得好似一座千年古坟，而莉亚苍白的脸模糊在幽暗里，恍惚而脆弱。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跟我说的话？”莫子青艰难的开口：“我们都有软弱的时候，但是不要陷在里面，莉亚，你也一样。”
莉亚浑身一震，过了许久，缓缓的说：“我知道，我不会。”
她抬起头来看着莫子青，似乎想笑一笑表示自己没事，但终究力不从心，那一瞬间的挣扎和努力竟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显出颓败来：“不过，我必须去看看。”
“好。”莫子青低沉而坚定的说：“我陪你去。”
莉亚迟疑了，莫子青深吸一口气：“不要那么快拒绝我，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