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穿越之珠玉如澜

第一卷 乱党

    大盛钱庄要烧毁欠账单据这桩事情,果然没半天功夫就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了,不管信的还是不信的,都纷纷跑到大盛钱庄前来看这个热闹。

    乔进业和明若水自然也是听闻了这件事,他们坐在的一楼上,瞧着下面一波一波朝大盛钱庄跑去等着看热闹的人不由哂道:“以本伤人,这种馊主意也亏她想的出来,看样子大盛钱庄真是日暮西山,没什么作为了。”

    明若水饮了口茶,没接乔进业的话,只说:“咱们也去瞧瞧,我这个侄女儿看样子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今次在大盛钱庄前面围观的人,可一点儿也不比上回围观那破铁锅的少,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都等着瞧明二小姐这一回可是不是真的要毁了那些旧账。

    明澜在里面,等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就命伙计在钱庄前面生起个火盆。

    她走到人群中间,扬了扬手里的那叠陈年旧账朗声说道:“诸位,如今世道艰难,再加上朝廷很快又要颁布新的铺税法案,南边又战乱不断,说不定很快就会波及到苏杭一带,我深知大家的难处。旁人都道我明家家财万贯,其实那不过是夸大,我们做生意但求无愧于心,也求能与大家互利互惠。我手里的这些都是成年死账,有些欠账的主顾早已经不在人世,家中只有孤儿寡母。还有一些生意败落,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这样的帐若我们大盛还追着不放,我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所以今日,我邀大家来一同做个见证,将这些欠账统统烧了,从此往后一笔勾销,不再追究。”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叠单据朝火盆扔去,火光熊熊,没一会儿便烧成了灰烬。

    其实这叠票据中除了那些死账之外,还有一些是那二十五位心意未决的老板的单据,只不过这事明澜只是派人送了密函告知,他们双方心里清楚,外人却是不知的。

    此举一出,四周立刻有人叫好赞叹。有人道:“明小姐仁心仁德,实在难能可贵!"也有人说:"都说这普天下的商人最是重利,可明小姐却损己利人,难得,难得啊!”也有人立刻就想要回去拿了现银就过来存的……总之赞誉声不绝于耳。

    人群中的乔进业瞧着这情形,转头对身侧的明若水道:“看起来,这丫头是在收买人心啊!”

    “哼……”明若水轻笑一声,“不过都是些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她不烧反正放着也没什么用,就算得了赞誉,也不过哄些普通百姓过来而已。大商户的合作,她如今又能挣到几分?”

    到底挣得几分,到了傍晚时分便见分晓了。今儿有人说的一句话那是再有理不过,商人重利。那二十家商户的老板虽说与乔进业关系甚好,但那也是建立在互通合作的生意基础上,如今大盛钱庄能够不计较得失,尽力挽留他们,那可见往后的合作所得到的惠利定会更多。这么一来,那就不是一顿酒席可以抵得上的了,乔进业和明若水等到的回音,有二十一家都回绝了他们,表示仍会同大盛合作,两家转向了他们,其中还包括已经将话说明的邱老板,还有两家则说还需要考虑。

    明澜这一招,虽然冒了些风险,但结果却是甚好,也因为这样,明澜趁热打铁,让福泉三人连夜再去,将能定的契约先定下。

    这一个回合算是稳了下来,而年丰钱庄那边悄无声息,似乎收敛了几分,暂时没什么动作,不过更可能他们还在做别的盘算。若明若水是个那么容易就伏低认命的人,那当初也不会搏上了自己的全部财产,和年万金合作。

    朝廷的公文还未下发,十三王爷不知有没有离开苏州,但是这些日子倒是真没再来找明澜。天气大好,她也终于稍稍喘了口气,好好在家睡了一日,醒来的时候,扇芝送了信来,原来是邵大人就要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第二日便到了明府里见明澜。早在路上的时候,便已经听人说了苏州城里发生的这些风波,他知道明澜身上压着极重的担子,便命人快马加鞭,披星戴月赶了回来。

    他在厅里等了一会儿,才见到明澜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外面进来。她一身素白绣兰的衫子,更显得脸色苍白中带着虚弱,唯有见到邵以辰的时候灿然一笑。见到他,不知怎么,就仿佛生出许多力气来,连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轻松许多。

    邵以辰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望着她,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心疼地将明澜揽进怀中,说道:“我回来迟了。”

    “不迟……”明澜轻轻拍着他的背,“已经没事了。”

    邵以辰看着明澜的脸色便能想象的出这几日她都经历了什么,在路上,他听说了明澜当众烧账本的事情,便猜到定是她那二叔不肯死心,在背后搞的花样。回来后也听知情的人说了些,去了趟钱庄,只见到了明阳,说姐姐已经回去歇着了。

    如今见到了,却是一阵阵的心痛。

    一个女人,却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澜儿……”邵以辰抱着她喃喃叫道。

    “唔……?”

    “我真想,快点娶你过门,我真希望,你再也不要承受这些。”

    他的身后,他没看见明澜的笑容。够了,有他这句话,不必多说什么,这一世也便是够了……

    明澜拉着他坐了下来,问道:“对了,上回离京的时候,不是说要再过一阵子才回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了苏州?”

    提起这件事,邵以辰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忧色。

    “澜儿,不瞒你说,如今乱党越来越猖獗了。朝廷接到奏报,乱党已经从南边达到浙江了,只怕苏州不久也会被祸及,我此次回来,最要紧的便是布置城防,以免乱党打来,祸及百姓。”

    明澜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忧心道:“一直觉得乱党似乎离我们还远,却没想到这就要打过来了……”若是乱党来袭,民生定然会受到影响,还有钱庄,到时候人民逃难,流离失所,势必会引发挤兑,她的手也紧了一紧,轻咬着下唇,怔怔出神。

    邵以辰看出了她的担忧,劝慰道:“澜儿,你也不必太担心,不论如何,我总会在你身边。就算拼了性命,也定会保这一城百姓的平安。”

    已不需要多说,如今他们之间,彼此只要一个眼神,就已经能够明白相互的心意。

    “对了澜儿,关于税银汇兑的事情,我明日再到钱庄与你详谈,今日你也倦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明澜点了点头,只听他又问,“送你的那两包东西,你可都看了?”

    “都瞧了,精巧的鼻烟壶,首饰盒,我都收着呢,也难为你费这心思,为我张罗这么多。”

    邵以辰拉着她的手,不由紧握笑道:“往后要为你张罗的日子可还多着呢。”

    邵以辰回来之后,所有的疲累似乎都一扫而空了,晚上明阳回来,见着姐姐似乎精神好了很多,便笑言邵大人真是了不起,看起来这个准姐夫如今可成了姐姐的精神支柱了。

    明澜笑着,也由得他去说。突然,却不由想起了十三王爷,不知道他现在离开苏州没有,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后,总让明澜深觉得忧虑。

    第二日,因为和邵以辰有约,明澜照例早早就去了钱庄,这么多年,她总是最早到的一个,今日也不例外。

    进了钱庄,明澜便去了自己的屋子,让扇芝去给她准备些早餐。

    可谁料,她刚一开门,身后却突然有一只手将她的嘴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明澜大惊,想要喊,但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身后那人嗓音沙哑,低沉着说了一句:“别喊,我不伤害你……”

    他声音虚弱,语声中似乎带着哀求,明澜定了定心神,缓缓点了点头。

    那人将手放下,整个人却瘫倒在了地上。明澜回身看去,只见地上的是个粗野的汉子,脸上满是泥垢,身上似乎是受了重伤,破烂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你……你是什么人?”明澜见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由问道。

    “小姐,我并无伤你之心,我只想在这儿呆上一日,明日我……就会走。”

    “你既求助于我,总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进了我的钱庄的?”

    那人勉强笑了笑,仍是倒在地上说道:“明小姐,你总不能就让我这样说吧。”

    明澜见他伤的着实不轻,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又倒了一杯水给他润了润嗓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那人喘了口气,看着明澜,慢慢说道:“明小姐,我早已听闻你的名声,如今我也只有躲到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明澜不解地望着他:“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这般躲藏,杀人、放火?”

    他摇摇头:“都不是……”他顿了顿,问道,“明小姐,你是富贵人家体会不到咱们这些穷苦百姓糟的罪。我问你,若是朝廷横征暴敛,若是地方官员凶狠残暴,令你连条活路都没有,那你会怎么办?”

    明澜突然明白了过来,惊呼道:“你……你是乱党?”

    “明小姐!”他一把拉住明澜的手,“你们口中,我们是乱党,但其实我们不过是官逼民反,想要自己挣条活路的人。当今太后当政,朝廷上下一派昏庸,我也曾是个读过书的,被逼到今日落草为寇的地步,也是无奈之举。”

    明澜倒吸了一口冷气,昨日才听邵以辰说起过乱党的事情,今日却不想正撞着了一个。

    她在北京的时候,因为铺税一事见过太后,她也深知此人说的都是实情,再加上她所见过的当权者,太后也好,十三王爷也好,都是自私霸道,只为一己私利所想的人,不自禁的,她心里竟有些同情起这个人来。

    她说道:“我先去找些伤药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可那人却仍是拉着她的手不放,明澜知道他的心思,便道,“你既信我,便知我绝不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你就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不管什么人来,你也都别答应。”

    她说的诚挚,那人点了点,这才松开了手。

    明澜走出房门,找到扇芝,吩咐道:“你去找些急救的伤药来,要快。”

    “小姐,出什么事了?”扇芝见她神色凝重,心里也提了起来。

    明澜拉过她道:“扇芝,你别问这么多了。你瞧瞧出去,就是拿了药也别被任何人知道,就是四少爷和邵大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记住了吗?”

    扇芝不敢再多问,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出门去寻伤药去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