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云 第二十章 舌战群儒1
一个月后左宗棠就到京了。他接到准许进京的上谕，立即起程。随从人员有一位幕僚，贴身侍侯的戴福，还有王德榜与几位护军。他们是从福州坐轮船到上海，从上海再换轮船到天津，然后乘木船到通州，再登岸坐轿。这样行程比从前乘马坐轿走驿路或坐船走运河缩短了何止一半。这行程本身再一次证明造轮船的紧要性。在通州码头一下船左宗棠的第一句话就是：真该让京里那帮老糊涂坐坐轮船。
左宗棠一行人到了京城朝阳门，排队等候入城。这里有崇文门关税衙门设立的税卡，一切进城的货物都要纳税。戴福的意思，立即打出闽浙总督的旗号，这些小商贩们还不立即让路？左宗棠一路便衣，没有摆出他总督的仪仗，现在仍然不同意。好不容易挨到他们了，把关的巡役态度十分恶劣，翻箱倒柜要查个清楚。戴福说这都是自家用的东西并不是要卖，为什么还交税？巡役说这是皇上定的规矩，不满意怎的？问皇上去。戴福说这是闽浙总督左大人的行李，你们也要查？巡役说：总督大人的行李可以不查，但交十万两银子就可进城。左宗棠一把扯开轿帘吼道：混帐王八蛋！本部堂是奉两宫皇上谕进京请训，要钱你找皇上要去！巡役原以为戴福是拉大旗做虎皮，左宗棠这一吼非比寻常，人敢如此横，看来真是闽浙总督衙门的人。但他们见过的大员多了，此时也不示弱。左宗棠说：娃子们，别跟他罗素，本部堂不进城了。
巡役见这帮人掉头就走，有些紧张了，万一误了大事，自己担戴不起，就报告税卡委员。税卡委员是崇文门衙门监督点派过来的，算是本卡的最高长官。这位委员听说过左宗棠的故事，知道这人不好惹，又敬重他的为人，如果真是左宗棠，自己的身价是不敢去见他的，因此快马赶到崇文门，报告衙门监督。崇文门监督正副各一名，是衙门的一二把手。今天只有正监督在，一听左宗棠赌气不肯进城，先把委员痛骂一顿。委员万分委屈，说左大人没摆行仗，穿便衣坐便轿，谁也没想到。这位监督是满人，自觉面子大些，亲自出朝阳门来找左宗棠。左宗棠果然在一家小店住下，这时正在店里看人下棋，听得外面有人高声自报家门，崇文门正监督某某人拜见闽浙总督左大人。一院子的人都吓一跳，没想到这位矮胖子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左宗棠。左宗棠问那位正监督：不要十万两银子了？正监督说：下头人办事糊涂，谁不知道闽浙总督左大人清廉刚正，如何能要十万两？卑职自做主张，大人只交两万就是了。这位监督并非开玩笑。当时封疆大吏进京都要交几万两银子，像两江、两广、闽浙这种富庶地方的督抚要交十万两，这笔银子要直交内务府，是宫中开支的一项重要来源，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所以进京的时候银子都备好了，从不费口舌。但左宗棠一听破口大骂：王八蛋滚出去！本部堂一年连养廉银在内也不过两万余两，你张口敢要两万！左宗棠敢骂人是出了名的，那位正监督心里有准备，并没有气糊涂，说这是明文规矩。左宗棠厉声呵斥说：你们不要拿什么明文规定来糊弄本部堂，一个张口要十万，一个改口可以要两万，几万两银子竟然可以满口乱要，这算什么规矩？我的将士们拼死拼活，一年粮饷不到百两，在你们眼里竟然不把成千上万的银子当回事。
这位监督被骂得灰溜溜出了门，进城去向户部尚书报告。户部尚书找到内务府总管一起来报告恭亲王。这笔银子名头上在内务府，但实际是慈禧掌控，所以恭亲王也不敢随口答复，进宫见太后面禀。慈禧说：左宗棠清廉是天下尽知的，他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也是实情。但规矩不能坏了，暂且挂在崇文门的帐上。可是一分现银也不交对办事的人也不好交待，六爷就先垫几千两银子，放左宗棠进城吧。恭亲王叫苦不迭，左宗棠的银子算是免了，但自己却要赔进几千两去，说是垫，能张口向左宗棠要吗？但嘴上还要替左宗棠感谢太后的体谅。
恭亲王传了慈禧口谕，为左宗棠交了三千两现银，以亲王之尊陪他到了贤良寺。贤良寺就在东华门附近，离紫禁城很近，原是雍正朝怡亲王的故居，屋宇整洁，花木抚梳，上朝方便，是封疆大臣入京下榻处。上茶敬烟，然后自然要说到船政，恭亲王还是信里那些话，让左宗棠要有办不成的准备。左宗棠直筒筒的说这事关键在两宫，两宫皇上准了，谁反对也没用。我要向两宫力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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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一行人到了京城朝阳门，排队等候入城。这里有崇文门关税衙门设立的税卡，一切进城的货物都要纳税。戴福的意思，立即打出闽浙总督的旗号，这些小商贩们还不立即让路？左宗棠一路便衣，没有摆出他总督的仪仗，现在仍然不同意。好不容易挨到他们了，把关的巡役态度十分恶劣，翻箱倒柜要查个清楚。戴福说这都是自家用的东西并不是要卖，为什么还交税？巡役说这是皇上定的规矩，不满意怎的？问皇上去。戴福说这是闽浙总督左大人的行李，你们也要查？巡役说：总督大人的行李可以不查，但交十万两银子就可进城。左宗棠一把扯开轿帘吼道：混帐王八蛋！本部堂是奉两宫皇上谕进京请训，要钱你找皇上要去！巡役原以为戴福是拉大旗做虎皮，左宗棠这一吼非比寻常，人敢如此横，看来真是闽浙总督衙门的人。但他们见过的大员多了，此时也不示弱。左宗棠说：娃子们，别跟他罗素，本部堂不进城了。
巡役见这帮人掉头就走，有些紧张了，万一误了大事，自己担戴不起，就报告税卡委员。税卡委员是崇文门衙门监督点派过来的，算是本卡的最高长官。这位委员听说过左宗棠的故事，知道这人不好惹，又敬重他的为人，如果真是左宗棠，自己的身价是不敢去见他的，因此快马赶到崇文门，报告衙门监督。崇文门监督正副各一名，是衙门的一二把手。今天只有正监督在，一听左宗棠赌气不肯进城，先把委员痛骂一顿。委员万分委屈，说左大人没摆行仗，穿便衣坐便轿，谁也没想到。这位监督是满人，自觉面子大些，亲自出朝阳门来找左宗棠。左宗棠果然在一家小店住下，这时正在店里看人下棋，听得外面有人高声自报家门，崇文门正监督某某人拜见闽浙总督左大人。一院子的人都吓一跳，没想到这位矮胖子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左宗棠。左宗棠问那位正监督：不要十万两银子了？正监督说：下头人办事糊涂，谁不知道闽浙总督左大人清廉刚正，如何能要十万两？卑职自做主张，大人只交两万就是了。这位监督并非开玩笑。当时封疆大吏进京都要交几万两银子，像两江、两广、闽浙这种富庶地方的督抚要交十万两，这笔银子要直交内务府，是宫中开支的一项重要来源，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所以进京的时候银子都备好了，从不费口舌。但左宗棠一听破口大骂：王八蛋滚出去！本部堂一年连养廉银在内也不过两万余两，你张口敢要两万！左宗棠敢骂人是出了名的，那位正监督心里有准备，并没有气糊涂，说这是明文规矩。左宗棠厉声呵斥说：你们不要拿什么明文规定来糊弄本部堂，一个张口要十万，一个改口可以要两万，几万两银子竟然可以满口乱要，这算什么规矩？我的将士们拼死拼活，一年粮饷不到百两，在你们眼里竟然不把成千上万的银子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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