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探花
杏园关宴后，今科新晋及第的士子们便要各奔东西了，所以此宴亦叫“离会”。而直至关宴前一日，张卓凡才知道她当日要着统一的进士服赴宴，因此慈心为她精心准备的那些新衣裳均用不上啦。
三月初一，天方熹微，慈心便与张卓凡一道好好吃了个饱。所谓“国宴”，繁文缛节估计多如牛毛，更不用指望可以在那样的场合吃饱喝好。所以，赴宴前填铇肚子便至关重要。
去往杏园的路上，张卓凡望着对面随着马车驶动而身子轻摆的慈心，语带歉意道：“心妹妹，其实今日我一个人赴宴亦无大碍，你不必陪我的，而且还要你充作我的侍女，……”
今日慈心梳了个丱发，除每个髻上各绑一条碧绿丝绦外，再无其他装饰。身上即是藕色长衫加黑色夹裤，衬着她一张稚气犹存的小脸，让人第一眼望见就会认为是哪家的小丫鬟。
“呵呵，昨晚不是和张姐姐说了嘛。我早听闻曲江景色怡人，一直想去那儿瞅瞅呢。好不容易捱到如今这冬雪消融、春光明媚的时候，妹妹真是等不及了。择日不如撞日，横竖也是要来的，不如今日就陪姐姐走一趟好了！呵呵，待姐姐参加完关宴，说不定我还能跟在你后面溜入大慈恩寺去游玩一番呢！”
慈心嬉皮笑脸的一番话成功堵住张卓凡下半截话说出口。因今科及第士子里只得张卓凡一个女子，故参加集会时，身边若没个侍女照应，她还真感不便。因此，早在张卓凡期集期间，慈心就扮成她的丫鬟替她跑前跑后，张罗了诸多杂事。
慈心因记得礼部试那日曾见过黄昶，还怕黄昶亦今科得中，说不好会遇上呢。故甫一开始，她总是低着头，小心翼翼行事。但三番四次下来，慈心亦大致识全了参加期集的士子，里头并无黄昶！
见此，慈心在放心的同时，还颇为遗憾：想当年，黄昶的课业在烟霞书院亦算顶好的，没想到回京几年，便荒废了学业，居然连张卓凡都不如！
既然不怕“他乡遇故知”，慈心为张卓凡跑腿办事的时候，待人便大方、坦荡了许多。就因她脸上多出的这几分笑容，慈心居然就被某些出身富贵的士子盯上了。
当张卓凡接到这些士子想买下慈心作妾的无礼要求时，她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张卓凡当下严词拒绝了那位士子，转头她即刻告知慈心此事。两人一合计，慈心才不再跟着张卓凡去期集院了。
张卓凡也曾问过慈心，日后若她亦高中及第了，被同僚认出她曾作过她的丫鬟怎办？慈心大咧咧笑道：“只要你我抵死不认，谁能耐咱们何？”
今日，慈心除了为张卓凡准备了一个点心盒子外，还特意为她多备了一套干净衣衫。关宴虽是“国宴”，但亦是饮酒作乐的场合，谁亦难保不发生意外，故慈心觉得多做一些防范功夫实属必要。
马车行到目的地，杏园外高大的围墙下早停了多辆马车，看来，她们不算早到。慈心提着食盒及小包跟着张卓凡下车来到杏园门口，当她被门口的侍卫拦下后，慈心才知道今日她连杏园门口都进不去：没有官府的特殊批文，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见此状况，还没跨入园门的张卓凡立即回身，把慈心拉到一边，更感歉疚地说道：“心妹妹，我还以为你至少可以进去开开眼呢，哪知……要不，你先乘马车回观，然后让韩叔到门口候我即可。”韩叔即是她们所租那辆马车的驭夫。
“哎呀，姐姐快进去罢。我自有去处，您就甭操心了。不过姐姐要记得，雁塔题名后，我和韩叔会在大慈恩寺门外等你！”慈心一边应道，一边催促张卓凡赶紧入内。
突然，张卓凡的视线越过慈心肩膀，停到她背后某人身上。然后，慈心清楚看见张卓凡脸上浮现两团可疑红晕，随即张卓凡双手抱拳，微微作揖，向慈心身后那人道：“黄探花！”
“张明经？”一把清冽的男音响起，慈心不由扭头循声望去。
嗨，那不就是黄昶小正太么！
慈心一见是他，吓得忙转过头，她朝张卓凡匆匆裣衽一礼，低声道：“小姐，我先走了，一会儿见！”说罢，她背对黄昶，低头便往自家马车方向走去。
黄昶离开桂州时，慈心才九岁。五年过去，慈心无论样貌、身量均有不小变化，故黄昶虽觉得这个只回身瞥了他一眼便即匆匆别过主子而去的小丫鬟有些眼熟，却是还没认出慈心来。他自小相貌姣好，身份尊贵，素来多有女子一见他便芳心暗许的状况，因此慈心低头离去的举动，他值当是小姑娘害羞来着。
黄昶的爹黄仲英时任兵部侍郎，正是他昔日被贬官桂州时所担当的官职。而今科掌贡举的主司——礼部侍郎却是顾守德。顾守德还兼任瑞王府长史一职，而瑞王一向被认为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
黄家自是黄贵妃亲生的三皇子——安王的最大拥趸。故黄昶中举后，只在头次谢恩时参谒过一次顾守德，此后的期集，他即一次都没参与。而慈心从没想过要向张卓凡询问黄昶的情况，她可不想让张卓凡知道，她居然还认识这个显赫世家里的子弟。
而张卓凡这边即是“哪个少女不怀春”的典型写照。今科中举的士子里，除了她及黄昶外，大多数人的年纪均超过三旬，有些甚至发须俱白。黄昶不止样貌出众，还高居金榜探花位置，怎不叫她一见倾心？
见黄昶居然认得自己，(场白：今科就你一个中举的女子，如今你还穿着一身如他一般的绯色进士服，人家当然认得你！)张卓凡喜不自禁，也顾不得慈心匆匆离去的异样，忙应道：“正是在下。黄探花……”
走出三丈远外的慈心偷偷回身，看见黄昶、张卓凡两人身影没入杏园门口，她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一声突然响起的尖细高喝又把她吓了一大跳：“瑞王驾到！”
三月初一，天方熹微，慈心便与张卓凡一道好好吃了个饱。所谓“国宴”，繁文缛节估计多如牛毛，更不用指望可以在那样的场合吃饱喝好。所以，赴宴前填铇肚子便至关重要。
去往杏园的路上，张卓凡望着对面随着马车驶动而身子轻摆的慈心，语带歉意道：“心妹妹，其实今日我一个人赴宴亦无大碍，你不必陪我的，而且还要你充作我的侍女，……”
今日慈心梳了个丱发，除每个髻上各绑一条碧绿丝绦外，再无其他装饰。身上即是藕色长衫加黑色夹裤，衬着她一张稚气犹存的小脸，让人第一眼望见就会认为是哪家的小丫鬟。
“呵呵，昨晚不是和张姐姐说了嘛。我早听闻曲江景色怡人，一直想去那儿瞅瞅呢。好不容易捱到如今这冬雪消融、春光明媚的时候，妹妹真是等不及了。择日不如撞日，横竖也是要来的，不如今日就陪姐姐走一趟好了！呵呵，待姐姐参加完关宴，说不定我还能跟在你后面溜入大慈恩寺去游玩一番呢！”
慈心嬉皮笑脸的一番话成功堵住张卓凡下半截话说出口。因今科及第士子里只得张卓凡一个女子，故参加集会时，身边若没个侍女照应，她还真感不便。因此，早在张卓凡期集期间，慈心就扮成她的丫鬟替她跑前跑后，张罗了诸多杂事。
慈心因记得礼部试那日曾见过黄昶，还怕黄昶亦今科得中，说不好会遇上呢。故甫一开始，她总是低着头，小心翼翼行事。但三番四次下来，慈心亦大致识全了参加期集的士子，里头并无黄昶！
见此，慈心在放心的同时，还颇为遗憾：想当年，黄昶的课业在烟霞书院亦算顶好的，没想到回京几年，便荒废了学业，居然连张卓凡都不如！
既然不怕“他乡遇故知”，慈心为张卓凡跑腿办事的时候，待人便大方、坦荡了许多。就因她脸上多出的这几分笑容，慈心居然就被某些出身富贵的士子盯上了。
当张卓凡接到这些士子想买下慈心作妾的无礼要求时，她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张卓凡当下严词拒绝了那位士子，转头她即刻告知慈心此事。两人一合计，慈心才不再跟着张卓凡去期集院了。
张卓凡也曾问过慈心，日后若她亦高中及第了，被同僚认出她曾作过她的丫鬟怎办？慈心大咧咧笑道：“只要你我抵死不认，谁能耐咱们何？”
今日，慈心除了为张卓凡准备了一个点心盒子外，还特意为她多备了一套干净衣衫。关宴虽是“国宴”，但亦是饮酒作乐的场合，谁亦难保不发生意外，故慈心觉得多做一些防范功夫实属必要。
马车行到目的地，杏园外高大的围墙下早停了多辆马车，看来，她们不算早到。慈心提着食盒及小包跟着张卓凡下车来到杏园门口，当她被门口的侍卫拦下后，慈心才知道今日她连杏园门口都进不去：没有官府的特殊批文，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见此状况，还没跨入园门的张卓凡立即回身，把慈心拉到一边，更感歉疚地说道：“心妹妹，我还以为你至少可以进去开开眼呢，哪知……要不，你先乘马车回观，然后让韩叔到门口候我即可。”韩叔即是她们所租那辆马车的驭夫。
“哎呀，姐姐快进去罢。我自有去处，您就甭操心了。不过姐姐要记得，雁塔题名后，我和韩叔会在大慈恩寺门外等你！”慈心一边应道，一边催促张卓凡赶紧入内。
突然，张卓凡的视线越过慈心肩膀，停到她背后某人身上。然后，慈心清楚看见张卓凡脸上浮现两团可疑红晕，随即张卓凡双手抱拳，微微作揖，向慈心身后那人道：“黄探花！”
“张明经？”一把清冽的男音响起，慈心不由扭头循声望去。
嗨，那不就是黄昶小正太么！
慈心一见是他，吓得忙转过头，她朝张卓凡匆匆裣衽一礼，低声道：“小姐，我先走了，一会儿见！”说罢，她背对黄昶，低头便往自家马车方向走去。
黄昶离开桂州时，慈心才九岁。五年过去，慈心无论样貌、身量均有不小变化，故黄昶虽觉得这个只回身瞥了他一眼便即匆匆别过主子而去的小丫鬟有些眼熟，却是还没认出慈心来。他自小相貌姣好，身份尊贵，素来多有女子一见他便芳心暗许的状况，因此慈心低头离去的举动，他值当是小姑娘害羞来着。
黄昶的爹黄仲英时任兵部侍郎，正是他昔日被贬官桂州时所担当的官职。而今科掌贡举的主司——礼部侍郎却是顾守德。顾守德还兼任瑞王府长史一职，而瑞王一向被认为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
黄家自是黄贵妃亲生的三皇子——安王的最大拥趸。故黄昶中举后，只在头次谢恩时参谒过一次顾守德，此后的期集，他即一次都没参与。而慈心从没想过要向张卓凡询问黄昶的情况，她可不想让张卓凡知道，她居然还认识这个显赫世家里的子弟。
而张卓凡这边即是“哪个少女不怀春”的典型写照。今科中举的士子里，除了她及黄昶外，大多数人的年纪均超过三旬，有些甚至发须俱白。黄昶不止样貌出众，还高居金榜探花位置，怎不叫她一见倾心？
见黄昶居然认得自己，(场白：今科就你一个中举的女子，如今你还穿着一身如他一般的绯色进士服，人家当然认得你！)张卓凡喜不自禁，也顾不得慈心匆匆离去的异样，忙应道：“正是在下。黄探花……”
走出三丈远外的慈心偷偷回身，看见黄昶、张卓凡两人身影没入杏园门口，她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一声突然响起的尖细高喝又把她吓了一大跳：“瑞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