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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三友谷

    慈心不愿在外人面前流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她吸了吸鼻子,又阖了几下眼睛,直把眼里的泪意都憋回去后,她才对面前的男子微微躬身一礼,说道:“晚辈宋慈心,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这男子气质高华,又系金四的恩师,与静月的关系更是非比寻常,因此慈心在不清楚两人过往究竟有何纠葛的情况下,语气中对他还是颇为尊敬的。

    “宋姑娘毋须多礼,我姓金名煦堂。嗯,咱们也别前辈、晚辈那般客气生分。我和你师父是旧识,我就随她唤你一声‘慈心’若何?你若不弃,也可随钧儿唤我一声‘金先生’。”金煦堂亦微微讶异面前的小丫头这么快就能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并作出得体举止的行事。

    这边金煦堂和慈心说话的当口,那边金四已经对常贵交代完毕。常贵从马车拿出两个包袱交到金四手上,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常贵走后,金煦堂示意金四把包袱给他,嘴里道:“钧儿,你与慈心慢慢行来,我先回去准备晚餐。没想到今日会来客,我还得去猎只兔子回来佐酒呢,呵呵。”

    金四把包袱交给他后,金煦堂扭头对慈心说了句:“丫头,一会儿见!”话音落下,他的人已跃上梅树梢头,慈心眼只一眨,他就不见了踪影,连一片花瓣都不曾震落。

    “他,他能做到踏雪无痕罢?”慈心望着方才金煦堂跃上的那棵梅树顶稍,傻愣愣问道。

    “呃?呵呵,我亦不知。要不,我们改天让金先生试试?”金四一怔,随即轻笑道,这丫头,明明前一瞬还好像泫然欲泣的样子,下一瞬马上就能抛开烦恼,说出一些令人喷饭的话语。

    暮色四垂,慈心跟着金四步入梅林。两人边走边谈,一刻钟后,慈心感觉鼻端那股清冷梅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竹叶的清香,伴着微弱的天色,慈心知道自己已经踏进一片竹海中了。

    三友谷,莫非是以“松、竹、梅”岁寒三友命名的?慈心暗忖。事实证明,她的猜想完全正确。

    当她和金四穿过竹林,就望见一条清溪旁影影绰绰立着几栋木屋。寒风吹过,潺潺溪水声中夹杂着对面传来的阵阵松涛,一派清幽高洁的景象。看样子,那儿该植着一片不小的松林。

    金煦堂站在中间那栋木屋门前,长身玉立,白衣飘飘,衬着身后那充满质朴野趣的房子,很有一番世外高人的况味。

    “呵呵,来得早不如到得巧。酒刚烫好,肉也烤上了。进来罢。”金煦堂微抬下颌,转身进屋了。

    慈心虽才十三,也知道未成年人饮酒不佳,但金煦堂酿的梅子酒实在太诱人了。此酒气味馥郁芬芳,入口清冽绵软,味道胜过慈心以往喝过的任何一种果酒。慈心自从到了这异世,还从没喝过酒,故不清楚自身这具身体对于酒精的敏感度如何。她一时嘴馋,多饮了两杯,因此她还没等到兔肉上台,便晕晕乎乎趴倒在桌上了。

    薄醺迷糊间,她感觉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大髦,然后身子腾空,便被人小心抱了起来。昏昏沉沉间,慈心低低叹息一声,脑袋不由向那温暖好闻的怀抱拱去。她似乎听闻一阵低沉的笑声,好像在耳边,又好像在头顶。

    不过,那个怀抱很快离开她,而她的身子也挨到床榻,身上盖上了锦被。慈心只咕哝了两句,便沉沉睡去。她不知道,榻旁的金四把她放下后,还凝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才无声离去。

    “呵呵,那丫头酒量真不怎么样,比她师父差远了!来,咱爷儿俩接着喝。”金煦堂招呼回返的金四道。

    “先生,您看她,……像燕王的小女儿么?”金四坐下,端起酒杯饮了半杯,方问道。

    金煦堂思索片刻,道:“嗯,从相貌上看,她实在不像燕王。但当年燕王的姬妾众多,我救出的那名女娃儿,好像就不是嫡出的。不过,我没见着她娘。所以啊,单从相貌上看,我实在判断不出这宋慈心是否就是当年那名女娃娃。”

    “嗯,在青州裳院时,派去服侍她的侍女说,她,她的肚脐眼处有一心形印记,不知先生可有印象?”说到这个,金四面色一红,毕竟说人女儿家的隐私实非君子所为。

    “心形印记?这个我倒不曾留意。唉,当年我救出那女娃儿,她与我一处待了只不到半天就被小岚抱走了。宋慈心究竟是不是燕王遗孤,这事儿只能问小岚才清楚。你方才不是说,她已答应对你明言那丫头的身世了么?”金煦堂答道。

    “嗯,不过要等宋慈心来年春闱高中以后!”金四苦笑摇头,他停顿一下,又迟疑开口道:“赵岚好像很怕有人得知慈心的存在似的。她支使我去灭口,……她该知晓,我与颠波楼那边都不会对慈心不利啊,她在怕甚么呢?难道……除她外,二圣阁那边根本不知道有慈心这个人存在?!”

    “不能罢?人虽是小岚抱走的,但救人的主意却是羽衣提出的。而且,以羽衣的心计手段,小岚不可能在她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地把那女娃娃藏起来。况且,她干嘛要藏,那女娃儿与她非亲非故,要不是羽衣央她,她还不会用掉一颗玉珠子来要求我做这事儿呢!”金煦堂回忆道。

    “那,宋慈心可能真不是燕王遗孤!”金四判断道,他说出这句话后,好像有些失落,又好像如释重负般长长吁了一口气。

    金煦堂仔细盯视对面青年的神色,忽尔粲然一笑,他给自己的杯子满上酒,举起来对金四虚空一比,道:“呵呵,是也不是,你日后自然能知。小岚答应的事,她必不会食言。你且耐心等着罢。现在,咱们喝酒!”言罢,一饮而尽杯中酒。

    金四闻言亦放开心怀,与金煦堂酣快畅饮起来。

    翌日,慈心是被腹中“叽哩咕噜”的抗议声吵醒的。她拥被坐起,方发觉自己和衣睡了一晚。抚额回忆,她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好像被一个人抱起,放上床,又帮自己盖好被,那人才走了。三友谷里算上她,好像就三个活人。金煦堂是长辈,自然不会是他,那,那人是金四。

    不知昨晚她的醉态在金四眼里是“可掬”还是“可憎”,慈心为此烦恼了一会儿,最后,她两手揉头,直把头发揉成个鸟窝状,方赌气低声道:“哎呀,烦死了!我干嘛在意他怎么看我呢!”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两声叩门声,然后是金四的声音:“宋慈心,起来了么?快点儿,我们等你一起用早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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