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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启程返京

    大年初一起床,小辈按例是要给长辈磕头拜年,然后长辈会赏给小辈压岁钱。不过,虽然金煦堂属于静月那一辈,但慈心内里却只把他当同辈看。

    当她梳洗完毕出房时,那两人已然端坐桌前了。

    “金先生过年好!金公子过年好!”慈心笑嘻嘻地向两人抱拳作揖,拜了个年。自住到春华坊始,慈心就一直着男装,连日来她一直在模仿男子的动作行事,故她这番男儿作派做得再自然不过。

    金煦堂听了,哈哈一笑,道:“过年好!一时仓促,我也来不及备下适合小姑娘的物事。这把小刀是我年少时得来的,用着还算趁手。给,丫头拿去耍罢。”说完,他从桌上拿起一把一尺余长、三指来宽、套着黑色外鞘的匕首递给慈心。

    慈心没料到金煦堂会给自己备下新年礼物,所以他这番举动还是让她略感惊喜。不过慈心也不是矫情的人,她向金煦堂道谢后就接过那把匕首,然后弯腰把它插入脚下靴筒中。

    根据慈心看过的武侠小说经验,凡是高人赠与的此等不起眼匕首,其实一定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金煦堂看着她如此爽利的举动,不由暗道可惜:这丫头骨骼清奇,乃是习武的好材料,小岚为何不教她武功呢?

    “呵呵,我没有宝刀,亦不曾备下红粉,只得这件东西,你莫要嫌弃才好!”金四说道,他等慈心落座后,才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她。

    不会吧,连他亦备下礼物相送啊?慈心这下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接过那本册子,翻开粗略一看,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慈心未曾见过的珍贵棋谱,墨迹新痕可辨,字体飞扬隽秀。

    “这,是你写的?”慈心抬头看向金四问道。

    “嗯,这是我以前看过的几册孤本棋谱,在青州无聊时便默了下来。难得今年你与我作一处过年,便送与你作礼罢。”金四含笑应道。

    “你们这般……慈心好生羞愧!我,我可甚么也没备下!”慈心挠头,有些讪讪说道。

    “那,日后我若再中毒或受伤,找你看诊时,你免受诊金就当回礼罢?”金四打趣道。

    “呸呸呸,大吉利是!童言无忌!大年初一可不兴说这样的晦气话!”得益于宋娘子十几年的“悉心教导”,慈心对各种节日禁忌还是相当敏感的。而且,她听闻金四说那样的话,心里实觉不舒服。

    一旁的金煦堂看着这两个年岁相当、容貌相衬的小辈对谈,眼里闪过一抹柔光,心里暗道:“霓裳,钧儿如今一切都好,你大可放心安睡了。”

    用罢早膳,金四方知会慈心:一会儿常贵的马车就到,他们今日便要启程返京。

    慈心正端着几个碗碗碟碟要出门洗刷呢,闻言不由扭头望向金煦堂坐着的地方,讶然道:“啊?这么快就走?初一,……好像不宜远行罢?”

    正在独斟独酌的金煦堂迎上慈心不忍的视线,不由对她灿然一笑,说道:“呵呵,没想到你这女娃儿,年岁不大,忌讳可不少!钧儿京里事务繁忙,大年三十能留在这儿陪我,我已经知足了!呵呵,说起来,我还是叨了丫头你的光呢,要不是你碰巧会解毒,能救颠波楼少主,钧儿也不会耽误了返京的日子,赶不上……”

    “先生!咳,咳,我已说过,我已为今年不能参加家宴找好妥当藉口,您毋须担忧!”金四忙出言打断金煦堂的话,慈心自然明白他此举何为,故她对金煦堂回了个“我已了然”的眼神,便出门洗碗去了。

    待慈心离去,金煦堂方疑惑地看着金四,问道:“钧儿,为何要对她隐瞒你的身份?”

    金四沉默良久,答道:“我不知。”

    辰时,常贵赶着那辆慈心见过多次的黑色马车来接人了。身着白裳的金煦堂把两人送至梅林边上,便倏地跃上枝头,如一只翩翩白鹤般飘然远去。末几,远处便传来一阵悠长清啸,直到车轮碌碌滚动,那啸声还越见绵长无尽。

    慈心撩起车帘,频频回望来处,嘴里还颇为遗憾道:“哎呀,可惜现下无琴,要不即时弹奏一曲与金先生的啸声呼应,那该多有笑傲江湖的况味呀!”

    “来,弹罢!”慈心话音刚落,金四便接过话头道。

    慈心回头一看,不禁傻眼:车中小几上不知何时已摆了一张上好的金丝楠木瑶琴!

    “先生的啸声未停,赶紧弹啊!”金四睇见慈心那副呆愣样子,不禁强忍笑意催促她道。

    等慈心断断续续试弹了几遍那首“沧海一声笑”,自觉终于摸准了调子,可以顺畅弹奏,一舒胸臆了,这时马车早驶出了十几里地,再不闻金煦堂的啸声啦!

    慈心停手抬眸,正好对上金四炯炯的俊目,她面上一红,呐呐道:“嗯,见笑,见笑。琴艺一道,我实是无能。”

    “这曲调是何人所谱?”金四问,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叹。虽非是完全出自爱好,但他对琴棋书画几道都下过大功夫,不仅涉猎颇广,而且技艺亦十分精湛。而慈心所弹的曲子,他却是从未听过。

    慈心擅长甚么,弱项又是甚么,金四自是一清二楚。他绝不会认为如此沧桑大气的曲子会是慈心一时兴起而自创的,因此他干脆直接向慈心发问。

    “哦,这曲调,……”慈心心念急转,一个人名脱口而出:“是静姑姑谱的!”

    嘿嘿,料你对静姑姑亦不甚了解罢?而你也不敢去问她!慈心望见金四讶异的神色,不禁洋洋得意自己的急智。

    静月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毒术实是太过深入金四心目,故他虽讶异静月居然还是个琴艺大家,却亦不觉慈心的说辞有甚么不妥。

    金四把琴挪到自己这边,当他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沧海一声笑”的调子随之响起。马车外的常贵这才面露微笑,暗道:好了,终于换人来弹这首曲子啦!

    如果不是要到指定的清风渡口与人会合,要过沧江的话,其实还有其他渡口可供选择。因此慈心一行离开三友谷后,就本着就近的原则,选了只需三日车程便可到达的云起渡口来渡江。

    因是过年期间,码头上旅人寥寥,整艘渡船上就只得金四他们一辆马车。慈心裹着大髦,站在甲板上,眺望那茫茫江面,苏轼的一句词:“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便忽地跃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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