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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祭墓

    慈心一边应声,一边掀被而起。门外金四又道:“我把热水放这儿了,你提进去自用罢。”

    慈心答应后却不马上去开门,直等到金四的脚步声远去后,她才推开木门。门外除了一只冒着热气的带把儿小瓦罐外,旁边还搁着个铜盆。

    昨晚醉酒,慈心是被人抱着回房的,自然不清楚所居地方究竟如何。现今天色大明,日光透过窗棂糊着的宣纸射入,整间屋子亮堂堂的,此时她方有闲暇打量自己的居所。

    这是一间三丈见方的木制房子,四壁皆空。屋内只有竹制的一桌、一椅、一床,除此再无他物。慈心用指头拭了一下桌面,其上纤尘不染,可见此屋应时时有人打扫。

    没有布巾,没有镜子,没有木梳。慈心以手掬水,洗了一把脸,然后以指代梳,扒拢了一头乱发,再抻抻睡皱的衣裳,披上大髦,这才出门寻人去了。

    甫一走入昨晚饮酒的木屋,慈心就闻见那股梅子酒的清香。她定睛一看,嗨,好家伙儿!大清早的,金煦堂和金四这两人竟喝起酒来!

    “丫头,坐这儿!来,你也喝一杯?”见到慈心入屋,金煦堂热情招呼道。

    可在慈心听来,怎么都觉着他语气中带有几分促狭之意。她玉面微红,摇摇头,应道:“昨晚慈心量浅,让先生见笑了。”说完,慈心暗暗在心里作了个决定:今后若非不得已,她绝不再饮酒!

    金煦堂呵呵一笑,也不勉强,自让她坐下用饭。

    慈心坐下一看,桌上除了一盘烤兔肉尚可入眼外,其余菜色甚是寡淡:一盘炒白菜,一碗飘着几片叶子的青菜汤,外加一碟咸菜,主食则是馒头加白粥。

    慈心本就出身贫寒,自然不会挑剔吃食。不过,最令她讶异的是,看起来一贯锦衣玉食的金四居然亦如她一般吃得津津有味。

    似是觉察出她的小心思,金四优雅地放下筷子,给自己斟了杯酒后,才开口为慈心解惑:“我曾随金先生在此处长住了三年余。唉,先生的厨艺真是……百年如一日啊!”

    金煦堂听了金四的话,也放下手中木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脸上一派怅然,良久,方道:“你娘若还在生,定能整治出满满一席不带重样儿的菜色来!……等会儿,你与我去看看她罢。”

    金四听金煦堂提到自己娘亲,身子一僵,便沉默不语了。金煦堂看在眼里,心里喟叹一声,仰脖一口抿尽杯中剩酒。旁边的慈心一边扒饭,一边偷眼打量闷头喝酒的两人,虽然她满腹疑问,但亦知趣地选择当个锯嘴葫芦。

    吃完饭,慈心自告奋勇去洗碗。金煦堂两人自是无任何异议,金煦堂告诉慈心,屋前的清溪即是洗碗的“水池”后,他就拎着一坛酒及几个酒杯,轻轻一纵,跃过溪流,往对面的松林走去,金四自是紧随其后。

    慈心一边在冰冷的溪水中刷洗碗筷,一边无稽乱想:不知俊美如谪仙的金煦堂平素在这条溪流里洗锅刷碗、搓衣淘米的样子是如何的?

    松林深处,金煦堂和金四站在一处开阔的地方,两人面前是一字排开、整齐立着的三座墓碑。

    第一座碑上刻着“先师金公渐离之墓,弟子金煦堂立。”。第二座碑上刻着“先师玉氏芊芊之墓,弟子玉羽衣立。”。第三座碑上则刻着“师妹金氏霓裳之衣冠冢,兄金煦堂立。”

    金煦堂在每座墓碑前都放了一个酒杯,斟上酒后,他一举手中杯盏道:“师父、师娘、师妹,请!”言罢,一饮而尽杯中酒。

    金四则在金煦堂饮尽手中杯盏的酒后,依次把每座墓碑前的酒洒到碑前的泥土中。

    轮到最后那座墓碑时,金四凝眸紧盯它片刻后,方把酒洒入土中。随即,他拿起金煦堂搁在地上的酒坛,把墓碑前的酒杯又满上了。

    “娘,钧儿来看您了。”金四拎着酒坛,面无表情地看着墓碑说道。这时,金煦堂走到他身旁,示意金四为他手中空杯斟酒。

    “霓裳,我总算不负你所托。钧儿如今身子康健,武功亦略有所成,嗯,今年好像还订了亲。是吧?”最后的问句是向着金四说的,见金四点头,他方满意地正过头,继续对着墓碑说话:“昨晚,钧儿带了个姑娘来这儿。现正在那边洗碗呢!呵呵,我瞧着是个好孩子,钧儿似乎对她有那么点儿意思,不过,那丫头的身份……”

    “先生!”金四忙出声打断金煦堂的絮叨,金煦堂斜睨他一眼后,才柔声对着碑石道:“钧儿脸皮薄,等他走后,我再仔细说与你知哈!来,难得今年钧儿在此处过年,咱们三人一起喝一杯!”

    言罢,金煦堂先把墓碑前的酒洒入土中,然后才喝光自己手中的酒。金四则直接就着坛子猛灌了一大口。

    两人祭墓完毕回来时,慈心正裹着大髦坐在屋前竹椅上晒太阳呢。

    木屋简陋,没有火盆地龙,寒冷冰凉,而外头却是暖阳融融,慈心当然是选择到屋外晒太阳顺带补钙了。

    金四本来因忆起亡母而起的抑郁心情,在看见慈心如一只猫儿般,眯眼享受阳光的慵懒劲儿时,霎时云开雾散。

    金煦堂交代金四可带慈心四下逛逛后,就不见了踪影。直到晚鸦回巢时分,他才拎着大包小包的物事回返。

    当晚,慈心就伴着生有旺火的火盆,吃着味道甚佳的点心果子,与金煦堂、金四两名美男一起守岁,度过了她来到这世界以来,平生第一个没有宋娘子在旁的除夕夜。

    翌日,虽然慈心昨夜睡得很晚,但十多年来养成的强大生物钟,到点时还是如约把她唤醒了。

    她拿着金煦堂昨日不知从哪儿采买回来的木梳梳头时,不得不又一次感叹这个成熟俊男的体贴细心。怪不得清高如静月那般的女子,都会对他情根深种了。不过,他独自一人隐居在此已有好些年头,他与静月过往究竟是甚么关系呢?慈心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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