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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 慕雪如歌 归途

    任她再聪明,再通透,再豁达,苏慕雪也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身为女子的沈离歌了。

    她该恨她的,不是吗?

    她伪装成男子,骗取了自己最为珍贵的感情。

    可是,她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每次一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流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她心中涌起的,只有绵绵密密的痛苦。那颗本已痛到麻木的心,又会再次苏醒过来,在劫难逃地承受新一轮的痛苦的碾压。随之而来的,还有仿佛要撑破胸膛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和伤感,让她压抑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时候,心里只有痛,已经没有了恨的余地。

    而潜意识里,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她是故意去欺骗自己,只因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沈离歌女扮男装的原因。

    意识到这一点,却更让她失去了恨的理由。

    只是,如果不恨,她该情何以堪?

    在她的脑海中,她不可能、也不能为一个女子去心动、心跳、心酸和心痛!她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做出这等有违伦常的事情?

    不,不,不!

    如果非要将心中的那个沈离歌与现在这个人等同为一个人,她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得超生!

    她只能一遍遍咬牙告诉自己,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属于她的那个沈离歌已经随着逝去的昨日而死去了。

    连同死去的,还有她的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若是可以,她恨不能整个人都随着死去。

    但是不可以,她不能:弟弟被楚王府扣留了做人质,还等着她去搭救;母亲年老无依,还等着她去赡养;还有……还有眼前这个也叫做沈离歌的女子,要完成那些凶险的使命也好,要回到六百年后也好,似乎也离不开自己的协助……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连选择生死的权利和自由都没有。

    无法逃离,无从解脱,她便只能任由自己置身在那炼狱般的痛苦中备受煎熬。

    水深火热之中,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分辨自己对这个作为女子的沈离歌的感觉了。

    既然不知如何面对,她也唯有选择无视。

    可是,她的视线偏偏又会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去追随那个身影。她不明白自己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从前的沈离歌的影子来抚慰那让她痛彻心扉的悲伤和思念,还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与从前的沈离歌不同的地方,来证明她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从而确信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男子的事实。

    但这种饮鸩止渴般的做法只是增加了她更多的痛苦、困惑和迷茫,她却沉湎其中,乐此不疲,仿佛只有在这种自虐般的煎熬中才能获得一丝心灵的慰藉和安宁。

    所幸的是,沈离歌似乎明白了她纷乱的心境,并没有来纠缠她,而是与她拉开了一个适度的距离。

    返程的路上,他们本该乘坐同一辆马车,沈离歌却冒着烈日,不顾腿伤,非要骑马。

    楚老四与她共患过难,对她早已是惺惺相惜,连忙劝她:“沈老弟,天热了,你身上还有伤,骑马太累了,还是坐车上休息吧。”

    “四哥你身上不也有伤吗?”沈离歌淡然一笑,“咱们兄弟这叫同甘共苦。”

    楚老四心头一热:“好兄弟!”

    苏慕雪恍然有种错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沈离歌还是以前的沈离歌……

    当她意识到自己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时候,心脏猛地抽痛了起来。

    她抱住膝盖,屏住呼吸,咬紧嘴唇,额头用力抵在车厢上,强迫自己面对现实。

    无论如何,她是感激现在这个沈离歌的,感激她的善解人意,给了她喘息疗伤的空间。

    一连几天,白天的时候,沈离歌与楚老四他们一起骑马;晚上的时候,沈离歌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邀请楚老四他们一起喝酒,最后以夜深了为理由再悄悄开一个房间休息,早上再赶在众人醒来之前,先下楼为大家伙准备好早餐。

    沈离歌默默地为她制造了一个不被外界打扰的空间,这正是苏慕雪最为需要的。在这个空间里,她不需要面对任何的压力和干扰,放纵自己一遍遍尽情沉浸在那漫无边际的哀悼和痛苦中,被动地等待从痛苦中涅槃重生的那一刻。

    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说,却配合得默契十足。

    短短几天里,苏慕雪经历了由天堂直坠入地狱,再由地狱一点点挣扎着爬上人间的过程。

    苏慕雪那颗垂死的心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恢复了第一次跳动,开始有了新的意识。

    只是那颗心,再也不复当初的鲜活。

    千疮百孔中,充斥的是再也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哀伤。

    死而后生,莫过于此。

    当她恢复意识后,第一个闯进她意识的,却还是这个叫做沈离歌的女子。

    她无法不去关注她,无法对她无动于衷,因为她的每一个凝视,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渐渐想起眼前这名女子对自己说的那些不同寻常的话,做过的那些不同寻常的举动……她的心慌张了起来,这是一个女子,是一个对自己怀有不同寻常的感情的女子!而这份感情,是世俗伦理所不容的,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将心关上,她不能让一个女子闯进自己的心里来!

    可是,她却做不到!这个女子身上似乎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执拗地一点点占据她的思想,逼迫她去思考和衡量她的存在。更要命的是,这个女子与深埋在她心里的那个沈离歌一呼即应,她越来越分辨不清楚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沈离歌究竟是原来的那个男子还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苏慕雪害怕了,恐惧了。

    不,不,不!

    她不能容许自己对一个女子动心,也不能接受一个女子对自己动情,这是害人害己的事情。

    无论如何,她必须制止这件事情。

    因为要赶在梅师太前回苏州,所以车队行程较紧。不过几天,已经离苏州很近了。

    这一天临近傍晚,天气异常闷热。

    苏慕雪的车厢帘子全部打开,但是空气中却没有一丝风,她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她情不自禁搜寻着沈离歌的身影,这样曝晒在阳光下,岂不是更热?

    她一闪过这个念头,心里便是一惊!这算不算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关切?

    不,不,不!她转而安慰自己,自己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对方也是一个女子,自己是出于对她的同情,与情爱无关。

    她定定神,望向沈离歌,发现她已经汗流浃背。

    楚老四也是满头大汗,扯开衣裳,露出胸膛,转而对沈离歌说:“兄弟,天这么热,你还包这么严实干嘛,敞开衣服爽快点。”

    沈离歌仰头喝一口水,润湿一下干燥的嘴唇,抹一把额头的汗,微笑道:“我骨瘦如柴的,露出来太难看了。”

    “哈哈,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还不好意思……”

    沈离歌红着脸低下了头,她是真的尴尬了。

    苏慕雪的心却揪痛起来,想起她里面的裹胸,里三层外三层的,相当于比别人多穿了几件衣服,现在估计也湿透了,整个人一定难受极了。

    她此时只盼快到投宿打尖的地方,好让沈离歌休息沐浴一下。

    正难受间,忽然车厢外吹进一阵风来,竟是清凉无比,让人精神一振。

    苏慕雪一阵欣喜,却听楚老四大声嚷道:“娘希匹的,这六月的天还真是孩儿脸,说变就变!大伙快走,要下雨了!”

    苏慕雪探头望去,果见一片乌云汹涌涌来。

    不一会,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苏慕雪想要喊沈离歌进车厢躲雨,犹豫了一下,却咽下了要说的话。

    一方面,她担心沈离歌误解了自己的关怀,更加泥足深陷;另一方面,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害怕和她近距离的相对。

    犹豫间,车外的人马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苏慕雪的心中一紧,这样乍冷乍热的,不要着凉了才好。

    幸亏车队已经临近一个镇子,楚老四早已经派了一个人定了镇子上最好的客栈,一群人狼狈地冲了进去。

    按往常一样,楚老四的人定了三个上房二十个通铺,沈离歌和苏慕雪一个房间,楚芸茹和贴身侍女一个房间,苏夫人和玉儿一个房间,侍卫和随从住通铺。

    苏慕雪和沈离歌像往常一样作势先进了房间,小二将两人的行李提了进来,正要出去,却被苏慕雪叫住了:“小二,你们可有单独的澡房?”

    “有是有。可是已经被几位女客预定了,您也知道,这雨淋湿了不少人。要是这位爷要洗澡的话,可以到大澡堂……”小二看出了沈离歌一身黏湿,料到是她要洗澡,热心建议道。

    沈离歌的脸腾地红了,有些不悦地说:“好了,好了,你下去吧!我晚点用单独的洗澡房……”

    店小二奇怪地瞥她一眼,大概不明白一个男子这么害羞是为什么,但也不敢多说,点点头,正要出去,苏慕雪却再次叫住了他:“小二哥,劳烦你打几盆洗澡水来,让……这位爷在房间里洗吧!”

    店小二本来就暗慕她姿色秀丽,又见她讲话温柔有礼,只觉让他上到山下油锅也愿意了,何况这点小小要求,于是,干脆地应了声,跑了出去。

    苏慕雪收回目光,看到沈离歌神情复杂,似激动,似感动,还似有几分忸怩,整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苏慕雪尽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已经湿透了,赶紧洗个澡,换下衣服,免得着凉。我去母亲那里坐坐。”

    不等沈离歌回话,她已经径直出了门。

    不要再去关心她!不要再去关心她!不要再去关心她!

    苏慕雪边走,边心中默念。

    直到走到苏夫人房门口,她才停止默念,深吸口气,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

    玉儿正在收拾行李,苏夫人则坐在桌子旁,看到苏慕雪进来,不满地斜睨了她一眼,冷嘲热讽地说:“哟,现在终于想起我这个做娘的来了?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是嫁了人就忘了娘了。那个沈离歌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啊?”

    苏慕雪脸色有些发白,站在那,低着头听她教训。

    玉儿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细细端量,关切地说:“小姐,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姑爷对你不好?”

    苏慕雪一惊,赶紧对她示意:“嘘……”

    玉儿欲言又止。

    苏夫人闻言也忘了教训她,不禁起身上前,仔细打量她,眉头皱了起来,提心吊胆地问:“不会是真的吧?那个沈离歌欺负你了?”

    “没有。”苏慕雪勉强一笑,扶着苏夫人回到座位,“她待我……很好。这几天旅途劳累,娘亲受苦了。”

    苏夫人松了口气:“辛苦倒算不上,就是有点想你弟弟。不过,王爷留慕飞做世子伴读,那是看得起咱们苏家。说不定,将来仰仗王爷和世子,慕飞也能奔个好前程。所以说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苏慕雪望着母亲,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酸楚,她不知道楚王爷留下慕飞是做人质,如果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她只能隐瞒,点头应和:“是。”

    “但是,我有一事不明啊。王爷当初来接我们的时候,明明是说要纳你为妃的,怎么到最后又将你指给了沈离歌呢?”苏夫人纳闷地说,越想越气,“哼,一定是沈离歌在王爷面前耍了什么手段!无商不奸,他就是一个狡猾的奸商!你看看你,做不成王妃也就算了,怎么能嫁给沈离歌呢?王爷赐婚的时候,你就该坚决反对!就说已经许配叶家了!这门婚事,我回去可怎么跟青枫那孩子交代啊……”

    苏夫人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的苦水,若是往常,苏慕雪还可以耐心倾听,但此时她也是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幸亏玉儿察言观色,建议苏夫人在房间里冲个凉,苏慕雪这才得以解脱。

    她出了苏夫人的房间,感觉好不容易透了口气,脑子里却还充斥着母亲的那些话,神思不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也没想,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顿了。

    屋子角落里,沈离歌全身□,只着一件亵裤,正在擦拭上身,她的身体莹白如玉,乍一看,便闪了人的眼睛。

    苏慕雪目瞪口呆之际,沈离歌也吓了一跳,本能地抱住胸口,回头怒视。

    但当她看清苏慕雪时,她怔了一下,嘴角掠过一丝饶有意味的笑意,缓缓放下了手,正面面对着她。

    苏慕雪躲避不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正面全身。沈离歌身材颀长,秾纤合度,颈项高挑,双肩坚韧有力,锁骨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几分柔弱。她的胸部圆满挺拔,腰身细而柔韧,小腹平坦,双腿修长挺直,身上唯一狼藉的右腿上的包扎,已经被雨淋湿,全乱了……

    当苏慕雪醒悟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目光直直地将沈离歌打量了个遍。她的脸腾的红了,火烧火燎地滚烫。

    进退维谷之间,她猛然意识到,在整个叫人尴尬的过程中,沈离歌居然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她甚至放下捂在胸口的手,为的就是让自己看清她的身体。

    苏慕雪倒抽了一口气。

    天哪,她这是试探自己的反应!

    她迟疑了下,本想退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定了定神,她镇定地抬脚迈了进去,关好了门,回身走到床边,看也不看沈离歌一眼,皱眉责备道:“怎的如此不小心?沐浴却不知道关门?!”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她不禁有些后怕。

    “我以为已经关上了……”背后传来的沈离歌的声音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有点羞愧,有点紧张,也终于有了一丝尴尬。

    苏慕雪的心里一软,不禁叹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脑子里立刻不合时宜地冒出了刚才的那一幕。

    苏慕雪的心一阵咚咚乱跳,不知怎的,有些心烦意乱,有些口干舌燥。

    她心神不宁地打开行李包袱,胡乱地翻着里面的衣服,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她听到身后传来沈离歌小心翼翼的声音:“慕雪,我们能谈谈吗?”

    苏慕雪身子一僵,这一刻,总要面对的。

    她缓缓回过身来,沈离歌已经套了一身白色中衣,刚刚沐浴完,润泽如玉。她的目光是不安的、期待的、惶然的。

    苏慕雪点了点头,用最为平淡的声音说道:“好。”

    转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腿上的包扎已经湿了,先换药吧。”沈离歌想要说什么,但看她一脸坚持,便点了点头。

    苏慕雪示意她坐到床边,她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想找什么了,她取出膏药,沈离歌已经自觉地挽起了裤腿,自己将原来的包扎拆开了,露出还有些狰狞的伤口。

    苏慕雪望着那伤口,心头猝不及防地涌起一股怆痛,蓦地泪湿了。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盘龙寨的一幕,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句誓言,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拥抱,那个亲吻……

    握着药膏,她一动不能动。

    回忆像海啸一般吞没了她!

    心痛如潮水般蔓延,湮灭了她的神智,也湮灭了她的呼吸。

    眼泪开始无意识地喷薄而出。

    然后,她感到自己被揽入了一个怀抱中,鼻尖立刻充斥了沈离歌特有的淡淡的清香的味道。

    凝香楼、宫廷绣……更多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摧毁了她这几天来辛辛苦苦筑起的掩埋往事的层层堤坝。

    山崩海裂中,她可以依附的只剩下了这一个怀抱。她感觉沈离歌紧紧地紧紧地抱紧了她,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喃着什么,她听不清,因为耳边只有往事呼啸的声音。但她的心却开始狂喜起来,因为她认出了,那是她的沈离歌的声音。

    她的沈离歌!她的沈离歌又回来了!

    强烈的酸楚排山倒海般将她的理智冲刷地一干二净。

    她心跳,她战栗,她昏然,她喘息。

    昏乱中,她感觉额头印上了一抹柔软清凉。她浑身一抖,心跳得更加厉害了,喘息得更加厉害了。这种感觉早已铭刻在她的心上,她化成灰都不会忘掉,那是沈离歌的嘴唇。那抹柔软还在继续,印上她的眉间,印上她的鼻尖。心底一片沸腾,心跳得已经快要达到她所能承受的极限。苏慕雪发出低低的呻吟,无助地抱紧了怀中的人。

    然后,那抹柔软便紧紧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苏慕雪触电般地战栗,她睁不开眼,喘不过气,只能任由那柔软的嘴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碾压。她完全晕眩了!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柔软的触感!那碾压无休无止,却渐渐不满足于此。

    在她心醉神迷的时候,更甜美的感觉又突袭而来。一团柔软濡湿舔舐上她的唇,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甘甜,细细勾勒着她的唇线。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片濡湿已经轻启开她的双唇,抵在她的贝齿上,轻轻刷动,甘甜芬芳的汁液已经渗入嘴角。苏慕雪神智昏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完全是出于本能地顺从着她的力道和意图张开了牙关……再次惊涛骇浪,再次天旋地转,那片濡湿冲进了她的身体,也占据了她的灵魂。唇齿相依之间,她只觉灵魂出窍,被那片濡湿的舌尖卷动着,身不由己地与之翩然共舞。

    身体不再是自己的,灵魂也不再是自己的,苏慕雪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她呼吸困难,快要窒息而死。

    “呼吸,慕雪,呼吸……”

    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命令自己,意识慢慢飘回脑海,她这才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然后,她发现有什么不对了——她竟然在沈离歌怀中,而自己也紧紧抱着她!

    沈离歌看自己的目光迷离无比,脸颊晕红,像是喝醉了。见她睁眼呼吸,沈离歌又俯身过来。

    苏慕雪先是有些茫然,随即惊跳起来,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眼看来不及躲避,挥手一挥,啪地一掌掴在沈离歌的脸上!

    沈离歌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她被打蒙了,怔怔望着苏慕雪。

    苏慕雪心中一痛,却用力挣脱了她的怀抱,退后一步,又羞又怒地说:“以后不许你再这样对我!”

    沈离歌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她咬住嘴唇,镇定了下自己,才坦然望着她,开口道:“为什么不能?慕雪,我喜欢你!”

    “住口!”苏慕雪被她的大胆直白惊吓到了,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沈离歌眯起了眼:“我为什么要住口!我不怕告诉任何人!我喜欢你!苏慕雪,你听着,我喜欢你!我爱你!”

    她的气势压倒了苏慕雪,苏慕雪的脸色白了,她不能理解沈离歌怎能把这句有违伦常的话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她的心里既惶惑,又懊悔,还有无边的痛楚和苦涩。她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凳子上,喘息着说:“别说了!别说了!你我都是女子,不要再做出这种罔顾伦常的事情。”

    “什么罔顾伦常,女子喜欢女子,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事情……”沈离歌走到她面前,“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苏慕雪惊跳:“不,不,不,我只是错把你当成了男子!”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我沈离歌一个人!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与我是男是女无关!”沈离歌试图让她看清楚什么。

    苏慕雪却拼命摇头:“不,不,不,怎么会无关呢?我只能喜欢男子,不会喜欢一个女子的。”

    沈离歌咬牙看着她,似乎有些无计可施,她忽然忍无可忍地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苏慕雪吓了一跳,惊慌地望着她,泪光盈然:“不要逼我!”

    “别怕!”沈离歌跪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抚到自己脸上,苏慕雪的手却不禁一抖。沈离歌诚挚地热切地望着她:“慕雪,你看清了,我沈离歌是个女子。你别害怕,我不逼你。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一个作为女子的我,我一定不会纠缠你。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开心。你相信我吗?”

    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沈离歌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

    每一次,她都无法拒绝。

    这一次,她还是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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