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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步青云 第二十四章 戴福之死1

    随着官军节节胜利,大批招抚的民众需要安置,有的回原籍,有的则嫌路远不肯归籍,就需要就地安置。左宗棠的意思,就地安置就要彻底,不要再起纠纷,行辕为他们发了公文,一路之上,所过州县妥为爱护,并且要提供行粮,大人每日一斤,十二岁以下孩童半斤。安插之地要拨给耕牛、种子。

    有一位新招抚的头领于奉安率领500余人部到临泾安插落户,戴福这里也早早接到公文,一切交给赵县丞来办理。赵县丞十分上心,不到半天就拿出了一个详细安插办法。按照左大帅的要求,要将回新抚的民众安插在有水草之地,且有无主地可耕,又要不与汉民杂居,以免起争执。每户还要拨给耕牛、种子,特别贫困的户还要发给赈粮,大口每日八两,小口每日五两。每一条如何落实,赵县丞都有章程,一条条讲给戴福听,戴福也提不出什么。

    赵县丞话题一转说:仲秋节马上就到了,大人没有什么安排吗?比如给上宪送节敬。

    戴福不知道节敬是什么,茫然的望着赵县丞。所谓节敬,就是在端午、仲秋新年等节,给上宪送礼金,此外夏至前后要送冰敬,冬至前后要送炭敬。赵县丞告诉戴福,这是官场的规矩,天下都是如此。戴福说干吗要送这敬那敬的。赵县丞说:自然是讨好上宪,不然上宪不高兴,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戴福摆摆手说:不送不送,我这县官是大帅给的,用不着巴结别人,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知县了,再回去给大帅装烟。赵县丞说大人说的不错,你和别人不一样,用不着巴结别人,可是大帅那里呢?你难倒也无动于衷吗?戴福说:大帅的连养廉银都捐出去了,何曾收别人的银子?赵县丞说:大帅不收,是大帅高风亮节,你不送,那就有些忘恩负义了。大人您要清楚,您和大帅的关系那非同一般,您送是表孝心,不像其他人全是为了前程,这一点,大帅会明白的。人啊,有时并不在乎那几个钱,透过这个钱,表示的是你的心。

    这么一说,戴福倒有些犹豫了。他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的确该尽份心。赵县丞从袖管里抽出一张银票,说这是一千两,大人尽管拿去用。戴福说这怎么行?这钱是哪来的?赵县丞说堂堂一个县衙门,几千两银子总是有办法的。我给大人说,从前的时候,一年仅仅是节敬,就要花数万两。三年一次大计,朝廷对天下州县考核,那时候想考个中等,像咱们这种穷县,没有两万两银子垫底根本不成,如果太爷特要面子,想升迁,要办个优等,非有五万两银子不成。这真让戴福大开眼界,他说:怎么,上面来考核也要银子吗?赵县丞说:那是当然。如果你要做清官,一点银子也不花,十有八九要判个下等,哪管你政绩不政绩。戴福说那照你说来,就没有一点儿真事了?赵县丞笑答:偶尔也会有的,除非你碰上的是个大清官。不过这年月,清官难做。你一清如水,难免就一贫如洗,上宪怪你没魄力,亲威怨你没本事,就是下面的人,想浊浊不成,那就怨你窝囊废。

    戴福大不以为然,说:你这话不对,象包公、海瑞那样的大清官,百姓哪个不说好?

    赵县丞见话不投机,立即转舵:正是如此,官家的眼光与百姓常常是不同的。大人就又不同,有大帅撑腰,谁的脸色也不必去管,完全可以放心做个清官,这是大人之幸,也是临泾之幸。

    戴福感叹说:怪不得那么多人拿银子去买官。

    赵县丞说:可不是嘛,俗话说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有点儿虚,但大致是不错的。这还是说清官,不必刻意去贪,只种种陋规、孝敬就够了,若手稍长一点,就更没处说了。我是从胥吏一步步做起的,里面的弯弯绕再清楚不过。

    说起官家的门道,赵县丞又是如数家珍。比如完粮的时候,说你的粮湿有杂,自然有个折扣;过斗的时候所用比官家略大,这又有一笔;田赋是按地的等级缴纳,下等的按上一等的派赋自然又多出不少。灾荒救济更是贪官大捞一把的时候,扩大灾情,私吞赈粮赈银是司空见惯。打官司、田产过户里面的道道更多……

    怪不得临行前大帅有六正六邪的说法,大帅在巡抚衙门作过幕,对其中的手脚明镜一样。戴福正色说,赵大人,我不是那种贪官,更不敢忘了大帅的教诲,黑心的银子一两也不能贪。

    赵县丞深鞠一躬说:卑职出身贫寒,在县衙里混了近二十年,是第一次遇到大人这样体恤百姓的上宪,我代临泾百姓谢过大人。不过,这一千两银子绝对干净,是我从衙役、更夫及修缮署衙工程中挤出来的,大人要还不放心,可以问陈师爷,衙门的帐目,他都要经手的。

    戴福向赵县丞拱拱手说:老哥,我不是不放心,你主持修渠,都把人累病了,我再怀疑你,我还是人吗?将来一切都要仰仗老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样,这钱算我借你的,我把养廉银省下来,两年内还清。赵县丞说:大人要还清这千把两银子,有什么难的。一切随大人的便。戴福写了一张借条,交给赵县丞说,这张欠条你让陈老夫子收好,证明我是借县衙的,我还上的时候再把借条还给我就成。赵县丞拱手说:大人真是细心,卑职感佩万分,感佩万分。

    一个多月后,于奉安率领的这一百七十余人就到了临泾。他们的安置之地在城南二十里处,这里是平原,有水有草,引泾灌渠已经修到这里。二十几孔窑洞也已经挖好,稍作收拾就可入住。大家无不满意。

    第二天,于奉安率十几个小伙子,带着十几辆骡车,到县仓来领行粮、赈粮。赵县丞和两个衙役早等在那里。粮食已经装好了车,但签字画押时出了纠纷。原来无论大口小口,都按五两给的赈粮;耕牛每头要算二十两银子,也从赈粮中扣除。于奉安说,赵大人,这好像不太对。说好的是大口给粮八两,小口五两,怎么都成五两了?还有,耕牛说的是拨给,拨给当然是不要银子的。赵县丞说:想必你是记错了,戴福大人就是如此吩咐,我也是奉命办差。于奉安说:那我们要见见知县大人,问个明白。赵县丞一下慌了,拱手说何劳你亲自去,我去回过大人,再仔细问清了。于奉安是何等人?那也曾经是振臂一呼应者数千啊,对赵县丞的把戏看得一清二楚。他说:既然是县太爷的吩咐,当然只有问他了。对另两个人说,走,你们跟我去见见县太爷。从前的汉官,总是变着法子欺我们,我们才不得已起了反。如今我们已受左大帅的招抚,不能刚回地方就再受欺。三个人大步到了院子里,对那十几个正在装粮的后生说,先不急着装,我们见过县太爷再说。

    赵县丞一看大事要坏,对两个心腹衙役说: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行就--拿手在脖子上一抹。两个衙役都是赵县丞的心腹,但人命关天,有些胆怯。赵县丞说一切有我,事后一人二百两。话虽如此,他也是有些犹豫。赵县丞追上于奉安,再次恳请他们先回县仓,由他去见戴福大人。他说:大人委托我办事,劳驾你们再去打扰,兄弟面子上也不好看,给兄弟个面子如何?也许是兄弟听错了。但于奉安如何听得进,反而走的更快了。很快,就进了县衙了。进了仪门,就是大堂,再无回旋余地。赵县丞慢走一步,对两个衙役使个眼色,两个衙役冲上去就砍,当下把于奉安和另一个年轻的砍倒。另一个反应快,飞一样蹿出衙门,向一条巷子里跑。一个衙役在后面猛追。赵县丞大喊:有人造反了,杀官差了。说着夺过衙役的刀,冲衙役左臂就是一刀,然后又在自己肩上砍了一刀。他强忍着痛对衙役说:咬住牙,是他们造反,夺刀杀官差。不然,二百两没了,这一刀你也白挨了。太爷是个不开窍的人,让他起了疑心,放手来查,什么事儿也清了,那我们所有的弟兄都玩完。一会儿那个衙役回来了,说,坏了,眨眼间找不到人了。赵县丞说:你真没用,快去报戴福大人,就说有人造反了。

    戴福这会儿正在后衙看公文,一听说安插的人反了,赵县还受了伤,大为惊讶,跑到前面来一看,两个人躺在地上,赵县丞和衙役胳膊上都中了刀,鲜血直流,疼得呲牙裂嘴。戴福骂身边的长随:你还不快去请医官!

    县医学就在衙外不远处,不一会儿几个医官全来了,地上的两个已经死了,赵县丞和衙役的伤并不至命,上了止血药,又紧紧包扎了。戴福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反了。赵县丞说都怪卑职办差不力,两位头领嫌卑职给他的米不好,要来找大人告卑职的状,卑职很生气,赌气说爱找谁找谁去。他们就果真来了。卑职觉得为这点儿事让他们打扰大人,实在没面子,就低声下气的求他们的,可是他们非要见大人。卑职一时火起,骂他们不知趣,说刘军门就不该受你们的降,该在阵前杀光你们。他就推搡卑职,卑职说惹急了,老子砍了你们。他们就突然夺了两位衙役的刀,先砍了卑职,又砍伤了衙役,亏得另一位衙役眼快,把他们两人砍倒,另一个就跑了。

    戴福说:你平时不是很冷静的人吗,怎么突然糊涂了?

    赵县丞说:卑职现在也是追悔莫及。大人,这帮到地方安插的人最是抱团,他们死了两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还是请河工上的亲兵来维持地面吧。

    戴福想想也只是如此,亲笔写一封信,请河工上的牛营官带勇过来。又吩咐衙役们,马上去找逃走的那个。消息很快传开了,前来安插的500多人都涌到县衙来。

    河工的勇营和城南的500多人几乎同时赶到县衙。戴福向领头的拱手,请他们一定克制。赵县丞当众给他们跪下,说与知县大人无关,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于是他把经过再说一遍,但大家根本不信,头领平时最是理智的,绝对不会因几句话就夺刀杀人。后面的人就趁势起哄,高喊为头领报仇。牛营官说:你们都省省吧,有事说事,乱起哄有什么用?本营官在此,绝对不许你们胡闹。勇兵们都亮出刀剑,一时剑拔弩张。戴福站到中间说:大家都不要冲动,这是件大事,我一定会报告左大帅,请大帅派人来查清了,给大家一个交待。两位首领也非常通情答理,说于头领曾经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不能义气用事。我们记着头领的话,不会胡闹。我们要见大帅,请大帅亲自来查。牛营官说:大帅日理万机,哪能亲自来查。你们要是真正想解决问题,就让戴福去见大帅,大帅自会派人来查,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两位首领商量一下,就答应了。

    戴福骑快马赶到泾州行辕时,左宗棠正在大骂曾国藩。原来天津出了件大事,法国教堂办的育婴堂有大批幼童死亡,民间盛传洋人挖小孩眼睛心肝入药,结果老百姓包围了法国教堂。法国领事丰大业责备地方官弹压地方不力,竟然向天津知县开枪,幸亏随从拿自个的身体挡了一枪,当场死了。百姓一看都红了眼,结果不但打死了丰大业及其随从,而且随后放火烧了法德英美等国的教堂,打死洋人十八人。以法国为主,七八个国家又是调军舰,又是发最后通牒,一时京津形势异常紧张。直隶总督曾国藩,怕洋人果真用兵,委屈求全,抓了二十多个百姓顶罪。左宗棠骂得正是这件事。他以为自从允许洋人传教以来,教堂经常依势欺压百姓,入会的中国教民也往往依仗洋人横行不法,早就不该听之任之。现在天津教案,完全是洋人引起的,他们是咎由自取,为什么要杀中国人抵命?曾国藩真是老糊涂了,洋人不过是虚声恫喝,他要开仗就与他开,怕他怎的?接下来又骂军机处,骂总理衙门,全是嘴皮子硬,骨头软。他要上奏参劾曾国藩,力主对洋人不能太软弱。等他骂累了,这才问:戴福,你这个小王八蛋,来有什么事?

    载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大帅,戴福给您惹祸了。左宗棠让他起来说话,听戴福说完,左宗棠也是吃惊不小,已经招抚的人怎么会为几句口角竟然砍伤衙役?左宗棠盯着戴福说:于奉安是诚心归抚,如何会为几句口角就反了?你那位县丞可靠吗?戴福心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信誓旦旦的说县里大事小事都亏了赵县丞,别人不放心,这位赵县丞是最信得过的。左宗棠说:人心险恶,你也不要太相信人。三个人跑了一个,是被那些衙役杀了,还是藏起来了,你总要上心查访,找到这个人,真相也许才能弄清。戴福说奴才是大帅的人,谅他们也不敢和奴才耍心眼。左宗棠说这倒也是,只要说出左某的名号,吓破他们的苦胆。事情已经出了,也没什么好办法,好好安抚就是。他们首领死了,竟然没有闹事,已经是十分通情达理了,不要亏待了人家。多出些钱粮,好好抚恤安插。我呢,也派几个人过去查查清楚,给他们个交待。

    这次跟戴福前去查案的,就是送戴福上任的两位黄马褂。两人都是粗蠢的武夫,但却自信明察秋毫,与赵县丞又有上次赠银的交情,对赵县丞印象不错。赵县丞一再认错,并亲自到安插地陪罪,而且披麻带孝为于奉安送葬。所以总算安抚下去了。两位黄马褂回行辕复命,说辞与戴福上次所说大同小异。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逃走的那位没有下落,戴福让赵县丞上心寻访。这不用交待,赵县丞比谁都急。天大的谎其实一捅就破。同样在暗中寻访的还有于奉安的部众,他们不得已接受现实,但无论如何不相信事实就是如此。双方找了十几天都无结果。

    临泾县的河工历时四个多月终于告成。完工放水那天,左宗棠派一位道台衔文案和那两位黄马褂前去验看。庆阳知府亲自前来参加仪式。放水时百姓欢呼雷动,高呼戴福青天大老爷。戴福曾经对左宗棠说,他当官能让老百姓诚心叫一声青天大老爷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现在就实现了。仪式过后,他招呼各位回县衙吃中饭,庆阳知府突然板起脸说:戴福留步。有人告你贪赃枉法,杀人灭口,请到府衙受审。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百姓见知府要带走他们的青天老爷,自然不肯答应,呼啦啦跪下一大片,说大老爷一定是弄错了,戴福老爷从到临泾来,天天为民奔波,为修河工,不到半年已经瘦得不成人样。戴福老爷不但修成了河工,以工代赈,救活了多少饥民。就这一条,也足以免罪。庆阳知府说:各位父老,你们不要被假相蒙蔽。戴福身犯何罪,在此我不便说,是给他留点儿颜面,请大家让开,不要防碍公务。如果你们老爷是清白的,查查清楚就会放回来,那时我亲自送,当着大家的面给他赔礼,这样如何啊?

    知府大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大家无话可说,只好起身让路。这时左宗棠的两位护卫站了出来,不让带人。知府说你是何人,胆敢妨碍公务?两位护卫说爷们是左大帅的护卫。随知府来的差官不知天高地厚,说一个小小护卫,也敢跟我们大人如此说话?护卫反手就是一巴掌,说论阶爷是皇上钦封的云都尉世职,论衔爷现在是按察使,你们知府这点儿官算个屁。又指着同来的文案说,就是这位文案,寸功未建,也是道台衔。左帅身边的一条狗,也至少是七品。都知道左宗棠的护卫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庆阳知府冷笑说:军功滥保,有什么稀罕,都不过是空衔,管不得地方。把戴福带走!知府是有备而来,特意挑了十几个带功夫的随从,一时间各亮出刀剑。两位护军也不示弱,一把撕开号衣说: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爷们都是赏了黄马褂的,见官大三分,谁敢胡来?另一个干脆扯开内衣,露出浑身的疤痕,厉声说:爷们都是九死余生的人,不怕的就是死,喜欢的就是拼命,胆子够大的就来试试爷们的刀快不快。这一下,把大家都镇住了。戴福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随他们去,不怕白的能说成黑的。护卫说:你这是混帐话,他们这些地方官,专会把白的说黑了。你要真做错了事,杀头也该由大帅发军令,砍了头也不枉为一条汉子。跟他们去,不清不白死了,那算什么事?爷们不撞见便罢,既然撞见了,就一定把你带给大帅。不由分说,拉着戴福就走。庆阳府的人不敢硬拦,但也不让顺利走。两位护卫急了,对参加仪式的亲兵营营官大喊:牛大眼,你他妈一个屁也不放,你不是大帅的人吗?那位牛营官这时发话了,说:戴福是大帅的人,就让大帅处置,谁敢阻拦,就当违抗军令格杀勿论。这下庆阳府的人都不敢动了,眼睁睁看着戴福被带走。

    回到泾州行辕,进帐时左宗棠正在看信,戴福不敢吱声,垂手而立。

    左宗棠说:戴福啊,你是地方官,不要有事没事老往我行辕里跑。

    戴福跪下说:大帅,我回不去了。

    一五一十把事情对左宗棠说了。

    左宗棠说:这就怪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戴福你是不是背着我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我总有办法。

    戴福说自己也给弄糊涂了,从来没办过亏心事。

    两位护军说看那位知府不是善类,就让戴福在营中过些日子再说。左宗棠说就这样吧,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新人报到,对规则和捷径一无所知,请各位大虾多多指导,如何让作品获得更多朋友的关注,有什么好经验请指教。希望得到纸书出版界的关注,916730397随时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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