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云 第十四章 平步封疆（出任浙江巡抚）4
两江总督曾国藩得到邸报，在签押房里呆呆坐了近一个时辰。朝局动荡几乎没有不牵连大臣的，像他这种手握重兵的汉臣，在别人眼里又是肃顺重用的，更是吉凶莫测。他派一名幕僚亲自去景德镇一趟，把邸报送一份给左宗棠，并一再叮嘱诸事要愈加谨慎，尤其不可丢城失地，授人以柄。
那时左宗棠已经移驻婺源，因为江西基本肃清，李侍贤的大军已经退入浙江境内。他认为婺源是赣东门户，因此亲自到此驻防。看罢邸报，他也是大为吃惊，让营务处刘典过来。刘典看过邸报说：“朝局动荡，不知是否连累曾帅和季公。”
左宗棠说：“我和肃顺根本不认识，他力保我那也不是因为私情，是因为左某可当大任。”
曾国藩的信使说：“涤帅的意思是，请左京卿万事谨慎。”
左宗棠摇摇手打断他的话说：“你不用说了，涤帅是个树叶落下来也怕砸破头皮的人，你回去告诉他，我们这些人的际遇、造化在朝廷而不在我们，再如何权衡避嫌也是枉然。让他干脆就当没这回事，一切从军政要务实际需要处理一切。否则，越避嫌反而越难释嫌。”
时近傍晚，左宗棠留信使住一宿再走。正吃晚饭时，亲兵带来一人求见。这人一身泥水，气喘吁吁，一看就知道是马不停蹄赶来的。来人来不及说话，从怀中摸出一尺白绢捧给左宗棠，竟然是封血书，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广信求救。”署名是林普晴。左宗棠问林普晴是谁？信使这才喘过气来，说：“是林文忠公的女儿，就是我们知府沈葆祯大人的夫人。夫人说，危难之际，只有左大人不会袖手旁观。”
原来，有一支太平军从自浙西入赣，声言要活捉沈葆祯。沈葆祯昨天去三河口幕勇，广信府城只有二百余名勇丁，他们未经战阵，一听到消息就始逃跑，百姓也是急着躲兵灾。仆人们劝夫人先出城躲躲，但她说我父亲一生傲骨，他的女儿怎能做贪生之辈？你家老爷守城有责，我若弃城而走，岂不有辱你家老爷清名。城在我在，城破我亡，大不了一死。咬破手指写了这封血书说：“现在驻军婺源的左季高是个血性男儿，也是我父亲最为看重的人，向他求援，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左宗棠赞叹说：“真不愧是林公的女儿，胜过多少七尺男儿啊。马上集合人马，驰救广信府！”
刘典没动，对信使说：“你先下去休息，我和大人商量一下。”
信使一边往外走，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左宗棠说：“大人，我们夫人单向您求援，是知道您不会见死不救。”
左宗棠责备刘典：“救兵如救火，你是什么意思？”
刘典的意思是楚军人马本无多，防地又广，而且广信府并非楚军的防地，不救谁也说不出什么。万一救了别人自家的防地有失，那就免不了处分。左宗棠打断他的话说：“我左宗棠不是那种只为自己打算的人。”
刘典争辩说：“我也没说你是只为自己打算的人。现在朝局未定，最为要紧的时候，大人千万不能在此时出错。”
左宗棠说：“你的好意我领了，可是林文忠公的女儿有难，我如果袖手旁观，有何颜面见林公于地下？现在你就给我集合人马，我亲自率一千人救广信，你再从景德镇调一千人过来，婺源有失，我唯你是问。”
刘典见劝不住他，就出去集合人马。左宗棠上马前拍拍刘典的肩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三品京卿来的容易，丢了也没什么。我估计，长毛人数不会太多，安庆克复后，长毛大队都向金陵靠拢了，这不过是股小流贼。”
围攻广信府的是股流贼，但并不小，有三千多人。天黑时赶到了广信城下，因为广信城几经修复，高大坚固，太平军没敢贸然发起进攻。
城内府衙里，仆人们都劝林普晴出城躲躲，她说什么也不肯。突然，门外响起杂踏的脚步声。林普晴站到井边准备殉难，仆人们围过来准备一同赴死。她说你们不必陪我待死，现在出城为时不晚。但没有一人离去。幸好冲进门来的不是敌兵，是沈葆桢及一帮随从。林普晴松了一口气，把剑递给沈保桢说：“城里人已经跑光，恐怕敌军就要来了。我与你结为夫妻以来，常恐后死于你，现在正是死难夫君、报效国家的时候。这把剑请夫君留下，如果长毛贼来了，请你阻击片刻，让我有时间跳进这口井里，我将生生世世对你感恩不尽。”
沈葆桢已是热泪盈框，说：“夫人，危难时刻，我为一府长官，不在城内，让夫人代我守城，实在愧于百姓；生死之机，我为丈夫，远在河口，不能给夫人片语安慰，有愧于妻。于家于国，于公于私，沈葆桢都当携夫人与城共存亡。”
随沈保桢入城的有知县杨升、参将荣寿、千总胡再附以及路上归拢的一百余名士兵。大家都表示愿与贼军血战到底，与城共存。沈葆桢率人登城布防。他令士兵们收集稻草，扎成草人，摆上城墙。百余名士兵则在城上往返奔跑。太平军于朦胧夜色中见城上士兵肃立，怕中了埋伏，在城外安营扎寨，没有贸然进攻。
天色微明，太平军发觉上当，立即发动猛烈的进攻。城将不守之时，左宗棠率军一千余人赶到，从背后猛攻太平军。沈葆桢夫妇万分惊喜，林普晴亲自熬粥犒军，军士们更加感奋勇猛。太平军见城防已固，不知虚实，只好撤围退走。沈葆祯夫妇大开城门，迎接左宗棠。左宗棠向林普晴深躹一躬说：“夫人真是巾帼豪杰，让宗棠敬佩万分。”
林普晴还礼致谢说：“将军不分畛域，驰骋百里救我夫妇，将军才是真英雄。我父亲对将军赞赏有加，他老人家果然没有看错人。”
沈葆祯新幕的勇丁下午都赶到了，有一千余人，广信城防大为加固。左宗棠不敢久留，将士们饱餐一顿后即刻向婺源返回。
曾国藩的信使启程回安庆时，左宗棠还没从广信回来，曾国藩听了报告只摇头怪左宗棠太不谨慎，更怕太平军是围城打援。好在次日左宗棠的捷报就到了，他这才放了心，转奏朝廷，并请朝廷嘉奖沈葆祯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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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左宗棠已经移驻婺源，因为江西基本肃清，李侍贤的大军已经退入浙江境内。他认为婺源是赣东门户，因此亲自到此驻防。看罢邸报，他也是大为吃惊，让营务处刘典过来。刘典看过邸报说：“朝局动荡，不知是否连累曾帅和季公。”
左宗棠说：“我和肃顺根本不认识，他力保我那也不是因为私情，是因为左某可当大任。”
曾国藩的信使说：“涤帅的意思是，请左京卿万事谨慎。”
左宗棠摇摇手打断他的话说：“你不用说了，涤帅是个树叶落下来也怕砸破头皮的人，你回去告诉他，我们这些人的际遇、造化在朝廷而不在我们，再如何权衡避嫌也是枉然。让他干脆就当没这回事，一切从军政要务实际需要处理一切。否则，越避嫌反而越难释嫌。”
时近傍晚，左宗棠留信使住一宿再走。正吃晚饭时，亲兵带来一人求见。这人一身泥水，气喘吁吁，一看就知道是马不停蹄赶来的。来人来不及说话，从怀中摸出一尺白绢捧给左宗棠，竟然是封血书，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广信求救。”署名是林普晴。左宗棠问林普晴是谁？信使这才喘过气来，说：“是林文忠公的女儿，就是我们知府沈葆祯大人的夫人。夫人说，危难之际，只有左大人不会袖手旁观。”
原来，有一支太平军从自浙西入赣，声言要活捉沈葆祯。沈葆祯昨天去三河口幕勇，广信府城只有二百余名勇丁，他们未经战阵，一听到消息就始逃跑，百姓也是急着躲兵灾。仆人们劝夫人先出城躲躲，但她说我父亲一生傲骨，他的女儿怎能做贪生之辈？你家老爷守城有责，我若弃城而走，岂不有辱你家老爷清名。城在我在，城破我亡，大不了一死。咬破手指写了这封血书说：“现在驻军婺源的左季高是个血性男儿，也是我父亲最为看重的人，向他求援，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左宗棠赞叹说：“真不愧是林公的女儿，胜过多少七尺男儿啊。马上集合人马，驰救广信府！”
刘典没动，对信使说：“你先下去休息，我和大人商量一下。”
信使一边往外走，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左宗棠说：“大人，我们夫人单向您求援，是知道您不会见死不救。”
左宗棠责备刘典：“救兵如救火，你是什么意思？”
刘典的意思是楚军人马本无多，防地又广，而且广信府并非楚军的防地，不救谁也说不出什么。万一救了别人自家的防地有失，那就免不了处分。左宗棠打断他的话说：“我左宗棠不是那种只为自己打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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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典见劝不住他，就出去集合人马。左宗棠上马前拍拍刘典的肩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三品京卿来的容易，丢了也没什么。我估计，长毛人数不会太多，安庆克复后，长毛大队都向金陵靠拢了，这不过是股小流贼。”
围攻广信府的是股流贼，但并不小，有三千多人。天黑时赶到了广信城下，因为广信城几经修复，高大坚固，太平军没敢贸然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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