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玩笑
之前慈心虽然也曾怀疑过这点，但她一转念又觉自己有点自作多情：黄昶出身显赫，且自身亦是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翩翩俗世佳公子，自己凭什么让人家倾心？
根据与黄昶在烟霞书院的几次有限接触，慈心对他的判断如下：自视甚高，优越感强，对低阶层的人习惯以睥睨姿态对待。不过心地不坏，也能讲道理，非一般的高门纨绔子弟。
黄昶离开桂州时，不过十三岁，虽然她与他重逢在五年后，且期间音讯皆无，但慈心一贯秉承“三岁看老”的原则：除非遭逢大变，否则一个人的性格，大方向上与其幼时该不会相差太大。
杏园重遇那次，黄昶虽对她言语刻薄，但事出有因，是慈心让他误会在前，故她一点儿都未曾怀疑黄昶会对她采取报复行为。至于肖想他还记得自己，甚至念念不忘，这就是慈心无聊脑补的结果了。
但，本来这个只是纯属她臆想的念头突然被周彦钧如此直白道出，慈心一霎间惊懵了，不知如何应答。
“有何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以强硬态度否认？还是：
“不会吧？我何德何能！”以谦逊姿态间接承认？
慈心正在脑海里纠结作上述无厘头应答，对面男子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疑虑，因此他温言道：“毋须担心。黄家小子对你应无甚恶意，我猜，他该是钟意你的。……”
“常大哥的脸是谁装扮的？手艺很好啊！你府上既然有此能人，干嘛还找我出来啊？”为免周彦钧越说越歪，慈心顾不得打断别人说话有多失仪，急急插嘴转移话题。
“呵呵，……这是今年刚贡上来的君山银针，来，试试。品茶一道无它，多尝多听便能有所进益。”周彦钧端起茶盏向慈心举了举杯，从谏如流地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轻啜一口茶汤后，他才又缓缓道“今日找你还有一事。那颠波楼楼主，你可还记得？”
“呃？”慈心端起的杯子刚送到嘴边，闻言不禁一怔，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定定望着周彦钧，一副迷惑样子。
“那颠波楼楼主一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儿，那次，嗯，就是在青州春华坊那晚，我亦是第一次见他。事后，我派人跟着他，但很快便跟丢了。日前，我的人收到确切消息，他今日亦会与宴。你既精通易容之道，亦曾见过本尊，所以，今日便劳烦你帮我找出此人罢！”周彦钧气定神闲地向她解释缘由，最后一句说得更是笃定无比，好像此事对慈心来说实是轻松之极的事情。
“我要是找不出来，怎办？”知道周彦钧约自己出来的真实意图后，慈心对这个“非计划任务”可是毫无信心，她一边在脑子里拼命回想那大汉的音容笑貌，一边追问完不成任务的后果。
“若找不到人……唉～，我那可怜的方诏表弟便只能和刘祭酒家的小姐订亲啦！”周彦钧长叹一声，甚为遗憾地答道。
“啊？你，你能让皇后娘娘改主意？”听闻此言，慈心比刚才那会儿更吃惊：他这话的意思是——他有本事让方诏的婚事生变？
“呵，若是皇后娘娘下了旨意的事，我自是无能为力。但，旨意未下，她要改主意有何不可？对我来说，搅散一桩婚事算不得难事。只是俗话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般有失厚道的事情，我自是要好好斟酌……”与慈心对视的周彦钧自然把对面少女眼中的惊讶、不信尽收眼底，他嘴上轻松说笑的同时，心里却浮现一缕酸意。
她与方诏的婚事还有戏？在慈心彻底死心、已决定和方诏“划清界限”的当口，周彦钧却突然抛出这么大一个诱饵，慈心真不知该称其为惊喜抑或惊吓了。
慈心挪开与周彦钧胶着的视线，转而盯着自己手中杯盏里碧绿的茶汤思忖起来，半晌，慈心方冷声道：“若能认出人，我自不会瞒您。但，此事勿论成败，都请您不要插手方诏的婚事！”
“嗯？”周彦钧不解。
早在他看到她喝醉在那间小酒馆时，他便有心帮她一把：一则方敬远夫妇在他幼时曾对他照拂良多，他欠方家一份情；二则慈心虽出身微寒，但人既聪慧伶俐，且身怀医毒双技，日后对太子成事亦会助益甚多。
三则，让“有情人得成眷属”该是积德之事罢？不过，这最后一条，却是周彦钧最不愿承认的理由。
因此，让慈心认出人后，他才帮她，本就是他开的一个小玩笑。周彦钧以为，慈心听闻他这番允诺，该是无限欢喜才是，哪料到她居然要求他“不要插手方诏的婚事”！
“齐大非偶！我的事不劳瑞王殿下费心！”慈心又甩出一句话，同时，她面上神情冷淡，唇角亦不觉抿起，望着周彦钧的眼神则透着三分失望。
搅散方诏的婚事无非从两方面着手：一是给那刘祭酒家小姐身上安些莫须有的罪名，借以诋毁其名声或品行，再使人传到皇后那边，皇后虽不会马上改主意，亦必会派人查探一番，从而拖延正式下旨的时间。
再则就是向刘家散布一些关于方诏的不良传闻，譬如身有隐疾甚么的，只要刘家不愿意了，皇后亦不会来一出强硬的“拉郎配”闹剧。
双管齐下，这桩婚事十有八九就黄了。只是，黄了刘家一家，难道就没有杨家、高家、苏家等高门世胄了么？搅得散一桩，难不成还要搅散以后的第二桩、第三桩、第……桩？
况且，无论是损毁刘家小姐的名声抑或是方诏的，都非慈心乐见的事。她认同两人共同努力、积极争取幸福的态度，但绝不苟同往无辜旁人身上泼污水、继而达到一己私利的小人行径。
她和方诏，是从此“萧郎陌路”，还是能“再续鸳盟”，慈心只想交由老天决定：她只专心考她的功名好了！到得最后，是她的，注定跑不掉；不是她的，强求亦无用。
从桂州到上京同行一路，周彦钧虽然对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途中他算是照顾她颇多，两人相谈亦甚为相得，故慈心心里已把他当作朋友看待了。慈心本以为他是个端方君子，哪曾想竟会从其嘴里听到这番以方诏婚事来利诱、胁迫她为他尽心做事的话语。
听到慈心唤出“瑞王殿下”的称呼，周彦钧便知对面少女生气了。她眼中的失望是对他？抑或是他的承诺？
他愿意助她得偿所愿，她还有甚么不高兴的！思及此，周彦钧也肃起脸，抿了唇。
根据与黄昶在烟霞书院的几次有限接触，慈心对他的判断如下：自视甚高，优越感强，对低阶层的人习惯以睥睨姿态对待。不过心地不坏，也能讲道理，非一般的高门纨绔子弟。
黄昶离开桂州时，不过十三岁，虽然她与他重逢在五年后，且期间音讯皆无，但慈心一贯秉承“三岁看老”的原则：除非遭逢大变，否则一个人的性格，大方向上与其幼时该不会相差太大。
杏园重遇那次，黄昶虽对她言语刻薄，但事出有因，是慈心让他误会在前，故她一点儿都未曾怀疑黄昶会对她采取报复行为。至于肖想他还记得自己，甚至念念不忘，这就是慈心无聊脑补的结果了。
但，本来这个只是纯属她臆想的念头突然被周彦钧如此直白道出，慈心一霎间惊懵了，不知如何应答。
“有何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以强硬态度否认？还是：
“不会吧？我何德何能！”以谦逊姿态间接承认？
慈心正在脑海里纠结作上述无厘头应答，对面男子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疑虑，因此他温言道：“毋须担心。黄家小子对你应无甚恶意，我猜，他该是钟意你的。……”
“常大哥的脸是谁装扮的？手艺很好啊！你府上既然有此能人，干嘛还找我出来啊？”为免周彦钧越说越歪，慈心顾不得打断别人说话有多失仪，急急插嘴转移话题。
“呵呵，……这是今年刚贡上来的君山银针，来，试试。品茶一道无它，多尝多听便能有所进益。”周彦钧端起茶盏向慈心举了举杯，从谏如流地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轻啜一口茶汤后，他才又缓缓道“今日找你还有一事。那颠波楼楼主，你可还记得？”
“呃？”慈心端起的杯子刚送到嘴边，闻言不禁一怔，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定定望着周彦钧，一副迷惑样子。
“那颠波楼楼主一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儿，那次，嗯，就是在青州春华坊那晚，我亦是第一次见他。事后，我派人跟着他，但很快便跟丢了。日前，我的人收到确切消息，他今日亦会与宴。你既精通易容之道，亦曾见过本尊，所以，今日便劳烦你帮我找出此人罢！”周彦钧气定神闲地向她解释缘由，最后一句说得更是笃定无比，好像此事对慈心来说实是轻松之极的事情。
“我要是找不出来，怎办？”知道周彦钧约自己出来的真实意图后，慈心对这个“非计划任务”可是毫无信心，她一边在脑子里拼命回想那大汉的音容笑貌，一边追问完不成任务的后果。
“若找不到人……唉～，我那可怜的方诏表弟便只能和刘祭酒家的小姐订亲啦！”周彦钧长叹一声，甚为遗憾地答道。
“啊？你，你能让皇后娘娘改主意？”听闻此言，慈心比刚才那会儿更吃惊：他这话的意思是——他有本事让方诏的婚事生变？
“呵，若是皇后娘娘下了旨意的事，我自是无能为力。但，旨意未下，她要改主意有何不可？对我来说，搅散一桩婚事算不得难事。只是俗话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般有失厚道的事情，我自是要好好斟酌……”与慈心对视的周彦钧自然把对面少女眼中的惊讶、不信尽收眼底，他嘴上轻松说笑的同时，心里却浮现一缕酸意。
她与方诏的婚事还有戏？在慈心彻底死心、已决定和方诏“划清界限”的当口，周彦钧却突然抛出这么大一个诱饵，慈心真不知该称其为惊喜抑或惊吓了。
慈心挪开与周彦钧胶着的视线，转而盯着自己手中杯盏里碧绿的茶汤思忖起来，半晌，慈心方冷声道：“若能认出人，我自不会瞒您。但，此事勿论成败，都请您不要插手方诏的婚事！”
“嗯？”周彦钧不解。
早在他看到她喝醉在那间小酒馆时，他便有心帮她一把：一则方敬远夫妇在他幼时曾对他照拂良多，他欠方家一份情；二则慈心虽出身微寒，但人既聪慧伶俐，且身怀医毒双技，日后对太子成事亦会助益甚多。
三则，让“有情人得成眷属”该是积德之事罢？不过，这最后一条，却是周彦钧最不愿承认的理由。
因此，让慈心认出人后，他才帮她，本就是他开的一个小玩笑。周彦钧以为，慈心听闻他这番允诺，该是无限欢喜才是，哪料到她居然要求他“不要插手方诏的婚事”！
“齐大非偶！我的事不劳瑞王殿下费心！”慈心又甩出一句话，同时，她面上神情冷淡，唇角亦不觉抿起，望着周彦钧的眼神则透着三分失望。
搅散方诏的婚事无非从两方面着手：一是给那刘祭酒家小姐身上安些莫须有的罪名，借以诋毁其名声或品行，再使人传到皇后那边，皇后虽不会马上改主意，亦必会派人查探一番，从而拖延正式下旨的时间。
再则就是向刘家散布一些关于方诏的不良传闻，譬如身有隐疾甚么的，只要刘家不愿意了，皇后亦不会来一出强硬的“拉郎配”闹剧。
双管齐下，这桩婚事十有八九就黄了。只是，黄了刘家一家，难道就没有杨家、高家、苏家等高门世胄了么？搅得散一桩，难不成还要搅散以后的第二桩、第三桩、第……桩？
况且，无论是损毁刘家小姐的名声抑或是方诏的，都非慈心乐见的事。她认同两人共同努力、积极争取幸福的态度，但绝不苟同往无辜旁人身上泼污水、继而达到一己私利的小人行径。
她和方诏，是从此“萧郎陌路”，还是能“再续鸳盟”，慈心只想交由老天决定：她只专心考她的功名好了！到得最后，是她的，注定跑不掉；不是她的，强求亦无用。
从桂州到上京同行一路，周彦钧虽然对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途中他算是照顾她颇多，两人相谈亦甚为相得，故慈心心里已把他当作朋友看待了。慈心本以为他是个端方君子，哪曾想竟会从其嘴里听到这番以方诏婚事来利诱、胁迫她为他尽心做事的话语。
听到慈心唤出“瑞王殿下”的称呼，周彦钧便知对面少女生气了。她眼中的失望是对他？抑或是他的承诺？
他愿意助她得偿所愿，她还有甚么不高兴的！思及此，周彦钧也肃起脸，抿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