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云 第二十九章 崇厚误国上
新疆除伊犁外全部收复，战事基本结束，年底这一段时间，左宗棠一直忙于制定保案，为收复新疆立功的将士上奏请功。这件事一直忙到来年正月底。
此事基本了结，左宗棠又深思熟虑，为新疆建省的事情上奏朝廷。上年他在力主继续西征的奏折中，已经提过这件事情，作为收复新疆后长治久安的措施。但那次仅仅是提出来，这次他要详细阐明原由，期望朝廷尽快采纳他的意见。
新疆早在汉代的时候就已隶中国版图。乾隆年间，准噶尔叛乱，乾隆皇帝御驾亲征，于二十七年（1762年）平定叛乱，为了巩固新疆的统治，朝廷在新疆开始实行军府制，设立总统伊犁等处将军，统领新疆全境。下辖乌鲁木齐都统及各城参赞大臣、办事大臣、领队大臣，分驻新疆各地。新疆各地又根据不同情况实行不同的管理制度。巴里坤及乌鲁木齐地区，接近内地，汉人较多，实行郡县制，设立镇西府和迪化州，各辖几个县，上设镇迪道，隶属于甘肃省；在南北疆游牧地区和吐鲁番、哈密等地，实行札萨克制，由清政府所封的王、公、贝勒、贝子、台吉进行世袭统治。在南疆农业区，则基本上沿用原来的伯克制，各城设阿奇木伯克一员，下设各级伯克多人，分管各项事务，直接管理各族民众。这种办法一直沿续至今。在最初，军府制对稳定新疆十分有效，但后来问题越来越多，最大问题就是治兵之官多，理民之官少。无论将军还是参赞、领队等大臣，都是统兵官员，民政事务在他们那里往往无足轻重的。直接管理民政的是各级伯克。这些伯克们占有大量的土地，而且托官家的名义索取无度。一个伯克派出的办事人员，竟然也令民众跪听他的命令。这样新疆民众只知有伯克而不知有官家。有恩惠，伯克们就揽到自己身上，而索取和压榨都推到官家的头上。实行札萨克制的地方，王公贝勒台吉也好不了哪里去。当然，如果伊犁将军及驻各地的大臣们能够悉心筹划，也不是说一无可为。清制，新疆伊犁将军及各大臣，例由满族贵族充任，而这些满州贵族多是纨袴子弟，到新疆来已经觉得吃了亏，所以比着赛似的贪污腐化，只知要粮要饷，不知理民为何事。当时伊犁将军是全国最大的肥缺，“不贪不沾，一年百万”的说法路人皆知。
左宗棠提出新疆建省，主要就是改变“治兵之官多，理民之官少”的状况，削夺各级伯克的权力，设置州县官员来直接掌理民政。现在新疆刚刚收复，正是削弱伯克权力的最好时候，因为阿古柏入侵新疆后，正直的伯克不肯附逆，已经被杀的杀，逃的逃。而那些甘心附逆阿古柏的伯克，在官军收复新疆的时候，大部分逃走了。既然没有多少伯克可用，正好让州县官来亲理民政。这个意思在奏折中是可以直接点明的。还有不能点明的，就是要改变全由满人统治新疆的状况。左宗棠向来对满人不以为然，新疆变乱，除了军府制本身的问题外，他私下以为主要是这些满人无能。新疆实行军府制，伊犁将军及各驻疆大臣都用满人，而实行行省制后，设总督、巡抚，而督抚却没有只用满人的说法。特别是太平天国运动后，满人无能，以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为代表的汉人迅速崛起，汉人督抚占了十之八九。新疆自然也可以用汉人督抚。至于道府州县官员，那自然更可以用汉人。当然，也并不是汉人官员就多么高明，但总比只从八旗子弟中选派要视野开阔些。
看到左宗棠的奏折，从军机大臣到慈禧太后，一眼就看出建立行省势必削弱满人在新疆的权势，大家都不点破，但彼此心知肚明。左宗棠也知道新疆建省事关重大，尤其会刺激满人，因此他提议召开大臣会议，进行讨论。朝廷的办法就是拖拖再说，所以军机处秉承慈禧的意思，回复左宗棠：新疆应否改设行省郡县，事关重大，非熟悉该地方情形，难以悬断。此时遽令内外臣工议奏，亦难确有定见。且伊犁尚未收复，新疆体制不宜变更。着左宗棠详细酌度，妥议章程，候旨定夺。当初俄人曾许诺，待乌鲁木齐、玛纳斯等城收复，即将伊犁交还中国。现新疆南北路大部已经收复，宜早派人与俄驻伊部队商讨。伊犁将军金顺离伊犁最近，也是其职责所系，可否令其速赴俄营，着左宗棠统筹熟虑，尽快回奏。
收复伊犁的事情左宗棠早就考虑，他的意思是想派刘锦棠前往与俄人交涉。现在朝廷点名要金顺与俄人交涉，左宗棠心知肚明，朝廷是想让满人分一些收复伊犁的功劳。他同意朝廷的安排。
金顺奉命入伊犁与俄军官商讨，俄军官避而不见，白白等了十几天。后来终于肯见面了，又推说此事应由土耳其斯坦总督考夫曼将军才有权答复。金顺要求去见考夫曼总督，但俄方推托说将军军事繁忙，驻无定所，不知道将军现在何处。金顺转交考夫曼一封信，却迟迟没有回音。
考夫曼其实早就接到金顺的信了，并立即向沙皇报告，请示方略。沙皇专门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研究对策。陆军大臣米留金认为，当初俄驻华公使对总理衙门许诺收复了乌鲁木齐、玛纳斯等城后就交还伊犁，是个错误，主张赖掉不认帐。财政大臣不同意现在与中国闹僵，因为当时俄国正与土耳其交战，财政非常紧张，无力再辟战场。他认为应当更多的从商务与外交的角度考虑问题，可以把伊犁交还中国，以换取优厚的商业权利。最后会议确定，伊犁不能轻易的就还给中国，要让中国人费尽周折，或许会知难而退。先拖着，到拖不下去了再说。
考夫曼得到俄政府的指示，答复说外交的事情还是与俄驻华公使交涉。金顺交涉了三个月，竟然是如此结果。
总理衙门其实早就与俄驻华公使布策交涉多次，他先是说这事要直接与考夫曼总督交涉；现在考夫曼又推给驻华公使，驻华公使无可再推，他却说要请示沙皇。结果这一请示又是一个多月。恭亲王亲自去与布策交涉，布策又提出几件中俄边界案件必须处理清楚才可谈交还伊犁的事。而他所提的几个案子，已经早就调查处理过了。恭亲王绞尽脑汁，也是毫无结果。
这时候左宗棠上了一个折子，说军人眼里只有开疆拓土，所以与考夫曼将军交涉伊犁问题难有结果。驻外公使专以耍弄外交手段为能事，文过饰非，卖弄口才是其通病，所以与驻华公使布策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要讨还伊犁，非派大员直接去俄罗斯不可。俄是大国，肯定不会自食其言，其国主也不会自失体面。依臣看来，考夫曼和布策的种种刁难，也许并非俄国国主之意，十有八九是他们自作主张。
这事正与恭亲王想到一起了，所以次日早朝时第一项就提出这件事情来。交涉伊犁问题千折百还，慈禧也感觉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也同意派人去俄罗斯。派谁去呢？恭亲王推荐前驻英法大使郭嵩焘。慈禧一口回绝了，说收复新疆咱们靠汉臣，如今不过是把伊犁要回来，这么点事情咱们满人也办不成吗？我们满人真是没人了吗？
宝鋆说：臣举荐礼部左侍郎崇厚，当年天津教案时他任三口通商大臣，后来亲自去过法国交涉，也算是通洋务的难得人才，让他去俄罗斯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慈禧太后说：我看崇厚可以，就让他去吧，当年去向法国皇帝道歉，那么难的一件差事，他办得很得体，也实属不易。至于其他随行的人选嘛，你们呈上个单子来就是了。
听说朝廷要派崇厚赴俄谈判，翰林院侍讲张之洞上奏，认为崇厚此行目的是修约，索还伊犁，同时勘定中俄西部边界，其关键是收复伊犁，那他就应该身历西陲，了解边塞及伊犁实情，与左宗棠商议，了解左宗棠有几成把握。如果对西陲一无所知，心中无底，少不了对俄国人一味迁就，岂不是贻害无穷。所以请崇厚先赴西北，再入俄罗斯。朝廷把折子转给崇厚，让他斟酌。崇厚无从斟酌，就去天津向北洋大臣李鸿章面请机宜。李鸿章大摇其头，说张之洞是书生之见，纸上谈兵，此路断行不通。其一，左帅向来是要打要杀，不知通融，他的意见你要是听，那谈判就无成功的可能；你要是不听，他会把你骂得体无完肤。所以，你还是不见他的最好。其二，也是最主要的，西行万里，何日到西陲？从新疆越中俄边境赴俄并无通衢大道，难觅向导，耗费时日不说，路上安全何以保障？崇厚心悦诚服，说中堂教诲真是醍醐灌顶。在下就走水路，从上海乘轮船走南洋，过印度洋，从红海过苏伊士运河，而后进地中海，在法国登陆后再赴俄罗斯。李鸿章说如此甚好，走水路乘洋轮，不但无跋涉之苦，而且安全无虞。
崇厚一行从上海乘英国怡和公司的轮船过香港、西贡、新加坡，走印度洋、红海，过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再到法国马赛登陆。在光绪四年的最后一天，登上了俄国土地。这里早已是冰天雪地，一行三十多人分乘八九辆马车赶往俄都圣彼得堡。
崇厚到达前，俄国外交部代理大臣格尔斯，奉沙皇命主持会议商讨对付中国使团的策略。
土耳其斯坦总督考夫曼是个强硬派，他说伊犁是绝不能还给中国的，伊犁是—个现成的、威慑力量极其强大的炮垒，占领了伊犁就可以控制中国西北乃至整个中亚，从军事上看，我们必须永久占领伊犁。
俄军参谋总部亚洲司司长库罗巴特金说：当初我们就不该许诺归还伊犁。
格尔斯说，当时都预计中国根本不可能平定新疆的变乱，左宗棠只用一年多的时间就打败了四五万敌军，实在出乎意料。
库罗巴特金说如果不得不归还伊犁的话，必须向中国提出要求，赔偿我们这8年来用于该地区的费用，还有十几年来俄中贸易方面的损失，赔偿费用应为一亿金卢布，此项赔款正可以修建西伯利亚铁路。
外交部官员热梅尼提醒说，如果与中国闹僵了，我们在中国的商业利益就会受到影响，英国就会乘机而入，独占在华利益。
大家议论了很久，最后格尔斯说：沙皇陛下的意思，如果伊犁非要还的话，必须在边界、赔款、商业上获得更大的利益。根据驻华大使提供的情报，这位崇厚大使，向来没有主见，象一般的满族官员一样，是死要面子的人。我们已经有一套对付他们的方案，不过，还需要各位的配合。
此事基本了结，左宗棠又深思熟虑，为新疆建省的事情上奏朝廷。上年他在力主继续西征的奏折中，已经提过这件事情，作为收复新疆后长治久安的措施。但那次仅仅是提出来，这次他要详细阐明原由，期望朝廷尽快采纳他的意见。
新疆早在汉代的时候就已隶中国版图。乾隆年间，准噶尔叛乱，乾隆皇帝御驾亲征，于二十七年（1762年）平定叛乱，为了巩固新疆的统治，朝廷在新疆开始实行军府制，设立总统伊犁等处将军，统领新疆全境。下辖乌鲁木齐都统及各城参赞大臣、办事大臣、领队大臣，分驻新疆各地。新疆各地又根据不同情况实行不同的管理制度。巴里坤及乌鲁木齐地区，接近内地，汉人较多，实行郡县制，设立镇西府和迪化州，各辖几个县，上设镇迪道，隶属于甘肃省；在南北疆游牧地区和吐鲁番、哈密等地，实行札萨克制，由清政府所封的王、公、贝勒、贝子、台吉进行世袭统治。在南疆农业区，则基本上沿用原来的伯克制，各城设阿奇木伯克一员，下设各级伯克多人，分管各项事务，直接管理各族民众。这种办法一直沿续至今。在最初，军府制对稳定新疆十分有效，但后来问题越来越多，最大问题就是治兵之官多，理民之官少。无论将军还是参赞、领队等大臣，都是统兵官员，民政事务在他们那里往往无足轻重的。直接管理民政的是各级伯克。这些伯克们占有大量的土地，而且托官家的名义索取无度。一个伯克派出的办事人员，竟然也令民众跪听他的命令。这样新疆民众只知有伯克而不知有官家。有恩惠，伯克们就揽到自己身上，而索取和压榨都推到官家的头上。实行札萨克制的地方，王公贝勒台吉也好不了哪里去。当然，如果伊犁将军及驻各地的大臣们能够悉心筹划，也不是说一无可为。清制，新疆伊犁将军及各大臣，例由满族贵族充任，而这些满州贵族多是纨袴子弟，到新疆来已经觉得吃了亏，所以比着赛似的贪污腐化，只知要粮要饷，不知理民为何事。当时伊犁将军是全国最大的肥缺，“不贪不沾，一年百万”的说法路人皆知。
左宗棠提出新疆建省，主要就是改变“治兵之官多，理民之官少”的状况，削夺各级伯克的权力，设置州县官员来直接掌理民政。现在新疆刚刚收复，正是削弱伯克权力的最好时候，因为阿古柏入侵新疆后，正直的伯克不肯附逆，已经被杀的杀，逃的逃。而那些甘心附逆阿古柏的伯克，在官军收复新疆的时候，大部分逃走了。既然没有多少伯克可用，正好让州县官来亲理民政。这个意思在奏折中是可以直接点明的。还有不能点明的，就是要改变全由满人统治新疆的状况。左宗棠向来对满人不以为然，新疆变乱，除了军府制本身的问题外，他私下以为主要是这些满人无能。新疆实行军府制，伊犁将军及各驻疆大臣都用满人，而实行行省制后，设总督、巡抚，而督抚却没有只用满人的说法。特别是太平天国运动后，满人无能，以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为代表的汉人迅速崛起，汉人督抚占了十之八九。新疆自然也可以用汉人督抚。至于道府州县官员，那自然更可以用汉人。当然，也并不是汉人官员就多么高明，但总比只从八旗子弟中选派要视野开阔些。
看到左宗棠的奏折，从军机大臣到慈禧太后，一眼就看出建立行省势必削弱满人在新疆的权势，大家都不点破，但彼此心知肚明。左宗棠也知道新疆建省事关重大，尤其会刺激满人，因此他提议召开大臣会议，进行讨论。朝廷的办法就是拖拖再说，所以军机处秉承慈禧的意思，回复左宗棠：新疆应否改设行省郡县，事关重大，非熟悉该地方情形，难以悬断。此时遽令内外臣工议奏，亦难确有定见。且伊犁尚未收复，新疆体制不宜变更。着左宗棠详细酌度，妥议章程，候旨定夺。当初俄人曾许诺，待乌鲁木齐、玛纳斯等城收复，即将伊犁交还中国。现新疆南北路大部已经收复，宜早派人与俄驻伊部队商讨。伊犁将军金顺离伊犁最近，也是其职责所系，可否令其速赴俄营，着左宗棠统筹熟虑，尽快回奏。
收复伊犁的事情左宗棠早就考虑，他的意思是想派刘锦棠前往与俄人交涉。现在朝廷点名要金顺与俄人交涉，左宗棠心知肚明，朝廷是想让满人分一些收复伊犁的功劳。他同意朝廷的安排。
金顺奉命入伊犁与俄军官商讨，俄军官避而不见，白白等了十几天。后来终于肯见面了，又推说此事应由土耳其斯坦总督考夫曼将军才有权答复。金顺要求去见考夫曼总督，但俄方推托说将军军事繁忙，驻无定所，不知道将军现在何处。金顺转交考夫曼一封信，却迟迟没有回音。
考夫曼其实早就接到金顺的信了，并立即向沙皇报告，请示方略。沙皇专门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研究对策。陆军大臣米留金认为，当初俄驻华公使对总理衙门许诺收复了乌鲁木齐、玛纳斯等城后就交还伊犁，是个错误，主张赖掉不认帐。财政大臣不同意现在与中国闹僵，因为当时俄国正与土耳其交战，财政非常紧张，无力再辟战场。他认为应当更多的从商务与外交的角度考虑问题，可以把伊犁交还中国，以换取优厚的商业权利。最后会议确定，伊犁不能轻易的就还给中国，要让中国人费尽周折，或许会知难而退。先拖着，到拖不下去了再说。
考夫曼得到俄政府的指示，答复说外交的事情还是与俄驻华公使交涉。金顺交涉了三个月，竟然是如此结果。
总理衙门其实早就与俄驻华公使布策交涉多次，他先是说这事要直接与考夫曼总督交涉；现在考夫曼又推给驻华公使，驻华公使无可再推，他却说要请示沙皇。结果这一请示又是一个多月。恭亲王亲自去与布策交涉，布策又提出几件中俄边界案件必须处理清楚才可谈交还伊犁的事。而他所提的几个案子，已经早就调查处理过了。恭亲王绞尽脑汁，也是毫无结果。
这时候左宗棠上了一个折子，说军人眼里只有开疆拓土，所以与考夫曼将军交涉伊犁问题难有结果。驻外公使专以耍弄外交手段为能事，文过饰非，卖弄口才是其通病，所以与驻华公使布策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要讨还伊犁，非派大员直接去俄罗斯不可。俄是大国，肯定不会自食其言，其国主也不会自失体面。依臣看来，考夫曼和布策的种种刁难，也许并非俄国国主之意，十有八九是他们自作主张。
这事正与恭亲王想到一起了，所以次日早朝时第一项就提出这件事情来。交涉伊犁问题千折百还，慈禧也感觉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也同意派人去俄罗斯。派谁去呢？恭亲王推荐前驻英法大使郭嵩焘。慈禧一口回绝了，说收复新疆咱们靠汉臣，如今不过是把伊犁要回来，这么点事情咱们满人也办不成吗？我们满人真是没人了吗？
宝鋆说：臣举荐礼部左侍郎崇厚，当年天津教案时他任三口通商大臣，后来亲自去过法国交涉，也算是通洋务的难得人才，让他去俄罗斯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慈禧太后说：我看崇厚可以，就让他去吧，当年去向法国皇帝道歉，那么难的一件差事，他办得很得体，也实属不易。至于其他随行的人选嘛，你们呈上个单子来就是了。
听说朝廷要派崇厚赴俄谈判，翰林院侍讲张之洞上奏，认为崇厚此行目的是修约，索还伊犁，同时勘定中俄西部边界，其关键是收复伊犁，那他就应该身历西陲，了解边塞及伊犁实情，与左宗棠商议，了解左宗棠有几成把握。如果对西陲一无所知，心中无底，少不了对俄国人一味迁就，岂不是贻害无穷。所以请崇厚先赴西北，再入俄罗斯。朝廷把折子转给崇厚，让他斟酌。崇厚无从斟酌，就去天津向北洋大臣李鸿章面请机宜。李鸿章大摇其头，说张之洞是书生之见，纸上谈兵，此路断行不通。其一，左帅向来是要打要杀，不知通融，他的意见你要是听，那谈判就无成功的可能；你要是不听，他会把你骂得体无完肤。所以，你还是不见他的最好。其二，也是最主要的，西行万里，何日到西陲？从新疆越中俄边境赴俄并无通衢大道，难觅向导，耗费时日不说，路上安全何以保障？崇厚心悦诚服，说中堂教诲真是醍醐灌顶。在下就走水路，从上海乘轮船走南洋，过印度洋，从红海过苏伊士运河，而后进地中海，在法国登陆后再赴俄罗斯。李鸿章说如此甚好，走水路乘洋轮，不但无跋涉之苦，而且安全无虞。
崇厚一行从上海乘英国怡和公司的轮船过香港、西贡、新加坡，走印度洋、红海，过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再到法国马赛登陆。在光绪四年的最后一天，登上了俄国土地。这里早已是冰天雪地，一行三十多人分乘八九辆马车赶往俄都圣彼得堡。
崇厚到达前，俄国外交部代理大臣格尔斯，奉沙皇命主持会议商讨对付中国使团的策略。
土耳其斯坦总督考夫曼是个强硬派，他说伊犁是绝不能还给中国的，伊犁是—个现成的、威慑力量极其强大的炮垒，占领了伊犁就可以控制中国西北乃至整个中亚，从军事上看，我们必须永久占领伊犁。
俄军参谋总部亚洲司司长库罗巴特金说：当初我们就不该许诺归还伊犁。
格尔斯说，当时都预计中国根本不可能平定新疆的变乱，左宗棠只用一年多的时间就打败了四五万敌军，实在出乎意料。
库罗巴特金说如果不得不归还伊犁的话，必须向中国提出要求，赔偿我们这8年来用于该地区的费用，还有十几年来俄中贸易方面的损失，赔偿费用应为一亿金卢布，此项赔款正可以修建西伯利亚铁路。
外交部官员热梅尼提醒说，如果与中国闹僵了，我们在中国的商业利益就会受到影响，英国就会乘机而入，独占在华利益。
大家议论了很久，最后格尔斯说：沙皇陛下的意思，如果伊犁非要还的话，必须在边界、赔款、商业上获得更大的利益。根据驻华大使提供的情报，这位崇厚大使，向来没有主见，象一般的满族官员一样，是死要面子的人。我们已经有一套对付他们的方案，不过，还需要各位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