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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 慕雪如歌 请安

    苏慕雪那疲倦的淡漠的疏离的一眼,犹如一把冰冷的利刃,一下刺穿了沈离歌的胸膛。

    沈离歌四肢冰凉,浑身战栗。

    那一眼,不仅让她触电般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苏慕雪那颗冰冷如死的破碎的心,也如寒光一般,洞穿了她自私、虚伪、卑鄙、可耻的一面。

    不错,在此之前,她还在努力编织一切理由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和开脱,并预备用这些理由去说服苏慕雪。但那些卑劣的借口和理由,在苏慕雪的目光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招惹苏慕雪的吗?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向苏慕雪隐瞒你的真实身份吗?

    不,你不敢!

    你本可干净利落地收购织锦坊,却偏偏欲擒故纵地连番引苏慕雪出手,你表面上想征服的是生意,潜意识里却分明是冲着人去的!你屡次暗中指点,说是想利用对方为自己枯燥的生活增添些乐趣,潜意识里却分明是想要故作好人,博取对方对自己的好感!

    当你发现她对你动心的时候,你贪恋这种暧昧,不但没有及时阻止,还任其发展;当你开始犹豫的时候,你又打着回家的旗号,左右摇摆,不肯说出真相;当你决定留下的时候,你不是没有机会开口,却又瞻前顾后,一次次错失机会,分明是因为潜意识害怕苏慕雪知道真相后不肯接受你!

    是的,你不但自私、卑鄙,你还胆小、怯懦!

    沈离歌冷汗涔涔,她终于看清了躲藏在潜意识里面的那个自私而又丑陋的自己!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厌恶自己、憎恨自己!

    这就是该死的、自私的、自以为是的、现代人的爱情思维!

    我们习惯了制造暧昧,用暧昧来填补寂寞,调剂生活。在真正的爱情面前,却永远都保持着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凡事给自己留有三分余地。

    但苏慕雪,却不同于沈离歌所遇到的每一个现代人,她不懂保留,不懂保护自己,一旦爱了,便是倾心付出。

    这样一个感情极致的女子,一旦伤了,自然是万劫不复!

    那一眼的漠然,已经让沈离歌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们两个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莫大的恐惧,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将沈离歌一口吞没了。

    沈离歌知道,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她要失去苏慕雪了

    这种恐惧让她禁不住浑身发抖!

    不,不,不!我知错了!

    沈离歌悔恨地揪住了自己头发,发出一声绝望的痛苦的呻吟,蜷起身子,埋头下去,抵在苏慕雪身边,低低地喃喃地哀求道:“慕雪,不要——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求求你,求求你……

    沈离歌发了疯似的一遍遍喃喃重复。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发疯了!因为她已经心痛得要疯了!悔恨得要疯了!自责得要疯了!担忧得要疯了!恐惧得要疯了!

    她宁愿苏慕雪恨自己,也不愿她象陌生人一样地对待自己。

    她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只求能挽回自己所做的一切!

    但她的心里却是如此不自信,如此迷茫:你能补偿吗?你还能补偿吗?你要怎样才能补偿啊?

    眼泪流了下来,那是心痛的眼泪,那是后悔的眼泪……

    但即使是眼泪流干了,也洗刷不了她所造成的罪孽了。

    陪伴沈离歌流泪的,还有新房里面默默燃烧的红蜡烛。

    那对蜡烛也无声伤感,渐渐燃烧殆尽,只余下一汪烛泪。

    就在红烛熄灭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鸡鸣声。

    沈离歌知道,天要亮了。

    她不得不把自己从后悔和自责中拉出来,因为她知道,天一亮,她要面对的不仅是自己给苏慕雪所造成的伤害,还有不得不面对的新的一天的挑战。

    借着微弱的晨曦,她容许自己最后一次痴痴地凝望苏慕雪。

    苏慕雪的睡颜似乎安宁了一些,但是,眉头还是微蹙着。

    不知道,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两人该如何面对?

    沈离歌一阵心酸,她甩了甩头,甩开这个念头。此时,她已经没有时间让自己沉湎在自伤自怜里面,她要集中精神,武装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苏慕雪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至于谅解,至于补偿,她只能祈求上天还能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外面已经开始隐隐传来一些动静,听上去像是楚王府的人开始打扫院子。

    沈离歌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苏慕雪,低声自语道:“慕雪,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完这句话,沈离歌感觉心口一阵阵酸胀。

    她皱皱眉,讨厌自己的这种不合时宜的自怨自艾!

    她闭上眼定了定神,站起身来,走到梳妆桌前。

    昨天成亲前,喜娘已经交代过各种流程,她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功夫。

    她取出喜帕,放到桌上,本想像小说里描述的一样,咬破自己的手指,却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手指似乎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轻易就能咬破。她环顾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发簪,心中一动,右手握起自己的发簪,摊开左手,朝着掌心狠狠地迅速地划了下去。虽然有准备,她还是痛得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气声。掌心划破了一道口子,她忍着痛,握住喜帕,揉搓了半天,吸干了掌心的血迹。

    她将沾了血迹的喜帕放回桌上,掌心还在一阵阵刺痛。

    她握住手腕,望着那喜帕,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天夜里成亲的一幕。古人结婚的规矩礼仪相当繁琐,但是,正是这些繁琐的仪式使得整个婚礼充满了神圣感。她回想起昨晚与苏慕雪两人交拜天地、结发成夫妻、同饮合欢酒的情景,一幕幕清晰无比,那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虽然两人没有肌肤之亲,但那种身心相属的感觉远胜过了床底之欢。

    沈离歌不禁泪眼朦胧,不管将来会怎样,她知道,自己的这颗心已经是非苏慕雪莫属,因为在意识上,她已经是与她彼此相属了。

    她从怀里取出喜娘交给她的那一束头发,虽然已经捆在一起,但她却认得出来,细而长的那些是苏慕雪的。她情不自禁将头发放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可以嗅到头发上飘来的苏慕雪身上的清香,然后又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吻上了那束头发。

    即便苏慕雪将来不肯接纳自己,那这一夜的经历也是她最为弥足珍贵也为最为值得自我安慰的回忆了。起码在那一刻,两人已是相许了终生。

    沈离歌为自己这个充满感怀而又自伤的念头感到可笑,眼泪却禁不住心酸滚落了下来。

    正在她黯然伤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离歌慌忙起身,她第一个念头是怕敲门声惊醒了苏慕雪。回头一看,苏慕雪果然被吵到了,翻了一个身,转向床里面。沈离歌赶紧将头发塞回怀里,刚要去开门,又觉得不妥,将外袍脱掉了,扔在一旁,只穿中衣,抓了喜帕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问道:“谁?”

    “我!喜娘!”喜娘在外面小声道:“新郎官新娘子醒了吗?”

    沈离歌拉开一道缝,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还没起床。有什么事吗?”

    “新郎官昨晚睡得可好?”喜娘不怀好意地打趣道,看沈离歌皱眉,便接着说道:“亲家该验贞洁了。”

    “是这个嘛?”沈离歌将喜帕递给她,喜娘接过来,客套着说:“就是么!苏小姐冰清玉洁,我都说不用了,再说又不是公公婆婆家要验,但这位苏夫人真是古怪……新郎官,别说我不提醒你,你这个丈母娘啊,嘿,有得你伺候了……”

    沈离歌知道苏夫人对自己心存芥蒂,根本不愿苏慕雪嫁给自己,要是她知道自己是女人,估计得高兴死了。她想到这,不由苦笑了一下:“多谢大姐提醒。”

    喜娘对她的礼貌温和颇有好感,好心提醒道:“一会可要记得还要给王爷贵妃和亲家请安。”

    沈离歌点点头:“知道了,多谢。”

    喜娘这才离开。

    沈离歌轻轻掩上门,她知道还有请安这道程序,但她早已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一方面,她希望能让苏慕雪多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另一方面,她也担心苏慕雪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能再承受一丝丝压力,楚王爷和苏夫人可都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第三方面,她料想楚天齐还要跟自己继续谈昨天的事情,他昨天隐瞒了要跟自己谈什么生意,这次请安正好谈个明白。而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她知道楚天齐冲着苏慕雪去是为了龙袍,但对自己在这里起的作用,她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总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但楚天齐为什么非要把自己也卷进来呢?

    主意一定,她匆匆挽起头发,插好发簪,戴好帽子,又穿上外袍,刚收拾整齐,门又响了。

    沈离歌拉开门缝,竟然看到了玉儿,玉儿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前。

    看到沈离歌,她的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下才说:“姑爷,您和小姐该去给王爷王妃和夫人请安了。”

    沈离歌知道玉儿不喜欢自己,却深感她对苏慕雪的一片忠诚和爱戴,所以不自禁对她有几分喜欢。她也不介意玉儿对自己的态度,小声说:“小姐昨天有些累了,让她再睡会吧。我一个人去请安。”

    玉儿愣了下,瞪大了眼睛:“这……不合规矩吧!”

    又是规矩!沈离歌昨晚还对古人的这些规矩充满了赞叹,这一刻却又忍不住讨厌起这些繁文缛节来了,她正要坚持,忽听身后传来一个低弱的声音:“玉儿,你进来吧。”

    沈离歌身子一僵,她回过头来,看到苏慕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来,眼帘低垂着,看不出任何表情。

    “慕雪……”沈离歌情不自禁地开口,语气情不自禁地带出关切和担忧。

    “有什么事,等回了苏州再说。”苏慕雪淡淡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沈离歌一顿,她说的不错,眼下离开楚王府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因为苏慕雪的冷淡而心酸和心痛起来。

    她让开身子,让玉儿走了进来。

    她看到了玉儿脸上的不解,大概玉儿也感觉到了苏慕雪语气的不对。

    待玉儿进到屋里,脸上又是掠过一丝诧异。

    沈离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蓦然醒悟过来,苏慕雪身上的嫁衣整整齐齐,哪有新婚洞房后的样子。她的心里不由打了个鼓,暗暗祈祷玉儿没有猜到真相。

    但她的心思很快就不在这个问题上了,她禁不住担忧地望向苏慕雪,她禁不住胡乱猜测她现在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从苏慕雪的脸上,她看不出一丝痕迹。

    她只是看到苏慕雪有些疲惫和憔悴,却完全没有喜怒哀乐的任何一种表情。

    在玉儿的服侍下,苏慕雪起身洗了脸,她洗了很久,也许是想洗掉哭过的痕迹。

    沈离歌呆呆站在门口,呆呆看着她,一动不能动。

    苏慕雪洗完脸,便坐到梳妆台前。她沉默地打开胭脂水粉盒子,仔细地上了一层妆,苍白的脸上有了一层红晕。最后她取了一片红纸,双唇噙住,轻轻挤压,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也鲜艳了起来。

    收拾完毕,她这才低声开口道:“玉儿,你帮我梳一下头发。”声音有些嘶哑。

    玉儿显然已经觉察出了什么,一直都是一语未发,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听她吩咐,取了梳子,轻轻给她梳开长发,从镜子里望着低眉垂目沉默不语的苏慕雪,忽然用一种怅然的语气说道:“小姐,你该挽发髻了。”

    苏慕雪低垂的睫毛一阵止不住地轻颤,像垂死挣扎的蝴蝶乱颤的翅膀,显然内心在剧烈地交战。

    沈离歌如遭电击,心底一阵冰凉,她猛然意识到,她毁了一个女子对嫁为人妇的所有美好的憧憬。这样的人生缺陷,是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的!

    自责、愧疚和恐慌无法控制地再次涌了上来,像巨石一般压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慕雪抿住了嘴唇,努力克制着,半晌才止住那颤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好。”

    玉儿的眼眶一下湿了,她吸了吸鼻子,忍着泪,专心地给苏慕雪盘起了发髻。

    沈离歌再也看不下去,扭头冲了出去。

    站在走廊里,她扶着柱子,捂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平息着心底一阵阵袭来的悸痛。

    等她抬起头来时,她才发觉楚王府的两个打扫院子的下人正在诧异地疑惑地望着自己。她的心里一惊: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这样失态?要失态,也要等离开楚王府再说!

    她直起了身子,脸色苍白,嘴角却已经露出客气的微笑。

    那两个人有些尴尬地点头哈腰地一笑,赶紧埋头继续干活了。

    沈离歌感觉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这个时候,楚天齐应该不会派人监视自己。毕竟是在楚王府内,他还要做出用人不疑的姿态。

    沈离歌微微松了口气,心底慢慢又涌起了一股伤感和悲凉。她欠苏慕雪的,何止是一个女子的身份,何止是一个洞房花烛夜,还有苏慕雪对爱情、对婚姻的所有期待和美好想象。

    沈离歌,你还得起吗?

    沈离歌,你补偿得了吗?

    正茫然自问间,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姑爷,小姐已经梳洗完毕,该给王爷和夫人请安了。”

    沈离歌回过身来,是玉儿在提醒她。

    楚王府的丫鬟已经过来等着带路。

    沈离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苏慕雪,她亭亭玉立在门口,神情淡然。

    “好。有劳带路了。”沈离歌迅速收回目光,不敢多看一眼,只因怕心痛蔓延。

    楚王府丫鬟走在前面,沈离歌紧跟其后,玉儿则陪着苏慕雪走在最后。

    沈离歌努力摒弃心中的杂念,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上。不知不觉跟着丫鬟走进一个不知名的院子,进到大厅,楚天齐和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坐在正位,苏夫人坐在下首,苏慕飞立在苏夫人身后。

    一看到楚天齐,沈离歌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完全是出于本能地自然地回身,向苏慕雪伸出手,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苏慕雪无论是出于何种心思,此时都是不愿与她牵手的。她正犹豫着是否要收回,苏慕雪却已经搭上了她的手。

    沈离歌的心一颤,那只手是冰凉的。

    她不容自己多想,牵住苏慕雪的手,两人一起跪拜下去。

    她的腿伤还未痊愈,这个姿势对她来说有些难度,下拜的时候身子不禁有些倾斜,她感到苏慕雪的手上条件反射地传来一股力道,支撑了她一下。她心中一热,情不自禁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苏慕雪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句:

    “沈离歌给王爷王妃请安了。”

    “民妇给王爷王妃请安了。”

    沈离歌注意到苏慕雪的自称已经由民女改为民妇,表示她已经嫁人了,她一方面惊叹古人的这些讲究,一方面又不禁有些不安。

    喜娘端了一个茶盘走上前:“新郎新妇敬茶。”

    沈离歌和苏慕雪端茶分别向楚天齐和楚王妃敬茶。

    整个过程中,沈离歌敏感地觉察到了楚王妃由敌意、到惊艳、再到庆幸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她一定是听说了楚天齐本来有意纳妃的说法,所以对苏慕雪本能地怀着一种敌意,但却情不自禁地被苏慕雪的美貌震撼到,最后,只剩下庆幸的份了。

    轮到给苏夫人敬茶的时候,沈离歌听到苏夫人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以示轻蔑,显然是心中不痛快,但当着楚王府的面,又不敢发作。

    沈离歌爱屋及乌,敬她是苏慕雪的母亲,态度谦恭,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敬来。

    敬茶完毕,楚天齐淡淡说了句:“好了,咱们省去些繁文缛节吧。新郎新娘请起。”

    沈离歌和苏慕雪这才起身。

    “王妃,你陪苏夫人和苏小姐,哦不,现在该称呼沈夫人了,你陪两位在这里坐坐聊聊天。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单独和新郎官谈谈。新郎官,你随本王到里屋谈吧。”楚天齐从椅子上起身,吩咐了一句,转身走向里屋。

    终于轮到正事了。

    沈离歌不暇细想,正要跟了去,袖子却被轻扯了一下,她回头一看,意外地发现,居然是苏慕雪,心中不由一阵激荡。

    苏慕雪轻声地飞快地提醒道:“切记,有什么事情,等回了苏州再说。”

    她是在关心自己吗?沈离歌的心情不自禁地咚咚乱跳起来。

    没等她应答,就听楚王妃细声笑道:“沈夫人,你该称呼相公了,是不是还未习惯啊?”喜娘笑出了声。

    苏慕雪的脸颊泛起了一层红晕,苏夫人却是一脸不虞。

    沈离歌不忍苏慕雪尴尬,点头应了一声,匆匆进了里屋。

    里屋是一个书房布置的房间,楚天齐走进去,坐在摆满宗卷的书桌前,不等沈离歌开口,已经淡淡说道:“京里来信,说是宫廷绣的督造使已经上路,你们最好赶在她回苏州前先到苏州。所以,辛苦一下,也即日起程吧。”

    “是。”沈离歌应了一声,心想楚王府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对京里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得清清楚楚。那自己和皇上的关系……她不禁心里一紧,嘴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王爷昨天不是说要沈离歌给王爷办件差事吗?不知是什么差事?”

    “不急。”楚天齐若无其事地说,“新婚燕尔,你先好好享受两天吧。到时候我自会派人去告诉你什么差事。”

    沈离歌的疑惑和担忧更加加深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楚天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她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想不出来,除了宫廷绣,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利用的价值吗?

    楚天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你不用担心。你最想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沈离歌不禁脸上一红,昨天她是说过,她只想要苏慕雪,为了苏慕雪,她什么都可以答应。她深知追问也无用,想起苏慕雪的话,一切等回了苏州再说,突然间便归心似箭,顺势说道:“沈离歌信得过王爷。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下,马上启程。”

    楚天齐点了点头:“楚老四会护送你们回去,另外,”他顿了下,沉吟道,“本王委托姨丈在苏州为郡主寻了门亲事,郡主也会跟你们一同前往苏州。一路上,还望沈老板多多照顾。”

    郡主?沈离歌愣了一下,她不是刚从苏州回来吗?

    楚天齐目光悠远,淡淡地说:“本王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若她能在苏州安家,将来也需要沈老板多多照应。”

    沈离歌心中一动,楚天齐这话似有深意。难道……?她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楚天齐也在为谋反失败做一些准备?

    她心头一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王爷,沈离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沈离歌犹豫着说:“王爷……有没有,想过放弃?”

    室内一下子沉默了。

    沈离歌有些紧张,她也感觉自己这话问得太过大胆。

    “沈离歌,你可知道,你这句话会让你掉脑袋吗?”楚天齐冷声开口。

    沈离歌已经冒了一身冷汗,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知道。”

    “知道你还敢说?!”楚天齐轻哼了一声。

    沈离歌的倔强上来了,抬头望着她,冷静道:“王爷难道听不得一点反对的声音吗?”

    楚天齐也望着她,眼中慢慢流露出一丝困惑。

    对视了片刻,他忽然笑了:“沈离歌,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你在本王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沈离歌,不用草民的称呼。你也是第一个斗胆在本王面前,劝说本王放弃的人!”他微微皱了皱眉,“你跟其他人不同。但也可能正是因为你与其他人不同,你才有这种想法。”

    他站了起来,扭头望向窗外,目光深远:“放弃?你要明白,不是我想造反,是朝廷削藩,本王不得不反。事到如今,也不是本王说想放弃就能放弃得了。更何况,新皇懦弱,天下有能者居之,天命如此,本王自是当仁不让!”他收回目光,望着沈离歌:“大丈夫一生,成王败寇,不成功,便成仁。本王只走这一条路!”

    沈离歌吸了口气,怔怔地望着他,半晌不语。

    楚天齐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你在想什么?”

    沈离歌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沉思着说:“我以前老是不满足,想要这,想要那,现在却觉得,还是做个普通人最幸福。”

    楚天齐深深地望着她。

    两个人对视半晌,各自露出意味复杂却又会心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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