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云 第二十章 舌战群儒2
隔日早朝第一起就是召见左宗棠。左宗棠已经早早到了朝房等候，本日带班的内廷大臣是谟颜纳古，他是个闲散亲王，没什么像样的差使，但辈份比恭亲王还高一辈，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他是位忠厚长者，一边走一边告诉左宗棠见两宫时应注意的事情。两宫在养心殿东暖阁召见，坐在黄纱后的大炕上，南边是慈安，北边是慈禧。黄纱前设御座，御座上坐着十二岁的同治皇上，他虽未亲政，但召见重臣、商议大事，有时也让他来听听，只是这位皇上对政务并不感兴趣，对听政更是有些心不在焉。左宗棠进门跪下磕头，御座前有个软垫，那是两宫体衅老臣久跪辛苦特意赏下的。左宗棠跪在上面，等着两宫垂询。照例慈禧先问话，问哪一天起程，一路上可安稳，进京后可吃得好睡得着？左宗棠一一回答。慈安太后问左宗棠有多大年纪了。慈禧对疆臣们多有留心，说我记得你与曾国藩年纪差不多吧？比李鸿章好像年长十来岁。左宗棠回答说：太后说的一点不错，臣比曾国藩小一岁，比李鸿章大十岁。慈禧说两江有曾国藩，湖广有李鸿章，闽浙有你在，这些要紧的地方都有得力的大臣办差，我们姐妹也就放心了。慈安太后说：听说老百姓送你一头牛劳军，你不忍杀，送给了穷苦人家。左宗棠说是，两头牛杀了劳军，对臣几万部下来说意义不大，但对一家农户来说，那就是了不得的财产。慈禧怕慈安问跑了题，接过话茬说：你在善后上做得是好的，体衅百姓，恢复生产，刊印书籍，整顿吏治，这一点曾国藩、李鸿章都不如你，朝野也都是赞赏有加。左宗棠又大致说了闽浙善后的打算，话题一转说：臣在闽浙还想办一件大事，就是办一个船政局，为我大清造出自己的轮船来，也让洋人瞧瞧，咱中国人不比他们差。
两宫交换一下眼色，会心一笑，不出所料，左宗棠果然是为此事而来。慈禧说这件事已经有明谕，暂时就不办了。大臣们反对的很多呢。左宗棠说：他们都是糊涂蛋，办船政对我大清社稷对巩固海防百姓生计都是大有益处。这话有些唐突，不想办船政的除了那些清流们还有慈禧呢，左宗棠这句话，把慈禧也扫进糊涂蛋中了。
慈禧咳一声，语气严厉了些，说：也不光是大臣们反对，我和姐姐也是不同意的。
如果换了别人，肯定要说谨遵慈谕，这事就算完了。但左宗棠脖子一梗，像与人赌气，说：两位皇太后何等英明，断然不会反对与我大清社稷有利的事情，都是那些清流们喋喋不休，两位太后又不忍拂了他们的面子，所以才说暂时不办。慈禧说也的确是有些难处。左宗棠回道：难处自然不小。但想想两宫听政以来，哪一年不是从重重艰难中过来，洋人兵临城下，长毛盘踞金陵，捻匪祸乱数省，两宫皇上宵旰沥胆，年年难过年年过，朝局已是今非昔比。左宗棠这话半是拍马半是事实，还真说到慈禧心里去了，这些年的诸多艰难真是历历在目。她说：都说左宗棠嘴巴厉害，果然如此。左宗棠说不是臣嘴巴厉害，是两宫皇上本意并不反对办船政。臣仔细领会了上谕，说暂时不办，将来大办。那就是说这件事应该办，既然应该办，晚办不如早办。所以臣斗胆请皇太后恩准，就让臣把船政局办起来，以了臣多年的夙愿。
说起他多年的夙愿，自然要说到当年与林则徐的湘江夜谈，说到《海国图志》，说到胡林翼。两宫听说胡林翼看到洋火轮在长江上纵横驰骋，竟忧心如焚，当场晕厥，已是凄然动容。说到马尾江上英国军舰表演打靶，一炮就击沉一艘大清水师提督座船，慈安惊讶的说洋人兵船真是那么厉害吗？左宗棠说是臣亲眼所见。庚申年间洋人占据天津，炮击京城，先皇与两位太后不得不巡狩热河，以臣看来，当时如果我大清有几艘像样的兵轮，洋人兵舰如何能够占领天津？
慈禧说先帝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洋轮是洋玩艺儿，咱们能造得好吗？左宗棠说让洋人来教我们，臣已经请了法兰西人，托他们请些洋技师来，签定协议，几年内要把造船、驾船的本领悉数教会。慈禧说总税务司赫德上书说自造成本高、见效慢，不如买。左宗棠毫不客气的说，赫德不是好东西，英吉利人都不是好东西，他的话不能听。慈禧说你刚才说造船要洋人来教，现在又说赫德的话不能听，他们都是洋人，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左宗棠慨然道：洋人也有好坏之分，支持臣办船政的就是好洋人，反对臣办船政的就是坏洋人。
这番话有些近乎无赖了，两宫都笑了。不过，慈禧依然有些犹豫，就搬出清流们来说事，希望左宗棠能够知难而退，说：难为你一片忠心，我们姐妹如果不答应，好像我们不体衅老臣。可是反对的人那么多，反对的折子有五六十份，你如何能说得过他们？左宗棠朗声说：只要皇太后和皇上答应了，臣有办法说服他们。慈禧看同冶皇帝这时候早已经坐不住，左顾右盼，屁股底下像是生了虫子，挪过来挪过去，就说：皇上，你说呢？同治根本没用心听左宗棠说的什么，只知道是造轮船的事，顺口说：左宗棠说的不错，洋人能造的东西我们为什么不能造，你想造就造去吧。左宗棠连忙磕头说臣遵旨。慈禧指责儿子说：你简直是顺口－－想想当着大臣的面说皇上“胡说”不雅，改口说你只是在这里顺口就说，其中的难处你想过没有。皇上当然没想过，端正身子坐直了，不再吭声。慈禧说：我们姐妹也不好说就准还是不准。咱们先组织一次廷议，看看结果再说。如果大家都反对，强拗的瓜也不甜是不？左宗棠说只要太后皇上答应廷议，臣会说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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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宫交换一下眼色，会心一笑，不出所料，左宗棠果然是为此事而来。慈禧说这件事已经有明谕，暂时就不办了。大臣们反对的很多呢。左宗棠说：他们都是糊涂蛋，办船政对我大清社稷对巩固海防百姓生计都是大有益处。这话有些唐突，不想办船政的除了那些清流们还有慈禧呢，左宗棠这句话，把慈禧也扫进糊涂蛋中了。
慈禧咳一声，语气严厉了些，说：也不光是大臣们反对，我和姐姐也是不同意的。
如果换了别人，肯定要说谨遵慈谕，这事就算完了。但左宗棠脖子一梗，像与人赌气，说：两位皇太后何等英明，断然不会反对与我大清社稷有利的事情，都是那些清流们喋喋不休，两位太后又不忍拂了他们的面子，所以才说暂时不办。慈禧说也的确是有些难处。左宗棠回道：难处自然不小。但想想两宫听政以来，哪一年不是从重重艰难中过来，洋人兵临城下，长毛盘踞金陵，捻匪祸乱数省，两宫皇上宵旰沥胆，年年难过年年过，朝局已是今非昔比。左宗棠这话半是拍马半是事实，还真说到慈禧心里去了，这些年的诸多艰难真是历历在目。她说：都说左宗棠嘴巴厉害，果然如此。左宗棠说不是臣嘴巴厉害，是两宫皇上本意并不反对办船政。臣仔细领会了上谕，说暂时不办，将来大办。那就是说这件事应该办，既然应该办，晚办不如早办。所以臣斗胆请皇太后恩准，就让臣把船政局办起来，以了臣多年的夙愿。
说起他多年的夙愿，自然要说到当年与林则徐的湘江夜谈，说到《海国图志》，说到胡林翼。两宫听说胡林翼看到洋火轮在长江上纵横驰骋，竟忧心如焚，当场晕厥，已是凄然动容。说到马尾江上英国军舰表演打靶，一炮就击沉一艘大清水师提督座船，慈安惊讶的说洋人兵船真是那么厉害吗？左宗棠说是臣亲眼所见。庚申年间洋人占据天津，炮击京城，先皇与两位太后不得不巡狩热河，以臣看来，当时如果我大清有几艘像样的兵轮，洋人兵舰如何能够占领天津？
慈禧说先帝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洋轮是洋玩艺儿，咱们能造得好吗？左宗棠说让洋人来教我们，臣已经请了法兰西人，托他们请些洋技师来，签定协议，几年内要把造船、驾船的本领悉数教会。慈禧说总税务司赫德上书说自造成本高、见效慢，不如买。左宗棠毫不客气的说，赫德不是好东西，英吉利人都不是好东西，他的话不能听。慈禧说你刚才说造船要洋人来教，现在又说赫德的话不能听，他们都是洋人，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左宗棠慨然道：洋人也有好坏之分，支持臣办船政的就是好洋人，反对臣办船政的就是坏洋人。
这番话有些近乎无赖了，两宫都笑了。不过，慈禧依然有些犹豫，就搬出清流们来说事，希望左宗棠能够知难而退，说：难为你一片忠心，我们姐妹如果不答应，好像我们不体衅老臣。可是反对的人那么多，反对的折子有五六十份，你如何能说得过他们？左宗棠朗声说：只要皇太后和皇上答应了，臣有办法说服他们。慈禧看同冶皇帝这时候早已经坐不住，左顾右盼，屁股底下像是生了虫子，挪过来挪过去，就说：皇上，你说呢？同治根本没用心听左宗棠说的什么，只知道是造轮船的事，顺口说：左宗棠说的不错，洋人能造的东西我们为什么不能造，你想造就造去吧。左宗棠连忙磕头说臣遵旨。慈禧指责儿子说：你简直是顺口－－想想当着大臣的面说皇上“胡说”不雅，改口说你只是在这里顺口就说，其中的难处你想过没有。皇上当然没想过，端正身子坐直了，不再吭声。慈禧说：我们姐妹也不好说就准还是不准。咱们先组织一次廷议，看看结果再说。如果大家都反对，强拗的瓜也不甜是不？左宗棠说只要太后皇上答应廷议，臣会说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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