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输
翌日清晨，大伙儿吃过早饭，换了一辆外表看来普通、内里规格却一点不变的青篷马车后，慈心金四常贵三人行又启程了。
顾明文没来送行，作为荣县的最高行政长官，他也是很忙的，特别是昨日得到金四一番提点，他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不过，百忙中他还是抽空给京城的顾明章写了封家信，把昨日碰见慈心和金四毫不避讳男女之嫌，同车而行的情况说与幼弟知晓。
最后，他在信的末尾殷殷叮咛：“昔闻方诏对宋慈心有意，兄观四公子似也钟情于她，切望弟勿陷此中私情纠葛，一切以前途为要。兄字。”
马蹄嗒嗒，车轮碌碌，慈心撩起车窗小帘赏了一会儿沿途景致后，侧头看见甫上车便开始拆看一沓信件的金四正抬眸看着自己，便随口问道：“你忙完了？咱们下一站要去哪儿？”
“青州。”金四答完，眼睛紧盯慈心，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虽说每次跟踪静月主仆出行的探子最后都未能完成任务，但他们从这么多年来的观察分析中猜测，她们该是往青州方向去的。
“哦。”慈心放下小帘，曲指算了半晌，不禁蹙眉问：“咱们要在青州呆多久？”
金四已经把小几上的信件都归拢好了，他一边把它们纳入怀中，一边漫不经心地答：“看情况。少则一日，多则三四日。”
“那不行！最多停一日，否则咱们就赶不上在方家渡江前与他们会合了！”慈心急道。
“嗯～？”金四故意拖长声音，还用了升调，表示这是个疑问句。他随即翻出棋盘棋子摆上，笑吟吟转了个话题道：“怎样？想下几盘么？今日，……嗯，我让你五子好了。”
“方诏昨日便该到交州了，从交州出发到沧江边，需时十日。而青州在桂州西北面，离桂州约六百里，以咱们的脚程，该是两日能到。从青州到清风渡口，最快也得七日。你若在青州呆一天，咱们还赶趟；若是三四日，……难道你打算咱们的后半截路程都要在不眠不休的赶路中度过么？”慈心却不理他的邀请，细细给他分析行程。
“呵呵，你对咱们大周朝的州郡地形很了解啊！你一定常读《九州疆域志》罢？”金四夸她，对她的分析却置若罔闻。
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慈心不禁迟疑问道：“难道，有一条我不知道的近路？能快速到达清风渡口？”慈心恨不得手头有张地图，好让金四给她详细指点路线。
“呵呵，没有。不过，……”金四顿了顿，指指棋盘，道：“咱们来赌个彩头罢，这样下棋也更有兴味些。我让你五子，且你先行。若你赢了，我便告诉你其中缘由，否则你甚么也不许问，只能相信我。嗯，若你输子少于三目，亦算你赢，怎样？”
慈心看着他一副“我纵如此，你亦赢不了”的得意样儿，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口应承：“好！成交！”
笑话，他要让五子，又允她先行，且她纵然最后输了，只要输子少于三目，还是算她赢！这样“优渥”的条件，她能不答应么？他真以为自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棋圣啊？就算他是棋圣，慈心可是“无神论者”！须知道，她在前世可是看多了那些“排名第一的棋手折在无名之辈手上”的例子！
慈心抬手执白“啪啪啪”在棋盘上布下五子后，金四才优雅地用他修长的手指拈黒下子，然后，他又慢吞吞开口道：“咳，你似乎忘问了，若你输了要怎样？”
“我输了，不就是不能过问你的安排么？”慈心打定主意，要趁开局优势奋力拼杀，故听到金四的问话，她刚要落子的手一哆嗦，便下到一处非她所愿的位置上。
举手无悔，慈心的棋品如人品，都是非常好的，故她只圆瞪了双目，口气不善道：“你不会是想用说话来扰人心神，从而把让我五子的优势都找补回来罢？”
“呵呵，是我欠思量了。我一次把话说完好了。你若输了，便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金四在慈心方才落错子的地方随意下了一子后，歉然道。
慈心警觉地问：“甚么问题？”
金四看见对面少女神色，不由哑然笑道：“你放心，是一个与赵岚、陆八都无关的问题！”
慈心思忖，既与静月无关，那除了自己的身世，她还真没甚么秘密需要守口的。而且，金四大概也不会问出：“你是你娘亲生的么？”这么雷人的话罢？
“好！还有别的话么？”面对棋艺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的金四，慈心可做不到一心二用地边聊天边落子。
“没有了。”金四干脆答道。两方激战就此展开。
两个时辰后，他们在一个小镇的一家酒楼里打尖时，慈心一边机械地拔拉着碗里饭菜，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金四让她五子，还允她先行，她怎么还会盘盘皆输？且输子均大于三目！
用完膳，三人接着上车赶路。
“接着下么？”金四轻轻转动手里盛着小半杯米酒的杯盏，好整以暇地问道。方才打尖的酒楼贩售一种自酿的米酒，他尝了一口，甚对他的脾胃。他在那儿便自斟自酌喝了一瓶，临走前又要了两瓶带上。
嘿嘿，他喝酒了，被酒精麻醉的脑子定不若平时好使，有机不乘的是甚么？是傻子！故慈心本来阴郁的脸上霎时放晴，弯了眼应道：“下！接着下！”
事实证明，金四的酒量是“要得的”，(注意，要用四川话的调来读。)他的脑子也是“要得的”！只有慈心的灰心丧气“要不得”。
望着已经把两瓶酒都喝完，脸还煞白煞白的金四，慈心有气无力地问：“你，输过棋么？”
“输过。”外面天色渐暗，马车行使着，透过小帘漏进的光线打在金四脸上，忽明忽暗，“我以前，经常输。”
顾明文没来送行，作为荣县的最高行政长官，他也是很忙的，特别是昨日得到金四一番提点，他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不过，百忙中他还是抽空给京城的顾明章写了封家信，把昨日碰见慈心和金四毫不避讳男女之嫌，同车而行的情况说与幼弟知晓。
最后，他在信的末尾殷殷叮咛：“昔闻方诏对宋慈心有意，兄观四公子似也钟情于她，切望弟勿陷此中私情纠葛，一切以前途为要。兄字。”
马蹄嗒嗒，车轮碌碌，慈心撩起车窗小帘赏了一会儿沿途景致后，侧头看见甫上车便开始拆看一沓信件的金四正抬眸看着自己，便随口问道：“你忙完了？咱们下一站要去哪儿？”
“青州。”金四答完，眼睛紧盯慈心，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虽说每次跟踪静月主仆出行的探子最后都未能完成任务，但他们从这么多年来的观察分析中猜测，她们该是往青州方向去的。
“哦。”慈心放下小帘，曲指算了半晌，不禁蹙眉问：“咱们要在青州呆多久？”
金四已经把小几上的信件都归拢好了，他一边把它们纳入怀中，一边漫不经心地答：“看情况。少则一日，多则三四日。”
“那不行！最多停一日，否则咱们就赶不上在方家渡江前与他们会合了！”慈心急道。
“嗯～？”金四故意拖长声音，还用了升调，表示这是个疑问句。他随即翻出棋盘棋子摆上，笑吟吟转了个话题道：“怎样？想下几盘么？今日，……嗯，我让你五子好了。”
“方诏昨日便该到交州了，从交州出发到沧江边，需时十日。而青州在桂州西北面，离桂州约六百里，以咱们的脚程，该是两日能到。从青州到清风渡口，最快也得七日。你若在青州呆一天，咱们还赶趟；若是三四日，……难道你打算咱们的后半截路程都要在不眠不休的赶路中度过么？”慈心却不理他的邀请，细细给他分析行程。
“呵呵，你对咱们大周朝的州郡地形很了解啊！你一定常读《九州疆域志》罢？”金四夸她，对她的分析却置若罔闻。
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慈心不禁迟疑问道：“难道，有一条我不知道的近路？能快速到达清风渡口？”慈心恨不得手头有张地图，好让金四给她详细指点路线。
“呵呵，没有。不过，……”金四顿了顿，指指棋盘，道：“咱们来赌个彩头罢，这样下棋也更有兴味些。我让你五子，且你先行。若你赢了，我便告诉你其中缘由，否则你甚么也不许问，只能相信我。嗯，若你输子少于三目，亦算你赢，怎样？”
慈心看着他一副“我纵如此，你亦赢不了”的得意样儿，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口应承：“好！成交！”
笑话，他要让五子，又允她先行，且她纵然最后输了，只要输子少于三目，还是算她赢！这样“优渥”的条件，她能不答应么？他真以为自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棋圣啊？就算他是棋圣，慈心可是“无神论者”！须知道，她在前世可是看多了那些“排名第一的棋手折在无名之辈手上”的例子！
慈心抬手执白“啪啪啪”在棋盘上布下五子后，金四才优雅地用他修长的手指拈黒下子，然后，他又慢吞吞开口道：“咳，你似乎忘问了，若你输了要怎样？”
“我输了，不就是不能过问你的安排么？”慈心打定主意，要趁开局优势奋力拼杀，故听到金四的问话，她刚要落子的手一哆嗦，便下到一处非她所愿的位置上。
举手无悔，慈心的棋品如人品，都是非常好的，故她只圆瞪了双目，口气不善道：“你不会是想用说话来扰人心神，从而把让我五子的优势都找补回来罢？”
“呵呵，是我欠思量了。我一次把话说完好了。你若输了，便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金四在慈心方才落错子的地方随意下了一子后，歉然道。
慈心警觉地问：“甚么问题？”
金四看见对面少女神色，不由哑然笑道：“你放心，是一个与赵岚、陆八都无关的问题！”
慈心思忖，既与静月无关，那除了自己的身世，她还真没甚么秘密需要守口的。而且，金四大概也不会问出：“你是你娘亲生的么？”这么雷人的话罢？
“好！还有别的话么？”面对棋艺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的金四，慈心可做不到一心二用地边聊天边落子。
“没有了。”金四干脆答道。两方激战就此展开。
两个时辰后，他们在一个小镇的一家酒楼里打尖时，慈心一边机械地拔拉着碗里饭菜，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金四让她五子，还允她先行，她怎么还会盘盘皆输？且输子均大于三目！
用完膳，三人接着上车赶路。
“接着下么？”金四轻轻转动手里盛着小半杯米酒的杯盏，好整以暇地问道。方才打尖的酒楼贩售一种自酿的米酒，他尝了一口，甚对他的脾胃。他在那儿便自斟自酌喝了一瓶，临走前又要了两瓶带上。
嘿嘿，他喝酒了，被酒精麻醉的脑子定不若平时好使，有机不乘的是甚么？是傻子！故慈心本来阴郁的脸上霎时放晴，弯了眼应道：“下！接着下！”
事实证明，金四的酒量是“要得的”，(注意，要用四川话的调来读。)他的脑子也是“要得的”！只有慈心的灰心丧气“要不得”。
望着已经把两瓶酒都喝完，脸还煞白煞白的金四，慈心有气无力地问：“你，输过棋么？”
“输过。”外面天色渐暗，马车行使着，透过小帘漏进的光线打在金四脸上，忽明忽暗，“我以前，经常输。”